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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簪華髮 3476 2025-07-03 16:02:55

兒媳消了氣,可仍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


 


我唯恐她生產時有意外,帶著一雙兒女,氣喘籲籲跪了九百九十階天梯,才求了這枚平安符。


 


風瀾疼妻兒疼得緊,將三角符包裹在了厚厚的紅布裡,串了五彩的線繩,扎得結結實實。


 


他在上面摸了又摸:


 


「泠月細致,這般她就不會說我不用心了。又是母親妹妹陪我一起求來的,定能保泠月母子平安的。」


 


本要放在兒媳的香囊袋裡隨身攜帶,待幼兒落地時戴她脖子上,可不過床邊放了片刻便再也找不到了。


 


我因此愧疚了很久,埋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連塊小東西都保管不好,連累一家人跟著我擔驚受怕。


 


兒媳生產遇險,負罪的我跪在一門之外向老天告罪,求他拿我一把老骨頭,換我兒媳與孫兒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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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想,那道符竟是被堂堂裴大人偷走的。


 


為了他的心上人,他不惜踩著家人血肉,做個令人不齒的小偷。


 


我從未見過那日那般疼的風,一寸寸絞進五髒六腑,痛到我頭暈目眩,面白如紙。


 


裴湛終於因為我的驟然失色,現了片刻慌亂,急切解釋道:


 


「阿瑤身子不好,我借她用用的。總歸神佛之說都是沒影兒的東西,何須介懷。再說,泠月如今不也好好的?」


 


泠月日日擔驚受怕,九S一生大出血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我的孫女,他說是好好的?


 


他輕賤的不止我,是全天下蝸居後院,埋沒姓名辛苦生兒育女,拿一生默默奉獻後院的女子們。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人淺薄得可怕。


 


他口口聲聲文人風骨,頂天立地。


 


可我看到的,卻是自私自利的一介小人。


 


「裴湛,我們和離吧。」


 


裴湛身子一抖。


 


宋雲瑤就叫出了聲:


 


「姐姐若是介意,我還給姐姐就是,姐姐莫要再與阿湛哥哥鬧了。傳出和離的醜聞去,你讓阿湛哥哥如何做人?


 


「啊……」


 


好好的三角符,在我眼前被她撕得粉碎。


 


捧著碎渣,她又紅了眼圈:


 


「阿湛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似是害怕我一般,她身子一縮,與裴湛肌膚相貼時,貓一樣看了我一眼:


 


「姐姐,你莫要這般看著我,我害怕。可我也不是故意的,何況一個三角符的草包而已,若能救人也不至於讓落地的胎兒就差點兒沒了氣兒。


 


「倘若那孩子當真是個傻子,也是她的命數,姐姐也萬莫怪在我身上。」


 


她何其歹毒,竟詛咒我不滿月的孫女!


 


我怒不可遏衝上前去,不等我碰到宋雲瑤,裴湛下意識挪了半個身子,擋在她面前衝我呵斥:


 


「有完沒完,是我送的,你要如何?」


 


我要如何?


 


我狠狠一腳將二人踹進了鯉魚池裡。


 


6


 


我發瘋了一般撲過去拽著宋雲瑤的頭發,將她SS按在水裡:


 


「我要如何?我要你們S。」


 


我白露一人拖兒帶女頂著月黑風高走街串巷的人,他們不會以為我為他文人氣節收斂了脾氣,就當真是個軟柿子吧。


 


宋雲瑤被渾濁的水嗆得七葷八素,卻被我SS按著頭,如何也掙扎不出來。


 


裴湛又要拿他的氣節與風骨教訓我,我抽出後腰別著的菜刀,直直從他頭頂揮去。


 


我帶著十足的S心砍過去的。


 


若非風瀾拉他拉得及時,當場便要見血。


 


裴湛震驚到呆若木雞,狼狽地被風瀾拖上了岸。


 


宋雲瑤漸漸力竭,我卻半點不肯松開。


 


「為了一雙兒女的名聲,為了裴家的體面,我對你們睜隻眼閉隻眼一忍再忍。你們竟恬不知恥鬧到我府上來,我便成全你們,讓你們一對苦命鴛鴦埋在一處。」


 


裴湛怕了,想來拉人卻觸及我兇狠的視線時,不敢向前一步。


 


瞧瞧,他的愛也不過如此,膽小得可怕。


 


最後是我一雙兒女,將失了神志的我抱在懷裡帶回了院子。


 


我病了好久,恍恍惚惚的夢裡都是裴湛的冷漠——


 


我生風瀾前幾日,他借口要出京一趟,卻是去了江南,因宋雲瑤要成婚了。


 


我在西街的破屋裡,疼到撕心裂肺,他站在宋雲瑤院牆外背了一整夜情詩。


 


錦書墜馬摔壞腿那日,我說盡好話求他請個宮廷太醫為錦書看看。


 


他帶著不耐出門,卻在撞上宋雲瑤以後,帶她在河邊放了一晚的花燈。


 


午夜回府時,錦書已經安然入睡。


 


他見我冷臉,才想起了自己出府的任務,當即皺著眉頭嘟囔:


 


「你以為皇宮是你家開的,張張嘴就能請來太醫為你看病。」


 


我望著他的眼睛,月落其中,碎成了渣,和他人一樣。


 


「你請不來,但風瀾請來了。」


 


風瀾十三歲,尚且未入仕。


 


為請太醫過來,同窗面前他說盡好話,太醫面前他賠盡笑臉。


 


「裴大人與徐太醫交好,他一句話的事情,何須裴公子跑斷了腿?」


 


太醫的一句話讓我知曉,原來風瀾卑躬屈膝四處求人,也比不得言官裴大人的一句話。


 


裴湛心虛,卻不願在女兒面前丟了臉面,僵硬地摔下一句:


 


「既是如此,何必麻煩我?我公務如此繁忙,你卻總拿府中瑣事糾纏於我,是生怕我走得太高落下了你嗎?」


 


他不曾問過女兒如何了,便揚長而去,去了宋雲瑤的府中賞了半晚的月亮,告了我半晚的惡狀。


 


字字句句都是我的不堪。


 


夢醒後,我委屈得直掉眼淚,想著,若是人有回頭路多好,我便早早不要了他。


 


風瀾難過地為我披上了披風:


 


「你還有我!」


 


是啊,那樣的人不值得我傷懷。


 


我把心思都放在了兒女身上,隻想關起門來過好自己的日子。


 


卻不想宋雲瑤被夫君捉奸在床,被休回了京城。


 


才有了悍婦失心瘋S人的那一幕。


 


裴湛唯恐我傷及他的老青梅,趁我昏睡時偷了我庫房的鑰匙,拿我攢給兒孫的銀錢在京郊置辦了院子,安置了他可憐的雲瑤。


 


面對旁人的嘲諷,一向愛面子的他卻毫不在意了:


 


「白露將人推進水裡傷了身子,就該彌補一二,我隻是代她賠罪而已,隨你們怎麼說。」


 


從此,裴府他回得越來越少。


 


以至於我年前感染風寒,一病不起,他皆一無所知。


 


隻在聽說我到了彌留之際時,他急不可待衝回了府。


 


不是關懷我的身子,而是要在我咽氣之前娶宋雲瑤為續弦。


 


7


 


「若不是你非要嫁給我,雲瑤早就成了我的妻。佔了雲瑤三十年位置,該你還她的。」


 


我病得太重。


 


裴湛的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


 


女兒見我驟然呼吸急促,握著我枯黃的手淚流滿面:


 


「母親勿怕,有女兒在。我就算提刀S了她,也不會讓那個爛人入府惡心您的。


 


「誰若不識抬舉,S一個也是S,S兩個也是S,就一起送他們去S。」


 


裴湛大為震驚,卻在對上錦書憤怒的眼神時,動彈不得。


 


女兒錦書曾經最叛逆,因有人人稱贊的兄長相護,肆無忌憚地滿京城闖禍。


 


被好面子的裴湛拉著責罵時,還躲在我身後慫恿我為她撐腰說話。


 


被裴湛一起責罰時,她怨我沒用——


 


「身為當家主母,得不到夫君的尊重,甚至一句話的分量都沒有。錦書看不起你。」


 


可後來,她成了家,當了母親,尖銳的稜角在我的心疼裡被一點點磨平。


 


她忘了策馬飛馳的張揚,忘了翻牆揭瓦的肆意,成了京中排得上號的貴夫人。


 


隻在回府時,看我內外操勞漸漸白完的頭發,心疼地將我攬在懷裡,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她看到了她父親如何疼惜與抬舉城外的那個女人的。


 


她明白,我為了一雙子女隱忍多年、強撐內外的艱辛與不易。


 


更懂得了在不公的世道裡,四方後院裡處處都是女人隱忍的血淚。


 


她心疼我,共情我,也理解了我。


 


倒反過來成了為我遮風擋雨的傘。


 


「你隻管養身子,誰敢再惹你,我就給他好看。」


 


我想抬手為我聰慧的女兒擦擦眼淚,叮囑她莫要像我一樣丟了自己。


 


可一口接一口的血裡,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8


 


兒子風瀾兒媳泠月並排而立,見我已到了彌留之際,通紅著眼眶向我許諾:


 


「裴府隻有一個主母,便是母親您。若要讓那人入府,我便帶走母親另立門戶。


 


「母親好好養身子,有兒子在呢。」


 


風瀾學識過人,是京中人人誇贊的狀元郎。


 


也娶了郡主愛女為妻,女兒成雙,終得圓滿。


 


可他一直都在自己爭氣。


 


在別的少年被父親指路,被家族庇護時,他都陪我站在風雨裡,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的泥濘路來。


 


連燒壞了一隻耳朵,他都怕我傷心不敢告訴我。


 


我心疼他成長艱辛,他體貼我持家不易。


 


裴湛看到了他耀眼光芒的這些年,他並沒有對這所謂的父親冰釋前嫌。


 


甚至始終神色淡淡,話不投機轉身就走。


 


裴湛怪我離間他們父子之情,不止一次當眾給我難堪。


 


是風瀾劈頭蓋臉罵他:


 


「我差點病S那年,母親一家一家下跪求醫問藥的時候,你在何處?


 


「祖母病逝,母親觍著臉借錢買棺安葬時,你在何處?


 


「便是我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為我四處奔走求娶嬌妻時,你又在何處?


 


「父子之情,你配嗎?」


 


裴湛被問得急赤白臉,衣袖一揮,甩了我一臉的冷風:


 


「我不為裴家前程奔走,何來你今日錦衣玉食?!


 


「何況,她若不嫁給我,以她卑賤之軀隻能配個小廝馬夫,隻怕比如今更苦十倍。」


 


我驚得面色慘白,一顆心像被攥著一般,悶到喘不過氣來。


 


風瀾擋在了我身前,背影高大到需要我仰望了。


 


他冷臉與裴湛對視:


 


「你奔走的是你自己的名聲與前程,畢竟被人奉承著叫裴大人的可從來不是我母親。


 


「何況我們的日子都在母親發面的湯裡滾著過的,與爛在酒裡泡在溫柔鄉裡的你何幹?倒是她吃不完的苦,皆拜你所賜。


 


「連累妻兒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淪為人前人後的笑話,裴大人你好了不起。馬夫小廝尚且知曉護著家,你倒像個野鬼,腳不沾地,何曾體諒過我母親的不易?


 


「我若是你,就撞S在豆腐上一了百了,莫讓髒血汙了旁人的眼。」


 


尚書郎三寸不爛之舌在朝堂上都無對手,區區裴湛,毫無招架之力。


 


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他落荒而逃。


 


思緒回籠,落在風瀾頭上,我哽咽了。


 


「我要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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