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或者做個手術切除就完事了。

偏偏是在醫術落後的時代，我隻能等S。

 

「如果我S了，你會怎麼樣？」我忍不住問他。

 

「別胡說！」

 

李修柏眉頭緊皺，拒絕這個假設。

 

「我隻是說如果。」

 

「那朕會用冰棺將你封住，待到朕S的那天一起和朕入皇陵。」

 

李修柏顯然是有設想過這個結局，回答得很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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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瘋子！

 

我被他嚇得一身冷汗，幸好我沒吃那假S藥，不然不S也要被凍S了。

 

「不要你這樣，會嚇到小滿。」

 

「你也別嚇我，我會接受不了。」

 

李修柏拽住我的手，他的眼眸像是一片幽深的海，在月光照耀下翻起閃爍的巨浪。

 

我輕輕撫上他的眼睑，自己眼睛也蒙上湿漉漉的霧氣。

 

「嗯。」

 

心髒仿佛被電流劃過，帶出陣陣酸麻。

 

一直以來，我總是用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待一切。

 

不敢愛亦不敢恨，這世界變幻莫測，我抓不住。

 

我要有隨時抽身的自由，要有遊戲人間的灑脫。

 

可在這世上停留數十年，我早已經是局中人。

 

這裡有我的愛人和孩子，我又哪裡舍得呢？

 

可是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11

 

我感覺到不好了的那一日，剛落了雪。

 

本是圍爐煮茶，聽風觀雪，能飲一杯無的好時光。

 

卻讓他們著急忙慌地趕過來，我內心也有些愧疚。

 

內室藥味濃重，我已經能聞到自己身上那股子腐朽的味道。

 

李修柏匆匆趕過來，遷怒宮人：「怎麼伺候貴妃的，今早朕去上朝前她還好好的！」

 

宮人們噤若寒蟬，跪了一地。

 

他又端著藥碗過來：「阿菱，把藥喝了就好了。」

 

我看著他青筋綻開的手，端著碗微微顫抖。

 

唉，我都要S了還讓我喝這苦苦的中藥。

 

我眼皮有些抬不起來了，光是看他都有些吃力，聲音飄忽：「李修柏，別自欺欺人了，沒用的。」

 

「有用有用，這是從蜀地尋來的神醫開的方子，可以藥到病除。」

 

他眼睛猩紅，聲音顫抖，不停將那藥碗往我這推，仿佛那是什麼靈丹妙藥。

 

我有些想笑，近兩年他把天下所謂的神醫都尋遍了，甚至連巫醫都有，真沒少折騰。

 

忽然嗓子發痒，我控制不住咳了起來。

 

再說話的時候，聲音宛如風箱裡的火，呼啦啦的嘶啞難聽。

 

「李修柏，我S了，也許是魂歸故裡找我的父親母親去了，你不要太過傷懷。好好教養小滿，不要驕縱了他，也莫讓人欺負了他。」

 

「對了，別把我放冰棺裡，怪嚇人的。」

 

「可我舍不得你。」他語帶哭腔。

 

我又何嘗舍得呢？

 

隻是人有悲歡離合，興許是我們之前太過圓滿，老天也不願咱們太得意。

 

我太累了，眼睛閉上想要休息會。

 

溫熱的淚掉落在我臉上，略帶粗粝的手指拂過我的唇。

 

我聽見他聲音急促，將我抱在懷中。

 

「沒關系的阿菱，這輩子沒了我們還有下輩子，你信我！下輩子……你別改名字，我去找你。」

 

我感覺我的身體變得有些輕盈。

 

我想再跟他說，我也很愛你，我也會想你。

 

我早就明白，你那顆從來都不懂我，卻努力走向我的心。

 

「母後！」

 

一個炮彈一樣的身體撲到我身上，拼命搖晃我的身子。

 

小滿來了，我有點想像平時那樣對他微笑，卻已經動彈不得。

 

「母後你別丟下小滿！」小滿稚嫩的聲音衝進我的耳蝸，我竟然感覺到了精神好些，睜開眼睛看到他。

 

晶瑩的淚珠從還有著嬰兒肥的臉上滾落下來，哭聲震天。

 

比我平時搶走他的玩具時哭得還傷心。

 

「小滿——」我氣若遊絲，嘴唇嚅動，發不出聲來。

 

「媽媽……」他哽咽著第一次叫出我教他的稱呼，「你不要S……是你唱的沒媽媽的孩子像根草，你忍心小滿變成草嗎？」

 

小滿，我曾立誓要帶你遊遍大好河山。

 

想要教你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數理化。

 

想要講許多古今中外的故事給你聽。

 

想要設計一個遊樂場給你玩，終究是不能夠了……

 

他哭著叫了我許久許久，我便努力掙扎了許久許久。

 

直到太醫不忍心，開口提醒：「殿下，別叫了，讓娘娘安心地走吧……」

 

對不起啦，我的小滿。

 

懷你的時候，我曾立志成為全天下最厲害的媽媽。

 

現在卻成為最菜的媽媽了。

 

怪我，怪我。

 

12

 

我回到了現代。

 

我媽在病床前抹著眼淚：「你終於醒了，醫生還說你可能要一輩子植物人，嚇S我了。」

 

我爸拍了拍我肩膀：「學習就學習，給自己那麼大壓力做什麼？我們老鬱家哪就缺你一個公務員了？」

 

「你閉嘴！不準再在阿菱面前說考公的事情！我們阿菱一輩子不工作不學習都行，我養！」

 

我媽一聽我爸提考公就急了，惡虎咆哮。

 

我摸著自己溫熱的身體，感覺既慶幸又悵然。

 

剛剛那種窒息的痛苦，明明已經五感全消，卻還能聽見小滿的哭泣。

 

照了照鏡子，我臉上竟然還有未幹的淚痕。

 

「爸，媽。我昏迷了多久？」

 

「三個月了。」

 

我懷疑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夢一場，壓根沒有發生過。

 

直到新聞報道剛剛挖掘了一座皇陵，是大梁皇帝和其皇後鬱氏的合葬墓。

 

我買了門票去博物館看，正好有導遊在講解，我湊過去聽。

 

「史料記載，梁太宗與皇後鹣鲽情深，鬱氏S後，他一生都未續娶。他每每因為思念皇後不能入眠之時，便會聽鬱皇後留下的樂師團奏樂，聽皇後生前愛聽的歌，一聽就是一輩子。」

 

「傳言中他每年中秋都會聽一首叫作《花好月圓夜》的曲子，那是鬱皇後創作的，可見其才華橫溢，難怪能令君王掛念一輩子。」

 

「大家看這排展品，此次發掘出數以千計的金飾、玉石陪葬品。全是梁太宗送給皇後的，足以見得對其寵愛程度。」

 

「哇——」遊客發出驚嘆，「這金冠好大好華麗啊，以現在周大福的金價，這不得要幾十萬？」

 

「還有金臂釧，這款式，這工藝，有時候不得不感嘆咱們老祖宗的審美，絕了！」

 

我看著那金冠入了神，正是我被封皇貴妃那日戴的！

 

導遊見遊客們散開來，又開始神秘兮兮地講起了野史：「傳說中，鬱皇後一S，屍體就不見了！你看咱們合葬墓的棺椁，裡面有一具是空的！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果然遊客們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為什麼？」

 

「傳聞皇後是假S！因為梁太宗在皇後的梳妝臺中發現了一粒假S藥丸！不知為何，梁太宗便堅信皇後是S遁去了大燕國，因而親自帶兵徵戰，討伐大燕，把大燕翻了個底朝天。據說大燕國君跪在梁太宗痛哭發誓，沒有將鬱皇後藏起來！」

 

「雖然沒找到皇後，不過也一統天下，對歷史有裡程碑的意義。」

 

「史料記載，梁太宗活了七十多歲，在古代那種醫療條件下也算是高壽了。他一輩子為懷念愛妻寫了一千餘首詩，最出名的便是那句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他還說隻恨自己活得太久，怕她在地下等他，又怕她還活在這世上的哪個角落，未讓他找到。」

 

遊客們聽入了迷，嘖嘖稱奇。

 

我獨自一人走到了展館盡頭，上面掛著《梁太宗帝後像軸》。

 

胡畫師畫工果然不錯，畫中的李修柏清正雅致，畫中的我笑意盈盈。

 

我忍不住舉起手，隔空想要撫摸他的臉。

 

李修柏啊。

 

13

 

「喂鬱綺菱你好，我們是珠江路派出所，你家裡人涉嫌在景區鬧事被我們抓起來了，請你來領一下。」

 

「騙子！」

 

我一聽就是詐騙電話，掛了。

 

詐騙電話又打過來。

 

「鬱綺菱你好，李修柏和李小滿是你什麼人？」

 

「啊！」我驚叫一聲，「讓他們等我！我來了！」

 

到派出所我才知道，抓了一大一小倆神金，在故宮門口非要不買票闖入，說回家憑什麼要買票。

 

一推門，小滿便噌地站起來，狂奔向我：「母後！」

 

警察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你們做家長的，平時少讓孩子看電視劇。」

 

李修柏也慢慢站了起來，神情有些委屈巴巴的：「愛妃……」

 

我輕咳一聲，向警察道歉：「不好意思哈，打擾了，我把他們帶回去好好教育。」

 

（全文完）

 

番外 1 李修柏

 

我重生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阿菱打入冷宮。

 

她竟然是敵國安插在我身邊的探子！

 

我懷疑那次微服出巡我從第一眼見她，就是大燕安排好的美人計！

 

上輩子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守住了國門，這輩子應該早早處S她才對！

 

可是看嚇得跪在我腳邊瑟瑟發抖，還是心軟了。

 

她被打入冷宮的第一夜我輾轉反側。

 

被背叛的痛苦和未熄滅的愛意反復灼燒著我。

 

聽說冷宮像個大牢籠，最能逼瘋人。

 

我倒是要去看看，她知錯了沒。

 

可能是中了邪，我去了一趟就又把她帶了回來，真不懂我是怎麼想的。

 

我心裡安慰自己，沒事。

 

美人我要了，計可以將計就計。

 

她來偷城防圖，我便將反著畫的假城防圖放在面上。

 

我為大燕特制的城防圖，勢必讓他們全S在城裡。

 

她在殿內，我故意在殿門口堵著，說她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好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心裡有氣，本來想讓她在床底下趴一夜。

 

可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竟然在床下睡著了！

 

我隻得將她抱出來，看著她無知無覺的睡顏。

 

沒想到她竟也重新改動了我的假城防圖。

 

看著錯上加錯, 大錯特錯的城防圖, 我就知道, 她心裡有我！

 

她總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唱一些曲調奇怪的歌, 造一些模樣奇怪的東西。

 

太後那日過來告訴我：「貴妃總是和模樣俊俏的小郎君湊在一塊討論音律, 成何體統？」

 

我其實也有些生氣，但是看見她笑意盈盈拉著我一起聽曲，還要唱給我聽, 便又覺得很是快意。

 

「沒事母後, 她隻是將他們當小狗一樣的破玩意兒罷了。」

 

看著母後匪夷所思的眼神，我隻能尷尬地幹咳兩聲。

 

不管你信不信, 反正我信了。

 

她懷孕那會，精力充沛地規劃要給孩子造一個遊樂場。

 

每日和匠人研究, 她提出設計，匠人們便研究制作。

 

什麼滑滑梯，妙妙屋, 海盜船, 稀奇古怪，我想孩子定會喜歡。

 

可是還沒完工，她身子就不大好了。

 

偌大的天下，竟沒有能治好她的神醫。

 

看著她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

 

才知道這世間難有圓滿。

 

她給孩子起名叫小滿，說是「何須多慮盈虧事，終歸小滿勝萬全」。

 

我知道她也心有不甘, 一次她一邊喝著苦藥一邊嘀咕：「唉，S在這種小病上不值當的。」

 

「我這個脆皮現代人，沒有現代醫療兜底還是不行。」

 

「要是有抗生素就好了。」

 

我張貼皇榜, 號召天下能人異士尋找「抗生素」這味藥。

 

可惜找不到。

 

她去世之後, 還未來得及停靈，屍身便不翼而飛。

 

最終在她寢宮找到了一枚假S藥。

 

我欣喜若狂, 她定是沒S！

 

她興許是覺得皇宮煩悶，逃走了。

 

又或是大燕又威脅她, 被擄走了！

 

總之不會是S了的，我有一種預感！

 

點兵點將, 整裝待發，大梁的鐵蹄必要踏平這天下每一寸土地。

 

我過生辰的第二日便來到了一個仙境！

 

這裡馬車奔馳飛快，人人都能千裡傳音。

 

隻是這裡人太過分，我跟父皇回個宮還要收錢！

 

有個叫旅遊警察的，還把我們抓走！

 

大膽！刁民！待父皇回宮定會好好懲治他們！

 

幸好父皇記得母親是南鑼鼓巷人士，那衙役迅速從盒子裡調出她的信息。

 

我還沒來得及跟母親講上話, 她便掛了電話。

 

最終母後還是來接我們了！

 

原來蛋糕這樣好吃！

 

原來冰淇淋更好吃！

 

原來小灰灰沒有那麼好看！

 

明明喜羊羊才是最聰明的！

 

哼, 母後真壞，躲起來獨自過好日子。

 

後來, 母後將我送進上書房。

 

這裡的太傅是女的, 我們得叫她老師。

 

那日老師要填我父母的職業信息, 我填母親是小吏，父皇是皇帝。

 

她笑著問我：「你家有皇位要繼承嗎？」

 

我有些惆悵望天：「原來是有的，現在約莫是沒有了。」

 

「哈哈, 小滿真可愛。」她捏了捏我的臉頰。

 

唉，我現在這個太子，是一點威嚴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