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滾開！你們這幫王八蛋！滾開！”
我尖銳嘶吼出聲，整個人都完全崩潰掉了，一時間，我的癲狂讓他們的動作都一頓，紛紛疑惑我在發什麼瘋。
最後，還是衛生院的醫生護士聽見聲音，連忙衝進屋裡攔住了他們。
醫生怒斥出聲：“你們這是幹什麼！誰讓你們這麼對待病患的？！”
我母親冷哼出聲：“什麼病患？！她姜姝就是裝病！從小她就這樣！”
其他幾個人也跟著附和。
醫生聞言更生氣了：“誰說這個女同志裝病？！她剛沒了孩子！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她？！不怕她想不開嗎！”
此話一出，眾人倏然沉默下來，目光望向地上的我。
剛才幾番動作，終於弄亂了我寬容的病號服，這會露出幹癟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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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看出，裡面什麼都沒有了。
而我面龐慘白，披頭散發目光呆滯，好像沒有了任何精氣神。
“小......小姝。”
宋宴率先反應過來，倉皇往前兩步。
我則是一把擦掉臉上的淚痕，覺得無比疲憊，幾乎哀求一樣看著醫生，嗓子都啞了。
“......醫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讓他們走！我真的受不了了......讓他們走！”
醫生主動上前和護士醫生將我抬回床上，處理了手背的傷口，又叫了保衛科來趕走了我父母和姜雅。
幾個人走的時候，神色還有點驚疑不定。
隻有宋宴，靠著我們兩個的結婚照片才留了下來。
他看著我，顯然還沒回過神似的嗓音微微顫抖。
“姜姝，孩子......怎麼可能沒了呢？”
06
我沒吭聲，宋宴繼續自顧自喃喃自語。
“你掉下去的地方，隻是河邊柔軟的淺灘啊，那時候還退潮，怎麼可能......我也是知道裡面都是軟的，才放心帶著小雅走的啊。”
聽到這，我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是，是河邊的淺灘，可是宋宴，你別忘了那條河的河底都是碎石頭和垃圾，我的肚子就是撞上了一塊尖的大石頭，才害了孩子。”
說到孩子，我還是不由有些哽咽出聲。
宋宴一愣，渾身顫抖起來：“對、對不起小姝，我真的沒想到那麼危險！我本意不是想讓你流產的！我是真的愛你的！”
看我無動於衷，他又主動握住我的手。
“我求求你，看在咱們愛情的份上，原諒我這一次，我們還會有孩子。”
聽見這句話，我緩緩抬眼：“愛情？宋宴，咱們之間有愛情嗎？！如果真的有，為什麼調令這件事反饋那麼多次一次都沒有回應？！”
宋宴愣愣看著我，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迷茫，強行解釋：“我不知道，你每次寫的信我都送上去了，沒有消息怎麼可能怪我身上？”
看著他自欺欺人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好笑，竟然真的也笑出了聲，隻不過嗓音嘶啞絕望。
“小姝，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看著也難過。”
宋宴上來就要抱住我，被我一把推開。
我沒有戳穿他的謊言，畢竟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隻是撇過頭冷聲。
“宋宴，我不想看見你，你走。”
“小姝......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走？聽話，咱們好好養病，然後和我回家過日子，我會好好對你的！”
我猛地對上他的眼睛，渾身顫抖應激出聲：“過日子？！不可能！宋宴，我們沒有以後了，等我出院我就會跟你離婚！滾！滾出去！”
我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猛地把枕頭扔了過去，剛才剛包扎好的手背又滲出血來。
“好好好......我馬上就走！你別激動！”
宋宴微微睜大眼睛，還想說些什麼，但我卻沒有給他機會，直接讓保衛科把他趕走。
他走了之後，幾天都沒有任何家人來看我，我也不在意。
早就知道這個結果，所以一開始我也沒抱什麼希望。
等身體稍微恢復一些元氣後，我也沒有住院的想法，婉拒了護士留我住院的建議，辦理了出院。
雖然現在身體虛得厲害，但我出院之後第一件事還是去郵局，分別把這幾天寫的信寄了出去。
回家的時候，家裡沒有人在，仔細想來，似乎是約好了周末一起去公園踏青。
此時此刻，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氣嫉妒的想法，隻覺得他們不回來簡直天助我也。
省得到時候又吵來吵去，實在沒必要。
我收拾了所有衣物和盤纏糧票，當天就搭上了去廣省的火車。
既然這裡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那我就去自己闖出一番天地！
07
宋宴那天嘴上說著不會再來打擾姜姝，其實每天下班都會去衛生院裡問姜姝有沒有出院，或者白天有沒有出去過。
他打聽過，這種沒了孩子的意外，至少要在衛生院休養三個多月才有可能出院。
每次他都是跟護士確認姜姝還在衛生院之後才放心回家。
他其實很開心這段時間姜雅探親的時間這麼長，和她這段時間的關系也因為沒有姜姝的打擾越發親密。
一晃半個月過去，他才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姜姝就算住著院，那總不能一直穿著那一身衣服？洗漱用品和其他的都需要人送，她怎麼一直都沒有任何消息？
於是他在當天下班之後，不顧護士的阻攔，直接硬闖進了衛生院。
而原來還有姜姝的床上，此刻空空如也。
“姜姝呢？！你不是說她一直在住院嗎？！”
宋宴慌不擇路地衝著一旁的護士怒吼出聲，護士覺得他莫名其妙。
“我怎麼知道？！姜小姐交了一個月住院費，不就是應該在住院嗎？你衝我發什麼火，難道我就沒別的病人嗎？每天專門看著她？！”
宋宴剛要再說什麼，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雅這時候哭著找到他。
“宋哥哥！完了！我被學校勸退了！怎麼辦啊！”
宋宴看著她手上拿的學校的勸退通知，終於明白姜姝跑了，信肯定是交了上去的！
“小雅，你先別著急......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實在不行我去和校長談！”
他自己腦子也亂得厲害，一時不知道怎麼跟姜雅解釋，本能就伸手摟住了她。
姜雅泣不成聲：“這件事肯定是姜姝做的！你要為我負責！你當初明明答應過我會順利畢業的！”
“我會負責！小雅！我會對你負責一輩子！”
宋宴手忙腳亂，一時間都有些口無遮攔，下一刻就被人一腳踹倒，伴隨一句怒罵。
“負責一輩子？！姜姝要不是跟我說！我還不知道你們這對狗男女廝混在一起！”
宋宴和姜雅抬頭一看，霎時愣住。
正是前段時間剛跟姜雅領證的沈澈，此刻他怒火中燒，還沒來得及動身返校的他同樣也收到了學校的勸退。
“你這個王八蛋！敢他媽給老子戴綠帽子！”
他猛地衝上前，騎在宋宴身上就打。
宋宴一開始也反抗，可是一個文弱幹部怎麼是上山下鄉幾年回來的沈澈的對手，不出幾下就被打得哀嚎連連。
姜雅見狀立刻反水，為了保住清白似的猛地捂住了嘴，眼淚霎時流了下來。
“沈哥，我都是被強迫的！是宋宴對我用強！！我這麼小的力氣怎麼能掙脫他啊！”
這時姜父姜母也趕到，見狀頓時也是演技派，為了姜雅也立刻倒戈。
畢竟沈澈家境優渥，他們不可能放棄這麼個女婿。
宋宴這才發現，他自以為是的真情也不過是泡沫。
最後，他被打了一頓，趕出了姜家。
姜宴落下眼淚，喃喃自語。
“姜姝......是我對不起你......”
08
沈澈最後還是和姜雅離婚了。
鄰居的證詞讓他知道了姜雅確實水性楊花，是她主動勾引的宋宴。
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是他們雙方自願。
沈澈軒然大怒，直接撕毀了結婚證，更是和姜家再也不往來。
姜雅失去沈澈之後，沒有文憑，名聲也在十裡八鄉傳遍了，隻能又把目光轉向宋宴。
“宋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聲淚俱下，又是以往一貫的楚楚可憐。
隻不過宋宴沒有心軟，面對過來討好的姜雅，他衝上去就是一巴掌，隨後拳打腳踢。
“賤人！都是因為你！我現在被組織辭退！工作都沒了！”
姜雅那天被打得鼻青臉腫，叫來了警衛員把宋宴關了好幾天。
之後，宋宴就逃一般離開了這座城市，開始找姜姝。
他記得當初姜姝說過，生孩子之後想去廣省生活，便直接去了廣省，結果沒找到姜姝不說，還花光了盤纏。
自認為機關幹部的他，不願意幹那些出賣苦力的活，最後隻能在省會車站當上了流浪漢，一邊要飯一邊找人。
一晃一年多過去，竟然真的讓他蹲守住了姜姝！
這時，我已經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老板，這次來車站就是送客戶順便接個人。
“......姜姝？！是你嗎！姜姝！”
宋宴猛地衝上來的時候，我還沒有發現是他，還以為是要錢的乞丐，當場就要拿出幾個零錢。
“是我！宋宴啊！你不認得我了？！”
直到宋宴自報家門，我才認出來，當即本能後退一步，沒有一點好臉色。
他沒注意到我的臉色不對，髒兮兮的臉上滿是淚痕，擋在我面前就訴說著和家裡決裂，還說找我有多辛苦。
“......還好，終於找到你了，姜姝，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我一味地後退跟他保持距離，聞言隻是東張西望臉色淡然，語氣也相當嘲諷。
“宋宴，你在做什麼白日夢？！當初你還是幹部的時候不該說是我高攀你嗎？！現在沒了工作就回來找我，你算什麼東西？！”
宋宴被我說得臉色難看至極，半晌才嗫嚅著開口。
“可是，可是盡管我有錯！我也該受到懲罰了吧！我的報應還不夠嗎！姜姝，跟我回去吧！”
聞言，我突然笑了出來。
“你......你笑了？”
宋宴本以為我是因他而笑，眼睛裡升起一抹希冀，但下一刻我就挽上一個男人的胳膊，轉頭冷淡開口。
“宋宴，你今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恍若未聞，隻是怔怔看著這個男人，我輕聲介紹。
“這是秦川，是我丈夫。”
09
“......你丈夫？！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怎麼也不、也不通知你爸媽一聲？！”
聽到這裡，宋宴難以置信，半天說不出話，隻能拿我父母壓我。
我面露不屑：“那是我爸媽？不一直都是姜雅的爸媽嗎，跟我有什麼關系？！”
“你就是宋宴？”
秦川一身非富即貴的打扮，聽說是他臉色也十分陰沉。
他知道我之前受過什麼樣的痛苦，對宋宴沒有任何好態度：“現在馬上滾蛋！別再出現在我和我夫人面前！不然我保證讓你在廣省吃不了兜著走！”
“......姜姝！憑什麼？！你怎麼一年時間就能再嫁人！你把我當什麼了？！別再自己被騙了錢還騙了身子！”
宋宴不能接受，滿臉都是被背叛的難過，倏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
“你怎麼可能結婚！咱們還是婚姻關系啊！”
“......婚姻關系？”
我冷笑著反問，在他期待的眼神裡開口：“哪來的什麼婚姻關系？咱們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不公開的婚禮，就連結婚證都沒領，隻是一起拍了個紅底照片！”
宋宴微微睜大眼睛，我繼續嘲諷。
“你有這個S皮賴臉的勁頭，不如滾回去用在姜雅身上！你們這對狗男女不是正好在一起？”
宋宴當即一搖頭，滿臉都是嫌惡。
“姜雅她就是個爛人！是她害我丟了工作！我怎麼可能將就她？！”
我深吸一口氣：“可是對我來說，宋宴你也是個爛人。”
宋宴終於愣住了，等回過神來，我已經和秦川離開了。
後來，我就沒有見過他。
在秦川的支持下，我的生意越做越大。
父母知道後，特地帶著姜雅過來投奔，聽說現在姜雅到處都找不到工作，隻能做點手工活填補家用。
再也沒有大學生的那點驕傲了。
面對他們三個殷切的眼神，我依舊絕情，之前給我的傷害我會記一輩子。
“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
“姐姐！過去是我不對！我求求你，看在我還上過一段時間大學的份上！讓我跟著你一起幹吧！”
盡管姜雅聲淚俱下地對我不斷道歉，我也沒有一個好眼神，直接轉身就要走。
“小姝！你不能不要你爸媽啊！”
我父親倉皇出聲，母親更是淚流滿面，我回頭恰到好處露出一抹疑惑。
“我真的不認識你們，你們再這樣我去叫警衛員了！”
他們還想再說，變故突然發生。
“賤人！誰讓你再來找姜姝的！”
宋宴不知道在暗處蟄伏了多久，衝上來就把姜雅踹倒。
看著他癲狂的樣子，我睜大眼睛。
經過一番拳打腳踢後，所有人都被警衛員帶走了。
“......姜姝！我會一直守護你的！”
在牢裡的時候，宋宴的眼神對我滿是挽留，我卻不給他一個眼神，隻等著自己丈夫來處理。
宋宴終於絕望，哀嚎出聲。
10
現在正值嚴打，他們幾個打架鬥毆的全部被收監。
而我因為身份地位，且屬於受害方，所以沒有責任。
“你這個不孝子！你要把你爸媽送到牢裡嗎？！我們才養你這麼大個白眼狼！”
我父親在鐵窗對面怒罵出聲，我母親更是開口。
“當初我就不該生你！就該在你落地的時候就掐S你！”
我站在他們對面，突然笑出聲：“媽，你確定是你生的我，而不是生的姜雅嗎？！”
我母親臉色霎時慘白，當場否認：“你到底在說什麼！你當然是我親生的！”
此刻我終於也壓不住火，衝著他們兩個就怒斥出聲。
“那為什麼從小到大！我因為是姐姐，什麼事情都要讓著她？！她爹媽沒了她可憐，我就得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她！她玩了還得委委屈屈，好像我欺負她似的！”
父親母親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我繼續罵出聲：“後來更是給她謀前途！送她去上大學！你們沒發現嗎，她從來都是跟你們裝可憐！最後再得到我沒有的一切！我憑什麼認你們當父母？你們給我什麼了？！”
一旁牢房的姜雅被我戳穿，也不裝了，她披頭散發形容狼藉，衝著我就是破口大罵。
“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你憑什麼都要搶過去？！姜姝！我就是嫉妒你怎麼了？！你的大學我要上！你的男人我也要！有能耐你就S了我啊？！姜姝！你不得好S！”
看見她憤憤不平的樣子，我卻隻是微微一笑，隨後後退了幾步。
“不，姜雅，不得好S的是你！”
“小姝！走了！”
這時，門口傳來秦川的聲音，我應聲之後沒有給他們一個眼神。
後來，宋宴因為打架鬥毆以及因為沒錢在廣省幹的一系列偷雞摸狗的事，被直接判了S刑槍決。
而姜家那一家子也被關了好幾個月，終於灰溜溜地回老家了。
S刑前，宋宴想見我一面，我本著可能是此生最後一面的想法，同意了。
“小姝，我錯了，過去全都是我不對......我真是個混蛋啊......我對不起你對我的感情！”
牢房裡，他形容枯槁，對著我一大通懺悔。
可我一個字沒聽進去，隻想著晚上和秦川一起吃點什麼。
“小姝！別走！求求你......別走！我怕S！救救我！”
最後，他哭著看我離開，我沒有一點留戀。
“晚上吃什麼？”
秦川給我開車門，我想了一會湊近親他的面龐。
“什麼都可以！秦先生，你定吧！”
他笑著敲我的頭，伸手就抱住了我。
“你啊......”
我們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相擁，明天是更好的未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