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南枝聽話地沒有回頭。
她一直比我想的更堅強。
我守在她的樓下，無處可去。
沒有宋南枝的地方，就沒有我的家。
那扇窗一直亮到十二點。
這是一個注定無法入眠的夜。
可我再也無法為她點亮我的那盞燈。
宋南枝，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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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墜入地獄。
你就千萬別回頭。
19
原本想慢慢將鄭家逼到絕路，再找到當年鄭文佩指使綁架謀S的證據，如今隻能加快動作。
我把名下所有能動的個人資產都給了南枝。
除了那個她不要的家。
每晚我都回到這裡。
這裡有我們太多的美好回憶。
我擁著她的睡衣入眠。
如果仍舊無法入睡。
我便開車去她樓下，靜靜地守上一夜。
我像陷入滿是淤泥的深淵。
怎麼用力都爬不上去。
6 號樓漆黑的堂口。
永遠不再有為我喚醒的光。
離婚那天，宋南枝將別墅也收了回去。
她的溫柔是最殘忍的刀。
她不想我繼續陷入回憶。
可南枝，我以後，該去哪裡？
20
沈喬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看吧，我說我們還能再見。」
她笑容得體，明媚自信，有著比肩傅家的家世，清醒又有野心。
即便她知道我能一眼看穿她，依舊鎮定自若。
「傅京，既然你注定要離婚，和我結婚，不比其他女人強？」
女人籤下三年合約時，我甚至看到她的志在必得。
沈喬將對我的感情，全都包裹在她的完美裡，並絲毫不介意我知道。
即便結婚第一晚，我睡在書房。
她也可以為我送來薄毯。
第二日笑語嫣然地優雅應對傅家人。
南枝離開中國。
她一直是《國家地理》的聘用攝影師。
派去保護她的人，每天會跟我匯報她的行蹤。
「跟緊她，被發現也沒關系。」
我不想她發生任何意外。
沈喬為我端來咖啡。
「聽說你在大力收購鄭家產業。」
高傲的鄭女士快要維持不住自己的體面，他們已經感到逐漸逼近的危機。
我未多作回應。
沈喬為我整理衣領，語氣輕柔。
「除了合約婚姻，我也可以在其他地方幫到你，你可以試著相信我，老公。」
我並不想出現任何紕漏。
除了工作，我會在書房裡整理世界名勝集，這是我如今唯一的消遣。
這一年，暗潮洶湧。
傅老太太與沈家催著要曾孫。
傅雲城對我的觸手開始有所察覺。
鄭女士不再願意維持面上的平靜。
沈喬帶著佔有欲的試探越來越緊密。
我的母親，不斷追問我何時動手。
一切紛爭，猶如滾過軌道的巨輪。
沉重地朝著一個必然的方向駛去。
21
我不知道何時被下了藥。
我分明已經很小心。
身下，是癱軟在床的沈喬。
不是她，她不是那種為了愛會讓自己以身犯險的人。
我隻覺身體欲火焚身，不由得呼吸沉重。
沈喬雙眼迷離，香肩半露，臉色潮紅。
手機不翼而飛。
身下的人第一次露出羸弱之色。
「傅京……」
女人攬住我的脖子。
不停在耳邊廝磨我的名字。
我吐出一口濁氣，強撐起身，踉跄走到門口，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臥室大門。
渾身氣血逐漸翻湧。
我走回床邊，注視著女人，俯下身。
沈喬順勢攀纏，衣物摩擦間旖旎暈眩。
她滾燙的額頭在我脖間磨蹭。
「啊！」
我將她放入浴缸，旋轉噴頭。
女人被冷水冰個激靈。
「別叫！」
我維持著最後的理智，冷聲警告。
不再理會她，我走進淋浴間，打開花灑。
哗哗的流水從頭頂傾盆而下。
我喘著粗氣，一手撐住牆面，一手扯開湿透的衣襟，努力抑制身體的灼熱難耐。
欲火難消，腦內仍一片混沌。
恍惚間，我將手腕上的手鏈摩挲下來。
SS捏在掌中。
南枝……宋南枝……
沈喬逐漸恢復意識。
她把自己沉入水裡，浴缸呼啦溢出水聲。
再起身時，一向志得意滿的女人，難得雙眼通紅。
「你贏了。」
我不想理人。
「傅京，如果先遇到我，你會愛上我嗎？」
隔著玻璃，我目光深冷地看向浴缸中，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人。
「遇不上。」
「什麼？」
被困在 5 號樓的傅京，隻會遇上活在 6 號樓的宋南枝。
「不會。」
我的聲音冷如冰霜。
沒有宋南枝，傅京不會愛上任何人。
22
我將母親關進半山別墅。
「如果你再發瘋，我不介意關你一輩子。」
女人抄起水杯狠狠砸來。
「他們已經起疑了，你以為你能瞞多久！」
我不再理會，轉身離開。
沈喬還是那個無懈可擊的完美女人。
隻是當我趕到 6 號樓堂口時，保鏢說她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個小時。
她靜靜地立在那裡。
抬頭望著牆上的兩個小人。
沈喬沒回頭。
「你畫的？」
我沒回答。
「真幼稚。」
女人的聲音並不平靜。
「我說她都走了，你老來這裡做什麼。
「你這句話這麼肉麻，不怕被別人看見嘲笑嗎？
「原來你會說情話啊。」
沈喬轉身，眼中帶著淚花。
從她見我的第一眼，她就認定自己能贏。
那天在浴室，她承認自己輸了。
今天，她不過是來尋個S心。
她看我的眼神，從看一隻獵物，變為看一個朋友。
「傅京，願你心想事成。」
「謝謝。」
23
第三年，鄭氏已然大廈將傾。
鄭文佩求到傅雲城跟前。
可如今男人已自顧不暇。
就連傅老太太，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這段長達三十多年的豪門聯姻破碎。
傅家態度明顯。
鄭文佩還有什麼不明白？
她嘴角漫上嘲諷冷笑。
傅老夫人皺眉：「你笑什麼？」
女人環顧四周。
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生竟像個笑話。
她曾經也是傲如明珠的大小姐。
為了一個男人，她守著這個腐敗潰爛的家三十多年，甚至不惜為此背上一條血債，她唯一的兒子傅景深，也因此叛離出家。
直到這麼多年，她都不願承認，自己的兒子，竟然喜歡上了那個野種！
鄭文佩笑自己勞心多年, 卻隻守來丈夫無休止的出軌背叛，隻等來婆家權衡利弊的放棄。
女人慢慢起身，立於傅家百年老宅的中庭。
入目之處, 所有富麗堂皇皆若流沙。
她仰頭看向二樓俯視一切的我。
「我是京都鄭家大小姐，鄭文佩。
「這一生所嫁非人，我認了。
「但傅京, 我們的賬, 還沒算完。」
24
鄭氏宣告破產，傅氏已全入我手。
鄭文佩指使賭徒綁架S人的罪證, 終於從賭徒女兒口中盤出。
這些年, 她背負著S人犯子女的汙名, 活得東躲西藏。
我驅車帶她前往警局。
母親坐在副駕, SS將證據摟在懷裡。
她說過, 她會親自把鄭文佩送進監獄。
一輛貨車毫無徵兆地迎面撞來。
我向右猛打方向盤。
左側衝力帶動車身翻滾。
時間凝滯。
破碎的玻璃飄浮半空，我看到女人驚慌間，松開手裡的證據，下意識向我撲來。
車子重重砸向地面。
世界顛倒。
濃煙滾滾。
血霧漫上雙眼。
我仿佛聽到有人在嘶喊我的名字。
我看見自己無力垂下的左手, 上面還掛著一條戴了多年的銀色手鏈。
我……好像……還在等一個人。
我……不能S……
所有的鳴笛聲離我遠去, 世界猝然安靜。
我恍惚看到一個女孩。
她每晚都坐在窗前發呆。
她好像也在等著一個男孩。
等他有天能回去, 打開那盞燈。
宋南枝, 對不起。
我好像……回不去了……
25
律師將傅京的東西拿給我。
一本世界名勝集。
「傅先生曾說, 這些地方都是他想去的，如果有一天他未能如願，希望您能代他去看看。」
我緩緩翻開書頁。
呵，原來你早就知道有危險了是吧？
傅京，你這個撒謊精。
這些地方，分明，都是我想去的。
看他身為學神，每晚也熬夜學習。
「傅去」呵，傅京, 手工大概是你此生唯一的缺點了吧。
我苦笑, 想象他一人在書房笨手笨腳的樣子。
真是個大笨蛋, 不會弄, 就不要弄啊。
「傅先生為你留了一封信。」
我抬眼，眼神空洞地注視眼前人。
處理過我們財產分割的律師似乎有些不忍。
「抱歉, 宋小姐。
「傅先生交代過, 隻有等您親自把世界集裡所有的風景照集齊，我們才能把信給您。」
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我閉眼, 我的世界搖搖欲墜。
傅京, 你真是這世界上, 最殘忍的人。
這一本厚厚的千頁圖集，四季風景輪轉不同, 若要走遍, 不知要花多少歲月春秋。
我曾經，是渴望去遊歷。
可你分明知道。
我的所有渴望裡。
是要和你一起！
26
鄭文佩被收監入獄。
她的罪行自有法律制裁。
傅母一把火將傅園燒得幹幹淨淨，她拉著被迷暈的傅雲城，一同葬身火海。
27
夏風吹拂, 像是誰溫柔的親吻。
6 號樓堂口的牆面上。
寫著傅京不知何時留下的一句話：
【宋南枝，我好想你。】
我戴上傅京的手鏈。
去世界收集他想看的每一張風景照。
傅京，我也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