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賑災路上，我與顧雲笙同坐一輛馬車。
她對我沒有什麼敵意，與姑娘們愛看的話本子裡表現的你爭我鬥並不相同。
說白了我與她的意義隻是佐證宋聞璟的成功。
我翻看了這般多的話本子，我倒是發現，所有公子哥愛看的話本子中，女性都是作為襯託男主優秀的工具。
這些男主大都有著至高的權利地位，稱霸武林的絕世武功以及身邊如雲的美女。
我與顧雲笙的接觸算不得多，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她寫得話本子我也看過，雖是以姑娘家的視角出發，可鮮少寫些兒女情長。
「娘娘，臣妾的臉上可有什麼東西？」她見我盯著她瞧，終是問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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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我隻是在想你的話本子，與旁人寫的倒是大有不同。」
她呵呵一笑，「娘娘許是不知，臣妾的父親有整整十八房侍妾。」
「每一個侍妾嫁進來時都覺得自己是父親的心頭愛，覺得自己會是那個例外。」
「可等父親的新鮮勁過了，她們才明白，她們與之前那些人並無不同。」
「娘娘，臣妾瞧得例子太多了，不想做她們當中的一員。」
「失敗的女人總將希望寄託在男人身上，信那些海誓山盟。一旦等到自己沒了價值，變成了隨時可棄的敝履才開始後悔。」
「亡羊補牢，為時晚矣。」
顧雲笙的話字字珠璣直戳我的心頭。
前世的我便是因為沒了所謂的價值，被打入冷宮被一刀斃命。
顧雲笙是極為清醒的，可就是讓這般清醒的人墜入愛河成為宋聞璟的附屬品才能讓世界外的觀眾看的更為舒心不是嗎？
我不知道前世我S後故事的走向，可我的確也不想她拜倒在宋聞璟的手下。
9
潮州的洪災很是嚴峻，身為宋聞璟成名的一戰，困難坎坷那是必不可少的。
我們住在臨時搭建的避難所裡，和災民們同甘共苦。
宋聞璟更是早出晚歸，事事親力親為。
顧雲笙在這繼續寫著她的話本子，將宋聞璟和我們這些時日遇見的狀況記錄下來。
這些日子，我也絞盡腦汁開始想更好的治理辦法。
前世宋聞璟的治水的法子倒是不錯，可我不敢冒這個風險盜用。
我隻能將宋聞璟的法子和之前惡補的治水知識結合起來，改良一番。
等到宋聞璟似笑非笑地朝我發問時，我答得還算流利。
修建堤壩水庫，開挖排水渠。
我將水中所得總結了一番，又結合了潮州的地理特點詳細分析。
「朕怎麼不知朕的漸語這般見多識廣了？」宋聞璟聽完我頭頭是道的話語眯了眯眼。
我看著他的眼神中特意帶上些傾羨，「臣妾也隻是想為皇上分擔罷了，自臣妾知曉潮州水災便一直在尋法子，這下皇上該是可以休息一番了。」
看了這麼多的話本子，我也知曉公子哥們所謂的爽點是什麼。
宋聞璟聽完這話果然心情愉悅，連眼神中的危險信號都褪去不少。
「等咱們熬過這災情，朕再好好陪著朕的小漸語。」
我沒有挽留目送著他離去。
若是我沒有想錯，他該是去尋顧雲笙要錢了。
10
宋聞璟和顧雲笙大抵也是在這個時候相知相愛的罷。
顧雲笙臣服於宋聞璟的明君風範，宋聞璟則是喜歡徵服顧雲笙的感覺。
這段時間，他倆形影不離，倒是我顯得特別多餘。
隻是現在的我不再在意，我適時稱病，等到宋聞璟探視過後，我便讓琉璃打扮成我的樣子躺在床上。
而我則是找機會溜出去。
琉璃不是個膽大的，我必須在宋聞璟發現之前趕回來。
好在我要尋的人離這倒也不算遠。
在每一本公子哥愛看的話本子中，男主一定有個對手。
我回憶了前世的點點滴滴，把目光鎖定在了奪嫡失敗的三王爺宋言澈身上。
在這個世界，唯一被宋聞璟打敗了卻還能活著的，隻他一人。
蘇家也是因為他才元氣大傷，我也清楚地明白，他底子裡的那股子腹黑勁。
我見到他時，他正在府中品酒，見著我笑意盈盈，「沒想到今個倒是來了個貴客。」
「你這無理的樣子倒是還沒有變。」我語氣中沒有責怪，倒像極了老友之間的寒暄。
他愣了一愣，「你變了。」
我還來不及暗嘆他的洞察力，卻又聽得他說，「開門見山。」
「確有一事。」我也不扭捏道明自己的來意，「我想讓你替代宋聞璟成為大宋國的皇。」
他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這可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若你是來試探我的，那真是大可不必。」
我看著他沒有接茬，盯著他的眼裡滿是認真，我就這麼看著他笑，直到他停下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他許是看出了我的認真，恢復了之前嚴肅的狀態，「如何信你？」
我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書籍，「這是這些年來，宋聞璟奪位途中做下的髒事，我相信按照王爺的能力，真假自能辨別清楚，至於證據，更不是難事。」
「不過事成之後，放我出宮，僅此而已。」
留下那本子後，我不再等他回話，轉身離去。
我相信身為男主的S對頭，他百分百會答應。
11
等我趕到潮州時，琉璃正跪在宋聞璟的下方。
瞧見我回來，他語氣好似淬了冰，「朕的皇後可真能跑。」
「蘇漸語，你跟了朕這般久，難道不知道朕最討厭的就是欺騙嗎？」
我強制平復自己的緊張，裝作委屈的樣子，眼裡的淚水一下子盈滿了眼眶。
「皇上，臣妾隻是，隻是。」我抽泣著從懷裡拿出尚有餘溫的燒餅。
宋聞璟瞧見這燒餅顯然也是沉默了。
「七年前，臣妾與皇上來過潮州，皇上說隔壁縣城老林家的燒餅做得是最符合皇上的胃口了。」我將燒餅遞到宋聞璟的面前，「皇上，你瞧，這燒餅還溫著呢。」
說完這段話，剛好我的眼淚落了下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宋聞璟面前掉眼淚。
之前十幾載有什麼苦什麼難我都自己忍著，不想給他增加負擔。
所以當他瞧見我落淚時，有些手足無措。
「朕不是這個意思。」
他慌張著過來想擦去我的眼淚，卻被我扭頭避開。
一副女兒家的作態。
宋聞璟也不惱，相反更加耐心的哄著。
見他不再追究我偷溜一事，我也適時順著臺階而下。
「漸語，你好似變得不一樣了。」宋聞璟說這話時，眼裡有著莫名的情愫。
隻是我不敢信了，真也好，假也罷，我不會再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
12
潮州水災迎刃而解，宋聞璟被推上新的高度。
這段日子他帶著我與顧雲笙瞧遍了災民們的艱難困苦痛不欲生。
我們也知曉這成功有多麼來之不易。
我轉頭瞧向顧雲笙，神色不明。
她眼裡有些動容。
百姓們對宋聞璟的評價無異於神仙轉世，慶幸自己遇上了明智的國君。
在潮州百姓們的熱情中，我們啟程回了京都。
可沒想到，潮州和京都完全是兩幅景象。
宋言澈行動的速度很快。
那些證據漫天散落，宋聞璟之前奪位那些不光明的手段全部曝於人前。
我沒想到的是宋言澈竟會在這些真實的故事中加上宋聞璟弑父奪位的假消息。
可在這麼多真實的故事以及證據中，根本沒有人懷疑宋聞璟弑父奪位的真實性。
假，亦成真。
名不正則言不順。
不少大臣稱病不再出席早朝。
宋聞璟從知道這些消息後，臉色就沒有好看過。
他在宮裡大發雷霆打碎了不少東西，這與公子哥愛看的劇情大相徑庭。
而最讓宋聞璟失了分寸的，是顧雲笙的疏離。
潮州的相處剛讓顧雲笙上了頭，而京都的消息則讓她迅速冷靜。
顧家也適時保持了中立，斷了給宋聞璟的經濟支持。
一時間宋聞璟孤立無援。
他尋到我，「漸語，朕該怎麼辦？」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在等。
等我自願成為替罪羔羊，化解他的劫難。
畢竟以前我一直就是這麼做的，不是嗎？
至於我要承擔的後果，並不重要。
他會在在未來緬懷我，賺一波觀眾們的眼淚，立一波深情人設。
「你明白了，是嗎？」我笑得有些嘲諷。
「我一直以為你是在找真正的女主。」
「可後來我才發現，女人在這個世界並不重要。」
「而你沒有跟前世一般強行取我性命就是因為觀眾們不喜一個不擇手段的主角。」
「所以，你才像現在這般讓我自願赴S，是嗎？」
我的語氣充滿了肯定，「你也重生了。」
宋聞璟的臉紅了又黑，一副窘迫的模樣。
「那日我從書房出來時，你也該是知曉我的不同，也該是知曉我重生了。」
「可是宋聞璟，你為什麼會覺得前世被你一刀斃命的女人，今生會毫無怨言再做你的替罪羔羊呢？」
「是因為你身上的男主光環嗎？」
「怕是你也知曉你前世的所作所為令人所不恥，所以今生才會帶著我去潮州賑災。」
「你讓我瞧見災民的困苦，讓我瞧見你的英明神武，讓我知曉隻有你是皇上，天下百姓才能安居樂業。你想利用我的同情讓我自願成為你的替罪羔羊。」
「可你又怕我並不這般想，所以還帶上了顧雲笙，她隻是你的第二選項，是嘛。」
我毫不留情將這些話語用最冷漠嘲諷的語氣說了出來。
「宋聞璟，這世上的明君可不止你一位。」
末了，我又嘲諷著加了一句，「宋聞璟，你是天定的男主, 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女配。」
「我們本不同路。」
13
那日過後，我便出宮回了蘇家。
現在的宋聞璟孤立無援, 空有名頭罷了。
而之前借著話本子的勢頭，蘇家也算是東山再起。
聽聞宋聞璟又去尋了顧雲笙, 被顧雲笙趕了出來再無半分男主的模樣。
他的勢頭越弱，宋言澈就越強。
不少大臣想扶持宋言澈上位替代宋聞璟。
宋言澈也是趁著這勢頭, 借正義之名將宋聞璟打下皇位。
在宋言澈登基那日, 前方又傳來捷報, 宋國大勝。
萬民高呼，說他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子。
京都一直下著綿綿細雨, 倒是很配宋聞璟現在的處境。
琉璃打探完消息，告訴我宋聞璟瘋了。
他在天牢中大吵大鬧，瘋言瘋語直說自己才是天定的男主, 說自己天命所歸, 直到被獄卒抽了幾鞭子才不吭聲。
宋言澈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宋聞璟的後宮遣了去, 沒有將我們困在那裡。
這段時間我也沒闲著, 將那些還想寫話本子的後宮姐妹們聚集起來, 成立了個小小的書社。
顧雲笙更是拿出了不少錢, 將書社裝修的好極了。
喝茶觀書聽琴一樣不少。
宋言澈知曉這事，還特地來這小書社逛了逛, 臨了欽賜一塊牌匾，萬卷書社。
因著新帝的親臨加上話本子不像旁的書籍那般枯燥, 這小小的書社從開門起就在京都打下一片天地, 成了京都貴家小姐公子們打發時間的新去處。
而我們則根據書籍販賣租售的情況拿取應得的報酬, 增添不少收入。
萬卷書社中的每一位參與者臉上都笑意盈盈，找到了屬於自己人生的意義。
顧雲笙更是一門心思撲在這書社上，當起了她的女強人。
她說，「與其在旁的樹下乘涼, 不如自己成為那棵大樹。」
「每個人都是自己世界的主角。」
顧雲笙的這段話倒是讓我受益匪淺。
跳出宋聞璟天定男主的視角。
其實宋言澈的人生又何嘗不是天定男主的軌跡呢？
從一開始的失敗隱忍到現在的反敗為勝登上巔峰，不也是公子哥們愛看的劇情嗎？
對於世界外的觀眾來說，宋聞璟和宋言澈誰是真正天定的男主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能看見他們想看見的就足夠了。
若是我沒記錯，在我昏迷時，顧雲笙便入了宮。
「一每」隻是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更應該將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讓自己成為真正的主角。
我瞧著顧雲笙提筆寫字的模樣，不知為何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和她這般清醒的人合作, 我想我們的未來不會差到哪裡去。
14 番外
萬卷書社的生意很好。
我們很快就開起了分店。
蘇家本就是商賈起家，經營方面更是一把好手。
除去後宮姐妹們投遞的話本子，我們更是從民間徵集一些好的話本子。
一些窮苦人家的百姓們也會寫些補貼家用。
現在隻要一談起話本子, 大家伙的第一反應便是萬卷書院。
我們這些發起人也算是賺得盆滿缽滿。
「這便是你說的財富自由吧。」我瞧著顧雲笙的分紅賬單, 打趣道。
顧雲笙在萬卷書社的分紅佔了大頭, 可這也的確是她應得的。
她天天在書社中寫話本子，策劃活動方案, 大大加快了萬卷書社的發展。
「漸語姐，你不覺得現在的我們才是真正的幸福嗎？」她頓了頓, 「無需瞧著男人們的眼色行事, 無需為生計發愁, 自給自足，萬般自由。」
我點頭贊成，「的確。」
現在生活可以說是我這兩世過得最舒心的日子了。
而那些從後宮出來一起奮鬥的姐妹們現在也都算是小有成就。
我們一群女人在這個書社中一起努力, 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淑妃寫完話本子總會尋段時間出去遊山玩水。
林美人也會在業餘時候去尋她的小將軍耍耍紅纓槍。
而我們經濟獨立之後，無論是在家族中還是外人面前都能平等的交流。
我們好似真正的活在這個世上，真正做自己。
每個人的眼裡都充滿著對未來生活的希冀。
一切都在變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