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懷孕四個月時,老公車禍去世。
公婆擔心我的身體,讓養女和她男朋友晚上守靈。
夜裡,我輾轉反側,想去和老公說說話。
可靈堂大門緊閉,裡頭傳來讓人臉紅心跳的靡靡之音。
「在自己的靈堂上做,是不是更刺激更有感覺?」
「哥,說你愛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如泣如訴,惹得男人格外心憐。
隨後再熟悉不過的嗓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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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我這輩子都隻愛你一個,都已經為你假S,甚至心甘情願整容成另一個人,你還不信我嗎?」
一瞬間,我的心如墜冰窖。
1
男女歡愛的靡靡之音不斷鑽入耳膜,我踉跄著後退,最後隻能靠著牆勉強站立。
靈堂裡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我老公的養妹,剛從國外回來奔喪的謝筱月。
另一個是她帶回來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謝筱月親密地叫他「阿周哥哥」,兩個人總是旁若無人地秀恩愛,你儂我儂羨煞旁人。
每次撞見,都會叫我想起剛剛S去的老公,越發傷心難過。
可我沒想到,此「舟」非彼「周」,「哥哥」更不是簡單的情哥哥。
每次謝筱月在我面前喊「阿舟哥哥」,怕不是都要得意壞了,說不定還要在心裡罵我蠢貨。
可最讓我痛恨,還是謝遠舟。
我以為的完美老公,心心念念的竟然全是養妹謝筱月。
為了和謝筱月在一起,他不惜欺騙所有人,策劃了這麼一場假S表演,又跑去整容換了一張臉回來,最後不知廉恥地在自己的遺照前和養妹顛鸞倒鳳!
我咬著牙,恨不得立刻衝進靈堂裡面,揭穿這對狗男女的真面目。
然而靈堂裡的耳鬢廝磨還在繼續。
「當年要不是爸媽,我們早就在一起了。迂腐的老古董,說什麼養兄妹在一起傳出去不好聽,會被人戳脊梁骨。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當然可以在一起。」
「呵……嘴上說愛我,還不是和陸知渝結了婚,哥哥你這個大騙子。」
「陸知渝她不過是給我們謝家傳宗接代的工具,怎麼能和你比?」
霎那間,我幾乎心髒停跳。
如此惡毒的話,我幾乎是第一次聽。
還沒等我緩過神來,謝遠舟下一句話就砸了過來,「有了陸知渝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爸媽的臉面保住了,謝家的下一代也有陸家保駕護航,再不會有人拆散我們了,從今以後,我再不是謝遠舟,隻是你的阿舟哥哥……」
「假S計劃我都策劃好久了,偏偏陸知渝沒用,結婚兩年多才懷上孩子,可把我急S了,她要是再懷不上,我都打算拉她去做試管了。」
「當初一確定她懷孕,我就立刻去整容換臉……現在木已成舟,爸媽也不得不幫我們……哥要是不愛你,怎麼會為你做到這種地步……」
「你看我們現在,不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嗎?」
這下我確信了。
睡在我旁邊兩年的男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髒貨。
2
我和謝遠舟是媒人介紹認識的。
謝遠舟出身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大學教授。
而我的父親,是備受敬仰的人民公僕,帽子叔叔。
這幾乎是所有中國家庭最愛看的情況,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剛和謝遠舟接觸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他身上的那股子書生氣。
初見那天下午,他坐在咖啡廳靠窗的卡座裡,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鏡腿上懸掛的鏡鏈下垂,微微反光。
或許是受了他父母的影響,他穿的是一身改良馬褂長衫。
寬肩窄腰,長手長腳,十分好看。
他沒有因我的遲來而生氣,嗓音柔和,帶著淺淺的笑。
「你好,我叫謝遠舟。」
甚至主動幫我點了愛喝的咖啡。
我以為這是他的主動示好,對他的好感一升再升。
我想,和他結婚過一輩子,再好不過。
僅僅交往了半年,公婆就開始和我爸媽商討結婚的事情。
我那會工作剛好進入了平緩期,不是那麼忙。
雖然疑心為什麼要結婚得如此倉促,但謝遠舟是個很好的生活搭子,這樣就足夠了。
於是,我們結婚了。
婚後兩年平淡無波,沒有夫妻爭吵,沒有婆媳矛盾,一切都很和諧。
隻除了老公和公婆都盼望我早日懷孕。
我不太樂意早早生孩子,一拖再拖,終於在半年前放棄抵抗,認真備孕懷上了孩子。
可我剛宣布懷孕,謝遠舟就為難地跟我說,他被公司派去外地出長差,短時間內回不來。
又說這是很好的晉升機會,他不想錯過,也是為了能給我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我忍著委屈送走了他,一個人熬到了四個多月。
這四個月裡,他總說自己很忙,很少回我消息,視頻更是一次都沒有。
我還心疼他,擔心他是工作忙,太累了。
結果他是偷偷跑去做了全臉整容手術。
將近四個月不敢見我,隻是因為在手術恢復期。
最後還策劃了一起車禍假S,好光明正大換個身份,和心愛的養妹雙宿雙棲!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從靈堂回到房間裡的。
窗戶沒有關緊,半夜吹進來的冷風凍得我冷不住一哆嗦。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我低落的情緒,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
是孩子在為我鳴不平嗎?
亦或者,它是在抗議,我產生了過多的負面情緒影響到了它?
我笑著笑著就哭出來了。
我伸出手,撫上小腹。
四個月而已。
隻是一團剛剛成長起來的肉。
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至於謝遠舟。
既然他不惜假S都要和謝筱月在一起。
那我就幫他完成這個心願。
讓他徹底成為一個「S人」。
3
第二天一早,我翻出了公婆親手送到我手上的謝遠舟「S亡」證明。
醫院開的S亡醫學證明、殯葬館開的火化證明,還有謝遠舟的身份證戶口本,一個人去了派出所給謝遠舟銷戶。
冷靜思考了一晚上後,我已經徹底想明白了。
謝家沒一個好人,就連口口聲聲把我當親閨女疼的公婆也一樣。
謝父謝母隻怕早就知道了謝遠舟的計劃,還幫著圓了謊。
不然為什麼不讓我見謝遠舟的遺體最後一面,這些虛假的證明又是怎麼送到我面前的?
我的爸爸是帽子叔叔,我幾乎從小就是在派出所長大的。
見我過來,立馬有熱心的叔叔迎上來,問我怎麼過來了。
我虛弱地扯出一個笑,揉了揉還有些發紅的眼角。
「我……我來給我老公銷戶。」
霎那間,大廳安靜了。
不少帽子叔叔都是看著我長大的,見我如此憔悴的模樣,還有微微隆起的小腹,都於心不忍。
支支吾吾的,讓我節哀。
見我如此傷心,辦事的姐姐也不敢耽擱,檢查完我帶來的資料,拿走了我遞過去的謝遠舟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給謝遠舟開了S亡證明,銷了戶。
這下,謝遠舟算是徹底「S」了。
我幾乎按耐不住上揚的嘴角。
但我必須表現得傷心些。
隻能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又憋出了幾滴生理淚水,吸了吸鼻子。
悲傷地帶著S亡證明和全新的戶口本回了家。
我打開家門,發現謝筱月已經起了,正坐在餐桌邊,等著廚房裡的謝遠舟給她做早飯。
見我回來,立刻滿臉怨氣地看著我。
「嫂子,你這是去哪兒了啊?」
「這麼一大家子人,你連早飯都不知道準備嗎?還要阿舟哥哥辛苦下廚……」
「哥哥剛走你就這麼不孝順爸媽,你怎麼做謝家媳婦兒的?」
好家伙。
全家人都等著我一個孕婦給他們做飯,多大的臉。
我眼皮都沒掀,冷淡道:「我買了包子豆漿,湊合吃吧。」
隨手把買來的早飯放在餐桌上,轉身就準備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這個家我是一秒都不想待了。
自從知道謝筱月的男朋友是整了容的謝遠舟後,一看到那張陌生的臉,我就想吐。
謝筱月見我這不冷不熱的態度,立刻在背後冷嘲熱諷,「我看有些人啊,懷了孕就真把自己當公主了。爸、媽,你們之前天天跟我說嫂子有多好多好,我看也就那樣……」
「她可是嫁過來給我們謝家當媳婦的,難道還要我們一家子人供著她?」
公婆好面子,趕緊讓謝筱月閉嘴。
她臭著臉不說話,做出一臉委屈的模樣看著謝遠舟。
謝遠舟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對公婆道:「伯父伯母,你們這樣做確實不對。」
「現在我……大哥的葬禮這麼忙,每個人都有事情要做,你們已經很體恤嫂子是個孕婦,不讓她操勞了,那為大家準備一下早餐,也是應該的。」
「怎麼可以什麼事情都不做呢。」
他就差指著我罵我好吃懶做白眼狼了。
我的手腳冰涼徹骨。
哪怕已經知道枕邊人對自己沒有一絲真心,可我還懷著他的孩子,他卻依舊毫不留情地指責我,沒有絲毫顧忌。
本就是強壓下去的委屈憤怒再一次直衝腦門,我直接衝上前去,把桌子上買來的豆漿一掃,全灑在謝遠舟身上。
4
「啊!你幹什麼!」
謝筱月尖叫起來,連忙去擦自己身上的小裙子。
謝遠舟第一反應就是抽紙巾給謝筱月擦,真是個二十四孝好男友。
我瞪著眼睛,拉長了一張憔悴的臉。
看起來起碼有三分像女鬼。
直勾勾地盯著謝遠舟和謝筱月。
「你們不是說我不準備早飯,不是個好媳婦嗎?」
「那這些包子豆漿都別吃了,誰都不準吃!」
「既然你們對我意見這麼大,現在謝遠舟S了,我也沒有理由在你們謝家待下去了。」
「我今天就回娘家!孩子也不要了,省得帶著個拖油瓶不好找男人!」
「知渝!」
一聽說我不要孩子,公婆終於坐不住了,站起來快步走到我身邊,好言相勸。
「可不能說氣話!你肚子裡是遠舟唯一的孩子,怎麼能打掉,還是要是沒了,叫我們老兩口怎麼活啊!」
「筱月惹你生氣是她不好,她隻在家裡住幾天,很快就會走,到時候家裡隻有我們,我和你爸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的。」
婆婆苦口婆心,我卻越過她,看見了她背後氣得面目扭曲的謝筱月。
她當然要生氣。
一個拐走了她寶貝兒子的養女,怎麼比得上我這個懷孕的兒媳婦。
但是婆婆的重視。
我不需要。
我冷淡地拂開公婆的手,把辦出來的S亡證明遞給他們。
「這是我今天早上去派出所辦來的S亡證明,流程都走完了,戶口也銷了,等把遠舟的骨灰下葬,我就和謝家沒有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