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十分鍾後。
婆婆怒氣衝衝地跑回來。
「程夏,那是文謙分到的房子,你憑什麼私自租出去?」
沈文謙同樣沉著臉,冷聲道:
「你到底要鬧什麼?房子租出去了,我們住哪兒?」
我聳肩,「那是我自個的房子,關你們什麼事,你們愛住哪兒住哪兒!」
「胡主任之前弄錯名單,誤把房子給了林初雪,現在還給我,是我一個人的!分房名單可沒有你的名字,你想要房,自個問胡主任要去。」
分房需要寫申請書,我寫的時候,沈文謙忙著安慰林初雪,根本沒來籤字。
婆婆推搡著我往外走:「你個敗家精,去把房子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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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你們愛去,去唄!」
兩個小時後,兩人頭腫臉青地回來。
婆婆跟快斷氣了似的,靠在沈文謙身上,嗓子都罵啞了。
我滿意一笑。
許家,可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租戶!
戰鬥力槓槓的,根本不怕沈文謙和婆婆去鬧事!
我進房間後,聽到婆婆鬧著要去找胡主任要個說法。
被沈文謙攔住。
「媽,我有辦法治程夏。」
他彎腰跟婆婆一頓耳語。
婆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陰險地看了一眼房間。
「就該這麼對她!」
5
次日下班。
家裡很熱鬧。
我媽居然在。
我剛進屋,她就走過來,對我一陣噓寒問暖。
「說吧,什麼事。」
我這個媽,無事不登三寶殿。
媽媽訕笑:
「那媽直說了,你去把許家趕走唄,新房怎麼能讓陌生人住進去!」
我面無表情,「怎麼不行,就算是克,那也是克我。」
媽媽的臉瞬間拉長了,「你這麼兇悍,把我們家的名聲搞壞了,你妹妹還怎麼再嫁?」
聽到這話,我心底那一丁點期待也灰飛煙滅了。
妹妹、妹妹……
永遠是程柔最重要!
前世的記憶湧上心頭。
那時,我以為真是自己弄壞了工廠機器才沒了福利房名額,在婆家是又自責,又愧疚,處處搶著幹活,不敢歇上一會兒。
可即便這樣,婆婆依舊看我不順眼,大年三十晚上故意找事,潑了我一盆冷水,把我趕出家門。
寒冬臘月,外面下著鵝毛大雪,身上還湿淋淋的,凍得我直打顫。
我挨著餓,受著冷,艱難地走回村裡,敲響娘家的門。
可媽媽打開門,看到是我,立馬又關上了。
「嫁出去的女兒是不能回娘家過年的,這樣會讓娘家倒大霉,你是不是故意來找晦氣的!」
可我分明記得,程柔以前和妹夫吵架,媽媽特意去接她回來過年。
雪花飄飄,我拖著凍僵的身體又走回城裡,在門外凍了一夜。
那一夜,讓我留下了一輩子的病根,一吹風、一下雨,骨頭就跟被針刺似的疼。
「好了,媽知道你最聽話……」媽媽佯裝溫和。
「你就一個妹妹,難道你要害她婚嫁不順嗎?」
我直視她。
這是……婆婆答應給程柔介紹個城裡人了?
「這麼看我幹嗎?媽做什麼,還不是為了你們姐妹倆……」
她開始細數這些年對我的付出。
「這事不可能,你們做了什麼交易,都不關我的事!」
我媽咻地一下站起來:「你還會頂嘴了?」
說著就要動手打我
她打我已經打成習慣了。
我小時候,還沒掙錢時,她打得更兇。
長大了,給錢了,才會誇我兩句好。
但程柔是不一樣的。
她舍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
好似我是個被練廢的大號。
而程柔是她精心呵護的小號。
「頂嘴?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歇斯底裡地吼回去!
同樣都是女兒,為什麼對我這麼苛刻?
什麼都要我忍?什麼都要我讓?
我不想忍,也不想讓了!
我把沈文謙和林初雪的事捅破。
媽媽表情一僵,片刻後開始勸我:「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可誰像你似的到處嚷嚷,家醜不可外揚,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嗎?白讀這麼多年書了!
「再說了,文謙那麼愛你,頂多就是和林初雪走得近點,你就汙蔑他亂搞,良心被狗叼走了嗎?」
我轉眼朝屋外看去。
沈文謙和妹妹程柔靠得極近。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笑得格外大聲。
「我說了,拿回房子不可能,你們談好什麼,別扯上我!」
我媽氣得狠狠擰了我一下我的腰。
我撩開衣服一看,青了一大塊。
6
飯後。
我從澡堂洗完澡回來。
房間裡。
程柔拎著布包在我房間裡逛。
口紅、雪花膏、木梳……她拿起來看兩眼,就往她的布包裡裝。
「是你的嗎,你就拿,當小偷當習慣了?」
我搶過程柔的布包。
把東西全倒在床上,將布包重重扔在地上。
「程夏!」
是的,她從不喊我姐姐。
即便是這些年,佔了我不少便宜,也不肯喊我一聲姐姐。
我掏了掏耳朵,「我聽得見,不用這麼大聲!」
程柔哭著跑出去,沒一會兒,我媽就進了。
她一進門,手指就杵到我的額頭上,罵道:
「你真是了不得了,翅膀硬了,就敢欺負你妹,咋不敢欺負外面的人?
「你是她姐姐,她拿你一點東西都不行?早知道這樣,當初我還不如把你溺S在河裡!」
我揮開她的手指,譏諷:「你當初沒溺嗎?」
程柔初中時,跟混混談了戀愛,被村裡的長舌婦看到,說得特別難聽。
她當時抓著我就往河裡去,把我的頭按在河裡,邊按邊罵,送我去讀書,結果我跟混混談戀愛。
她表現得特別氣憤,下手特別狠,我當時以為自己就要那麼被溺S了。
直到村民跑過來勸她,她扇了我好幾巴掌,才回家。
我在村民口中弄清了始末,以為是她弄錯了人,大步跑回家想跟她解釋,跟混混一起玩的不是我,卻看到她抱著程柔。
「混混沒有前途,你以後別跟他們玩!」
「這次被村民看到,我打了程夏,他們肯定以為是程夏不檢點,你的名聲還好好的,以後媽給你找個好男人。」
媽媽被我反問得一愣,隨即大哭:
「我養大你還有錯了?你當初跟混混在一塊,我要是不阻止,你能嫁進城裡,找到文謙這麼好的男人?」
程柔小聲嘟囔:「果然不是親生的,根本養不熟。」
我猛地回頭,瞳孔震驚:「你說什麼?」
程柔臉色煞白,慌亂搖頭。
我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卻顧不上疼,一字一句道:「你說了,果然不是親生的,根本養不熟!」
媽媽緊張地拉住我的手:「你別聽你妹胡咧咧,她腦子最近不正常,你們長得這麼像,你怎麼可能不是我女兒?」
「如果你不是我女兒,我怎麼可能養你,家裡又不是錢多沒地方花!」
她振振有詞。
可在我看來,全是心虛。
往常若是我質疑什麼,她不會跟我解釋這麼多,隻會打我、罵我。
原來如此……
我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這麼多年,我總是內耗,為什麼她隻喜歡程柔,不喜歡我。
今天終於知道答案了。
我長呼出一口氣,抱住她,手摸上她的頭發,「我就說嘛,我怎麼可能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媽媽緊繃的臉緩和下來,笑道:「就是、就是。」
揪下兩根頭發,我嘆了口氣,難怪地推開她,「那媽媽,你為什麼要犧牲我的利益,去成全妹妹?」
「婆婆答應給妹妹介紹城裡的正式工人了?」
程柔的男人前年喝酒喝S了,他一S,關蘭芝就去把程柔接回家了。
這兩年一起在給程柔物色男人。
她舍不得程柔吃苦,要求可高,要不抽煙、不喝酒、在城裡有正式工作、家務全包、發了工資全給程柔管……
這樣的條件,別說程柔是離異再嫁,就是娶黃花大閨女,女方都不敢提這麼高的要求。
結果可想而知,根本沒人願意搭理。
關蘭芝猛抬頭看我,「你怎麼知道?」
「喏,所以你為什麼這麼偏心,千萬別說,僅僅是因為我是大的,她是小的。」
五指有長短,偏心我可以理解,但這麼偏心,絕對不正常!
「你現在日子好過,柔柔的日子卻難,你們都是媽的女兒,誰受苦媽都舍不得,這也有錯?」
「既然你這麼想,媽走就是。」關蘭芝拉著程柔往外走。
又是故技重施罷了。
以前她這樣,我肯定會去勸她回來。
現在,不可能!
關蘭芝一步三回頭。
我一直沒喊住她。
等她出了木門,我往前走,在她驚喜的目光裡,冷漠地插上了門闩。
「天晚了,你們慢走,我就不送了。」
7
第二天。
我拿著自己的頭發和昨晚擁抱時,扯下的關蘭芝的頭發直奔醫院,做親子鑑定。
從醫院出來,又去咨詢公司,僱了個「包打聽」,幫我打聽關蘭芝的往事。
七天後。
醫院的親子鑑定出來了。
我的手放在鑑定報告上,一直在發抖。
反反復復好幾次,都沒能打開鑑定報告。
再一次深呼吸,我終於打開了鑑定報告。
鑑定報告很長,前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我沒看清。
眼睛直直落在了結論那行——「經鑑定,程夏與關蘭芝不存在親子關系。」
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打湿鑑定報告。
多年的不公,終於得到了解釋。
顫抖的笑聲不斷從我口中溢出,聲音越來越大。
好啊,真好。
我終於可以不用再祈求關蘭芝的母愛!
「包打聽」效率高,一個月後,交給了我一個文件袋。
三十八年前,關蘭芝和表姐唐宜一起在醫院產子。
這本沒什麼問題。
但當年關蘭芝曾花大價錢在診所查過胎兒性別,是個男孩。
這個消息,她得意洋洋地跟很多人炫耀過。
可孩子出生後,卻是女孩。
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不用多說。
不過是關蘭芝見唐宜條件好,舍不得兒子受苦,便把兒子和唐宜的孩子調換,讓她兒子去唐家享福了。
而我……是唐宜的孩子。
「包打聽」給的資料很全面。
裡面甚至有唐宜現在的住處。
8
我跟工廠請了假,去尋親。
回到家卻發現我的錢都不見了。
我連忙拿上存折去銀行查,裡面的錢也全被取走了。
知道存折密碼的,隻有我和沈文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