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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長命千歲 4013 2025-06-03 15:40:28

及笄禮上,我當眾退了和太子的婚書,接下聖旨,入宮成了娘娘。


 


隻因國師批命:相府之女福澤深厚,得之或可續命。


 


而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同年秋,皇後母族逼宮慘敗,全族盡滅。


 


太子也因此被廢,不日問斬。


 


當晚我爬上了龍輦,用滿身傷痕換得他一線生機。


 


流放罪臣前夕,棲月宮收到兩物。


 


一枚碎玉,與一尺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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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定要活著等臣——來S你。】


 


1


 


「娘娘,不好了!叛軍攻進城了!」


 


秋心驚慌失措地跑進殿。


 


我沒有抬頭,手裡摩挲著一枚碎玉。


 


而打開的匣子裡,還有一尺血書。


 


這是三年前,李骞流放戍邊前夕送來的。


 


玉墜曾是我與他的定親信物。


 


我入宮那日,不顧他在雨中苦苦等求半日。


 


當場退還了他從前所贈的一切。


 


包括與之相合的另一枚定親玉墜。


 


可李骞卻一直未曾退回他的那枚。


 


直到三年前那晚。


 


看著手中的玉墜,我釋然地笑出聲。


 


如今,他終於來踐行諾言了。


 


「娘娘,您怎麼還笑了!咱們快些逃命吧!」


 


秋心臉上愈發焦急,開始收拾東西。


 


我將玉墜放回匣子,忽然問道:


 


「他們到哪了?」


 


秋心沒有回頭,也沒有瞧見我藏起了案上的剪子。


 


她語速極快:「聽逃命的太監說,已經往皇宮圍過來了。」


 


「已經……過來了嗎?」


 


我盯著匣子喃喃自語。


 


她停下動作,語氣有些猶豫。


 


「娘娘,您可千萬別犯傻。」


 


秋心自幼和我一同長大,知曉我與李骞之間發生的一切。


 


亦知曉我仍喜歡他,從未放下過他。


 


可李骞恨我,恨不得親手S了我。


 


當年先皇後一族起兵謀反,意圖弑君。


 


無人知曉在圍城前夜,先後曾暗中召見過我。


 


她將兵變之事告知於我,並低聲託付我一事。


 


她說:「若此功不成,望月妃用我全族之命,換骞兒不S。」


 


先後求我倘若兵敗,便親手——S了她。


 


當夜我抱著一柄匕首,和皇後一族反叛的證據回了棲月宮。


 


彼時宮內早已燭火盡熄。


 


我就在一片黑暗中,望著院中高掛的涼月。


 


睜眼到了天明。


 


等到第二日一切塵埃落定,我和李骞也至此。


 


情斷義絕,前緣盡滅。


 


我在他面前,親手將匕首插入了先皇後胸口。


 


親手,S了他的母後。


 


那張從愛慕變為布滿憎恨的臉,總是在夜裡闖進夢中。


 


將我刺得千瘡百孔。


 


他應當恨我。


 


秋心緊張的聲音再次響起,將我從思緒中拉回:


 


「小姐……」


 


卻在此時,殿外傳來敲門聲。


 


皇帝身邊的總管蘇公公提著嗓子道:


 


「月妃娘娘,陛下說想見您。」


 


「小姐!」


 


沒等我回話,秋心張著手攔在身前。


 


我衝她安撫地搖頭,然後對著殿外溫聲道:


 


「還請蘇公公稍等片刻。」


 


說罷,我將案上的匣子交給秋心。


 


「你素來最是穩重,若我沒回來,日後便將這些與我的屍骨埋在一處。」


 


「切記,莫要……去尋他。」


 


李骞,又要對不住了。


 


我不能S在你手上。


 


這一回,我要為我沈家求得一線生機。


 


背對身後秋心的哽咽聲,我緩慢而堅定地走向殿外。


 


一步也未曾停頓遲疑。


 


「蘇公公,走吧。」


 


2


 


剛步入養心殿,迎面砸來一隻茶盞。


 


堪堪擦過我的臉側。


 


「朕的好月妃,可是想去找那賊子?」


 


皇帝一臉怒容,微弓著身子呵斥。


 


我抬手擦去臉上的血跡,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他輕顫的雙腿。


 


「陛下說笑了,臣妾不會離開您。」


 


自三年前我入宮,皇帝的身子雖當真沒再惡化。


 


可卻日日都離不開湯藥。


 


到如今,早已是強弩之末。


 


我輕聲細語,一步步向他走近。


 


「臣妾哪都不去,隻陪在陛下身邊。」


 


皇帝面上愈發陰狠,盯著我忽地一笑。


 


「愛妃既要隨朕共赴黃泉,不如S前再快活一番?」


 


「把衣服脫了。」


 


他狠聲命令,眼中浮現出興奮。


 


我腳下一頓,隨後輕輕扯開身側的衣帶。


 


外袍瞬間墜落於地。


 


露出胸前一大片崎嶇醜陋的皮膚。


 


皇帝的目光落在上面,逐漸變得痴迷。


 


這些都是他的傑作。


 


從三年前那夜起,他總是在床榻間對我百般折辱。


 


一不高興,便拿著鞭子讓我匍匐於地。


 


打到我滿身血痕,逼我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真髒啊。


 


那個鏡中的自己。


 


我看向此刻那面銅鏡中倒映著的人。


 


搖尾乞憐,令人作嘔。


 


這樣髒的沈書月,還是別讓李骞瞧見了。


 


「陛下,臣妾有個不情之請。」


 


我將手伸向身後,感受到一絲涼意。


 


面上嬌笑著請求,神色挑逗。


 


皇帝當即一臉急色,不在意地問:「什麼請求?」


 


「求陛下寫一道賜S沈家全族的聖旨。」


 


我面上染上巨大的恨意,厲聲道:


 


「沈家不忠不義,對臣妾不聞不問至今。求陛下將他們賜S。」


 


話落,他盯著我幾瞬。


 


然後忽地大笑道:「原來愛妃也是個毒婦,當真叫朕心喜。朕允了。」


 


說完,他在案前迅速寫下幾筆。


 


然後滿眼欲色地看向我。


 


「將頭上珠釵都扔了,再過來。」


 


我神色一頓,接著毫不猶豫地拔下滿頭金釵。


 


剛丟掉最後一隻釵子,皇帝就急不可耐地撲了過來。


 


那隻溝壑老邁的手在身上遊走,頸間傳來一陣湿膩黏滑。


 


我連忙背過手,強忍住喉間湧起的惡心。


 


弓著身子將人往榻上帶。


 


「陛下,臣妾不想在這兒。」


 


「好好好。」


 


皇帝喘著粗氣,身形搖晃將我推向龍榻。


 


衣裙一件件墜落。


 


經過書案時,我終於瞧清了聖旨上寫的字。


 


是賜S沈家全族。


 


這一刻,我似乎卸下了千斤的重量。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將背在身後的手高高舉起。


 


空中閃過一道銀光。


 


「大膽!」


 


皇帝反應過來,連忙松開我。


 


可來不及了。


 


我微微一笑,將剪子狠狠刺進他的後背。


 


「你!」他嘴裡吐出一口血。


 


然後滿眼怨毒地掐上我的脖子。


 


我有些無奈,斷過的手終歸是不中用。


 


從前能騎馬射箭,如今卻連一擊斃命也做不到。


 


臉色漲紅間,我繼續用力將剪子沒入。


 


胸腔的空氣愈發稀薄,我有些恍惚。


 


仿佛間,自己好像看見了年少時的李骞。


 


他神色張揚,正衝著我笑。


 


「阿月。」


 


直到頸上的力道驟然一松。


 


我大口嗆著氣,眼前笑著的人倏地消散。


 


原來,是幻覺。


 


3


 


殿外的逃難聲越來越紛雜。


 


我強支起身子,撿起地上散落的一件件衣物。


 


穿戴整齊後,我最後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


 


這般S,倒也算體面。


 


我走出養心殿,輕聲朝外頭等候的蘇公公道:


 


「蘇公公,陛下睡了。你也可以,出宮了。」


 


他面上一怔,愣在原地。


 


我沒再多言,抬步混入奔逃四散的宮人。


 


年初皇帝身子愈發不濟,便換了個法子折辱我。


 


他叫進殿外侍候的太監,將手中的鞭子遞了出去。


 


我被一眾太監赤身鞭挞,淫邪異樣的目光充斥全身。


 


一頓羞辱後,皇帝甚至將我賞賜出去。


 


我被渾身捆綁,嘴裡塞著布條。


 


而周圍是一群躍躍欲試的太監們。


 


一雙雙惡手附在身上,那股可怖的觸感記憶猶新。


 


就在我絕望得生了S志時。


 


最後的關頭,是蘇公公出聲喝止了他們。


 


為我遮上一床薄衾。


 


這份恩,我一直記得。


 


藏身在人流中,我直直往神武門方向而去。


 


可越靠近神武門,宮道上的侍女太監越發稀少。


 


而刀槍碰撞的聲音卻逐漸清晰。


 


我心中微頓,卻笑自己多想。


 


神武門乃皇宮要道,巡邏最為森嚴。


 


相較於此地,南臺門兵力比之薄弱許多。


 


李骞若親身攻門,定不會舍近求遠。


 


思及此,我望了眼不遠處廝S聲激蕩的宮門。


 


然後抬腳踩上石階,一步步往宮牆之上走去。


 


這裡,是個埋身的好地方。


 


不會見到李骞,不會叫他瞧見我如今的模樣。


 


我站上宮牆,微微張著手臂。


 


今日的天色極好,日頭照在身上騰起一陣暖意。


 


我適意地閉上眼,身子在風中輕輕搖晃。


 


耳邊的廝S聲不斷激昂。


 


終於在一刻,變為一聲巨大的轟鳴。


 


宮門,破了。


 


伴著皇城傾覆的哀嚎,我解脫般足下輕點。


 


從十丈高牆一躍而下。


 


卻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道——


 


埋藏於記憶最深處、熟悉又陌生的高喝聲。


 


「給我S!」


 


心尖猛地一顫,我恍然睜開眼。


 


瞧見的就是遠處那個,三年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曾經芝蘭玉樹的少年郎,早已褪去青澀。


 


一身鐵甲散發著肅S之氣。


 


隻一眼,他就甩下身後的大軍,策馬朝宮中疾馳而去。


 


並未發現他恨之入骨的人,就在眼前。


 


「咚——」


 


身體砸落於地的這一瞬,動靜並未在廝S的戰場引起注意。


 


意識消散之際,我朝著李骞離開的方向,緩緩露出一抹笑。


 


真好啊,殿下。


 


能在S前,再偷偷見你一面。


 


也能保下我沈家全族的性命。


 


我這S,也算是得償所願。


 


隻是,要讓你敗興了。


 


那棲月宮中,已經尋不到你憎恨之人。


 


你不能,親手S我了。


 


對不起。


 


李骞……


 


視線中那道身影一點點消失不見。


 


我終於久違地,安穩入眠。


 


4


 


再次醒來,我沒有入地府。


 


卻變成了一縷遊魂,依舊被束縛在這皇宮。


 


一陣身體的拉扯中,我穿過一棵巨大的月桂樹。


 


看見了李骞,看見了爹娘。


 


看見了囚禁我三年的棲月宮。


 


此時,宮內的大殿上跪了一地的人。


 


李骞神色冰寒,抬手擦拭著劍上的血。


 


「你們說!沈書月在哪兒?」


 


所有人俱都瑟瑟發抖,垂著首顫聲求饒。


 


我有些擔憂地看過他們。


 


幸而,裡面沒有秋心。


 


想來是逃出去了。


 


久等不到回話,李骞像是失了耐心。


 


轉頭看向我爹娘。


 


「沈相國,不如你來說說,自己的女兒躲在何處?」


 


「回陛下,臣也不知。」


 


爹爹行著拜禮,言辭恭敬。


 


話裡已經將李骞奉為君主。


 


我懸起的心落下。


 


爹娘他們,信我。


 


早在一月前戍邊大軍北攻而上時,我便悄悄向家中遞了信。


 


李骞攻破上京之際,沈家定要舉族於城門投誠。


 


並與我,劃清界限。


 


我也在信中再三保證,自己定會逃出去。


 


若是李骞問起我的行蹤,便隻稱不知。


 


因為李骞恨的是我,恨我薄情寡義,恨我親手S了他的母後。


 


以他的性子,隻要一日未找到我的蹤影。


 


一日未替他母後報仇雪恨。


 


沈家就是安全的。


 


而世上最萬無一失的藏身之法。


 


即——S。


 


隻有S亡,李骞才會永遠找不到我。


 


我也不會成為爹娘的軟肋。


 


「呵,不知?」


 


李骞聽到爹爹的話,輕嗤一聲。


 


眼中並不信任。


 


就在此時,殿外走進一名將士。


 


「主上,屬下奉命前去活捉昏君。卻發現他已被人刺S當場,隻留下此物。」


 


他手裡捧著一物,半跪於地稟報。


 


我看著那明黃的一角。


 


正是自己在養心殿求來的那道聖旨。


 


自三年前兵變那日,我斬斷與家族的一切來往。


 


成了宮裡眾叛親離、毫無權勢的月妃。


 


為的,就是此刻。


 


這道刺S沈家全族的聖旨一出。


 


天下人,包括李骞都隻能相信——


 


沈家與我,與老皇帝。


 


俱無任何幹系。


 


看完聖旨後,李骞神色明暗難辨。


 


最後低笑一聲,對著爹娘道:


 


「相國與夫人倒是心狠。」


 


說完這句意味不明的話,他朝著一旁抬手:


 


「今日多有驚擾。來人,護送二位出宮回府。」


 


見到爹娘離開,我心下終於落定。


 


自己,賭對了。


 


李骞恨我,所以沈家與我為難。


 


他便不會與沈家為難。


 


跪地的侍從也被一一帶走,此刻殿內隻剩下一人。


 


我看著與從前判若兩人的李骞,心底泛起一絲澀意。


 


從前那般清風正朗的人,終是落上了弑父叛君的汙名。


 


本該唾手可得的皇位,如今卻名不正言不順。


 


是我對不住他。


 


這些年我時常在想。


 


若是那日雨中,我將話說得再狠絕些、刺人些。


 


他後來是不是就不會反。


 


皇後是不是,就不會S在我手中。


 


我是不是,就不會到S都被他這般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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