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序啊，女人怎麼能騎到男人頭上來？」

 

「聽媽的，你得把錢都掌握在自己手裡，讓女人看你臉色過活才行！」

 

「我兒這麼優秀，又考上好大學，倒貼的女孩子一大把，姜家就她一個閨女，錢早晚還不是咱們沈家的？」

 

沈序忍辱負重地直點頭。

 

可惜，姜家的龐大財富，不是他一個外人能染指的。

 

他所能得到的，僅僅是我指頭縫漏出來的一點。

 

他聽話，我便漏一分。

 

不聽話，那連一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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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出身的大小姐，怎麼會蠢到把家族財產拱手相讓呢？

 

對著姜家的一切，沈序羨慕、渴望。

 

卻又無可奈何。

 

徐少瑜忍不住開口：

 

「沈同學，明明是你一直糾纏姜至同學好不好，她都沒有搭理過你，你卻一直擺出一副脅迫受辱的樣子，真是可笑。」

 

沈序陰下臉，語氣不耐：

 

「姓徐的，你一個鄉巴佬，也配用這樣的語氣與我講話？」

 

「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9

 

他聲音低沉。

 

像極了一位霸總，帶著幾分金錢滋養出的矜貴。

 

前世公司開起來後，無數人奉承著喊他一聲沈總。

 

喊得多了，人也變得飄飄然。

 

隻是沈序還沒發現。

 

此刻他身上穿的衣服，比徐少俞還不如。

 

我眉頭一挑，拍了拍手：

 

「沈同學說得對。」

 

徐少俞委屈巴巴地看向我。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衣服。

 

普通又廉價。

 

穿在身上，可不是像個鄉巴佬一樣？

 

我皺眉一揮手，拿出大小姐的驕縱：

 

「這麼破爛的衣服，送給我都不穿。」

 

「徐少俞，你現在立刻跟我去商場，買不夠十萬塊錢的衣服，不許出商場的門！」

 

10

 

拎著幾個購物袋走出商場。

 

徐少俞又處在震驚之中。

 

整個人遲遲緩不過神來。

 

我慵懶地撩了撩披肩長發。

 

我的男朋友，自然要穿最好的。

 

前世我給沈序的一切，這一世，決不會再付出分毫。

 

彈幕還在討論著沈序現狀。

 

他此刻被錢折騰得焦頭爛額。

 

學費，生活費，母親的治病錢。

 

如果前世許妙妙是他唯一的遺憾。

 

那麼今生。

 

他撫平唯一的遺憾後。

 

又浮出二十個新的遺憾。

 

回學校的路上，我津津有味地欣賞著彈幕。

 

【男主，不要找女配，你會再被她糾纏好多年的，我更想看你跟女主甜甜的戀愛。】

 

【男主真可憐，還是要被逼回到女配身邊。】

 

【女配的大小姐脾氣，誰受得了啊？】

 

【哎，難道重生，都沒有辦法擺脫惡毒女配的控制嗎？】

 

順著彈幕向下移動，果然，在宿舍門前，我看到了沈序孤傲的身影。

 

他似乎等我很久了。

 

在見到我後，先是悽涼一笑，繼而像是認命一般：

 

「姜至，我輸了。」

 

「我還是逃不過你的糾纏。」

 

「這樣吧，隻要你把黑卡給我，再保證收斂些大小姐脾氣，我願意答應做你男朋友。」

 

11

 

他在說這些話時，身上一片頹廢。

 

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又像是做了巨大的讓步。

 

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了屈辱與難堪。

 

他的尊嚴真值錢。

 

竟想妄圖比肩我的無限額黑卡。

 

我笑得揶揄。

 

沒見過這麼硬氣把飯要的。

 

忍不住提醒他：

 

「沈同學，請問咱們認識嗎？」

 

沈序嗤笑：

 

「姜至，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你以為這樣以退為進，我就能多看你一眼嗎？」

 

「行了，快把黑卡給我吧，我媽還在醫院等著急用呢。」

 

他語氣篤定得很。

 

認定我會遷就他。

 

前世我與他在一起六年，若不是因為喜歡，怕是不可能堅持這麼久。

 

他見過我為愛瘋狂的模樣。

 

也見過我高調示愛的張揚。

 

作為被偏愛的一方，一直以來，他有恃無恐。

 

沈序母親在醫院的欠費已經不能再拖了。

 

一地狼藉等著他拿錢去填補。

 

徐少俞果斷擋在我身前，打破沈序的高傲：

 

「姜至究竟什麼時候說過，要你當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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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話像是晴天霹靂，將沈序劈在了當場。

 

他愣在原處許久，突然想起一件事。

 

剛重生回來的第一件事，他便對許妙妙表白。

 

至於我，還真沒有說過讓他做男朋友之類的話。

 

前世與我的那些糾葛，今生尚未發生。

 

但很快，沈序又自嘲似地搖搖頭。

 

前世六年的糾纏實在刻骨銘心。

 

一樁樁，一件件。

 

他怎麼也不會相信，我沒有愛過他。

 

嘆了口氣，語氣中是壓不住的疲憊：

 

「好了姜至，我承認我對妙妙表白，惹你不開心了。」

 

「但是我媽那邊真的不能再拖了，你把卡給我，過去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見沈序失魂落魄地妥協，彈幕紛紛著急。

 

【男主好不容易重生了，怎麼又與女配糾纏在一起了？】

 

【接下來，長達六年的屈辱生活開始了。】

 

【可要是沒有女配，男主現在就是一個窮學生，就算創業也沒有啟動資金，他怎麼籌錢啊？】

 

我看向沈序。

 

既是回答他，也是回答彈幕：

 

「沒錢就自己想辦法，腰子不舍得，屁股還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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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序似乎被我傷到了自尊心，連續一個月沒有再出現。

 

尤記得那日他離開前，咬牙切齒：

 

「姜至，你的大小姐脾氣從來都不知道改一改，自己也永遠意識不到，這樣的脾氣究竟多麼令人厭惡。」

 

「作為懲罰，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吧！」

 

「未來一個月，你別想再見到我！」

 

獎勵來得太突然。

 

我竟然有種不真實感。

 

我們同系不同班。

 

偌大校園，想偶遇一個人是件極其困難的事。

 

沈序消失後，我與徐少俞的接觸多了起來。

 

他日日安靜地站在宿舍樓下，等著與我一起去上課，甚至還自告奮勇地要幫我打水買飯。

 

被我的舍友林盼兇巴巴攔下：

 

「姑爺，大小姐，你們負責風花雪月就成。」

 

「這種粗活，老奴來替你們幹。」

 

林盼的原名叫林盼娣，在考上大學後，家裡一分錢都不給，嚷著讓她趕緊嫁人換彩禮給弟弟買房買車。

 

倔強的林盼改了名字後，蛇皮袋背著行李，一個人踏上了求學路。

 

開學第一天，我提出讓她幫我打水買飯，一次二百塊。

 

她激動地抱著我哭了半晌，將這些活大包大攬下來。

 

我已將沈序拋之腦後。

 

反倒是彈幕時不時地播報他的近況，刷存在感。

 

比如說他四處借錢填補窟窿。

 

可周圍學生能有幾個錢？

 

不過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問題。

 

身無分文的他，吃飯都要靠許妙妙接濟。

 

曾經遺憾無法相守的愛人，相處日漸有了磕絆。

 

為了攢錢，前世從來沒有打過工的沈序，竟然也出去做起了兼職。

 

我以為我再也碰不到沈序時，卻在陪徐少俞來學校食堂吃飯時，偶遇了他。

 

往常我都是周末才出現在這裡。

 

沈序周一到周五來，周末兼職的地方管飯。

 

我們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可這個周末。

 

平行線奇跡般相交。

 

周末本該在校外沈序，竟端正坐在食堂裡。

 

14

 

他身上氣質有了些許變化。

 

剛剛重生時的他，帶著金錢滋養出來的貴氣，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莫名的自信。

 

現在，他隻剩下滿臉的疲憊與焦躁。

 

人瘦了一圈。

 

眉宇間也不自然緊皺著。

 

我與徐少俞十指相扣邁進食堂時，正看到許妙妙神神秘秘地端著飯菜，雀躍道：

 

「沈哥哥，今天我搶到了食堂最好吃的飯，快嘗嘗。」

 

說完，她邀功似地將飯菜擺在沈序面前。

 

那是一份七塊錢的大鍋菜。

 

油膩，又索然無味。

 

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嫌棄。

 

【這些飯菜，男主怎麼吃得下啊？】

 

【是啊，前世哪一頓不是山珍海味，怎麼重生後天天吃這些東西呢？】

 

【還有男主的衣服，一身才幾十塊。前世穿的，可都是最新款的奢侈品啊。】

 

【可男主的一切，都是女配給他帶來的，若是沒有女配，他本來就要過這樣的生活啊，這一世隻是回到了真正的原點而已。】

 

這句話一出，再沒有人接話。

 

彈幕曾說。

 

前世我與沈序戀愛後，從來沒有吃過學校食堂。

 

每一頓飯都是去外面吃大餐，或者讓管家將生鮮刺身擺盤送到學校。

 

至於衣服，每周都要去逛一次奢侈品店，一次拎滿滿一車。

 

沈序一身衣服幾乎不會穿第二次。

 

他對這樣的奢侈生活適應極快。

 

日復一日中，對於吃穿養得極其挑剔。

 

驟然回歸軟爛的大鍋菜，當然覺得食難下咽。

 

一身廉價衣服也穿得渾身不自在。

 

遲疑了好久，沈序還是放下了筷子。

 

對面前的許妙妙支支吾吾：

 

「妙妙，我想求你幫個忙。」

 

「什麼忙？」

 

「你……你能不能借我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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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妙妙一口豆腐噎在嗓子裡，本能地提高嗓門，尖銳吼道：

 

「你說什麼？你問我借三十萬？」

 

「你吃我的喝我的，半個月前借我的一千二百八十塊飯錢還沒還，現在居然張嘴問我要三十萬？」

 

無數道刺眼的目光向沈序襲來。

 

我聽得也直咂舌。

 

前世的富貴生活真是養刁了沈序的胃口。

 

許妙妙家境並不比沈序好多少。

 

一個學生，如何給他湊來三十萬？

 

許妙妙還在尖叫：

 

「你知不知道，我爸媽一年都掙不來十萬塊！」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問我要錢的？」

 

「天天拿我的飯卡吃食堂，還要抱怨飯菜難吃，比不過空運過來的生鮮。」

 

「你現在兜比臉都要幹淨，是在夢裡吃的生鮮嗎？」

 

沈序臉紅似火燒。

 

忍不住出聲埋怨：

 

「我是為了你才落到今天這般模樣……」

 

「明明以前我每頓飯都不會低於一千塊……」

 

「喝過最差的紅酒，也要十幾萬一瓶……」

 

「誰見了我不尊稱一聲沈總？」

 

許妙妙像是聽到什麼笑話：

 

「沈序，你當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

 

「一個連學費都湊不齊的人，整天做夢自己是霸總，吃香喝辣，你怕不是得了癔症吧。」

 

四下傳來一片哄笑聲。

 

這才將沈序從前世的奢侈生活中驚醒。

 

他已經重生一個月了。

 

選了一條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搞什麼，我是來看男女主甜蜜校園戀愛的，怎麼變成天天看他們吵架了？】

 

【沒錢，哪裡有什麼甜甜的戀愛給你看。】

 

沈序煩躁地抬頭看向門口，突然發現了我。

 

瞬間，脊背挺直起來。

 

緊鎖的眉頭舒展。

 

掛上信誓旦旦的微笑。

 

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期待。

 

16

 

我欣賞著新做的美甲，施施然從沈序面前走過。

 

上面鑲嵌的水鑽，兩千塊一個。

 

光澤度差了些。

 

下次應該選些更漂亮的鑽石才對。

 

而後懶散地掃了眼食堂飯菜，嫌棄地直皺眉。

 

招呼徐少俞：

 

「咱們去學校外面吃吧。」

 

徐少俞趕緊點頭。

 

我徑直越過沈序，目不斜視地朝食堂外走去。

 

沈序臉上的自信分崩離析，在我走遠後，竟丟下許妙妙，追在我身後大喊了一句：

 

「姜至，你怎麼不——」

 

剩下的話，在瞥見食堂外的邁巴赫時，驟然噎回了嗓子裡。

 

豪車張揚地停在去食堂的必經之路上。

 

許多同學投來豔羨的目光。

 

小聲嘀嘀咕咕。

 

有羨慕豪車奢華的，有抱怨我有錢任性的。

 

沈序好笑地嘆了口氣：

 

「原來，你是想給我個驚喜。」

 

「但我不喜歡這麼高調，下次不要這樣做了。」

 

【我記得，前世男主就是開著這輛車去找小青梅，然後車禍身亡的。】

 

【對，前世這輛車是畢業後才送給男主的，沒想到，這一世女配竟然提前拿了出來。】

 

【我們男主永遠是女主的，怎麼會因為一輛豪車而動搖呢？】

 

【接下來，是打臉的高光時刻。】

 

沈序顯然愛極了這輛車。

 

前世的他曾無數次開著行駛在海城街頭，引無數人側目。

 

他自然而然地拉開車門。

 

被駕駛座上的管家怒目罵了句：

 

「這是我們大小姐送給徐少爺的車，怎麼什麼人都想攀高枝往裡坐？」

 

17

 

沈序的手像觸電般停在原處。

 

斂下眉眼，已經消散半個月的霸總氣息再次聚攏：

 

「王叔，這輛車明明是我的，你連這些都不記得了嗎？」

 

聲音壓得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