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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雀奴 4703 2025-07-25 15: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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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沒有直接上山,而是在山下的客棧住了一晚。


     


    這一晚我睡得很不安穩。


     


    我很怕明日醒來,見不到我要等的人。


    天未亮時,我已經醒了。


     


    我看著天邊一點點泛白,卻還未有人敲我房門。


     


    正忍不住想下樓去詢問店小二時,有人叩門了。


     


    打開門,見到了面容有些豐腴的人。


     


    「我來了。」宋迎枝眼裡含著淚,笑著看著我。


     


    我的緊張不安也化作眼淚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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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拉著她的手,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分別時我們約定,大年初二在這裡相見。


     


    如果我在京中一切順利的話。


     


    如果她的逃亡平安無事的話。


     


    「雀奴,你要做姨母了。」宋迎枝拉著我的手,摸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蹲在地上,耳朵貼在她腹部,卻什麼都聽不到。


     


    宋迎枝笑道:「還沒成形呢。」


     


    「我覺得,應該是個女孩兒。」我們坐在窗邊喝著茶聊著天。


     


    「你喜歡女兒嗎?」我問道。


     


    「喜歡啊,我的女兒,我一定會好好養她,讓她這一生都快樂無憂。


     


    「我的女兒,她會從生下來就活得很好,會有父母全部的疼愛。」


     


    宋迎枝說著,又掉下淚來了。


     


    我攬著她的肩膀,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沒人知道,宋家的女兒,都太苦了。


     


    「一定會的,有你和竹松這樣的父母,她一定會很幸福的。」


     


    宋迎枝轉身輕撫我的臉頰:「雀奴,她一定會很像我們。


     


    「你給她取個名字吧,以後我也好告訴她,她的姨母也很愛她。」


     


    我想了想,看著屋裡灑進來的陽光,笑道:「初霽,如何?」


     


    宋迎枝笑道:「雨後初霽,天將放晴,極好。


     


    「方初霽,極好。」


     


    我問道:「為何姓方?」


     


    宋迎枝垂眸嘆氣道:「竹松無姓,我不願她姓宋。


     


    「我生母姓方,除了我,世間已無人記得她,留下她的姓,讓她在天之靈也知曉自己有後了。」


     


    我和宋迎枝又聊了許多。


     


    直至正午時,才依依不舍告別。


     


    「雀奴,這一別不知何日才會再見。」宋迎枝拉著我的手不願松開。


     


    我也哭成了淚人。


     


    但我們都知道,再也不見,才是對彼此最好的。


     


    「等我為咱們報了S母之仇,我自會去找你。


     


    「你隻管安心養胎,小心過好日子便是。」


     


    宋迎枝紅腫著眼睛離開了。


     


    我站在樓上,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再次淚如雨下。


     


    至少,她現在很好。


     


    那我們到目前為止的努力,就不算白費。


     


    即便將來我失敗了,但我們兩人之中,能有一人好好活著,便足夠了。


     


    25


     


    日落前,我回到了清雲寺。


     


    開門的沙彌尼有些臉生:「已經過了參拜時辰,施主可從側門進齋房休息。」


     


    我理了理衣裳,笑道:「你去回稟易寧師太,就說她女兒回來了。」


     


    沒多久,我就看到師父小跑著過來。


     


    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從容。


     


    「雀奴!」師父激動地喊道。


     


    她撲向我抱著我的一瞬,眼淚幾乎同時落下。


     


    「我的心肝,終於回來了。」師父的失態,讓整個清雲寺很快都知曉我回來了。


     


    因為聖上賜匾額後,清雲寺又收了許多無處可去的尼姑,是以很多人沒見過我。


     


    一時免不了都想來拜見我,被師父一一攔了回去。


     


    「明兒再說,今日雀奴住我齋房。」


     


    齋房隻剩我和師父後,師父看著我,嘴角掛著笑,眼裡卻依舊是停不下的淚。


     


    「雀奴,你受苦了。


     


    「不知你經歷了什麼,才讓清雲寺有了如今的光景。」


     


    我笑著搖頭:「不苦,師父我好著呢,心裡頭甜著呢。


     


    「此番回來,是有要事要與師父商議。」


     


    我先告訴師父,我回來是因為收到了她稱病的信。


     


    師父立刻通知下去,全寺上下統一了口徑後,師父才又問道:「你執意進京,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帶著試探,有些緊張。


     


    我看著師父,有些無奈地笑道:「師父難道不知道嗎?


     


    「或者,我應該叫您一聲,姨娘?」


     


    師父眼底一片茫然,但很快就被悲痛取代。


     


    她伏在桌上,失聲痛哭。


     


    我抬頭閉眼想把眼淚憋回去,但終究還是沒忍住。


     


    我顫抖著雙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慢慢蹲在師父跟前,像小時候做錯事時撒嬌求原諒那樣,拽著她的衣角,柔聲道:「師父,別哭了。


     


    「雀奴已經長大了,能保護你了。」


     


    師父哭得更厲害了。


     


    我知道,我知曉一切真相,對她來說是莫大的衝擊。


     


    盡管在此之前,因此我要進京她已經猜到了幾分。


     


    但到底不如我親口說出來的刺激大。


     


    26


     


    師父哭了許久後,情緒終於平靜了下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


     


    「五年前,師父帶我去晏城禮佛那次,我偶遇了宋迎枝,盡管隻是馬車上她掀起轎簾的一瞬間,但我看清了她的長相,與我極像。


     


    「夜裡師父睡著後,我溜出去打聽,才知道她是國公府的嫡長孫女,陪太子到晏城遊玩。


     


    「於是我趁著師父在佛事參拜時,偷偷堵在了她出行路上,與她打了照面。從此有了聯絡。


     


    「我的身世,是她查出來的。」


     


    我,清雲寺的小尼姑雀奴,十八年前出生在了鎮國公府。


     


    而宋迎枝,與我同一日出生。


     


    她生在正午時,是夫人所生。


     


    而我生在日落時,是妾室所生。


     


    宋老夫人說一日雙生是兇兆,會給宋家帶來不幸,必須處決一個嬰兒。


     


    生母本是青樓女子的我,自然是被處決的那個。


     


    娘親抱著襁褓中的我,S命抓著不放手。


     


    最終老夫人下令,生生砍斷了娘親的雙手,在雨夜把她丟進了府裡的獵犬窩。


     


    我被管家帶出去處S。


     


    老夫人說,不祥的血不能流在府裡。


     


    生產後同樣十分虛弱的宋迎枝的生母宋夫人,剛剛醒來就聽聞了我娘親被喂狗的噩耗,受到了驚嚇沒救過來。


     


    半年後,國公府就迎來了新的主母。


     


    宋迎枝在信中說:「我生母與你娘親交好,驚聞噩耗血崩而亡。


     


    「你我是同日生的親姊妹,本該自小成為彼此最好的依靠,可我們卻在同一天,在出生的這一天失去了各自的母親。」


     


    從那以後,我和宋迎枝便一直有書信往來。


     


    雖然我們隻見了那一次面,但在信中,我們漸漸熟絡,無話不說。


     


    「她還說,我被送出府的那晚,府裡一個不受寵的妾室,也失蹤了。


     


    「那妾室左眼下方,有一顆紅痣。」


     


    我看著師父,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師父緩緩抬起臉,雙手微微發抖,說不出一句話。


     


    她左眼下,有一塊刀疤。


     


    最終,師父釋懷似的長嘆一口氣,無奈地笑了出來:「這些年,我最怕的事情不是被國公府發現我跑了,我也不怕他們抓我回去。


     


    「我最怕的,是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27


     


    師父捋了捋衣袍,端起爐子上煮好的熱茶給我倒了一杯。


     


    「雀奴,上炕來坐著。」


     


    又為我攏了攏被子,看著我舒舒服服捧著熱茶坐好以後,師父才講起了我的身世。


     


    「你娘叫玲瓏,我叫金釵,我們兩本是垂楊柳的藝伎,你娘更是花魁,不但生得貌美,更是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當時京中許多公子哥都為她著迷。


     


    「但垂楊柳的贖金非常高,很少有人能舍得為我們贖身,所以姑娘們要麼在垂楊柳待到沒了名氣後轉去接客陪睡,要麼就隻能等有緣人贖身。


     


    「可願意為你娘贖身的人還是挺多的,但她想帶我一起走,所以要求把我一同贖了,這又嚇退了很多人。唯有一人應了下來,那便是當時的國公府世子爺,宋廉。


     


    「那時宋廉的姐姐剛剛入宮為後,國公府恩寵正盛,盡管垂楊柳從來沒有兩人一同贖身的先例,也不得不答應宋廉,將我和你娘的身契歸還。


     


    「我們因為藝伎出身,在國公府其實也備受冷眼,但好在妾室在他們這些富貴人家裡略比奴婢高半頭,倒也沒有特別計較。玲瓏說我們這些安生日子來之不易,所以向來安分守己從不敢爭奇鬥豔。


     


    「但是宋廉真心喜歡她,幾乎每日都要去她房裡,為此她也怕極了,怕惹惱了正房夫人方氏。


     


    「但沒想到,方氏為人寬厚善良,從不苛待妾室,甚至十分同情我們自小被賣到垂楊柳的經歷,苛責下人不許非議我們的出身。


     


    「但其實,方氏的身世相較於國公府來說,也門戶不對。她爹是獵戶,曾陰差陽錯救了跌落懸崖的老國公。後來宋家大小姐選秀時,老國公便為報恩,將獵戶女兒方氏迎娶入府,做了兒媳婦,得了知恩圖報的好口碑後,宋家大小姐也順利入選成為皇後。


     


    「我們三人在那身份等級森嚴的國公府裡,都是異類,反而因此走得近,無話不談。


     


    「夫人更是和你娘一起同時有孕,那時我們常坐在一起,縫制小衣裳,做些小肚兜,想著兩個孩子出生後的情景,她們兩人比著爭搶我,都要讓我陪她們生產。」


     


    師父說著,眼裡又蓄滿了淚。


     


    但她沒有看著我,而是看向窗外。


     


    窗外是無盡的黑,但她好像穿過了黑夜,看到了當年她們姐妹三人相互依靠的情景。


     


    「那時候真好啊,雖然被困在那大院子裡,但日子好像有盼頭,我們都在等孩子出生,等孩子能穿上我們親手做的小衣裳。


     


    「但沒想到,那日早晨夫人破水難產了,好在皇後派了御醫來,夫人和孩子都被救了過來。但日落時分,你娘竟然也破水了。


     


    「夫人十分欣喜,讓我快去看看。她說『我們上輩子本該都是親姊妹,生產竟然都在同一日,何等的緣分。』


     


    「可老夫人臉色很差,玲瓏的孩子剛生下,她便冷著臉讓人把孩子帶出去掐S。


     


    「她說『一府同日雙生,後者要搶前者運勢的,這是大兇之兆。』


     


    「但你娘怎麼肯呢,她身下的血水都沒有處理好呢,滿頭大汗,頭發絲都黏在臉上,她就這樣狼狽地抱著你跪在地上,求老夫人放過你,給你一條生路。


     


    「她說『是奴婢錯了,是奴婢在今日生下了孩子衝撞了夫人,老夫人要罰就罰奴婢好了,放過奴婢的孩子吧,她也是世子爺的血脈啊。』


     


    「可老夫人根本不聽,她下令掰開你娘的手,你娘從來都是犟的,那一刻更是堅毅,好幾個婆子掰不開她抱著你的手。最後老夫人下令,砍斷了她的雙手。」


     


    師父已經泣不成聲。


     


    我緊緊抓著被子,咬緊牙關,眼淚在眼眶打轉。


     


    我娘,如此剛毅地護著我。


     


    師父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要記住。


     


    「你娘雙手被砍斷時,我才趕到,我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老夫人放過你們,但無濟於事。你娘被拖走了……她,她,那樣活生生明媚的一個人,在,在獵犬窩裡,屍骨無存。」


     


    最後幾個字,師父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她整個人伏在炕桌上不住顫抖。


     


    這是她根本不敢回憶的過去。


     


    我隻覺得渾身血液沸騰,衝得我腦袋昏沉沉,卻又像是墜入寒冬冰層,渾身僵硬。


     


    我跪在炕上,一點點挪到了師父旁邊,輕輕抱著師父。


     


    她抖得厲害,哭得上不來氣。


     


    「怪我,怪我沒有護住她。她寧願自己折在垂楊柳,也要帶我出來,可我卻沒護住她,我對不起她。


     


    「我是個沒用的人,我對不起玲瓏啊。」


     


    我輕輕拍撫著師父後背:「不怪你,不怪你。」


     


    師父又繼續道:「我救不了你娘,當下隻想先把消息瞞住,夫人剛剛經歷了難產,身體虛得很,經不起這樣的打擊和驚嚇。但我沒想到,老夫人早就想好了一箭雙雕,她本就瞧不上獵戶出身的夫人,派人把這消息告訴了夫人,更是詳盡描述了玲瓏是怎麼S的,獵犬窩裡又是傳出了怎樣悽厲的喊叫聲。夫人受到驚嚇,血崩而亡。


     


    「她真真是,好手段啊哈哈哈哈,我早該想到,從女兒十歲時就預備著讓她進宮爭奪後位的深宅當家主母,怎麼可能容得下我們三人,怎麼可能浪費了國公府世子爺這麼好的聯姻機會。


     


    「我忍下悲痛,趁著無人在意我回屋帶走了所有銀兩,以及夫人此前就還給我二人的身契,出府去追管家。好在管家是善良的,他把你交給了我,讓我走得越遠越好。


     


    「我帶你來到了這座山裡,從前在垂楊柳時我就聽說,清雲寺收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女人,我帶著你來投奔住持,住持也接納了我們。


     


    「可半年後,住持就意外身亡了,寺裡的姐妹們一致推舉我為新住持,其實那時人也不多,攏共十二三人。


     


    「我為了不被人發現,改名為易寧,我眼下這顆痣最是顯眼,所以索性一刀劃破,留下的疤痕雖然難看,但好歹能糊弄過去。


     


    「也是那時,我得知國公府對外的說辭是,夫人方氏和妾室同日生產,方氏誕下一女後撒手人寰。而妾室,胎S腹中。不過半年,宋廉就迎娶了尚書家的女兒,夫人和玲瓏的S,就這麼輕飄地被抹去了。


     


    「於是我決定,一定要為她們報仇,我以佛寺掩蓋你的身份,為你取名雀奴,對外宣稱你是我撿來的,我要你帶發修行,又教你彈琴作畫,都是為了來日復仇做準備。


     


    「可隨著你漸漸長大,我想起我們姐妹三人當時對孩子們的憧憬,我開始不忍心讓你知曉自己的身世,我不想你去復仇了,我隻想替玲瓏好好養著你,隻想你一世平安。


     


    「玲瓏當初那麼拼命地想保下你的命,我怎麼忍心讓你拿命去賭一把這幾乎不可能成功的復仇,那可是國公府啊,當今皇後的娘家啊。


     


    「所以,我從不讓你在前院出現,我害怕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我知道你和你娘一樣的倔,我真的怕極了,我怕我沒護好玲瓏,也護不住她的孩子。」


     


    我和師父抱在一起,一夜無眠。


     


    盡管我已經從宋迎枝那裡大概知道了我的身世,但此刻聽師父講出,心中還是五味雜陳。


     


    我從未見過我娘,但我想,她和師父是姐妹,應該也和師父一樣溫婉慈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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