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而我的這種幻想,大概隻持續了一個月,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
6.
地球時間的 6 月 25 日早上 5 點 05 分。
我被飛船內的警報聲吵醒了。
這是我降落到火星以來,智能系統第一次觸發警報。
警報被觸發的原因是智能系統監測到有火外飛行器進入了大氣層。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可能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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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字正腔圓的國罵脫口而出。
我連忙換上宇航服,走到飛船外面。
剛抬起頭,我就看到灰暗的天空中,有三個正在飛速下墜的駕駛艙。
跟蹤定位系統顯示,那三個駕駛艙降落在了距離我二十公裡開外的隕石坑裡。
我不敢耽擱,立即駕駛火星車朝那個隕石坑趕過去。
當我抵達隕石坑邊緣時,看到坑底的那三個駕駛艙近乎墜毀,七八個喪屍掙扎著從廢墟裡爬出來,身上都穿著破損的宇航服。
我驚愕地瞪大雙眼,整個人都懵逼了。
幹你娘嘞。
好家伙,往火星空投喪屍是吧!
這屬實是令我沒想到。
先前駕駛火星車趕往隕石坑的途中,我調出了地球上的相關畫面。
衛星畫面顯示,大概兩個月前,也就是喪屍病毒剛爆發沒多久之後,地球上有一些資本巨頭和高級官員,同樣想要逃到外太空。
於是這些人借助我留下來的發射基地和相關技術,起碼發射了十幾艘太空艙。
隻可惜因為時間倉促,設備檢測不夠充分。
再加上他們當中的很多人,發射前就已經感染上了喪屍病毒。
導致大部分太空艙發射失敗,直接在半空中爆炸了。
僥幸幾艘能順利升空,但艙內人員很快也變異成喪屍。
最終有四艘太空艙脫離軌道飄向太陽系外,兩艘墜落到月球上,剩下三艘來到了我所在的火星。
我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數了一下,共計有十個喪屍從太空艙裡爬出來,看起來行動都受到了很大限制,遠不如在地球上那樣活躍。
這也很好理解,雖然人類感染了喪屍病毒後,大腦神經會遭受嚴重破壞,完全喪失人性,但呼吸系統還是存在的。
火星大氣中的含氧量遠低於地球,因此喪屍在火星上遠沒有那麼活躍。
這倒是給我提供了一些便利。
我稍加思索,讓智能系統調過來一輛火星車,外加五個工程機器人,將那十個喪屍全都運回了我的火星基地。
經過全方位的消S後,我把一個喪屍送進生物研究室,準備趁這個機會,徹底研究一下喪屍病毒。
大概兩天後,我看到了初步的病毒分析報告。
報告上包含了大量的專業名詞,還有各種符號和數字,我基本都看不懂。
智能系統反復跟我解釋了好幾遍,我才稍微明白一點。
喪屍病毒主要通過飛沫和血液傳播,進入人體後,會在極短的時間內破壞大腦神經,摧毀人類的思維能力,變成隻保留進食欲望的行屍走肉。
目前來看,整個過程是完全不可逆的。
換句話說,隻要被感染了喪屍病毒,就沒有任何手段能夠治愈。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這個喪屍病毒的構成結構,在地球現存的病毒基因庫中,找不到任何相似的基因片段。
它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換了個思路,讓智能系統深入解析了一下被感染者的基因圖譜,才稍微有了點眉目。
先前我聽到過的那些小道消息,似乎並不是空穴來風。
研究發現,這些被感染者的深層基因圖譜都具有同一種突變,並且這種基因突變產生的時間相當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 25 萬年前智人剛剛出現的時期。
眾所周知,細胞無時無刻不在分裂,進行自我復制,時常會出現某個點位上,新基因代替了原有基因的情況。
因此基因突變在地球各物種當中都是普遍存在的,有些是為了更好地適應環境,有些是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問題在於,能夠導致病毒爆發的基因突變,無法進行逆推,這一段突變點位,仿佛是被硬塞進去的。
所以這種基因突變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基因突變又是怎麼被觸發導致喪屍病毒擴散的,暫時都還查不出來。
我也讓智能系統檢查了一下我的基因圖譜,發現我是沒有這一段突變點位的。
但這隻意味著我不會被基因突變影響,並不代表我可以免疫喪屍病毒。
總的來講,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7.
我留下一個喪屍繼續進行研究。
至於剩下的九個喪屍,也不能闲著。
我讓智能系統研發出一款神經元芯片,植入到喪屍的大腦中,覆蓋病毒的影響,這樣就能通過計算機來遠程操控喪屍的行動了。
隨後我給這些喪屍穿上宇航服,分出五個派往火星的南北極,那裡路途遙遠,環境惡劣,生物探測機器人很容易在途中產生故障。
喪屍感知不到疲倦,沒有痛感,隻要能保證進食,簡直是執行探索任務的最佳人選。
另外四個我留在了火星基地,讓它們晝夜不停地幫忙種植樹木。
說實話,我覺得喪屍用來幹活真的是方便又好用。
於是我決定再從地球上空運來幾批喪屍,但數量也不宜過多,不然會加劇我的感染風險。
等到火星環境的整體探測和環境改造成形後,我再把這些喪屍打包送回去。
誘捕喪屍的方式倒是很簡單,運載火箭降落到地球上後,艙內放置一些肉類就可以了。
等到喪屍數量湊夠三十隻,運載火箭將會自動返程。
期間定期投發食物,保證艙內的喪屍不會自相蠶食就可以了。
同時為了保證效率最大化,我派遣運載火箭前往地球時,順便送過去了五十個工程機器人,將其留在地球上,專門負責幫我收集、轉移地球上的各種資源。
……
就這樣,半年時間轉瞬即逝。
這半年裡,我最常幹的事情,就是待在新家地上一層的客廳裡,躺到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沐浴著火星上的陽光,看著落地窗外的一群喪屍兢兢業業地挖坑、添種、蓋土、澆水。
如今我的住所周圍,已經長起來一片半人高的小樹苗。
親眼看著那些樹種破土發芽,再慢慢長出嫩綠樹葉的過程,特別治愈。
除了種樹,我最喜歡的另一個休闲方式就是釣魚。
是的,在火星上釣魚。
大概四個月前,第一批鑽井勘探設備終於找到了火星的地下水,監測點探明的儲存量大約是三千萬立方米,比我預想中要豐富很多。
考慮到火星地表目前的風沙量依然比較大,我利用挖掘出來的地下水道,將一小部分水源引到我栽種的樹林附近,以便最大限度地減緩蒸發速度。
火星的地下水都是淡水,化學成分與地球幾乎沒有區別。
於是我讓生物系統針對火星地下水的化學成分,修改了冷庫裡鯉魚卵的基因信息,以便它們能在火星淡水中順利存活。
等到魚苗孵化出來後,我又專門調配出五個機器人,嚴格把控水溫、氧氣、微生物等水體環境,確保不會出現意外。
過了三個多月,小湖泊裡的鯉魚苗就長到了三斤左右,發育速度比地球上稍快一些。
並且生物系統提供的分析顯示,這些在火星湖泊裡長大的鯉魚,沒有任何異常,都非常健康。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每天下午,我都會滿心期待地拎上釣魚和小板凳,穿著宇航服坐到湖邊。
我也不提前打窩,隻在魚鉤上掛好餌料,揮杆一甩,坐到小板凳上,悠闲地等著魚兒咬鉤。
我的垂釣技術非常一般,通常一下午隻能釣上來兩三條魚。
但我對此毫不在意,我享受的是這個過程。
尤其是當我坐在湖邊,舉目遠眺。
遠處空曠的地表上,時常會掠起一道紅色的風沙,火星落日的餘暉穿透砂礫,漫射過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而且釣上來的魚我通常也不會吃,而是放回到湖裡,等養大一點兒再說。
畢竟現在我基地裡的食材還多得很,不差這幾條鯉魚。
還是先維持好火星的生態環境更重要。
……
除了釣魚以外,這期間我還開發出了另一項休闲活動。
那就是打高爾夫。
說實話,火星這種廣袤無垠的地域,實在是太適合打高爾夫了。
考慮到火星表面的重力約隻有地球的 1/3,我先讓工程機器人在火星基地三千米開外的地方挖了個洞,又專門給喪屍準備了一套球童版宇航服。
上半身是淡藍色條紋短袖,下半身是黑色運動短褲,領帶處還配有一個黑色的蝴蝶結。
看起來彬彬有禮,非常優雅。
伴隨著我每一次利落帥氣地揮杆,白色的高爾夫球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掠過深紫色的天空。
球童版喪屍能夠自動追蹤高爾夫球的軌跡。
夕陽下,喪屍跟著高爾夫球拼命奔跑的背影,像極了我逝去的青春。
8.
接下來的三個月裡,火星的改造工程平穩推進。
我的生活也沒有再掀起什麼波瀾,每天就像個提前退休的老大爺,種種樹,釣釣魚,遛遛彎什麼的。
然而某天早上,我卻忽然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
迷迷糊糊坐起身的時候,我本能地想要下床去開門。
可剛掀開被子,我猛地反應過來。
我特麼在火星上,怎麼會有人來敲門?
我連忙調出門口的監控,畫面裡顯示門外站著一個喪屍。
那個喪屍看起來是個女生,個子高挑,披肩長發,身穿一件白色的研究員大褂,眼神渾濁,略顯呆萌地歪著腦袋,又抬起手敲了敲門。
當我看清那個喪屍的臉時,心裡咯噔一下,頓時覺得五味雜陳。
我認識她。
她叫姜槿惠,曾經是我太空發射基地科研部門的一名研究員,宇宙學和天體物理學雙博士學位,知性沉穩,在推進火星計劃方面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她就是那種天才中的天才。
不可否認的是,當初在太空發射基地,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對她很有好感。
但我從來沒有對她表露出過工作之外的私人情感,因為我心裡很清楚,末日降臨後,我注定無法帶她離開地球。
而她也是個十分獨立清醒的女生,不需要我假惺惺的同情和憐憫。
我所能做的,隻有全力支持她提出來的研究方案。
無論這個方案是否跟我的火星計劃有關,都無所謂。
隻要她開口,我從沒有過任何遲疑,也從不過問,隻是全力以赴地支持她。
在那個遙遠的太平洋小島上,無數個深夜,我陪她工作到深夜,隨後爬到氣象中心的天臺上。
夜空中繁星閃爍,我們迎著海風,她的長發飄揚,大部分時候都沒話講,隻是沉默地喝著杯裡的酒。
但有她在身邊,我就會覺得很舒服。
說來也巧,我離開地球的前一晚,恰好是她的生日。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在天臺見面。
我記得自己問她,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她想了想,開口說,她最大的願望,是能夠親眼目睹一顆恆星的爆炸。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隻能無奈苦笑。
這還真是一個十分符合她個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