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5章 5
陳以聲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進保姆間,才終於能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大腦像被人生生挖去一塊,空落落地發痛。
按在太陽穴的食指用力得恨不得把腦子都扣出來,可都於事無補。
秦錄宴、秦錄宴。
腦子裡全是這個名字,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握拳拼命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如果真的痛苦到不得不忘記,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欠了他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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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要永不休停地經受這種折磨。
回應她的隻有隔壁房間裡傳來的交疊的喘息聲。
臥房離保姆房很遠,秦錄宴一定是故意選擇的客房。
陳以聲扔掉了拐杖,幹脆用手臂撐著身體爬著走。
她記得,臥室床頭,有放她戒指的盒子。
衣櫃裡有她的衣服,黑色的那件秦錄宴最喜歡。
地面一天一拖,但她住院這兩天明顯沒有人打掃,被蹭破皮的膝蓋裡鑽了灰。
碘酒在客廳的櫃子。
……
明明她都記得這麼清楚!
可這一切都跟她無關了。
偏偏她想忘掉的人,執著地把她鎖在原地。
“陳以聲。”
秦錄宴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譏諷道,“知道賠不起,改偷東西來了?”
她轉過一張怔怔地落淚的臉。
秦錄宴一愣,笑得更嘲諷。
陳以聲就算忘了再多,也還是那個狡詐的陳以聲。
還記得以往,他最受不了她這樣哭,無論是誰的錯都忍不住主動低頭。
“秦錄宴,我欠了你多少?”
陳以聲聲音顫抖,卻還是抬起頭直視秦錄宴的目光。
再珍貴的東西,隻要有數字,就還算有希望。
可秦錄宴就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
“時間,感情,你要用什麼衡量?”
“可你明明不愛我。”陳以聲輕眨了眨眼,像鴉羽一樣從秦錄宴心尖劃過。
“是我一直在糾纏你,讓你苦不堪言。”
“那我放你走,你為什麼還是不願意放過我?”
她看著秦錄宴。
眼睛裡有困惑,有痛苦,掙扎,憤怒。
唯獨那名為“愛”的可笑情感,少了大半。
她這話是真心的。
秦錄宴很久都沒有說話。
在陳以聲以為他要這麼被自己說服,從而松口放自己離開時,她聽見秦錄宴冷笑一聲。
幾乎凍得她打了個寒戰。
“你以為,你現在有跟我談條件的機會?”
“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等我玩膩了,說不定就把債一筆勾銷,放你走了呢。”
1陳以聲看得出來,他隻是單純在泄憤。
再說下去也得不到什麼結果,隻會讓自己受更多的傷罷了。
她現在腿動不了,隻能借宿。
就以這個為界限吧。
秦錄宴如果能滿意,等腿好了之後就好聚好散。
可他如果還是這樣……
陳以聲選擇自己活下去。
哪怕是作為一個背信棄義的膽小鬼。
思及此,陳以聲輕輕點了點頭,“好。”
秦錄宴就靜靜看著她站起又摔倒。
沒拿雙拐,到最後隻能像條狼狽的狗一樣,從他身邊爬過去。
秦錄宴眼尾一顫。
接著冷笑,給陳以聲補了一刀:
“你還真是賤。”
“還好我沒娶你,要不後半輩子都完了。”
第6章 6
陳以聲再次被擠回了保姆間。
這裡面堆了很多雜物,所以連她的輪椅都放不下,可憐兮兮地堵在樓道裡。
被一起住進來的林晚晚看見,扔了。
陳以聲就學會了怎麼單腿蹦著做家務。
她這才發現,人缺了什麼都能活。
隻不過有人故意不讓她痛快罷了。
林晚晚要秦錄宴陪她做蛋糕。
陳以聲下意識出聲:“他不喜歡——”
說到一半,又迷茫地停下了。
她為什麼會知道秦錄宴喜不喜歡做什麼?
明明隻是債主的關系。
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
陳以聲沒注意到,秦錄宴的目光在她開口說話時就落了過來,呼吸都緊了一瞬,又問系統:“現在多少了?”
“恭喜宿主,已經到達百分之七十了。”
“不出幾日,她就會徹底把你忘記。”
“我這邊建議您在這個時候不要再跟她見面了,畢竟您也不想結果出現偏差,對吧?”
嗯。
秦錄宴輕應了一聲,唇角的笑卻消失得幹淨,拉著不滿地嘟著嘴的林晚晚進了廚房。
“如果是你,我可以試著學。”
陳以聲下意識覺得,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又笑自己想象力還真是豐富。
其實她知道,秦錄宴學什麼都很快。
她把公司的業務介紹給秦錄宴,不出幾個月,已經有人試探著喊他“小秦總”。
算起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那時候,秦錄宴笑著把她往前推了推,說全靠她的栽培。
這麼看來,他們以前大概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吧。
陳以聲愣愣地看著廚房裡,那兩個互相往對方臉頰上摸面粉的身影,笑著,鬧著。
她沒再多說話,轉身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保姆間。
解開腳上的紗布,咬著牙把棉棒捅進血窟窿裡。
這樣的事她自己做了十幾次,還是無法習慣。
不過很快,傷就要好了。
她出門扔垃圾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可才走到門口,就被林晚晚劈頭蓋臉扔了團沒和好的面。
水加多了,糊狀的面粉從頭頂上一點點滴落在地面。
林晚晚笑得前仰後合,“請你吃。”
秦錄宴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許久,最後隻說了一句,“打掃幹淨。”
自從她住下來以後,秦錄宴就請辭了兩個保姆。
她隻能一邊安慰自己,多做一天,就早解脫一天。
一邊尋著記憶裡,把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點收集起來,變賣,錢塞在床底下,算起來,有十幾萬吧。
她私心留了幾千,租房用。
剩下的,她會一並還給秦錄宴。
思及此,陳以聲目光閃了閃,順手從衣架上拿過一頂帽子,蓋住一片狼藉的腦袋。
“我去扔個垃圾,帽子和地,我回來洗。”
陳以聲一瘸一拐地在小區裡繞了一圈,冷風吹紅了鼻尖。
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像這樣吹著風,直起腰走路了,咬牙,轉身,直接找去聯系了許久的房東小區裡,要求看房。
資金緊迫,隻能租個小單間,她卻忽地松了口氣,“不看別的了,就這個。”
她的腿又開始疼了。
仿佛是個鬧鍾,提醒她該回去了。
她嘆著氣重新回到那間屋子裡,卻發現隻有黑著臉的林晚晚一人。
“你還真是好手段,”林晚晚譏諷地看著陳以聲,“裝得一副清高樣子,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所有人都會被你欺騙?”
“別做夢了——”
與林晚晚聲音一同落下的,是被秦錄宴猛地推開的門。
“砰!”
“陳以聲。”
秦錄宴聲音沙啞,面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來,“你幹什麼去了?”
“倒個垃圾能用得著一個多小時?”
“還是你腿上的傷好得太厲害了,讓你覺得自己能逃走了?”
陳以聲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何,她沒說自己是去找房子了,隻說,“我去賣了點東西。”
這就是個人隱私了,可她沒料到,秦錄宴又上前一步,繼續逼問。
“為什麼賣東西?”
“缺錢。”
“呵,既然缺錢,那戒指怎麼還留著?那不是最值錢的麼?”
陳以聲的視線順著他的話音,一寸寸落在自己無名指上。
抿了抿唇,她緩聲道:“我每次醒來手裡都握著它,想必對我來說,是比失去的記憶都重要的東西。”
“而且,它是手工做的。”
“把它送給我的人,一定很愛我,不想看見我就這麼踐踏他的心意吧。”
第7章 7
陳以聲說完話後,四下都安靜了許多。
秦錄宴周身的戾氣仿佛在這一瞬全部消失。
他抬了抬手,卻又無力地垂下。
最終隻是疲憊地點了點頭,讓林晚晚先離開。
門輕輕鎖上,他輕吐了口氣。
之所以會選林晚晚,也是有她識眼色的原因。
不會像陳以聲一樣,明知道他的態度,還S纏爛打地往上湊,讓事態一點點脫離掌控。
明明陳以聲更懂他。
可為什麼,陳以聲就是學不會懂事呢?
他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
陳以聲站在他對面開口:“我不喜歡煙味,您要跟我說話就先掐了煙,不然,我先回去了。”
失控,失控。
秦錄宴的脊背繃直,SS地盯著陳以聲的眼睛,卻還是掐了煙。
陳以聲有點意外。
畢竟他給自己的印象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冰塊。
這是良心發現了?
不,不可能。
最後,她把這些都歸結為,自己以前太心虛,說話讓步太多,才會讓秦錄宴愈發得寸進尺了。
但勇氣這種東西,不是每次都能有的。
陳以聲心跳更快了點。
在秦錄宴擰著眉頭看過來時,脫口而出:
“我湊夠錢了。”
一邊說,她一邊慢慢挪到保姆間,拉出底下那個箱子。
“卡的密碼是六個一,其餘的都是現金。”
她有些慶幸,還好剛才回來以後,都沒來得及脫衣服,為她本就不方便的行動,省了很多事。
隻用往後退一步,就能推開那扇門——
“你敢?”
秦錄宴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
唇角的笑冷成尖銳的弧度。
陳以聲的音量下意識弱了弱,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秦錄宴,其實我一直聽得見,你和那個‘系統’的對話。”
秦錄宴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猛地僵住。
“系統,她說她能聽見。”
聽得見他的卑劣與算計,聽得見他的籌謀和離開的打算,卻還是一直陪在他身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