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世這輛車是他的。

 

可今生呢？

 

我冷笑一聲，迅速拉開車門，與徐少俞坐了進去。

 

然後猛地一關。

 

沈序眼疾手快地抽回手，差點夾斷四根手指。

 

隔著車窗，我鄙夷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沈序，你該好好改改自己覬覦別人東西的壞習慣了。」

 

「這輛車是我送給自己男朋友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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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序眼裡，我一直是囂張的大小姐。

 

講話自然要飛揚跋扈，不留情面。

 

沈序方才升騰的喜悅被砸得稀巴爛。

 

驚懼的目光掃過我：

 

「這輛車不是應該送給我的嗎？」

 

「我前世足足開了它兩年呢……」

 

18

 

聲音很小，但我聽得清清楚楚。

 

都重生這麼久了。

 

還惦記前世呢？

 

他所厭棄的前世，在這一生成了鏡中花水中月，再尋回不得。

 

彈幕也瞠目結舌。

 

【怎麼回事，女配好像一點也不愛男主了啊？】

 

【男主重生了個寂寞。】

 

【本來想看男女主甜甜的戀愛，好家伙，他們才表白心跡半個月，就吵了十五次架。又想看男主打臉女配的糾纏，誰曾想一直在看男主被打臉。】

 

【你們都說姜大小姐糾纏沈序不放，怎麼在我看來，明明是男主在糾纏女配呢？】

 

我將目光從彈幕上移開。

 

我是姜家大小姐。

 

自小含著金湯匙長大。

 

怎麼可能會去糾纏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

 

沈序既然覺得前世與青梅沒有表白在一起，是一生的遺憾。

 

那重生一世，便讓他徹底將遺憾圓滿。

 

車子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遠遠望去，我看到許妙妙拉著男主的衣領，與他大吵大鬧。

 

而沈序，還看著車尾氣愣神，任憑對方怒罵撕扯。

 

收回目光，我掏出化妝鏡一邊補妝一邊抱怨：

 

「王叔，車子開進學校太張揚了。」

 

「再這樣幾次，學校領導要找我談話了。」

 

王叔趕緊點點頭：

 

「好好好，下次我在學校門口等著。」

 

「大小姐，總歸您現在沒有男朋友。」

 

「要不您今晚考慮下老爺先前提過的，與徐家聯姻訂婚的事兒？」

 

19

 

坐在酒吧包間裡，我睥睨著眼前的徐少俞。

 

來的路上。

 

我不耐煩地推脫，不想與陌生的人聯姻。

 

王叔詫異道：

 

「不陌生啊，您都與徐家少爺好了這麼久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徐少俞窩在車後排，將自己縮成了一隻鹌鹑。

 

像我們這個圈層的人，聯姻是板上釘釘的事。

 

無關愛情，隻為將兩家生意捆綁在一起，加大對抗風險的力度。

 

我的手機微信裡，還躺著我爸給我發的微信：

 

【乖女，看到你與徐家少爺相處得這麼好，我就放心了。合適的話先訂婚，不適合立馬換下一個，換到你滿意為止。】

 

此刻，我覺得自己真像一個紈绔大小姐。

 

肆意挑選著合心意的男伴。

 

生活糜爛得很。

 

徐少俞手足無措地向我解釋：

 

「小至，我隻是聽說你想找個貧窮學生談戀愛，所以就穿著破了點。」

 

「可還什麼都沒做，剛從人群中找到你，你突然往我懷裡塞了張黑卡，然後讓我做你男朋友。」

 

「我……我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突然……」

 

他說，他與我報了同一所大學，就為了表白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愛意。

 

隻是沒想到。

 

我先闊氣地將他B養了。

 

過程雖有些不同。

 

但結果對了就好。

 

我語氣森然：

 

「所以，你都這麼有錢了，咱倆的吃喝玩樂，都是刷我的黑卡？」

 

他趕緊解釋：

 

「沒有，那張黑卡，我沒有動過一分。」

 

「你給我的時候，沒告訴我密碼……」

 

我沒有說密碼嗎？

 

我尷尬地伸出兩根手指捏過黑卡，然後訕笑著裝回自己包裡。

 

彈幕已經炸了鍋。

 

滾動得密不透風。

 

【怎麼重生一世，劇情變了這麼多？】

 

【我記得前世也有聯姻這件事，可姜至不是借口已有男朋友，當場否決了聯姻的事嗎？】

 

【女配不是喜歡男主嗎？】

 

【到底是誰還看不清啊，這一世，姜至明明從來沒有喜歡過男主。】

 

有服務員端著酒水推開包間門，打破一室尷尬。

 

四目相對。

 

酒水傾瀉一地。

 

對方先是震驚，繼而惱羞成怒：

 

「姜至？你們孤男寡女的怎麼會在這裡？」

 

20

 

沈序穿著酒紅色馬甲，出現在包間門前。

 

彈幕所講他找到的兼職，就是來酒吧為客人端酒遞水。

 

沈序臉色鐵青，目光在我們二人之間掃了幾個來回。

 

迅速上前抓住我的手腕：

 

「你為什麼會與他單獨在一起？」

 

我掙脫他的鉗制。

 

「這是我未婚夫，我不與他在一起，難道跟你在一起不成？」

 

姜家與徐家都知道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所有人樂見其成。

 

沈序被未婚夫三個字砸得暈頭轉向。

 

昏暗的包間，遮不住他慘白的臉。

 

半晌後，他才泄了全身的力氣，苦笑一聲。

 

「姜至，我知道你與他在一起，是為了氣我。」

 

「重來一次，我終究還是要與你糾纏在一起。」

 

他別過臉，極難啟齒：

 

「你贏了。」

 

「你真的贏了。」

 

「我答應你，做你的男朋友。」

 

21

 

「等等，」我出聲制止。

 

「我有問過你什麼嗎？你就先恬不知恥地答應了。」

 

沈序閉上眼，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和盤託出：

 

「你知道嗎？我是重生回來的，前世你掏出黑卡讓我做你男友，還給了我媽一百萬治病，就連那輛邁巴赫，都是送我的禮物。」

 

「我們相處了六年。」

 

「你脾氣驕縱，但我一直在不斷忍讓。」

 

「雖然我前世一直惦念著許妙妙，但這次重生，讓我認清了自己的心。」

 

「我……我還是愛你的。」

 

沈序可能沒發現，他的語氣裡，有自己察覺不到的懷念。

 

【男主這戀愛談得，收獲滿滿啊。】

 

【談個戀愛能拿這麼多好處？大小姐你幹脆看看我吧，性別不要卡那麼S。】

 

【說來說去，男主經過捉襟見肘的日子，懷念起前世女配在的好了。】

 

【突然發現女配好清醒啊，前世與男主戀愛，他聽話，才給錢，絕不會無腦把家產資源奉上。今生，男主表白別人，女配立馬放下喜歡，絕不回頭。】

 

最後一句話讓我恍然大悟。

 

原來前世沈序耿耿於懷的，是我沒有把姜家家產全部拱手相讓。

 

他的想法裡，我該溫柔小意，雙手奉獻上姜家全部家財，然後成為一個仰他鼻息過活的女人。

 

我隻是跋扈囂張，並非腦殘。

 

與我門當戶對的人都不敢去貪圖我的財富，沈序卻將此當成了囊中物。

 

得不到就恨之入骨。

 

我爸的財產，我還沒惦記到呢，輪得到他來惦記？

 

包間氣氛有些沉悶。

 

徐少俞遲疑著起身，插了句：

 

「我知道上位的標配是好賭的爸，重病的媽，讀書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但我沒想到，現在已經內卷到了玄學大比拼。」

 

他將腦袋轉向我，委屈巴巴：

 

「小至，我沒有這麼慘的出身，爸媽健在，妹妹也好端端在國外讀書。」

 

「人也不是重生的，沒有玄學 BUFF 加持。」

 

「您看我還有上位的機會嗎？」

 

22

 

「有機會。」

 

我認真拍著他的肩膀告訴他。

 

最終，沈序被幾個保安拖走。

 

臨走前，嘴裡還大嚷著：

 

「姜至，你最愛的人明明是我，你不該找別人的。」

 

「我們前世真的在一起過。」

 

確定好聯姻對象後，兩家立馬為我們舉辦訂婚宴。

 

我爸為我辦理了出國留學，進修金融。

 

分別前拉著我的手，依依不舍：

 

「乖女，既然聯姻了，就不能再隨便找個大學混日子了，得好好進修下金融，姜家的家業，以後還得靠你呢！」

 

我試探著獅子小開口：

 

「老爸，爆點金幣？給個小目標就行。」

 

「滾！」

 

我就說吧。

 

我爸的財產，我還沒惦記到呢！

 

憑沈序也想來染指？

 

我走那天，林盼哭得S去活來：

 

「大小姐，你走了我可怎麼活啊？我打算要一直伺候你和姑爺到大學畢業的，嗚嗚嗚……」

 

「你的學費我幫你交了，還留下一筆生活費，以後別穿得破破爛爛出門丟我的人。」

 

「大小姐，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哈哈，等我畢業錢一定會還你的，對了，我會每天都想你的……哈哈……」

 

別哭了。

 

笑聲太刺耳。

 

拎著行李登機那天，久違消停的彈幕又刷個不停。

 

【沈序找姜至找瘋了。】

 

【那找的是女配嗎？那是在找搖錢樹！】

 

【你們快看，他還記得前世姜至的手機號，要給她打電話呢！】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

 

即將出國。

 

過去的號碼，自然該換了。

 

23

 

沈序焦躁不安地守在宿舍樓下好多天。

 

眼下到處是用錢的窟窿，醫院那邊的藥費也不能再拖欠了。

 

想了許久，他想到一個辦法。

 

自己可以主動向姜至借錢。

 

順理成章，姜至肯定會借此機會提出兩人交往。

 

畢竟前世得知他沒有錢交學費時，姜至闊氣地掏出一張黑卡，淺笑晏晏地問：

 

「沈同學，我可以資助你學費和生活費，但你得答應當我男朋友，可以嗎？」

 

沈序攥緊了拳頭。

 

這次。

 

如果姜至再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可守了幾天都沒看到姜至的身影。

 

直到不耐煩的林盼告訴他：

 

「別等了，姜至和徐少俞訂婚後的第二天，就出國留學去了，不會再回來了。」

 

沈序耳朵嗡鳴。

 

訂婚？

 

留學？

 

前世她並沒有訂婚，出國也是無稽之談。

 

他們足足在一起六年，走過大學，褪去青澀。

 

他隻是在重生歸來的第一天對許妙妙表白而已。

 

前世今生，怎麼會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沈序哆嗦著掏出手機，輸入一個爛熟於心的手機號。

 

手機撥通的一瞬間。

 

傳來機械的女聲，打斷思緒：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24

 

沈序愣在了原處。

 

姜至的號碼是空號？

 

又仔細看了眼電話號碼。

 

沒有錯，前世印在自己腦中六年的數字。

 

在這一世變成了空號。

 

沈序在原地愣了許久。

 

久到身後許妙妙狠狠推了他一把：

 

「沈序，還錢！」

 

「你欠我那一千二百八十塊的飯錢，到現在還沒還呢！」

 

眼前的小青梅尖酸刻薄，沒有前世半分的溫柔模樣。

 

沈序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如果重生歸來那天，還懷揣著小青梅的歡喜。

 

那麼經過一個多月的殘酷現實壓迫，他心裡隻剩姜至一人。

 

如今，身上僅剩一千多塊錢。

 

還是去酒吧兼職掙來的。

 

這點錢，連交醫藥費都不夠。

 

沈序剛想開口說緩幾天，一個男人驟然揪住他的衣領：

 

「媽的，趕緊還我女朋友的錢！」

 

沈序腦袋又是一陣嗡鳴。

 

姜至說自己有了未婚夫。

 

眼下許妙妙竟然也另談了男朋友。

 

這世間一切像是按下了加速鍵，快得令人不可思議。

 

他掃了眼前男人一眼，奇跡般發現，這位與前世許妙妙分享在群裡的結婚照上的男人。

 

是同一個。

 

這一世，許妙妙因沒錢出去打工，竟然早了四年與這個男人相遇。

 

兜兜轉轉。

 

他的重生，讓姜至與許妙妙提前遇到了愛人。

 

25

 

失魂落魄地掏出身上僅有的錢後，許妙妙這才冷哼一聲，挽著對方離去。

 

手機響起。

 

沈序激動地摸出，發現並不是姜至的號碼後，落寞的接聽。

 

一個蒼老的女聲傳來：

 

「小序啊，醫院催媽交醫藥費了，你快想想辦法吧。」

 

煩躁湧上心頭，撕扯著他一顆瀕臨破碎的心。

 

重生以來的所有麻煩事令人焦頭爛額。

 

沈序沒好氣地衝著手機大罵：

 

「沒有錢自己不會想辦法嗎？」

 

「別人的父母都是託舉孩子，憑什麼你總跟在我屁股後面要錢？」

 

「你看姜至，人家爹媽一個月給幾十萬塊零花錢，你們呢？」

 

手機裡，傳來壓抑的哭聲，以及永無止境的絮叨：

 

「我真是命苦啊，養了這麼個不孝的兒子。」

 

「一個多月沒來醫院看我不說，還一分錢也不掏——」

 

沈序果斷掛了電話。

 

轉而掃了輛共享單車。

 

路上一個勁地安慰自己。

 

姜至心裡還是有他的，不可能招呼不打一聲就訂婚出國。

 

她可能是生氣自己對許妙妙表白，所以躲了起來。

 

隻要找到她，向她遞個臺階，再說幾句軟話。

 

這一世還會重復上一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