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穩,好準,好狠的手段。
接著,他搖搖頭,想著不愧是她。
他還記得,那年她才十七,跟在他身後熟悉了環境之後,就開始「大S四方」。
一次比賽,她以一己之力抗住十四個小隊和數個瞧不起中國人的導師的逼迫。
用他們倆僅剩的 500 美金做啟動資金,隻用了半個月,就接連吞掉四個小隊的全部資產。
接著和他一起擊退剩下的十個小隊,從五百到五千,再到整整七萬九千六百二十四美金。
不過三個月,他們就贏了,贏得徹底。
後來,她把賺得的所有資產全部捐贈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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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得那些金發碧眼滿嘴 ABC 的老外吹胡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一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想笑。
那幾年,在那個隻有他們兩人的。
真正的異國他鄉。
他的微微,無論何時都陪在他身邊。
她像小太陽一樣,融化了所有的惡意。
聽見他和父親的爭執,她會抱住他安慰。
了解他一個人在國外。
曾經被排擠,受鄙夷,被霸凌,被孤立。
遭受過無端的侮辱和責罵時。
她會心疼地掉眼淚。
而這些過往差點逼得他快要崩潰的情緒。
都在她到來以後被一一化解。
甚至,在他抑鬱症發作傷害自己時,她會撲上來,抱住他,不停地說:
「我會永遠陪著你。」
是微微,讓他重新活了過來。
「阿琛,阿琛?」
猛烈地搖晃讓他回過神來。
許念珠癟著嘴不高興地說:
「你在想什麼?你聽見我的話了嗎?我爹哋問我們幾時結婚呢。」
陸懷琛推開許念珠的手,結婚?
他的妻子今生隻會有一人。
幾秒後,他像想通了。
他的一切本來就是微微的,如果她想要,他巴不得跪地奉上。
既然現在她想玩,那烽火戲諸侯,又有何不可。
「行了,我還有事,你不要再鬧。」
說罷,陸懷琛轉身就走。
留下許念珠聲嘶力竭地叫喊著。
9
飛馳的汽車裡,陸懷琛眉頭緊蹙。
看著視頻中,微微的父母正滿眼含笑地看著她,而她身邊坐著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
這個男人他曾在微微幼時的照片集裡見到過。
他記得,叫作高奕德。
看來,不過半月。
微微的爸媽似乎已經打算給她重新找個結婚對象了。
而這個男人,顯然很喜歡微微。
幾秒後,陸懷琛閉上眼睛思考。
他想錯了。
他本想著即便離婚。
他也有能力把她留在身邊。
雖然籤字,但也隻是想緩緩她心裡的恨而已。
畢竟,他們十幾年。
她如此心軟,總會原諒他。
可現在,他突然有些慌了。
其實,廣庭也好,京州也罷。
他最怕的,還是她的父母。
十年前微微願意為他拋棄一切奔赴港城。
而如今重回京州。
再想讓她隻身南下,怕是不可能了。
再睜眼,陸懷琛眼裡閃過決絕。
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把陸氏放股,給我訂最早一班去京州的機票,越快越好。」
10
「微姐,早上好,有個好消息和一個更好的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這段時間我進了廣庭,帶著三十億做「本」。
沒人能說一個不字。
這會兒跟我說話的是父親給我找的秘書,孟瀾。
二十五的年紀,北大本碩,一畢業就被挖進了廣庭。
讓她給我做秘書,有些屈才。
我笑了笑說:「先聽好消息。」
她眼睛忽閃忽閃:
「早上高先生又送花來了,他說是恰好路過,可我瞧不像,那花束的風格像是城西那家老店包的,嘖嘖來回幾十公裡呢。」
我這才看見寬大辦公桌上放著一捧洛神,粉中帶著嫩白,不多,十一朵,象徵著信仰和等待。
我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問:「那更好的消息呢?」
孟瀾正經了幾分,語速加快道:「早上港城那邊傳來消息,陸氏放股了,不多不少,正好夠我們全部吃下。」
她見我不出聲,收斂了些許笑意。
小心地問:「要吃掉嗎?」
畢竟,我和陸懷琛做了十年夫妻,孟瀾摸不準我的心理也是正常。
我抬頭,挑了挑眉:「為什麼不吃?有錢難道不掙。」
孟瀾點點頭:「懂了。」
我揚揚下巴:「去吧。」
等她轉身,我拿出手機給高奕德發了條信息:
【謝謝你的花,晚上賞臉讓我請你吃個飯?】
幾乎立刻,嘟嘟兩聲,那邊回復:
【我的榮幸。】
11
晚上,雍和宮旁,五道營胡同口。
京艶翰林書院。
高奕德先到,訂了內裡的包廂,正在斟茶。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
我放下包,坐在了他右手位置。
雖然是兩人包廂,但足夠五六人坐下,我偏選了他身邊的座位。
高奕德手上動作微頓,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特地回去換了衣服,上了妝。
白天的湖藍絲綢襯衣佐黑色西裝褲被我換成圓領貼身長裙,側邊開衩。
知道他喜歡木質香,還特地換了香水。
高奕德放下手裡的西施壺,笑了笑問道:「還有客人?」
我挑挑眉:「不能女為悅己者容?」
即便對他並沒有過多情緒,但還是得承認。
他真的很聰明,和聰明人相處,簡單又輕松。
尤其是,他還喜歡我,所以更顯周到體貼。
見我沒承認,他也不再追問。
隻對著服務員說可以上菜了。
我們簡單聊著。
從北方聊到南方,從國內聊到國外。
突然,有人推門而入。
聲音裡帶著幾分風塵僕僕,像是從遠方趕來。
「不好意思,包廂滿了,不知道方不方便拼個桌。」
陸懷琛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入鄉隨俗,拼桌都給他知道了。
我頭也沒抬:「不方便,滾出去。」
他笑了笑,走過來坐在我旁邊。
瞥了一眼我裙邊,臉色微微沉了一分。
「來者是客,微微,我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好累。」
他低聲,賴皮勁跟早年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不知道高先生介不介意?」
陸懷琛像才看到高奕德。
皮笑肉不笑地問了一句。
高奕德看了我一眼,笑著說:
「不介意,不過,我們已經吃好了,如果陸先生餓了,可以就這桌再點幾個菜,這些總歸是殘羹剩飯,吃了容易不消化。」
我挑眉,高奕德比我想象中,攻擊性更強。
說罷,他站起來衝我伸手。
我沒猶豫就牽住了他,借他的力站起來,兩人依偎著,距離早已超過朋友間的安全分寸。
隻一瞬,陸懷琛臉色沉了下去,伸手攔住說:
「微微,跟我回家。」
我忍不住笑了笑,反問:
「回家?回哪兒?這兒就是我的家,你是想讓我跟你回港城嗎?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聽見我的話,他的脊背一瞬間繃直,臉色一白,竟有些喘不上氣來。
幾秒後才說:「是我對不住你,你想要什麼,陸氏?隻要你跟我回家,我願意……」
「陸懷琛,我發現你貴人多忘事。」
我打斷他:「你好像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不會再回去,也不接受你的任何示好。」
他抿了抿唇,見我篤定,臉上血色消失大半。
就像是整個人受了重傷。
我眉頭微蹙,突兀地想起了。
我和他在洛杉磯遭遇的那次搶劫。
我還記得,那是我去洛杉磯第二年的事情。
那群人很兇,像是有備而來,堵了好幾個亞洲人,讓我們給錢脫衣服,把身上貴重物品都拿出來。
陸懷琛用身體護著我,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跟緊我。」
我連連點頭,生怕一個不慎就和他把小命交代在這裡。
幾分鍾後,他找準時機和其中一個打了起來。
誰知道那人有熱武器,砰砰兩聲嚇得我魂飛魄散。
而他臉色不改,隻對我說:「跟緊我!跑!微微,別怕,跟著我!」
我腳下生風,就這樣跟著他衝了出去。
等到了安全地方我才發現他的胳膊和肩膀各中了一槍,而他一字未提,怕我害怕。
還好那群混混用的是不知道倒過多少手的陳年老貨,子彈也沒有硬殼彈頭,不然,他的左手估計廢了。
我哭得很傷心,怕他S了。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個時候他的臉色就如現在這樣,慘白無血色,可他還不忘安慰我:「別哭了,真難看,小花貓一樣。」
現在,恐怕再難回到那個時候。
我不想再被過往的情緒左右,看向他說:
「我記得離婚那天你說過,以後我有什麼要求,你都會答應。」
陸懷琛臉色一變,想要制止我卻沒來得及。
「我要你,以後永遠都不許出現在我面前。」
這句話我說了兩次,一次比一次認真。
一次比一次決絕。
說完,我倚靠著高奕德,輕聲說:
「陸懷琛,我準備和其他人試試,你不要再來找我,我要開始新人生了。」
隻一剎那。
天崩地裂,萬物摧毀。
此刻的陸懷琛就像被臺風肆虐的脆弱城市。
他一眨眼,竟落下一滴淚來。
張了張嘴卻隻依稀聽見幾個字。
「別這樣,別這樣對我,微微。」
他丟下一切,獻祭陸氏。
隻為了求我原諒,帶我回家。
可我卻牽著別人告訴他,我要開始新生活了。
我不再看他,帶著高奕德轉身走了。
我知道他一直在賭我心軟,離婚是,發病也是。
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麼。
要被他如此對待。
我不甘心,也恨他。
恨他當初對我這樣好。
又恨他現在把一切都毀了。
12
陸懷琛病倒了。
他本就執拗。
極端的心理疾病被我刺激得復發。
整日昏沉,已經嚴重到無法自主進食,隻能倚靠著那些冰冷的醫療器械維持著生命體徵。
陸氏也亂了套,廣庭趁機吃下不少股份,成為僅次於陸懷琛的第二大股東。
聽說陸懷琛的父親知道後一下沒挺過來,進了急救室,父子倆雙雙病倒,再無人撐一把恐怕陸氏要亡。
最後,竟是許念珠求到了許父面前,用性命和肚子裡的孩子要挾,逼迫許氏投錢出力。
真是個傻女仔,又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