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震中,為了救蒼穆,我受傷成了聾子。
他許諾會永遠愛我。
可婚後一年,他卻把情人帶到了我面前。
仗著我聽不見,公然說情話。
蒼穆不知道,我早就學會了唇語。
他們說的每個字,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提了離婚,當晚就搬了出去。
蒼穆不以為意,跟朋友冷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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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聾子,還敢跟我較勁兒呢?她以為離了我,還有誰會要她?」
可我再也沒回頭。
一直到他後悔,我也沒回頭。
深夜,他來我家,求我再愛他一遍。
我笑了笑:「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1
朋友跟我說蒼穆有問題的時候,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五年戀愛長跑,我的耳朵也是在地震中為了救他才受傷的。
他曾許諾過,會永遠愛我。
這才結婚一年,誰出軌,也不可能蒼穆出軌。
他前兩天還跟我說,已經安排好了時間,要把欠我的蜜月補上。
剛好我最近學了唇語。
雖然還是聽不見,但面對面的話,基本能知道對方說什麼,出去度蜜月也方便。
我掐著點,高高興興地去公司接蒼穆下班,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驚喜沒有,反而給我自己帶來了驚嚇——
蒼穆跟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從電梯裡走出來。
迎面看到我,兩人都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那個女孩素著臉,烏黑的長發披在肩頭,頗有幾分我當年的清純模樣。
她輕聲問蒼穆:「要不要我先走?」
蒼穆搖搖頭:「沒事,反正她聽不見。」
「真的嗎?那我可以當著她的面,叫你親愛的嗎?」
蒼穆沒有回答,唇邊卻劃過一絲寵溺的笑意。
然後,他朝著我走來,拿起手機開始給我發信息:【你怎麼來了?】
「接你下班。」
蒼穆:【我還有事。】
頓了頓,可能是覺得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他又問了句:【你是先回去,還是跟我們一起去吃飯?】
他把回去這個選項放在前面,就是想讓我先回去。
要不然,他會直接叫我一起去吃飯。
新歡舊愛,坐在一張桌子上。
多可笑啊。
2
前往餐廳的路上,那個女孩子告訴我,她叫薛寧,我可以叫她寧寧。
女孩子之間,稱呼上親昵些,並不奇怪。
但我看到,蒼穆也叫她:寧寧。
薛寧笑得眉眼彎彎,在我往旁邊看的時候,壓低聲音叫了蒼穆一句:親愛的。
她知道我聽不見。
蒼穆也知道我聽不見。
可我看得見。
我從後視鏡裡,把她的嘴型看得清清楚楚。
蒼穆沒有排斥這個稱呼,還笑了。
我心裡的那片城牆,忽然間就坍塌得徹底。
等到車子停下,我讓薛寧先下車。
蒼穆不耐煩地看過來,下意識就問:「你要幹嗎?」
轉瞬,又記起來我聽不見,暴躁地拿起手機想要打字。
我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蒼穆,你是不是,喜歡上薛寧了?」
正想把我甩開的手臂,忽然僵了僵。
蒼穆抬眼盯著我。
答案,就在這一個動作間,在這一個眼神間,清晰而傷人。
我的鼻頭瞬間就酸了。
蒼穆看我一副要哭的樣子,更不耐煩。
「哭哭哭,喪著一張臉給誰看!
「明知道自己聽不見,還這麼愛往外面跑,是嫌丟人丟得不夠嗎?」
他罵完,深深地往外吐了口氣。
再打字給我看的時候,竟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我和薛寧是出來談工作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清落,你現在聽不見,容易疑神疑鬼,你先回去行不行?】
他一定害怕背負罵名,所以一邊出軌,一邊又不敢承認。
3
我恍惚地想起地震那天,自己不顧一切衝過去把他護在身下。
受傷後,我當場就聽不見了。
蒼穆當時的神情好像天塌了一樣,抱著我又哭又喊。
後來我僥幸撿回一條命,即便聾了,他也義無反顧地娶了我。
婚禮現場,所有來賓都聽過他的誓言。
但我沒聽過。
也幸好,不曾親耳聽見,可以減少一些痛楚。
我握住蒼穆的手,很輕很輕地告訴他:「蒼穆,我學會唇語了。」
蒼穆猛地一震,眼神劇烈閃爍。
他反應過來,剛才他和薛寧的對話,雖然我聽不見,可我都看見了。
「蒼穆,你要是不愛我了,可以直接跟我說。」
而不是,背著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當著我的面說情話,還把我當傻瓜。
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怕他會說出更傷人的話。
在更狼狽更難堪之前,我先提了離婚:「蒼穆,我們分開吧。」
他不要臉,但我要。
感情的世界就是如此,誰要臉,誰認輸。
「你什麼時候有空了通知我,我們去辦離婚手續。」
4
當晚,我就從家裡搬了出去。
除了蒼穆和薛寧,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們已經鬧到了離婚的地步。
有幾個朋友還以為我們隻是小吵小鬧,就想勸勸我們。
我到包廂之前,蒼穆已經在了。
裡面燈紅酒綠,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如果我還聽得見,就不會去學唇語。
那樣的話,蒼穆說的那句話,也就不會被我看到。
他和傅宴開在聊天,傅宴開問:「真的假的?你和嫂子要離婚?」
「別叫嫂子,再過幾天,她就不是你們的嫂子了。」
「你要離還是她要離?」
「她提的。」
傅宴開震驚得張大了嘴,滿臉寫著不相信。
是啊,一個願意為他不顧生命的人,該是受了多深的傷,才會不要他啊?
蒼穆卻不以為意,冷笑著說:「一個聾子,還敢跟我較勁兒呢?她以為離了我,還有誰會要她?」
沒人要的聾子。
原來,這就是他給我的評價啊。
五年相戀,一年婚姻,還有一次舍命相救。
最終,都敗在了聾子這兩個字面前。
還好我親眼看到了他說這句話,心裡最後的那一點點殘念,也被徹底抹去。
我轉身往外走,看到街對面的一家打印店還在營業。
推門而入的時候,老板娘頭也不抬地問:「打印還是復印?」
我看不到她的唇語,自顧自道:「能打印離婚協議嗎?」
老板娘似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猛然回頭,然後笑眯眯道:
「可以可以!要打印幾份啊?離婚協議一般是一式兩份!」
「那就打兩份。」
「好嘞。」
我把前兩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傳到電腦上。
打印前,老板娘讓我檢查一下錯字。
我搖搖頭:「不用了。」
這份協議裡的每一個字,我都反反復復看過無數遍。
不會有錯的。
5
我從打印店出來的時候,收到朋友發來的信息:【落落,你怎麼還沒到?】
【門口了。】
我拿著離婚協議,去了包廂。
蒼穆當時正低頭在回復信息,被旁邊的傅宴開提醒後,才緩緩抬頭看我。
他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
眼神冷漠得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沒有太難過。
比起剛才親眼看到他對聾子的嫌棄,此刻的冷漠根本算不上什麼。
有朋友出聲道:「穆哥,咱是男人,就跟嫂子低個頭唄,你倆都冷戰好些天了。」
蒼穆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
看我的眼神,卻沒有增加半分暖意。
我捏緊了手裡的離婚協議,默默在心底長舒一口氣。
幸好他沒有讓步,沒有朝我張開雙臂,然後溫柔地圈住我。
那樣的話,我真怕自己會心軟。
他對我越狠,我越能放得下。
在眾人的注視中,我走到蒼穆面前,將兩份離婚協議都遞給了他。
「蒼穆,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籤字吧。」
「什麼東西?」
蒼穆才剛伸手,旁邊的傅宴開已經好奇地伸長脖子看到了最頂上的幾個大字。
「臥槽!離婚協議書?」
一語震驚全包廂。
有人悄悄關掉了音樂,還想把燈光調成正常的白色。
可他按了好多下,紅的綠的黃的紫的,一一從蒼穆的臉上閃過,最後才是亮堂的、純粹的白。
包廂裡的氣氛已經到了冰點。
眾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蒼穆發出聲音——
「林清落,你不要仗著自己救過我,就一而再地騎我頭上來撒野!」
「我沒有撒野,我隻是,想要成全你和薛寧。」
豪門圈裡那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尤其是這些跟蒼穆一起喝酒玩樂的朋友,哪個不知道他和薛寧的那點事呢?
隻是大家都默認,情人是情人,老婆是老婆。
在外面玩膩了,最後總要回歸家庭。
可我憑什麼要等著他回歸家庭呢?
就算我是聾子,我沒人要,我也不用他可憐!
「蒼穆,籤字吧,我們和平離婚,那樣不用驚動兩家父母。」
「你威脅我?」蒼穆猛地站了起來,目露兇光。
恰在這時,包廂的門再度打開,薛寧施施然地出現在門口。
6
薛寧是我叫來的。
既然蒼穆那麼肯定能拿捏住我。
那我就讓薛寧來親自見證我跟他的了斷。
可蒼穆卻好像被我孤注一擲的決心震撼到了。
他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會不要他。
更不敢相信,我這樣一個不受父母寵愛,耳朵還聾了的人,竟舍得放棄蒼太太的身份。
「蒼穆,籤字吧,薛寧也來了,你肯定承諾過她,會給她幸福,別讓她失望啊。」
愛在最新鮮最鼎盛的時候,總會伴隨著承諾。
就像蒼穆當初對我承諾時那樣,感動了所有人。
最後先背棄的,卻是他自己。
現場太多人了,蒼穆被我架在那裡,不籤字根本下不來。
他要兄弟繼續看得起他,要情人繼續崇拜他。
唯獨對我,滿心憤怒。
所以,他最後還是籤了字。
每一筆都帶著怨氣,怨我在這麼多人面前讓他難堪。
可那又怎麼樣呢?
是他先給我難堪的。
我將其中一份收了起來。
然後笑著對旁邊正在看戲的傅宴開說:「以後要是我跟蒼穆鬧上了法庭,傅總你可要幫我作證,這字,是他自願籤的。」
傅宴開:「……」
要我命就直說!
7
我走後,包廂裡的氣氛依舊停留在冰點。
大家看著蒼穆的臉色,都不敢再嗨。
傅宴開幹脆揮手讓人都散了。
薛寧小聲問:「那我呢?」
傅宴開想著,反正我跟蒼穆都已經籤了離婚協議,薛寧嘴巴又甜,就讓她哄哄蒼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