第1章
宋遇來找我時,我剛陪幾個老板吃完飯出來。
粉色的晚霞鋪滿天際,我手裡晃著喝剩下的紅酒瓶,大腦昏沉之際還不忘說著客套話:「之前就聽說王老板您出手大氣,現在看來所言非虛啊。」
黑色的長發被風吹起,下樓梯時不小心踩空,崴了腳。
王老板正要借機扶我,被不知何時衝過來的兩個保鏢給攔住了。
「宋總?」
那幾個老板看到保鏢身後跟著的宋遇,說話的聲音打顫。
我不用看他也知道,想必他此時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還不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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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嬉皮笑臉的幾個人,瞬間如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哄而散。
宋遇就是有這種本事。哪怕他真的一無所有,隻要他用那雙眼睛看著你,你就會瞬間頭皮發麻,那種恐懼迅速從頭頂蔓延到四肢。
可是,我不怕。
我隻是繼續低頭下樓梯,腳踝隱隱作疼,嘴裡還哼著某個鋼琴曲。
越過他身邊時,他終於忍無可忍,右手用力抓住我手腕,將我壓進懷裡,吻得忘我又失控。
我隻是認真觀察著他的表情。
他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耳邊,傳來他一聲低笑。
似是在自嘲,自嘲自己居然會因為一個女人失控。
抓著紅酒瓶的手沒來由抖了下。
我想,我也不是不怕他,隻不過,我有比害怕他還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姜灼,你這樣耍我,真不怕S嗎?」
我知道,他是真的動了S意。
以他的那些手段,他若真想S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一個人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並且,沒有人會查到他身上。
所有人的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
我曾親眼看到他將一個淚流滿面哭著著要他負責的女人送上了流產的手術臺。
但他居然折在了我手裡。
他的那些手段……我微微抬頭,和他四目相對。
我這時才發現,宋遇還是和往常一樣,一臉平靜,目光陰沉。
「姜灼,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輕輕一揚,那些白色的紙飄飄悠悠,落在我腳邊。
最近的那一張合同上,清清楚楚寫著我的籤名。
「宋遇,如果我說,我隻是被人騙了,你會信嗎?」
我眨眨眼,這會兒醉意上來,不管不顧地環住他脖子,放低了姿態:「真的,我是被騙了。」
和他在一起久了,我很清楚自己如何討好他,會讓他滿意,讓他消氣。
所以,我吻得很用力。
「姜灼,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
他反被動為主動,我被他吻得快要窒息,雙手緊緊抓住他身上的襯衣。
2
宋遇沒有太太,但我是他的情人。
我認識他是在七年前的那個夏天傍晚,淮城的海風吹的人很舒服,如果不是我突然闖入那個陌生的玫瑰花園,與一頭早把我當成獵物的獵豹狹路相逢,我想,這次散心旅行還是很美好的。
我屏住呼吸,眼前那頭獵豹剛成年的樣子,此刻它正慢悠悠地挪動著身體向我走來。
帶著興奮,帶著高傲。
如果我失去理智,我可能會沒命。
於是,我匍匐在地上,將背拱起來,一邊抓過腳邊的石塊朝它腦袋上砸,一邊歇斯底裡地怒吼著。
刺耳的聲音讓它產生了懷疑。
果然,那隻獵豹警惕地停在了原地。
我繼續扯著嗓子吼叫,逼得它在前進和後退的邊緣反復試探。
但我沒想到,那隻獵豹會直接向我奔來,在它將我撲倒,衝我露出牙齒的那一刻,我摸出了用來防身的匕首,用力朝它腰部捅去。
它的眼神告訴我,它不S,S的就隻能是我。
在我連續捅了十幾次後,那隻獵豹倒在了我的身邊。
我緩慢地爬起來,大口地喘著粗氣。
宋遇就是在這時出現在我的視野裡的。
他穿著一身絲質睡衣,手裡燃著一根煙,赤足走過被烈日照過的石子地,在我面前停下來。
那是一張很好看的臉,眉眼冷峻,就連垂下來的碎發也透著矜貴和清冷。
可越好看的東西往往越危險。
他叫了一個名字,我看到那隻垂S的獵豹似乎動了動四肢。
我這才明白,我不是誤入了獵豹的領地,我是誤入了他的領地。
而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不過一瞬,我便將自己的目光從他身上挪開,我沒有說話,隻是舔了舔唇。
果然,宋遇笑了,他的聲音跟被砂紙磨過一般,他說:「你又是哪裡來的小東西?有意思。」
我隻是從地上爬起來,哪怕混身狼狽,目光卻努力盛滿一見鍾情的愛意。
我說:「宋遇,你好,我是姜灼。」
他眯了眯眼睛,低笑:「既然知道我,還敢直呼我的名字,真是個不知分寸的小東西。」
我知道,我成功的激發了他的好奇心。
「不好意思啊,宋先生,失手打S了你的愛寵,可你知道,我隻是自保。」
他又笑了,這次我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在他的目光裡看到了有趣。
他並不心疼他的愛寵,他的神情似乎很興奮,帶著某種好奇的興奮。
「既然你知道你打S了我的愛寵,那麼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吧。」
我這才知道,他是把我當成了新的寵物,一個可以給他帶來興奮,但哪怕S掉也不會讓他眼皮動一下的寵物。
我隻是衝他笑的明豔,然後徑直穿過他剛才走過的石子路,拿過盡頭的拖鞋返回來,彎腰幫他穿上了鞋。
宋遇隻是抬手,摸了摸我的後腦勺。
我用手掌蹭蹭他掌心,宋遇的神情看上去很享受。
3
從此,我成了宋遇身邊唯一的女人。
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陪吃,陪睡。
還陪工作。
像宋遇這樣的人,哪怕沒有家財萬貫,隻憑著一張臉就能讓無數女人為之癲狂。可是說來也奇怪,想成為他情人的有很多,可唯一成功的人,隻有我一個。
我想,或許是因為我足夠溫柔,聽話,有眼力勁兒,懂得察言觀色。
又或許,是因為我實力優秀,無論是做秘書還是做情人,都可以遊刃有餘。
這一點兒,也是宋遇公司裡所有下屬都找不到理由來諷刺我身份的原因。
因為,在我之前,各種各樣想要借工作接近宋遇的女人太多了,但她們大部分都隻是胸大無腦的花瓶。
隻能看,不能用。
宋遇這樣從出生就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怎麼會讓這些女人來阻攔他登上商業巔峰的帝國夢。
後來時間長了,就連宋遇的朋友都贊嘆:「真是沒想到,宋遇居然會將你留在身邊這麼久。」
那還是在我陪在宋遇身邊的第三年,在我不吃不睡陪他熬了幾個通宵後,終於幫助他拿下了一個遠山的開發案。
我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我從來沒見過他因為工作煩心,畢竟他是天之驕子,上天不僅給了他一張好臉,還特別眷顧的給了他一個聰明的大腦。
不像我,純屬是被我爸媽逼著堅持多年每天都吃六個核桃,智商和思維才能勉強和宋遇同步。
那晚,他背對著我坐在遠山上,望著落日漸沉,眼神凌厲。
他向來克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一根接一根,沒命的抽煙。
我隻是走過去,掐滅了他手裡的煙,在他眉心不悅準備發火時,我附身吻住了他,混著山風,我身上香甜的水蜜桃氣息飄入他鼻尖,他雙手摁住我肩膀,我被他弄疼了,重重的咬他唇,宋遇本能的悶哼了一聲。
我像往常一樣,吻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曾經因為意外做過手術,所以視力在晚上一直不怎麼好。
那是我們第一次在山上情動,不過宋遇顯然很滿意。
後來,他揉揉眉心,發現自己躺在我膝蓋上睡著了,他的手機被我開了靜音。
他雙眉緊鎖,周身凝上了一層冰。
我隻是揉了揉自己早就麻了的雙腿,將對方已經籤好字的開發案遞到他面前。
那一次,我明顯感覺到,宋遇看我的表情,和之前又不同了。
那是一種遞進的情緒。
老實說,我也沒想到,宋遇會留我在身邊這麼久。
雖說好奇是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開端,但我清楚,宋遇不愛我。
哪怕他給了我足夠多的權利,給了我作為他情人該有的所有體面。
他會送我珠寶,送我名牌包包。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會陪我過他口中無聊的紀念日。
但我很有作為情人的自知之明。
因為,我知道,宋遇真正愛上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我一直以為,宋遇這樣的人,除了他自己,可能誰都不會讓他動心。但就像獵豹也會有軟肋,宋遇也有。
那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我曾經在百度上搜過她的名字。
冗長的百度百科告訴我,南城是一個很優秀的女人,優秀到百度百科都裝不下她的卓越成績。
關於南城和宋遇之間的糾葛,其實不用我留意,也多的是別有用心的人拿來我面前八卦。
她們說了各種版本,但所有的版本都離不開一句話。
南城是宋遇唯一放進心裡的人,是宋遇的愛而不得。
青年才俊,傾城佳人,本來可以成為別人眼中的佳話,可偏偏女主角南城愛的不是宋遇,愛的是別人,甚至不惜為了心愛之人與宋遇決裂,最後香消玉殒。
公司裡一個和我走的很近的女下屬曾經告訴我:「姜姐,你還別說,你和咱們宋總的那位心上人性格真的很像。」
我隻是繼續打磨著咖啡豆,給宋遇煮咖啡。
其實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宋遇三十二歲生日的那晚,他叫了幾個朋友去了魚子西露營。
那晚他興致很高,在我穿著一身當地服裝跳了一曲民族舞為他慶生後,他被謝風推到了我身邊。
在那片隻能感受不可言說的美好星空下,他環住我的腰跳起了恰恰,我們都喝了很多青稞酒,後半夜我起了高原反應,心率不齊,他將我抱在懷裡,醫生來了也不撒手。
宋遇的下巴貼著我的額頭,他放軟了聲音哄我:「姜灼,你要是敢有事,我就一把火燒了這裡。」
那是他第一次哄我。
雖然,他說這話時盡力想要溫柔,可落在我耳裡,卻成了威脅。
我眼皮很困,迷迷糊糊間,我聽到謝風取笑他:「可以了,阿遇,你再用力,姜灼沒有高原反應也要被你悶的憋S過去。」
許是很少見到他這樣,謝風嘆氣:「是性格吧,阿遇,但是姜灼不是南城,她不會S的。」
宋遇沉默了。
第二天早上,我大難不S,又恢復了以往的活力。
我想,哪怕為了留住這片美麗的土地,我也不能S。
這才發現,宋遇他人不在帳篷裡。
我換了衣服,走出帳篷。
遠處的越野車頂蓋上,宋遇穿著單薄的襯衣,正在欣賞日出。
熱烈的紅色與他身上的白色格格不入,但卻好看的像一幅畫。
我出聲叫他,他慢慢回過神,臉上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仿佛昨夜所有的緊張、柔軟和失措,根本沒有存在過。
4
當我跛著腳跟在宋遇身後徒步走了快三公裡,他終於停下身來。
我知道,他在懲罰我。
我不知道我說的被騙,他相信了多少。
但我知道,他這樣的人,寧願他負天下人,也不會讓任何人對不起他。
雖然,那隻不過是一個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案子。
看他回頭望向我,我忍著腳踝傳來的疼痛,加快了腳步朝他走過去。
「宋遇,對不起,是我太過心急了,以為可以幫你拿下那個樓盤,幫你大賺一筆。」
路邊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臉上,他那雙黑眸格外的亮。
他隻是慢慢抬起手,扣住我下巴:「小東西,這麼賣力的跟了我這麼久,我還沒問過你,你到底是圖什麼?」
那些大張旗鼓說著愛宋遇的人,不是愛他的錢,就是愛他的地位,總歸都是另有所圖。
那麼我呢。
我跟了他七年,被他當成一個替身,一個寵物,對他百依百順,變著法子討他開心。
我深吸一口氣,笑的很市侩:「當然是圖宋先生你人帥錢多,就算不是你的情人,做你的秘書也隻會跟著你穩賺不賠啊。」
說著,我還衝他眨眨眼放電。
他對我的恭維和市侩並不反感,相反,他的臉色比剛才帶著兩個保鏢出現時要好看的多了。
「你倒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