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面對微博上孕婦的哭訴視頻，底下的評論烏煙瘴氣。
一個 ID 叫弘揚傳統美德的惡臭男大放厥詞。
「作精！以前懷孕的人還大著肚子抡鋤頭呢。生完了第二天接著幹活，也沒見得喊累喊痛的，就是又懶又矯情。」
我在他的評論底下贊不絕口。
「是的呢。哪有那麼多事兒，攥緊被子一用力孩子不就出來了。生完了第二天就能洗衣做飯，下地幹活伺候人了。」
「你還不錯，挺有德行的。」
隔著屏幕，我和這個惡臭的男人相談甚歡，相約奔現。
不過，我忘了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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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鎮子裡，都是男人懷孕生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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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因為我懷孕不想幹家務就罵我偷懶。還說生完孩子之後好好在家休息兩天就行了，請什麼月嫂，再提什麼月子中心的事兒就要跟我離婚。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正上著網呢，一則孕婦的哭訴視頻引起了我的關注。
視頻裡的孕婦，面色蠟黃唇色寡淡，大著肚子還在廚房裡忙活著切菜。
絕望的眼神，下墜的淚水引得無數姐妹們在底下出謀劃策。
我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格外關注她，而是因為下面的評論除了有女性之間互幫互助的鼓勵和建議外，被頂上熱評的是條極為惡臭的評論。
「怎麼辦？你還有臉問，給男人洗衣做飯不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仗著有了肚子就開始偷懶。還想著月嫂、月子中心的浪費錢，我要是你老公也跟你離婚。」
那是一個 ID 叫弘揚傳統美德的用戶，面對生育問題大放厥詞。
見熱度高了，又是在底下連發好幾條。
「作精！以前懷孕的人還大著肚子抡鋤頭呢。生完了第二天接著幹活，也沒見得喊累喊痛的，就是又懶又矯情。」
「都是社會給你們這群小仙女慣的，長了子宮不生孩子幹嘛？」
他的話越說越令人氣憤，引得不少人在評論區和他吵了起來。
「你自己沒有媽媽嗎？你媽要是這樣你不心疼嗎？」
他不屑的態度反而更加囂張，一句又一句。
「我媽當初生完我第二天就下地了。不就是生個孩子。你沒拉過屎嗎？一用力不就出來了，一個個在這裡急得跳腳。矯情S了，都是想偷懶不幹家務活的。指望著我們男人來伺候你們。」
「以前一把剪刀一盆熱水都能生，現在都上醫院了，花錢讓醫生護士伺候你們還叫苦連天的。還要糟蹋錢請什麼月嫂、去什麼月子中心。都懷孕、生過孩子了，還當自己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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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激得網友們更加群情激憤。
「要不是博主因為生孩子，用得著手心朝上過日子嗎？再說了，這孩子還不是她老公堅持要生的。」
「懷孕了本來身體就比較笨重水腫，別說幹活了。正常生活也會受到負面影響，更別說生孩子對女性身體造成的不可逆影響。你說這話，你簡直就是良心被狗吃了。」
「過去生孩子S了多少人，現在好不容易科技進步了，降低了S亡率。你還說糟蹋錢。簡直麻木不仁，自私自利到了極致。」
「說得倒是輕巧，你要能生你自己生啊。遭罪的不是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
網友們的指責和謾罵顯然沒有讓他反省，反倒是讓他對線跳腳得更厲害了。
「急了急了，都是一群小仙女。都是你們這群作精多了，怪不得國家生育率下降得這麼厲害。」
「不就是仗著有個能生孩子的子宮在這裡耀武揚威的嗎？還有些人借著這個要起彩禮來了，六萬、八萬都敢要。誰比較自私自利？」
「要是我能生孩子，我年年都生。輪到你們小仙女仗著懷孕作威作福的。」
他最後的話讓我眼前一亮，願意主動生孩子的男人。
我立馬在他的評論底下贊不絕口。
「是的呢。哪有那麼多事兒，攥緊被子一用力孩子不就出來了。生完了第二天就能洗衣做飯，下地幹活伺候人了。」
我的評論在清一色的指責和謾罵中格外顯眼。
不過兩分鍾之後，我就看到這個男人主動給我點了關注，並且還舔著個大臉給我發起私信來了。
「你還不錯，挺有德行的。」
「我願意主動關注一下你。看你主頁照片不錯，是本人嗎？這樣吧，我給你我的微信，你主動加一下吧。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喜歡微信打電話、聊天之類的。」
面對他的過於油膩的普信，我並沒有在意隻是嗤笑了一聲。
便根據他留下的微信，發送了好友申請。
畢竟，願意懷孕的男人可太少了。
我得好好珍惜。
3
「看你朋友圈，你是 Q 大的？」
剛通過好友申請，那邊的男人便自顧自地盤問起我來。
「嗯嗯，我在 Q 大讀本科。」
「Q 大一般吧，不過你們女生讀個本科就行了。畢竟以後都是要結婚生孩子的，學歷差不多就行。讀研的話，年齡太大了都成老女人了，都沒人要。」
我佯裝出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說些附和討好的話哄得男人心花怒放。
「是的呢，我打算畢業了就結婚。生個孩子在家裡踏實伺候人就行了。」
「現在那些月嫂啊、月子中心都是騙人的。不就懷個孕嘛，在家裡頂多歇兩天就好了。哪有那麼金貴。」
我朋友圈的照片看起來清純又賢惠，和他交談時我也刻意地奉承討好。
這一來二去，男人和我越聊越起勁，開始主動和我聊起他自己，甚至要求希望和我奔現。
七七八八地聊下來，我也對男人的情況有所了解。
王國俊，就在本市職教城那邊的大專讀大三，因為學校的畢業要求，現在在工廠流水線上實習打工呢。
看微博和朋友圈的樣子，吊兒郎當的。
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點評一下國際局勢，指揮一下俄烏局勢。
再去一些視頻底下不懂裝懂，教育起專業人士。
「博主說得都不對，我有一個在俄羅斯部隊裡面的內部朋友。他告訴我，這個戰爭啊，普京那邊是……」
「國外機千萬別買，到時候打仗了裡面的芯片都自動爆炸。」
然後，去女性晚婚、彩禮視頻底下一通亂罵，隻不過都是嫌棄彩禮太高、女人事多、難怪現在剩女沒人要之類的惡臭發言。
裡面還摻雜著對優渥女性分享生活的惡意揣測。
「一個女人能買得起這麼貴的車，指不定是怎麼來的。」
「你去埃及玩，你玩得明白嗎！我來考考你，你身後那兩座法老墓叫啥，你知道嗎？」
「又白又直，這腿我給八分。」
……
當然，我看中他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年輕，身體好屁股大，好生養。
這要是到了我們鎮子上，指定能多生不少孩子呢。
4
「佳佳，咱們倆要不見上一面？」
這是他這周第二次提起要主動和我見面，看著他心痒難耐的樣子。
我知道，這條年輕產卵的大魚徹底咬鉤了。
「好啊。」
見面當天，我特意照著他平日裡抖音點贊的那些美女視頻，打扮得清純賢良。
配上精致的素顏妝，膝蓋上半分的白裙子在風中微微搖晃露出纖細白皙的小腿。
看得王國俊目不轉睛，眼神就跟粘在我身上了一樣。
眼底的興奮和激動都滿溢出來，吃飯看電影的時候手腳更是不老實，油膩猥瑣地在我身上摩挲。
「佳佳，這麼晚了回去也打擾室友，要不我們就在外面休息一下？」
「國俊哥，我明天還有課就不在外面休息了。咱倆現在都是男女朋友了，家裡人一直都盼著我帶個男人回去呢。要不我明天下午先帶你回去，我們再……」
王國俊聽完我的話，顯然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放下我的手，斜了我一眼。
「帶我回去？你家裡人不會一張嘴就是六萬八萬的彩禮錢吧。那可是要了我爸媽的命！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物質的女人！」
這到嘴的鴨子打起了退堂鼓，我連忙安撫性地主動吻了兩下他的臉頰，止住他的話頭，伸出手再次牽住他說道。
「哪有哪有。我們家那邊習俗可不一樣，都是女生出些房子車子的，還要單給男生錢呢。我晚上和家裡人一說，你一回去，我家裡人保準連見面的紅包都準備好了。正好帶你看看我家的藥材廠。」
「藥材廠？」
「是啊，我們家是在鎮子上開藥材廠的。雖說鎮子偏僻了些，但是種出來的藥材極好。一年都能掙上個一二百萬呢。」
王國俊一聽到這話眼睛一亮，語氣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掙這麼多啊。放心吧佳佳，我明天就跟你回去。你放心，以後我當了廠長。一定把咱們倆的廠子治理得井井有條的。」
「既然你明天還有課，那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咱們明天回去看咱爸咱媽啊。」
王國俊老老實實地送我回了宿舍樓底下，一路上還跟我高談闊論起來藥材廠未來的發展和人工管理。領導沒當上，言語間領導那副盛氣凌人的派頭拿捏得十足。
我乖巧地點點頭轉身上樓，走到樓梯拐角處後掏出手機興奮地給鎮長發起了信息。
「通知各家拴好大肚公，鎮子上要來新人了！」
5
次日下課，王國俊早早地便在校門口等著我下課。甚至還穿上了西裝打上了領帶，手裡還拎著點值錢的禮品。
「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下課，一會兒爸媽都等著急了！」
我笑著搖搖頭，貼心地為他擦去額頭上冒出的汗珠。一輛商務面包車在我的示意下，朝我們這邊緩緩開過來。
「家裡人都知道你要過來，特意讓司機過來接我們。快，上車吧！」
碩大的奔馳標晃得王國俊樂不可支，將禮物放到後備箱後快步地走上車內。一落座便開始吩咐前面的司機：
「這音樂不好聽換成我的。」
「冷氣開大點，沒看到我熱得直流汗嗎？」
「這開車技術不行啊，一點也不穩。難怪呢，女司機。佳佳，家裡怎麼還請了個女司機。這樣吧，我三舅開車還行，下次讓他來試試。」
接二連三地數落惹開車的石麗頻頻皺眉，壯碩的身材配上滿臉橫肉的臉。那一個手臂都抵得上王國俊的大腿粗了，一個眼神過去嚇得王國俊閉了嘴。
王國俊一路上朝我低聲抱怨著石麗，我一開始還願意搭理附和他兩句，直到汽車行駛出大道拐入小路，便佯裝暈車閉眼假寐，懶得應付他。
王國俊見我沒空同他說話，便自顧自地玩起手機。
一直到手機徹底沒電才堪堪將我喚醒，臉色不虞地抱怨道。
「佳佳，這車都開了快八九個小時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啊！我手機和充電寶都玩沒電了。」
我看著他黑屏的手機和枯竭的充電寶，滿意地笑了笑，看了眼外面的路。
「快了快了。繞過前面那個彎，就是鎮子了。我媽說，已經帶著表妹她們在鎮子口等了許久呢。」
幾乎是九十度的直角彎過去，黑洞洞的道路的遠處出現了點點橘黃色的燈光。車子一點點逼近，燈光也越來越大。像是沙漠裡詭異的海市蜃樓一樣，突兀地出現在深山之中。
我指著鎮子口那群迫不及待的女人們，朝王國俊示意道。
「瞧，到了。」
6
風吹過深山裡悠悠的草木發出沙沙的聲響，整個鎮子裡安靜得可怕。
除了鎮子口的路燈便再也沒有其他的光亮了。
沒有月亮，四周光源到不了的地方黑得可怕。
王國俊被這樣的環境嚇得有些放慢了腳步，望著鎮口牌坊上「拜駕部落」四個大字直直發愣。
「佳佳，這拜駕部落是什麼？」
「就是個文物，估計有些年頭了。诶呀，先不說這些我媽她們等了我們好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