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秦一隅笑得更開心了:“你太懂我了。”
本來是幫忙拉架的,可聽了倪遲說的話,恆刻四人幹脆也跟著一起鬧起來,紅臉白臉齊上陣,死活逼著他們把調音的問題解決好。誰成想這事兒弄好了,節目組又以時間不夠為由,卡了恆刻的彩排,告訴他們明天早上五點再來排。
這下換執生要跟著鬧了,但嚴霽還是站出來安撫眾人:“沒事兒,現在已經快凌晨一點半了,回去休息一下也好,不然真的要通宵了。”
“是啊,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秦一隅伸了個懶腰。
而當四人回到宿舍,卻並沒有真的休息。看到嚴霽和遲之陽也跟著秦一隅一起,走進他們的房間時,南乙就知道,確實到了他該攤牌的時候了。
事到如今,無論他想還是不想,這些對他而言最重要的隊友,都已經牽涉其中了,與其讓他們瞞在鼓裡,關鍵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不如直接提前說清楚。畢竟倒計時已經開始,現有的平靜遲早會飛快地走向坍塌。
南乙坐在床邊,試圖整理思緒和邏輯,想盡可能簡單地把這些事說明白。可這貫穿了他整個少年時代,無數次的修改和刪減,無數次失敗又重來,到這一刻,面對他在乎的三人,南乙發現,自己竟然連一個開場白都概括不出來。
原來他什麼都試過了,就是沒有練習如何坦白。
“小乙,不要有壓力。”
聽到嚴霽這句話,南乙有些意外地蹙了蹙眉,望向他。
“其實,關於你做的事,我已經猜到了一部分。”嚴霽坦誠地說,“我很早就感覺,你的時間是一分為二的,一半給了樂隊,另一半被你隱藏了。如果換做是交情一般的人,比如同事,我是不會太好奇的,這是基本的社交禮儀。但是從一開始,我就沒把你當成是普通同事。”
“所以,我旁敲側擊地向小陽問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知道了一部分的經歷。”說著,嚴霽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憐憫,“再後來,聽汪琦聊到你舅舅的遭遇,我有種預感,你另一半的時間大概率和這些不好的經歷有關。”
南乙向來都清楚嚴霽是個相當敏銳的人,但也知道,他其實有著泾渭分明的親疏關系,心防很高,表面溫和好接近,但實際上,他對沒有被劃入“親密”範圍內的人,客氣遠多於關心。
他從沒有想過要走進嚴霽內心的那個範圍之中,所以此刻才格外地意想不到。
嚴霽頓了頓,繼續道:“後來汪琦告訴我,秦一隅也找過他了解了一些事,我才徹底確定,你從一開始參加這個比賽,真正的目的其實並不隻是玩樂隊,而是這場比賽背後的一個金主,他才是你的目標。”
南乙望向他的眼神有片刻的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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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面色沉重,“我並不是想隱瞞大家,隻是這件事很危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想讓它成為你們的負擔。”
嚴霽走過來,坐在了南乙的身旁,像兄長一樣攬住他肩膀,“小乙,有些事單獨落在一個人的肩上,當然是負擔,可如果有四個肩膀,那就沒有多少重量了。”
“是啊!”一旁的遲之陽終於坐不住了,也走過來,蹲在南乙的面前,仰著腦袋,眼神裡是根本藏不住的擔憂,“小乙,我一直都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你總是突然消失,然後回來,有時候你看上去很難過,但你從來都不說,我知道,可能是因為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我總是很衝動,如果你告訴我可能會節外生枝,可是我真的很擔心你,很怕你會出事。”
他說完,認錯似的將下巴抵在南乙的膝蓋上:“你小時候那些事兒,是我告訴嚴霽的,要怪你就怪我吧,我是大嘴巴。”
南乙被他弄得想笑,可真的揚起嘴角,笑容卻很苦澀。
“你不是。而且我不是怕你說出去才瞞著的,我是怕你牽扯進來。這支樂隊好不容易組起來,比到現在也很不容易,要是因為我的事就……”
遲之陽立刻打斷了他:“比賽怎麼了?我根本不在乎第幾名!”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看向了他。
遲之陽感覺自己撂出來的話是有點大了,於是又補道:“好吧,是有那麼一點兒在乎。但是冠軍亞軍什麼軍在我這心裡都比不上你啊小乙!”
他說出口的瞬間,眼睛都湿潤了,昏暗的臥室燈光下,銀白色的頭發絲和眼睛都格外明亮,整個人通透得像是玻璃做的。
一個玻璃般透明又坦蕩的小孩兒,和南乙一起長大,明明知道許多內情,卻為了他始終藏著掖著。
南乙有些晃神。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咱倆可是從一歲的時候就認識了,這麼多年,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比和我爸媽還長,在我心裡你比他們都親,為什麼不能讓我替你分擔一點兒呢?”說著說著,遲之陽眼睛愈發紅了,“我永遠都像個傻子一樣,跟在你後面,被你護著,其實我還比你大半年呢!”
一旁的秦一隅很沒有眼力見地笑了出來:“合著重點在最後一句呢!”
南乙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他早就習慣獨行,就如同比起相聚,他更熟悉分離。命運是接連倒塌的巨石,落在他身上,沒能把他活生生壓死,而是把他塑造得質地緊密、沒有縫隙,沒有氧氣和光線也能幸存。
可現在,那些巨石忽然間被搬開,大量的氧氣潮水般湧來,有人舉著火把,用哭腔叫著他的名字,趕來營救,反倒令他手足無措了。
秦一隅走了過來,彎下腰,兩手撐著膝蓋,望著出神的南乙,語氣溫柔:“你看,我就說吧。”
心防徹底地被打開了,那些復雜又洶湧的情緒哗啦啦往外傾瀉。
在這個暴風雨前的寧靜深夜,他們終於成為真正的“隊友”,共享了南乙內心深處最黑暗的秘密,一同爬上這危險的吊橋。
搖晃中,秦一隅忽然想到什麼,白天過於焦心,他甚至來不及思考。
“那個給我發任務的NPC到底是誰啊?”他問南乙。
說起這個,南乙才想起報平安。
“說來話長,這也是我的另一個共犯,但是他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地址呢……”
忽然,南乙反應過來,有些無奈地笑了:“是那個新年賀卡,他把定位的病毒放在那個電子賀卡裡了。”
在那之前,祁默就在通話中表現出擔憂,他心裡一定非常擔心,害怕南乙會把自己當成籌碼,以身入局,不顧安危,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秦一隅聽完,也明白了:“所以他肯定實時監控你的位置,如果一直都在CB,就不會有什麼大事,如果定位突然出現變化,又沒有提前通知,也聯系不上你,就說明出事兒了。”
“嗯,他性格很謹慎的。”
“小乙,其實很多人都很擔心你啊。”嚴霽微笑著,“以後不能自己一個人冒險了,否則大家都會提心吊膽的。”
“是啊!”遲之陽忙抓住他的手,“我可真的禁不起嚇了!”
南乙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將手上的牌攤開來,也明確告訴他們目前計劃受阻,卡在了這個緊要關頭。
而南乙掌握的證據也確實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得知這一切後,秦一隅問:“既然你知道林逸青和誠弘集團在暗中較勁,是商業對手,為什麼不把這些交給他,讓他去曝光?”
“是啊,敵人的敵人不就是朋友嗎?”遲之陽說。
南乙搖了搖頭:“我剛剛隻是大概說了一下,這裡面牽扯到的大人物太多了,每個人的背後都是一個完整的利益鏈條。首先我不確定林逸青背後的資本是不是也牽扯其中,如果是,那掌握這些信息的我對他而言就不是朋友,而是一個危險分子。”
嚴霽點頭:“你這樣做是對的,錢權交易早就滲透在每一個大企業裡,沒有一個商人是值得貿然信任的。”
南乙繼續道:“嗯,就算林逸青確實幹幹淨淨,和這些人沒有任何瓜葛,但據我了解,他自己都是剛從海外互聯網企業空降到Matrix的,位子還沒坐穩。”
秦一隅明白了:“你是覺得,他初來乍到,沒必要也不可能為了打垮一個誠弘,得罪這麼多位高權重的人,否則以後也不好混了。”
南乙望著他,點了頭:“是。”
“既然如此,隻能找其他曝光的渠道了。”嚴霽頓了頓,“其實如果你信得過,可以讓汪琦試試,他在新聞界人脈多,說不定會有辦法。你把蔣正和陳善弘勾結的證據給我,我來跟他說。”
南乙沒有再拒絕,此時此刻,任何有一點希望的方法,他都要盡力一試。
“好。”
第二天早上的彩排意外地比想象中順利,原本以為經過昨晚這麼一鬧,節目組不敢對1組有區別對待了,恆刻也暫時安心地去做了妝發。而誠弘和Matrix兩大金主對節目播出方式的博弈也告一段落,節目組還是維持了原本的計劃,對這場淘汰賽進行全程直播。
可就在南乙以為可以暫時松一口氣時,卻得知了一個壞消息。
“完了,完蛋了!”做完造型的遲之陽串完門跑回來,氣喘籲籲,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
“我剛剛聽李歸他們說,他們不小心看到了節目組的臺本,上面寫明了,1v1pk賽是殷律和秦一隅!”
第96章 開場對決
聽到這個消息, 當事人秦一隅反倒表現得非常淡定。
“這不是意料之中嗎?”
發型師正幫他吹著頭發,秦一隅乖乖歪頭,閉著眼, 嘴角揚起, 笑道:“還不至於完蛋啦。”
“什麼叫意料之中啊!”遲之陽非常惱火, 拉過椅子坐他們兩人後面,“之前明明說過了這個1v1的對決是樂手上臺之後宣布的, 現在都寫在串場臺本上了,擺明了就是劇本啊……”
正說著,制作組的工作人員忽然敲門進來, 衝他們說:“比賽前一個半小時開始直播採訪, 大家稍微快一點哦。”
秦一隅大聲的“哦”了一聲, 見人走了, 才又看向噤聲中的遲之陽。
“管他的,現在不管是劇本,還是殷律自己的選擇, 都無所謂了,該來的總是要來。”他靠在椅子上,“既來之則安之吧十隻羊同學。”
遲之陽實在做不到對顯而易見的黑幕這麼淡定, 他沒有那麼高的修養,也沒有那麼強的心髒, 待在這兒坐立難安。
“安不了一點兒!要是我會彈吉他,非得現在衝到無落的休息室逼著殷律那小子選我不可!”
秦一隅笑得更開心了, 衝南乙說:“我真不知道你倆小時候是怎麼能玩兒到一塊兒去的, 這不典型的沒頭腦和不高興嗎?”
“你說誰沒頭腦啊!!”/“不高興?”
發小默契發問, 秦一隅招架不住, 索性舉起雙手笑嘻嘻投降。
“不說了!我去買瓶飲料壓壓火氣。”說完遲之陽就跑了。
見他走了, 秦一隅也扭過頭,臉上還是帶著笑:“跟個炮仗似的。”
南乙專注地望著鏡子裡的秦一隅。
他這人永遠這樣,好像什麼事兒都不是事兒,再糟心也能擺手大笑。但南乙見過他真正焦心時的模樣,見過他因為擔憂而暴露出真實的一面,忍著脾氣,想發火又做不到,都是為了自己。
有些出神,可忽然間,鏡子裡的秦一隅忽然衝他抬了抬眉,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做出比槍的動作,大拇指向外轉了半圈,接著兩手攤開,又伸出食指和中指指指眼睛,又用食指指了一下他自己的胸口。
[為什麼看我?]
做完之後,秦一隅非常得意。
“這是什麼意思?”給他做頭發的在造型師有些好奇,“是手語嗎?”
秦一隅認真地點了點頭,把造型師逗笑了。
見南乙沒有回答,還是透過鏡子看他,秦一隅便又打了一遍,這一次更快。
原以為南乙會直接忽略他,或是幹脆用手語隨便打一句“就是想看”。
可南乙竟然冷這一張面孔,慢條斯理打出一句.
[因為我喜歡你。]
這簡直就是一記無聲的驚雷,秦一隅的心跳忽然就加速了。
他就是仗著這會兒沒攝像機跟著拍。
膽子可真大!
“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麼啊?”化妝師一臉好奇。
南乙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仿佛剛剛表白的人不是自己似的:“我在罵他。”
“真的嗎?”化妝師大笑起來。
秦一隅卻得寸進尺,仗著腿長,伸出腳踢了踢南乙的鞋尖:“那你再罵一次。”
“你腦子不正常。”
“用手語罵。”
行。南乙挑了挑眉,並起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太陽穴上輕點了點。
雖然這回是真罵人了。但是秦一隅莫名覺得這一幕很帥。
於是他又打了一句。
[想親你。]
南乙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些無語,懶懶衝他打道。
[那你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