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清瑤卻擠過身來,“佑哥別急,我陪你去,嫂子不會有事的。”
進醫院時,她朝我神秘一笑。
我心一擰,還沒想清楚,醫生就來了。
下一秒她就捂住肚子,一臉慘白。
“啊,我的肚子,怎麼這麼痛……”
薛承佑幾乎是立刻松開我,拽著醫生的白大褂往她那邊帶。
我扶牆緩神時,清楚看見他聽到醫生說【買試紙測一下,可能是懷孕】時,眼底炸開的光亮。
“你有男友怎麼不早說?你嫂子這不是什麼大病,趕緊回家歇著,回頭我再找你算賬。”
沈清瑤送他一個湿漉漉的眼神,轉身離開時,馬尾掃過我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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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剛消失在門後,薛承佑就收到一條信息,再看向我時滿臉歉疚。
“公司臨時有急事……”
我盯著醫生的白大褂,“你去吧,我自己能處理。”
薛承佑如釋重負地在我額上印下吻,皮鞋聲消失時,我才慢慢蜷起手指。
若他肯多留五分鍾,便會看見醫生調出的病例裡,赫然列著清宮與子宮切除術的報告。
路過醫院導診臺,我扯下頸間項鏈,隨手丟進愛心捐贈箱。
當晚,薛承佑如預料般沒有回來。
第二天醒來時,薛承佑正坐在窗臺看報告。
見我醒來,指著行李箱笑道:“小懶貓,行李我都收拾好了,你洗漱下我們就出發吧。”
我有點懵,好半天才想起他是誰。
薛承佑注意到我的異常,眉心一皺,下意識解釋:“昨晚忙完已經很晚,我就沒回來吵你睡覺了。”
說完,他有些心虛看著我。
而我眨了眨眼,無所謂掀被下床洗漱。
薛承佑從未見過我如此冷漠的樣子,心一慌跟著我走到衛生間外,嘴裡不住道歉。
我轉身幫他理了理衣角,扯唇輕笑:“沒關系,我理解。”
見我笑了,他松了口氣。
我借機退了一步,關了門。
門外,薛承佑絮叨著今天的安排。
我看著鏡中一臉憔悴的自己,難得用心畫了一個明豔的妝容。
還有最後兩天,我不想給他留下邋遢回憶。
畢竟,我現在越好,日後他才會越痛。
我從來就不是良善之人,被害至此,總要留點懲罰才好。
飯前,薛承佑強行將我按在牆上親了許久。
他轉身去拿餐盤的間隙,我用紙巾狠擦唇瓣勉強壓下喉間的惡心。
出門時,他殷勤幫我開車門,副駕駛上還擺著一束鮮花。
我們十指緊扣混在遊客堆裡等待纜車,他忽然興致勃勃蹲到我面前,笑得眼尾揚起:
“上來吧,我的甜蜜負擔。”
有一瞬間,我覺得在山頂用日出日落來結束這段感情,也不算太難看。
可一通電話提早結束了這一切。
“佑哥,我肚子又開始疼了,我好怕啊!”
薛承佑臉色一下就變了,拉著我就往回走。
我毫無防備被他這麼一扯,下腹發出尖銳的痛,下意識甩開他的手捂住肚子。
薛承佑紅著眼吼我:“雲歲晚,我知道你不喜歡阿瑤,但是現在是兩條人命,能不能別鬧。”
冷汗瞬間浸湿額發,我痛得說不出半句話。
他卻不管不顧拉我下山,我腿一軟摔在地上。
此刻,他腳步一頓,終於發現我的異樣。
他剛想扶我,電話再次響起。
手一頓,顧不上我,轉身就往山下跑。
我坐在地上緩了許久,才乘坐纜車上山。
預訂的酒店房間就像個精致的牢籠,我靠在落地窗前,夕陽最後一縷金輝攀上肩頭時,腦海深處突然湧起沙啞的呢喃:
【典主,我想追加晚晚心頭血為典當物……】
話音未落,意識裡傳來冰裂般的脆響。
金光穿透指縫時,才發現小拇指紅線已經徹底斷開。
午夜鍾聲響起,我從觀景臺邊緣縱身躍出。
從此世間再無雲歲晚,唯有九號當鋪典主。
薛承佑替沈清瑤掖好被角,輕手輕腳掩上門,點燃香煙後,他的指尖竟微微發顫。
他向來自詡有底線,哪怕在九號當鋪典當九次,也從未動過用雲歲晚的健康做交易的念頭。
可醫院裡【先兆流產】四個字落下時,他慌了。
腦海出現山腰上我坐在地上看他的眼神,好似結了冰的湖面,沒半分溫度。
不過是想用無關緊要的東西,全了阿瑤母親當年的照拂之恩……
回想兩年來越發放肆的典當條目,他第一次嘗到了坐立不安的滋味。
【靠!】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慌亂摸出手機,鎖屏上雲歲晚正踮腳環著他的脖子甜笑著。
撥號鍵近在指尖,他卻沒力氣按下。
恰在此時,臥室傳來沈清瑤的輕喚,他如釋重負,轉身進房陪睡。
半夢半醒間,他恍惚置身麟山。
見我一步步走向觀景臺,心瞬間揪緊。
“晚晚,危險,我陪你回酒店。”
我似乎看不見他,在觀景臺邊被風吹得搖搖欲墜。
他剛想拉我,卻見我偏頭無聲笑:“薛承佑,再見。”
“不要……”
他猛地彈坐而起,冷汗浸透睡衣,心髒像被攥緊般劇痛。
沈清瑤揉著睡眼從背後抱他:“佑哥,怎麼了?”
突然手機響起,平日悅耳的鋼琴鈴聲此刻刺得人心慌。
他抖著手接起,對面驚恐大喊:“薛總,夫人跳崖了!”
夢境與現實交錯,他麻木地推開沈清瑤,瘋了般衝向麟山。
同在麟山直播的博主,恰好拍到我跳崖的一幕。
有人將這段視頻剪輯下來發到網上,求救援。
很快就將這段視頻頂上熱搜。
等薛承佑趕到時,已經有不少救援人員到了現場。
等待過程,他從一個救援人員手中看到與夢境一般無二的視頻。
“這女娃不會是為情所困吧,還這麼年輕。”
“長得挺漂亮的,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
救援人員的話語如冰錐般扎進他心髒,他猛地奪過手機,將屏幕SS定格在我縱身躍下懸崖的瞬間。
他腳一軟跪在地上,眼底猩紅一片,但發不出聲音,隻一味地握拳砸地。
原本還有惱怒的救援人員猜到什麼,無聲撿起手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忙碌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酒店負責人拿著一個信封蹲在他面前。
“薛總,你節哀順變。”
薛承佑好似被燙到一般,扯住他衣領,吼道:
“節什麼哀?順什麼變?晚晚沒事,她不會有事的。”
酒店負責人嘆了口氣,將信塞進他手裡。
“這是夫人留給你的。”
薛承佑怔了半晌才回過神,顫抖著拆開信封,裡面滑落出一張手術報告。
流產?子宮摘除?
原來……原來雲歲晚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懷孕了。
所以,是他S了自己的孩子?
可他,真的不知道啊……如果他知道……不會……
想到那天我再三強調的樣子,他再也繃不住,一滴又一滴淚濺湿報告單。
他在心中無數遍喊,【晚晚別走,求求你,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可任憑他喊得多撕心裂肺,都沒有人再回應他。
救援隊找了整整三天,薛承佑也不吃不喝在山上等了三天。
每次崖底有人上來,他都撲上前去,眼裡燃著希冀的火,卻隻等來一次次搖頭。
最後一波救援人員撤下山時,他終於意識到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我了。
他喉嚨裡泛起腥甜,一口血猛地噴在沾著泥草的碎石上。
或許是他的呼喊太過虔誠,九號當鋪竟自動同步他的一舉一動。
畫面中,薛承佑指節砸在碎石上的悶響混著哭嚎,像把破鑼在當鋪裡敲得人太陽穴突突跳。
第三次關閉光影失敗後,我煩躁地揉了揉眉心,熟練帶上耳罩辦公。
這破玩意兒自從上次出現後就跟生了根似的,天天在典當臺演著他的哭戲。
我以為還要被哭聲鬧騰很久,突然他擦幹淚朝山下狂奔。
但打開家裡B險櫃時,他卻愣在原地。
本該躺著墨色翡翠的絲絨託盤上,如今隻剩張灑金宣紙。
狼毫勾勒的字跡浸著靛青墨汁,【九號當鋪隻典當九次,緣分已斷,翡翠收回。】
我屈指彈了彈桌邊的翡翠,勾唇一笑。
接下來的日子,我穿梭在世界各地,哪裡有欲望哪裡就有我。
在S國沙漠帳篷接過用雙腿換戀人回眸的契約,在J洲賭場見證用三十年壽命換一夜暴富的交易。
典當格裡的契約越來越多,我的眉眼也越發冷硬。
好不容易闲暇片刻,我晃著奶茶杯裡的珍珠,翹著腿看光影裡的薛承佑。
他胡子拉碴地癱在地毯上,皺巴巴的西裝沾著酒漬,周圍空酒瓶堆滿空酒瓶。
掩蓋在酒瓶下的手機震個不停,沈清瑤的名字跳得刺眼。
他看都沒看就按掉通話,指節在屏幕上敲出句【有事找陳助理】,便把手機丟到一邊。
大門處傳來開鎖的聲音,薛承佑神情一震,掙扎走到門邊開了門。
“晚晚,你終於回……”
“你來做什麼?”
看清來人,薛承佑渾身卸了力,順著門滑落在地。
沈清瑤眼皮一跳,連忙上前扶他到沙發。
“佑哥,你到底怎麼了,我聽說嫂子走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唇角不由自主揚起一個弧度。
薛承佑沒錯過這個細節,狀似無意問道:“怎麼?她不在了,你這麼高興?”
因身邊人顧忌薛承佑的情緒,對外隻說我走了,沈清瑤便誤以為我們離了婚。
被薛承佑寵慣的她想也沒想就回:“挺高興的,以後我們能一直在一起,你也不用再顧忌她了。”
說著拉過他的手放在腹部,淺笑道:“寶寶也開心,等領證後,他就能光明正大叫你爸爸了。”
薛承佑的手在她肚子上頓住,喃喃道:“孩子……是你佔了晚晚孩子的生機吧。”
沒等沈清瑤反應,他猛地掐住她脖頸,聲音陰鸷:
“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不過上了幾次床,也配取代晚晚?”
沈清瑤被掐得臉色煞白,顫抖著去扒他的手:
“承佑你怎麼了?我是清瑤啊,你以前最疼我的……”
薛承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手下的力道越來越大。
就在沈清瑤幾乎要背過氣的時候,助理拿著我的手機衝了進來。
“薛總,我找到夫人的手機了。”
薛承佑手下一松,踉跄走到助理面前,搶過手機。
“晚晚絕不會跳崖的!”
他熟練用密碼解開屏保。
“她一定是在鬧脾氣,肯定給我留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