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想，或許呢，萬一他便能借此擺脫這樣的人生呢？
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修通過剛才的探測，一定能夠明白他的處境。
更加能夠深切地感受到他口中“非他本意”是什麼意思。
他是被那些人強行制造出來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就是一個充滿殺念的怪物。
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邪物憑什麼是他呢？
邪修想要創造出一個有自己意識的，強大到可以覆滅修真界的邪物。
卻沒有想到，邪物擁有了太多自我意識，會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思考自己為何會存在。
結果適得其反，反而讓邪物生出抗爭他們的想法，並且逐漸脫離他們的掌控。
幼年邪物像是一個犯人，安靜而又緊張地等待著沈桑若的宣判。
很快，他便聽到她開了口。
“你確實承受了太多，可，你必須死。”她聲音沒有任何波動。
幼年邪物像是被宣判了死刑，心緒瞬間跌落到了谷底。
仔細地看著她面上的神情，可她臉上連一絲他想看到的糾結之色都沒有。
“若是可以，希望你下一世不再被這些邪念裹挾，擁有自由的人生。”
邪物本身便是以無數邪念喂養而成，他就是為了邪惡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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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再將他的人生挽救回來，他未來的路已經被定死了，注定了。
不如讓他早些解脫。
而且，就在此刻的另外一個時空，邪物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幾乎是給修真界帶來了一場浩劫。
她沒辦法做到對眼前的小邪物手下留情。
雖然知道可能她將小邪物殺了也沒什麼用，數百年後邪物還是出現了。
但能削弱邪物一點實力便算是一點，殺死小邪物，怎麼也會影響到未來的邪物。
幼年邪物垂下了眼眸，在之前的話裡，沈桑若早就將她的選擇告訴他了。
她不會手軟的，她會送他去早日擁有真正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也是，他這樣的人本來就是該死的。
可他也知道，他死不了，這才是最讓他覺得痛苦的。
“我知道了，你殺了我吧，莫要耽誤你離開。”幼年邪物放棄抵抗道。
第514章 是 是你？
幼年邪物的話剛說完，沈桑若沒有一絲猶豫，靈力沒入他的身體中。
現在的邪物還是太脆弱了，眨眼的功夫，便失去了生機，瘦小的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她神色沒有波動，甚至將幼年邪物身體裡的那縷神魂抽了出來。
她猜得果然不錯，這隻是邪物從陣法中逃出來的一縷神魂。
將那神魂握在掌心中，逐漸消散不見。
再用火焰將幼年邪物的屍身燒幹淨，免得村子裡的人見了受到驚嚇。
幼年邪物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被她抹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跡。
同許大娘打了聲招呼，告訴許大娘幼年邪物被她處理了。
許大娘沒覺得她做得有什麼不對，畢竟男孩確實太惡劣了些，隻是眉眼間難掩可惜。
隨後她來到村門口，與上一世記憶重合的地方。
告別前來送行的村民的時候，手裡催動著時空法術，周圍空間不斷出現微弱的扭曲波動。
沈桑若又一次感覺到了神魂出竅的感覺。
緊接著眼前一黑，熟悉的感覺傳到她的腦海裡，是她這一世的身體沒錯了。
可脖子上卻如同被一隻巨鉗鉗制住一般，讓她難以呼吸。
猛然睜眼，發現邪物的臉正在她前方不遠處。
脖子上死死掐住她的那隻手，也正是來自邪物。
邪物掐著她的脖子，將她帶到了半空中。
她沒想到回到正確時空後，出現在她眼前的第一個畫面便是這樣。
經歷了逆轉時空後的那些事，此刻再次見到邪物，她心中的想法無比微妙。
邪物也沒想到她會突然睜眼，看樣子應該是神魂回來了。
而且看他的眼神似乎也發生了變化，她的一雙眸子原本就明亮，再加上現在的眼神，與記憶中的那個人更為相似。
連邪物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可他知道，她不是她。
邪物變得更加煩躁，神情發了狠，他不想再在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身上看到這樣的眼神。
手中更加用力，想要將這個“冒牌貨”立即弄死。
麒琰與長離仙君等人看到醒來的沈桑若，還來不及欣喜，便見到邪物兇狠到快要吃人的眼神。
一時間，所有人皆是目眦欲裂。
他們以為會看到沈桑若被邪物擰斷脖子的畫面，呼吸與心跳都已停滯。
卻沒想到，他們接下來看到的是，被掐著脖子的沈桑若伸出手，緩緩抬起，對著那邪物的臉就是一巴掌。
因為她被掐了太久，身體極度缺氧到沒有力氣，打在邪物臉上也是軟綿綿的。
啪——
微弱的聲音響起，並沒有多少力量，巴掌聲也不大。
在這樣的情況下，卻也傳遍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那巴掌中熟悉的功法與神魂之力傳來，瞬間將邪物的腦海引爆，耳邊隻剩下了一陣嗡鳴聲。
兇惡狠厲的表情消失，留下的隻有震驚到至極控制不住的抽動與無措。
邪物灰白色的眼眸瞪大，眼瞳都在顫抖著。
不止是眼瞳，他感覺自己的心尖都在顫抖，在跳動。
早已死去、沉寂的心，因為這一巴掌被抽得重新跳動起來，並且跳動得很快。
“……是、是你？”
看著眼前已經因為缺氧而變得青紫的臉，邪物像是被手中掐著的脖子燙到了一般，猛然松開了手。
松手後，沈桑若也失去了支撐，快速往下墜落。
缺氧太久，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她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到正常，無法調動風系力量穩住身形。
而此時，邪物才從那深深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發現沈桑若不見了，忘了他們剛才在空中，差點被自己蠢死了。
趕忙召喚分身，將墜落的她接住，自己也立即追上去。
剛才那一巴掌的感覺讓他無比確定，沈桑若就是他幼年時期遇到的那個女修。
雖然他不知為何兩張臉會完全不一樣，甚至是換了一個人，但他能夠肯定：
絕對是她，錯不了！
邪物本體從陣法中出來，完成邪修指令將系統搶走後，第一件事便是去尋找當年那個女修。
所以在戚崇被逮住，不斷呼喚他來救援的時候，他才懶得搭理。
但他找遍了修真界的每一個角落，也沒有找到當年那張臉，那個人。
卻不想他早便遇到了她，甚至還是將他從陣法中放出來的人之一。
自己尋找了那麼久的人，他剛才卻差點親手將她殺了？
還好她那一巴掌來得及時，讓他認出了她，不然，怕是整個修真界都不夠他殺的。
“你感覺如何？可有不適？”邪物來到被分身接著穩穩落地的沈桑若旁邊。
關切的聲音中透著些許局促，好像又回到了當年跟在那個女修身邊的小屁孩的時候。
停頓良久，他還是開口道：“你在當時定然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為何不認我？”
身上的陰邪弑殺之氣被他極力壓制，聲音中還帶著絲絲縷縷的委屈。
是因為他殺人太多了，她不想認他嗎？
邪物想到當年沈桑若對他說的那些話，正邪不兩立，可他如今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殺戮怪物。
她肯定不會再搭理他了。
想到這裡，邪物本就灰白到病態的臉又蒼白了幾分。
尖牙刺入下唇，幾乎快要將自己的皮膚咬破。
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他讓她失望了，他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但他心中也有些疑惑，因為在沈桑若醒過來之前，她每一次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種眼神是裝不出來的，好像在剛才，才真正將他認出來。
這是為什麼呢？
在邪物的視角裡，早在數百年前他便與沈桑若相識，她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他？
邪物在沈桑若面前，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忐忑又委屈。
如此場景，已經讓長離仙君和青鸞仙姬等人以為自己眼前出現的幻覺。
目眦欲裂轉變成了滿頭的問號。
就連戰鬥的麒琰四人都因此愣住分神，險些被那些分身擊中。
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自然也聽到了邪物的那些話，沈桑若竟然和邪物認識？什麼時候的事？他們為何不知道？
第515章 我本來也是為了讓你殺的
眾人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剛認出沈桑若的邪物。
看著弑殺成性的邪物在沈桑若面前完全換了一副模樣，那畫面當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不過隻要沈桑若沒事，再匪夷所思也是一件好事。
他們長舒了一口氣，將心放了下來。
此時，沈桑若終於緩和過來，身上恢復了些力氣，站起來。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用看便知道定是被邪物掐得青紫，畢竟邪物之前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你小子，下手夠狠啊。”
對於沈桑若來說，從幼年邪物到完全體邪物，中間也不過隔著片刻的功夫。
此刻面對邪物，語氣再熟稔不過。
“我不知道是你。”邪物慌忙解釋。
她抬眸看著身前的邪物，打斷邪物的話，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還是活下來了。”
“是啊，我已經被你殺了一次，連神魂都沒給我留，這樣看來，還是你對我更狠一點。”邪物語氣委屈，控訴著她當年的所作所為。
當年她殺他的時候是那樣果決，沒有一點猶豫，甚至還將他的神魂給揚了，那樣謹慎，不給他留一點後路。
若他真的隻有那一條命，他便已經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這樣對他，他覺得他應該是要恨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