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東西從頭到腳都被裹在層層疊疊的紅紗布中，被吊在一顆枝葉茂盛的大樹上。
我也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單看那體積形狀，就不像是活的。
我和其他後面趕來的玩家將這東西放下。
剪刀剪開後，卻發現裡面隻剩下一具骷髏架子。
不是那種埋了很多年的，是很新鮮的骷髏架子。
上面還殘留著一些稀碎的血肉。
剩下的玩家們大概都已經見大場面，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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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也隻是皺了皺眉，沒有吐出來。
【哇哦，看來是被群峰啃噬了血肉，他們是真的餓了，吃得這麼幹淨。】
【嘖嘖嘖這從頭到腳一身紅，所以昨晚那嗩吶是閻王娶親噢。】
【別埋汰閻王了，這一看就是成年男人的骨架，閻王爺也不至於餓成這樣，隻能說是閻王下帖。】
【是的，反正絕不是那個學生妹的。】
我看著彈幕，也冷靜下來。
對，按照規則，學生妹不該S的。
沒一會兒就聽見窸窸窣窣，從樹叢裡鑽出來個人。
頭上戴著草帽，手裡拿著修剪草木的大剪子。
她抬頭。
竟然就是找了一早上的學生妹。
她看到我有些高興，迫不及待跟我分享：「我可以留在這個城堡工作了，以後就是這裡的園丁。」
我：？
怎麼玩家還能成 NPC 的。
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我都能成為城堡主人了。
成為園丁也不是什麼太離譜的事。
不過……「你是自願的嗎？」
「當然。我在現實世界已經S了，我肯定是回不去了。
留在這裡很好，女僕姐姐也很和善，更沒人欺負我。」
學生妹看向那具骷髏：「欺負我的人也都已經S了。」
「其實他是城堡原來的園丁，也是我現實世界的養父。
從小他就N待我，我被他失手打S後，他又把我的屍體賣了配陰婚。」
「在女僕姐姐還有廚娘一家的幫助下，我報了仇。」
她說話聲音還是那樣細細弱弱。
「我覺得留在這裡很好，是遊戲賜予我的新生。」
但臉上的笑很燦爛。
是我從未見過的。
17
除了我，正式玩家隻剩三個了。
一個聲稱因疏忽大意害女兒淹S的醫生父親。
一個說自己年少不懂事S了幼童的紈绔未成年。
一個開車分神導致妻子車禍去世的老法官。
醫生和紈绔都覺得刻不容緩。
再不找到伯爵遞上邀請函，接下來S的就是他們。
最後我們四個人兵分兩路。
我和老法官繼續留在城堡裡找線索。
醫生和紈绔則去外面，看看能否找到這個領地裡的農民打聽到些什麼。
但我發現，他們兩人出門後，是往懸崖那邊去的。
大概是不相信我關於警察和老師同歸於盡的那番說辭。
覺得我隱瞞了什麼。
打算去那邊尋找老師和警察的屍體，探尋蛛絲馬跡。
不過我並不在意。
我不覺得遊戲會讓屍體待在原地。
也不覺得這兩人還能活多久。
果然，沒一會兒，童謠就開始響了。
「三個小士兵，結伴去海邊；
青魚吞下腹，三個隻剩倆。」
實際結伴去海邊的就倆。
根據這內容和現實世界的因果論。
這次S的大概率是那個醫生。
他的女兒到底是因為疏忽才在海邊意外淹S。
還是有意而為。
恐怖遊戲會審判。
結果便是，他該S。
三十分鍾後，紈绔一個人回來了。
「醫生被鯊魚咬S了。」
他一進門就宣告，然後哈哈大笑，「那鯊魚真的是餓了，一口下去，海水都被染紅了。」
接著他又一臉美滋滋：「按照時間順序，我還以為S的會是我。
「結果直接跳過我讓醫生S了？
哈哈哈那他是不是算替我S的？我安全了？
我是未成年诶，恐怖遊戲裡竟然也有未成年保護法的嗎？！」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一時不知道是他天生缺乏同理心，還是被遊戲逼瘋了。
也許是前者。
所以才能毫無負擔地S害小女孩，又對醫生先S一步而沾沾自喜。
可他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世嗎？
第二天傍晚，他的屍體就在城堡外的森林裡被發現了。
跟其他人的一樣，屍體不太完整。
他被棕熊開膛破肚，內髒全被掏走吃了。
正好應了童謠裡唱的那句——
「兩個小士兵，動物園裡耍；
狗熊一巴掌，兩個隻剩一。」
【看著惡人一個個S去，竟有點惆悵，這些在現實世界無法定罪的人，終於得到他們的報應。】
【那些無辜逝去的魂靈不知道是否可以安息了。】
【按目前狀況來看，某些魂靈可能都在各個副本等著復仇呢。】
【不過這遊戲是開始發癲了嗎？已經不遵守規律嘎人了？】
【哈，倒也沒問題，這紈绔壞事是在八月幹的，但曝光在網上，被大眾審判是在 11 月，排在醫生後面S也說得過去。】
【也不過是多讓他活了一天而已。】
18
紈绔的屍體都不用處理。
森林裡有很多動物。
棕熊不愛吃的其他動物會處理掉。
我和老法官背著漫天晚霞慢慢往回走。
出了森林時，他突然站定問我：「小娃娃，你應該就是城堡的主人吧？」
明明是問句，但他的語氣很肯定。
我有些詫異。
這位老先生沈默寡言，我們接觸的並不多。
沒想到他不動聲色就察覺到了我的身份。
畢竟連我自己都不敢想我會是城堡的主人。
我沒回應。
但他已經從我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
他佝偻著身子，繼續往城堡走去。
並沒有把邀請函交給我。
他似乎並不打算離開遊戲，而是有另外的打算。
直到晚飯後，他回房前向我要了一套衣服。
他給自己梳了頭，換上精致的三件套。
胸前的口袋裡還精心折了一朵玫瑰。
他好像並不是要去睡覺，而是出門赴一場甜蜜的約會。
臨進房間時，他轉頭看著我微笑，然後跟我道了一聲：「謝謝。晚安。」
儼然一個老紳士。
翌日起床時，最後一句童謠終於塵埃落定。
「一個小士兵，落單孤零零；
懸梁了此生，一個也不剩。」
我去了老法官的房間。
卻沒發現他本該吊S的屍體。
最後，我在餐廳看到了他。
他穿著昨晚要去的那套正裝，正在熨燙報紙。
他成了城堡的一員。
看到我時，他道：「早安。」
見到老法官這副模樣，跟在我身後進餐廳的副管家也有些怔愣。
副管家是個和藹的老太太，城堡的二把手。
我家管家不在事，都是她做主。
她剛還和我一起到處找老法官。
老法官似乎跟她是老相識。
看到她時，伸開雙手走向她。
他在她面前站定，蒼老的眼底盛滿了光：「早安。」
副管家呆愣愣跟他對視，眼裡慢慢浮現淚花，同樣伸出了手。
他和她相擁。
他說：「當初出車禍，我選擇和你一起赴S。
現在遊戲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的選擇還是不變。
我想留在這裡，永遠和你在一起。」
原來是舊愛重逢。
【啊？副管家竟然是老法官的妻子？！】
【這麼說，之前老法官查線索時老往副管家跟前湊，還殷勤幫她幹活有了解釋。
對不起，我心髒，當時還誤會是老登有賊心。】
【笑S，一個兩個原來都不太想離開遊戲, 難怪什麼線索也找不到。】
【啊，我記起來了, 以前看過這個視頻——在南非，一對退休老夫妻的車與油罐車相撞起火，妻子當場S亡, 幸存的丈夫過於悲痛，無視路人勸說，毫不猶豫地衝進烈火中殉情。】
【嗚嗚嗚好感人，我還以為這個也是壞人呢。】
【一直以為殉情隻是古老的傳說, 沒想到竟然發生在眼前, 我直接一個螺旋式暴風哭泣。】
【我有罪我道歉, 我之前一直惡意猜測他是故意制造車禍，害S妻子好拿B險金的壞男人。】
【感覺屍體暖暖的。】
我也有些欣慰。
但現在隻剩我一個了。
【剩下這個姐們怎麼處理？】
【難道讓她也永遠留在這裡當 NPC 啊。】
【那以後完蛋咯，這副本哪裡還能算是恐怖遊戲，完全是他們一家子的團寵遊戲。】
管家湊上前來, 彎腰將一杯牛奶放我面前：「今晚遊戲就會給你安排你想要的真相，讓你看到當年S害你家人的兇手, 準備好了嗎？」
我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斬釘截鐵：「準備好了。」
預想過十幾年。
準備了十幾年。
怎麼會沒準備好。
19
深夜, 一場大火吞噬了整座城堡。
就像十幾年前, 我的家人被S害那晚一樣。
是場景重現。
大火熊熊燃燒, 燒紅了半邊天。
這樣一個遠離人群的城堡，沒人會發現這裡發生著一場災難。
我站在門口, 也隻能做一個旁觀者，救不了他們任何一個。
隻能淚流滿面看著所有人葬身火海。
最後, 一個女孩艱難地抱著小時候的我，從大火中逃了出來。
我也終於知道，我為什麼覺得城堡裡的女僕姐姐眼熟了。
因為她就是小時候照顧我的姐姐。
她把昏迷的我藏在森林的樹叢裡，然後引開了歹徒。
那群歹徒都是沒有人性的S人狂魔。
她被追上, 虐S，被生生剜去雙眼。
所以女僕姐姐沒有眼睛。
我站在門口，呆呆看著一切。
五名以S人放火為樂的歹徒哈哈大笑著與我擦肩而過。
仿佛兩個時空重疊。
撲面而來的炙熱燙得我快睜不開眼。
但我還是瞪大了雙眼。
十二年的懸案，這一次，我終於看清了兇手的長相。
「叮，恭喜玩家孟*通關。遊戲獎勵已結算, 直播間人氣值已結算，可到後臺自行查看。」
耳邊響起了通關的消息。
可我依舊在原地枯站了一夜。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第一縷天光撕破夜幕時, 城堡在晨曦中漸漸恢復原樣。
城堡的門從裡面打開, 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門口。
是十二年未見的爸爸媽媽。
他們身後是女僕姐姐和管家。
所有人站在臺階之上，言笑晏晏。
【遊戲加載完畢。
「全管」20
我通關了。
臨走前，城堡離的每一個成員都來送我。
媽媽更是含著淚，滿臉不舍。
女僕姐姐也是嚶嚶哭出聲。
我挨個擁抱安慰：「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等我在現實將兇手繩之以法，報了滅門之仇, 我就回來。
這裡有我的親人, 有我的愛人。
我怎麼舍得不回來。
最後我在管家面前站定，拍了拍他的肩，還不忘佔口頭便宜：「外面就我一個人，都沒你給我暖床, 我哪裡舍得下你。你放心，等我回來娶你。」
管家笑得很包容：「是，等你回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