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人在軍營時便心思多,三番四次接近我都被宋朝野擋了回去,如今他是唱的哪門子戲。
【7】
外頭的小宮女正在討論皇上新納的薛美人。
說是接風宴那天蕭將軍帶回來的塞外少女,眉眼間與冷宮的皇貴妃還有些相似。
我喝著安胎藥,有些好笑,不知從何時起,我這處竟他們傳成了冷宮。
宋朝野下朝後,又來此處看我。
他許是知道我不可能見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院內,並未讓人通傳。
轉眼到了來年夏日,下個月便是我的臨盆之日。
Advertisement
可我千防萬防,卻還是被人算計了。
薛美人買通我身邊的下人,在我的飲食中下了落胎藥。
太醫在我身邊忙來忙去,宋朝野在外面嘶吼,“給朕保住她的命,否則朕讓你們全部人頭落地!”
隨著嬰兒的啼哭聲,我昏厥了過去。
接生婆慌張的喊出血了,宋朝野跑進來嘴唇都在抖,“聽晚,撐住...”
許是家人在天保佑,我還是撿回來一條命。
宋朝野下令徹查此事,薛美人抖的像篩子,顫巍巍的說是皇後指使她的。
孟詩詩對薛美人說,皇上喜歡她是因為和我這張酷似的臉,可若是我誕下皇子,後宮便再也沒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薛美人這才铤而走險。
我冷笑一聲,自我有孕以來,孟詩詩一直安分守紀,如今倒是坐不住了。
也對,她向來自傲,又身為一國之母,怎會容忍我生下宋朝野的第一個孩子。
可她選擇在我即將臨盆的時候下手,顯然就是想要一屍兩命,永訣後患。
好狠毒的心。
薛美人被處S,皇後被禁足幾日。
我冷眼看著宋朝野,他愧疚的朝我低頭,“皇後母族勢力龐大,我動不了她”。
為了哄我開心,他將孩子抱了過來,是個男孩。
早產的孩子瘦弱極了,我狠心撇開頭,不去看他,“把孩子抱走”。
我怕我看一眼,便再也無法割舍。
“我不想看見他,替我給孩子找個好母親吧”。
宋朝野愣了愣,可帝王的威嚴讓他說不出哄我的話。
“好,如你所願”。
【8】
我開始閉門不出,喜歡上了寫字。
小桃站在旁邊誇我的字又精進了。
我吹著未幹的字跡,微微一笑,一個計劃油然而生。
今夜,我讓小桃在竹尖系上紅繩,她愣了愣,“娘娘做什麼決定,奴婢都支持你”。
我換上夜行衣,來到宋朝野的書房。
他有些驚訝我的到來,欣喜的喚我坐下。
我們相視而坐,他給我斟了杯酒,像年少那樣。
我們聊了很多,他說我還是曾經那個任性妄為的小姑娘。
“可你不是當初的朝野哥哥了”。
他愣了愣,瞬間紅了眼眶。
他說皇位好冷,他快堅持不住了,問我能不能抱抱他,像當年破廟那晚。
恍惚間,我又看到了那個從屍山裡爬出來的小男孩。
我沉默良久,還是起身,環住他的腰身。
他輕顫著撫摸我的頭,我抽出那把他送我的小刀,朝他心口刺去。
這一刀,我避開了要害。
“人各有志,宋朝野,放我離開吧”。
我不能S他。
他雖不是個好人,但卻是個好皇帝。
若是S了他,時局動蕩,天下將再次戰亂。
屆時,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這不是爹爹他們想看到的。
他同意放我走了,臨走前,還有一件事。
我潛進皇後的宮殿,親手點燃了帷帳,下人奔走相告走水了,後宮頓時火光衝天。
亂作一團。
孟詩詩穿著睡袍,捂著嘴直咳嗽,她看到我,不可置信的大喊,“謝聽晚!你瘋了不成,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我拖著劍步步逼近,她眼裡閃過驚恐,“你想幹什麼,本宮是大衍的皇後!”。
房屋慢慢倒塌,堵住了出口。
濃煙燻的我眼睛生澀,我笑了笑,“娘娘不知,我一向是個睚眦必報的人”。
就算離開,也得將該S的人S完了。
她差點害S我和孩子兩條命,今日取她一條性命也不算過分。
她跌坐在地,面色慘白。
許是知曉自己出不去了,她笑的有些瘋癲,“你以為皇上真的喜歡你嗎,別蠢了,他誰都不喜歡,他隻喜歡他自己!”。
我嗤笑一聲,“怎麼,你到現在才明白嗎?”。
火光照的她明豔動人,如我第一次見她那般,“他明明說過隻愛我一人,可為什麼後宮會有那麼多女人,多到令我生厭!”
什麼中宮皇後,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
我惋惜的看著她,看來孟詩詩,也曾如我一般少女懷春過,企圖得到宋朝野的愛。
可惜,我們都看錯了人。
我落下劍,下輩子,別再愛上男人了。
我走了出去。
宮殿轟然倒塌,再也不復往日生機。
宮人還在忙碌,焦急的喊著救皇後。
宋朝野雖同意放我走,可我不想讓他以為我還活著。
蕭逸提前準備了一具燒焦的屍體,丟進灰燼,讓宋朝野誤以為是我。
我藏在一個隱秘的角落,冷冷注視著這一切。
宋朝野發瘋般的衝進發燙的木堆中,雙手燙出血泡流出鮮血,卻毫不自知。
“不,聽晚,我沒想讓你S啊,你回來,我錯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回來好不好...”
他顛三倒四,慌張極了。
無人敢攔他。
終於,他從一對灰燼中翻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屍骨,面容盡毀,已然看不出模樣。
除了肩胛骨上的一處箭傷,拇指大的一個窟窿。
他再也接受不了,一會哭一會笑,幾近昏厥。
我再也不想看這一場鬧劇,默默離開。
【9】
蕭逸的手下護送我離開了。
我帶著哥哥的骨灰,回到了遠在千裡之外的故鄉。
此處依山傍水,美不勝收,我望著雨後的青石路面,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好美!”。
此刻,我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我將兄長的骨灰同爹爹阿娘埋到一處,在墳包前坐了一下午。
我們一家四口追逐玩鬧的畫面歷歷在目,如今,隻剩下我一人了。
蕭逸送我來這裡,臨走前,留給我一大筆錢財,“你真的不在考慮考慮,讓我做你的姘頭?”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好聲好氣道,“多謝蕭將軍的恩情,來日定湧泉相報,隻是現在,我想一個人闖闖”。
蕭逸走了。
我從來都不是安於後院的女子,卻為了宋朝野被困了這麼多年。
爹爹教我本領,阿娘教我自立,兄長教我謀略。
我離開誰,都會是那個閃閃發光的自己。
街邊茶坊都在談論新皇的皇貴妃瘋了,竟然火燒大殿,燒S了皇後。
粟國因為此事差點與大衍開戰,最終割了幾座城才罷休。
皇帝大怒,皇貴妃被處S,從皇譜除了名...
我喝著清茶,聽著這些街邊談論,不免有些好笑。
其實此次,我是來考察酒肆的。
西市這條街人雜,正宗的竹青酒沒剩幾家,都因運作不當近乎關門,岌岌可危。
我盤下最大的鋪子,釀出我記憶中的竹青酒,果然大受本地人捧場。
物美價廉,味道正宗,沒過幾年,我便開起了第二家店,成為當地首屈一指的富商。
我的性子漸漸恢復活潑開朗,這期間也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南來北往的人,我這才看清,曾經的自己有多可笑。
當初,我以為跟在宋朝野身邊呼風喚雨,便能與宅院那些可憐人不同。
實則我整顆心都掛在他身上,未曾看清自己。
肉體自由,心卻從未自由。
這天地遠比我想的更遼闊,願有一日,會有更多女人能真真正正的為自己活一遭。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
蕭逸又來找我,還是那副放蕩不羈的模樣,他叼著野草,突然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將‘你’下葬那天,若不是那幫朝臣攔著,皇上險些就跟你去了,我蕭逸真是活久見,哈哈哈哈...”。
隱約猜到當年我帶你離開的事,他找了我很多次,很想見你一面”。
我跟著笑了笑,“他惜命的很,不會S的”。
“對了”,他放下二郎腿,正襟危坐,
“不過他好像察覺到你假S了,試探了我很多回”。
那你還往我這裡跑,怕是行蹤都已經暴露了。
我將這句話咽進肚子裡,無奈道,“罷了,他是個聰明人,藏不住的”。
宋朝野還是找來了。
那天下著細雨,他穿著私服,撐著油紙傘,見到我的第一眼,瞬間紅了眼眶,
“聽晚,你真的還活著...”。
我帶他去了酒肆,給他斟了被竹青酒,“嘗嘗看,是不是當年的味道”。
一杯酒下肚,他情緒收斂了很多。
他問我最近過的怎麼樣,我笑著指了指窗外的幾座樓,“如你所見,挺好的”。
思念如潮水奔湧,他絮絮叨叨,“我們的孩子,叫謝思君,我不放心將他留給別人,日日將他養在身邊,他很聰明,像小時候的你一樣...”
我心神一動,有些驚訝他會同意孩子姓謝,對於這個從未養育過的孩子,我是有些愧疚的。
“他很想見見他阿娘,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用盡了試探。
可我心裡再也掀不起一點波瀾。
我知道,有些話若是不說清楚,隻會影響兩個人。
“宋朝野”
我認真的叫著他的名字,他眼底升起一點期盼,卻隨著我的話漸漸散去。
“曾經的我,的確深愛過你,但那對我來說,猶如過往雲煙,都是前世的事了,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們各自有了新生活,早就不同路了,何必呢,往前看吧”。
我已經不想思索他是否愛過我這個問題了,如今的我,早已不拘泥於情情愛愛了。
“做好你的皇帝,如今天下剛太平沒多久,還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
我目送他跨上白馬,他一步三回頭,終是消失在了我眼中。
我回首,蕭逸正抱著酒壺等我,似笑非笑。
眼下是春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