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一樣的基數，不一樣的公司，不一樣的工資唄！」
她眉頭緊鎖，自顧自地嘟囔著：「所以在江帆公司領的就少，那麼，換一家公司呢？」
我站起身，想勸她別白費力氣。
隻能在自己公司申請。
可我還沒開口，唐曉燕就尖叫起來。
「哎呀，你來了？我們又見面了。」
我偏了偏頭，看向門外。
是小叔子，他來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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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幹嘛堵在我哥家門口，又來鬧事嗎？」
唐曉燕諂媚極了：「瞧你說的哪裡話，都是親戚，又住得這麼近，每天走動走動不是很正常嗎？」
小叔子不好多問，他讓我打開門，既然沒鬧起來，他想跟侄女玩一會兒。
有他在，估計也沒人敢鬧事。
9
唐曉燕也跟著鑽了進來。
一改往日跋扈的樣子，反倒大家閨秀起來了。
她媽在她耳邊囑咐了些話，轉身就小跑著回家了。
我關上門。
心想有她在也好，不然我和小叔子孤男寡女，屬實不太好看。
我家門關上沒有五分鍾，隔壁門卻開了又關。
誰出門了？
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想出門看看，可唐曉燕卻攔住了我。
「嫂子，我想進去看看你家思思，但是……」
我推開她：「你想看自己去看啊。」
然後立馬打開大門，我看到幾個急匆匆的身影跑下樓梯。
看起來像是江帆和我媽。
江帆也許是回公司上班，可我媽跟著他幹什麼？
後來再回憶起這件事，我時常後悔當時沒有追出去問個清楚。
關上門後，我聽見臥室中傳來了唐曉燕諂媚做作的笑聲。
以及小叔子煩躁地應付聲。
他被唐曉燕煩得不行，據說還強壓著他加了聯絡方式。
實在熬不住了，他低聲跟我說：「嫂子，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今天就在附近帶學生，你一個電話，我五分鍾就能過來。」
我拍了拍他手臂：「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唐曉燕還在後面窮追不舍：「這麼快就要走了嗎？再坐會兒，晚上來我家吃飯啊！」
看著她的模樣，我心下十分不安。
倒不是因為她的司馬昭之心，而是我總覺得我媽和江帆要闖禍。
果不其然，一個小時後，我接到了公司人事的電話。
【江姐，該給的面子我們都給了。可這次惹怒了老板，我們也幫不了你了。沒有你這麼辦事的。】
我聽得雲裡霧裡：【發生什麼了？】
【別裝傻了，我覺得這次你過分了。公司便宜不是這麼佔的，規章制度在那擺著呢！】
還沒等我再說什麼，對面就掛斷了電話。
我心慌得不得了。
唐曉燕卻在一旁癟嘴偷笑。
我看向她：「江帆幹什麼去了？」
她不看我，搖頭晃腦地奚落我：「你又不是江家人，江家人的事，你少打聽。」
10
一定出事了！
我立馬又給小叔子打了電話。
這段時間真是太麻煩他了，但我也別無選擇。
小叔子開車帶著我，先把思思放到了爺爺奶奶家。
然後我們兩個就往我公司趕。
剛走到公司大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我媽聲嘶力竭的哭嚎聲。
「真是S人不眨眼的公司啊！怎麼可以這樣啊！拿我女兒當奴隸使喚，害得她連照顧老人的時間都沒有了。我們就是來要一點小小的福利待遇，竟然破口大罵我們，哪有你們這麼辦企業的？你們遲早要卷鋪蓋走人的！」
聽到她的言語我簡直毛骨悚然！
脊梁骨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我渾身冰冷，扶著公司牆壁，慢慢往二百平方米的開放式辦公室走。
眼前的一切，足夠毀掉我的職業生涯。
我媽坐在辦公室正中央，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大哭小叫。
江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同事們遠近圍觀，指指點點，看盡笑話。
更可怕的是，我們大老板和最近公司最大的客戶團，都眼睜睜看著我媽丟人的表演。
我出現的那一刻，空氣尷尬到令人窒息。
我媽順著眾人的目光轉過頭來，她看到我，喜笑顏開地跳了起來。
然後拉過我，一把將我推到老板面前。
「讓我女兒跟你說，你自己看看，這是不是你壓榨的員工！」
大老板的臉色鐵青。
他壓制著憤怒問我：「江經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請你給我解釋清楚。」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努力克制住淚水：「對不起，陳總，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會跑來公司無理取鬧。」
「所以你並不支持你媽媽和弟弟的做法？」
我抬起頭，搖了搖頭，淚水終究還是沒能克制住。
「我不支持，公司栽培我，器重我，我感謝還來不及，根本不會認為公司虧欠我，壓榨我。我沒能處理好家務事，這是我失職，我願意承擔責任。」
陳總點了點頭。
我媽卻不依不饒，她伸出手捶打著我的後背。
「反了你這個不孝女了，你胳膊肘往外拐！讓你們公司給你弟生育津貼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
我渾身顫抖，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對人事說：「麻煩你幫我叫一下保安。」
我媽和我弟被丟出去的那一刻，我也被公司丟了出去。
11
哺乳期員工不能辭退，可我畢竟間接毀掉了公司最大的客戶。
我同意籤署裁員協議。
陳總話裡有話地對我說：「小江，不虧。」
我籤字，拿錢，走人。
公司給的大禮包，四十八萬。
畢竟S皮賴臉繼續待在這家公司，也是平白無故看人笑話。
這件事過不去，一有機會就會被人掏出來暗諷。
可家裡那邊就沒那麼簡單了。
我媽和江帆一分沒要到，還被人丟了出來，這可把唐曉娜和她媽氣壞了。
她媽前幾天查出來宮頸癌，已經發展到中期了。
需要立馬手術。
沒有工作沒有B險的人，手術費一下子就要掏出去十萬左右。
現在身上還背著十萬的債。
前前後後二十萬，去哪兒弄？
而他們不知道從哪打聽到的消息，我拿到了公司裁員大禮包。
這就又鬧到我家裡來了。
「聽說你又給自己弄了四五十萬，你還真是佔便宜沒夠啊！」
唐曉娜她媽叉腰的姿勢我都看膩了，就不能換個造型嗎？
「阿姨，我憑本事到手的錢，佔誰便宜了？」
「如果不是我出主意讓你媽和你弟去鬧，你能拿到這錢？」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事我就一肚子氣。
我還沒找他們算賬呢，她倒先找到我頭上來了。
我冷冷地看著她：「所以你是有什麼想法咯？」
她頭一仰，不懷好意地笑了：「你不能白白把便宜一個人都佔了，我出的主意，那錢必須分我一半！」
哈？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我緩緩坐下，抬頭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哦？那我們就好好算筆賬。」
她也沒在怕，拖了把椅子坐在我對面。
看起來活像要被審判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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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咳一聲：「你出主意，讓我媽和江帆去我們公司鬧，造成了兩個嚴重的後果。
「第一，害我丟了工作。我月薪兩萬四，未來兩年我可能都找不到工作了。
「加上年終獎、各種項目獎，這一部分虧損大概在八十萬左右。
「第二，我們公司當天正在接待大客戶，客戶認為公司管理有問題，一定無能承擔重大項目。原定三千萬的項目直接崩盤，公司損失利潤最少三百萬。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伸手要錢背後都有風險要承擔。
「我可以給你錢，但前提是，你先把這兩個窟窿給我補上。」
她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青，屁股上仿佛安了彈簧。
坐也坐不住，站起來又顯得太尷尬。
我乘勝追擊：「怎麼樣？還分錢嗎？」
她撅著屁股緩緩起身：「你們……你們這幫上班的人，一個比一個歹毒！壞得很，我們老百姓，根本鬥不過你們。」
「那還不趕緊滾？」
唐曉燕忽然上前一步：「我要跟你做個買賣！」
我頭一歪：「什麼買賣？」
她卻不滿地噴著鼻息：「哼，要不是我們急需用錢，你以為我會讓你佔這個便宜？」
我媽嚇得連忙阻止她：「不行不行！可千萬別告訴她那件事啊，你讓我以後怎麼做人啊？」
唐曉燕毫不客氣地推開我媽：「你做人有我媽命重要嗎？滾開！」
說著，她指揮著江帆：「你趕緊去把罐子抱過來，既然眼下找不到買家，幹脆便宜你姐好了。」
江帆連連點頭，狗腿子一樣往自己家跑。
幾分鍾後，他就把那個破罐子抱來了。
唐曉燕眼放金光，鄙夷地瞥了我一眼：「你以為全世界隻有你一個聰明人嗎？想不到吧？你看不上的老房子，挖出寶貝來了！」
唐曉燕她媽也仿佛爽到了，笑著拍大腿：「江夏你千算萬算，還是沒有我聰明吧？還美滋滋地跟我要十萬塊錢放棄繼承權呢！這下傻眼了吧？」
唐曉燕拍了拍她：「媽，別跟她廢話了。」
她又轉頭看向我：「我們這一罐子古錢幣，拿到市場上最少賣五十萬。今天我就便宜你了，你給我四十五萬，全拿走吧。」
我身體微微後傾，笑出了眼淚。
「你們有毛病吧？這些東西原本就是我的呀！」
13
唐曉燕和她媽媽忽然趴下，SS地抱住破罐子。
「什麼你的，別不要臉了！這是我們挖出來的。」
「對！房子你都放棄了，挖出來什麼都跟你沒關系！」
我笑得前仰後合，良久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我指著那個破罐子說：「這是我小學的時候，跟收破爛大爺那花壓歲錢買來的。打算做成毽子踢著玩。可後來學習越來越忙，就忘記咯。」
她們不可置信地對視了一眼。
然後再次將罐子護在身後：「你少扯，你就是想把我們唬住，然後以特別低的價格把這一罐子全騙走，對不對？」
我擺了擺手：「我不要了，送給你們。哦，對了，你們挖挖最深處，裡面還有我小時候寫的字條，用塑料布裹著呢！這麼多年應該還沒爛。」
她們幾個人嚇得連忙倒出東西，果然在底部翻到了一個小塑料袋。
打開後，裡面裝著一張紙。
上面用稚嫩的筆跡寫著：
【江夏的毽子材料，偷走者倒霉一輩子！】
嗯，萬萬沒想到，小時候的我竟然金口玉言。
他們恐怕還真要倒霉一輩子了。
唐小燕她媽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整個人頹廢衰老地坐在一堆破爛錢幣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哇！我不活了，讓我S了算了！」
唐曉燕心疼不已：「媽，你可別說這種話啊，你S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
我媽弓著背彎著腰連連後退，好像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江帆更是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我打開電視，準備用手機投屏。
「好啦！你們表演完了，該我咯！」
他們呆呆地看向我。
我招手，讓我媽和江帆靠近一些。
然後給他們看小叔子發給我的聊天記錄。
上面清楚地展示著唐曉燕給他發的那些赤裸的、不堪入目的駭人言論。
【你看我多適合傳宗接代，上來就生了大兒子。】
【你嫂子那種工作的女人是不行的，你要找，就找我這種哦！】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離婚的。】
【我老公是個廢物，如果當初不是他S纏爛打，我壓根不會嫁給他的。】
【我不愛他，我煩S他了，蠢貨一個。我就喜歡你這種男人。你孔武有力，你威猛帥氣。】
【我特別孝順，一定會孝順你爸媽的，我給他們做飯打掃衛生。】
【怎麼樣？咱倆在一起吧！】
後面還有很多唐曉燕發的自己各種照片。
裡面竟然還包括哺乳照。
14
江帆看到這些內容，臉色漲紅，青筋暴起。
他衝到唐曉燕面前，一把將她薅了起來：「你要跟我離婚？好啊，離！」
唐曉燕嚇得渾身發抖：「不不不，老公，我那都是騙騙騙……騙他的，我是，我是看你工作太辛苦了，想弄點錢來，幫你分擔啊……」
江帆一把將她砸在了地板那堆古錢幣上：「那你就出去賣！出去賣啊！」
唐曉燕膝行向前，SS抱住他的大腿：「老公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離婚，你不看我面子也看在咱兒子面子上啊, 他這麼小，他不能沒有媽啊！」
這句話一下子戳進了我媽和江帆的心窩子。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他們二人還是沒有走到離婚那一步。
唐曉燕說自己就是撩騷，沒犯什麼實質性的錯誤。
我媽也說, 倒也不至於非要離婚。
可這件事, 徹底讓我媽和江帆支稜起來了。
隻要唐曉燕和她媽有一點造次, 我媽立馬讓江帆離婚。
江帆對唐曉燕也開始愛答不理。
每個月給她的生活費少之又少。
唐曉燕出了月子，就去超市找了份工作。
她媽在家幫她看孩子，還要聽我媽數落。
日子過得要多苦有多苦。
由於沒錢治病，她的宮頸癌發展得非常快速。
三年後就撒手人寰了。
唐曉燕沒有這隻母老虎撐腰，變得乖巧聽話。
她又要打工賺錢, 又要還她媽生前欠下的一屁股債。
累得已經沒了年輕女人的模樣。
夫妻關系急劇下降。
我媽也得意揚揚地變成了惡婆婆。
這倒是給了她不少勇氣。
她居然跑到我家裡來, 要我給她養老錢。
「子女要赡養老人，你不給我錢，我就去法院告你！」
我連連點頭：「給, 肯定給，你要多少。」
我媽豎起兩根指頭：「一個月, 兩千！」
「好，你放心吧，保證按時給你。」
15
於是那天，我給中間人打了個電話, 讓他把房租每個月漲兩千。
其實江帆在我隔壁租的那套房子, 我一早就買下了。
所以他才負擔得起。
但現在看來, 儼然已經沒有必要再照顧他們了。
我按照市場價, 漲價兩千不過分。
然後每個月再把這兩千轉給我媽。
誰也說不出我什麼來。
我家大門換了指紋鎖。
我媽三番五次跟我要密碼，無非就是想來我家順東西。
可自從她跟我要生活費開始, 我就一次都沒讓她進過門。
我不但不讓她進門，還每天都給她發視頻, 發照片, 讓她看看我過得多麼滋潤。
我媽心急火燎，哀嘆自己命苦。
我都會笑嘻嘻地回復她：「你不是命苦, 你是自作孽。」
還有件事，恐怕就沒必要讓他們知道了。
我從原公司離職的時候, 其實是轉去了客戶公司。
那天他們去公司鬧, 客戶看到了我的表現。
他們認為我公私分明, 懂感恩, 是個好苗子。
可兩天後，那镯子就出現在了弟妹唐曉娜手腕子上。
「（思」才有了那天老板話裡有話的交代。
我到新公司第一件事, 就是跟原公司籤下了項目合同。
這件事要深究, 還真要感謝唐曉燕她媽。
我也因禍得福，得到了職場上更好的發展空間。
公婆也退休了，每天都會來幫我照顧思思。
思思三歲那天, 從我家床底下拉出了一個大袋子。
她抬起頭問我：「媽媽, 介系什麼？」
我幫她一起把袋子拽了出來, 掏出裡面專門找人清洗幹淨的古錢幣。
「這些啊！是媽媽小時候當作寶貝的東西，等思思長大一點，媽媽就把這些做成毽子, 跟思思一起踢，好不好？」
思思高興地拍起小手：「好哎！踢毽子，思思跟麻麻一起踢毽子！」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