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8
晚上，我窩在沙發裡看電影，多年不聯系的母親突然來電。
思索片刻，我接了起來。
沉默了很久，那邊輕輕喚了句我的名字。
我嗯了聲，「有事嗎？」
她顯得有些猶豫，良久才道：「小滿，周末回家吃個飯吧……媽媽很想你。」
我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我媽向我講述了她有多想我，以及她和弟弟多年來在段家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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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嘆一聲，「知道了，周末我會去的。」
她頓時破涕為笑，顯得很是開心。
29
周末的中午，我如約到達段家別墅。
我媽見到我尤為喜悅，忙招呼著我坐到她身邊的位置。
主座上的段叔叔還是和當年一樣不苟言笑，段景寧和溫向辰分別坐在他兩旁。
讓我比較意外的是，江策也在，與我對視的目光中還隱隱帶著玩味。
而段景寧看向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躲閃。
我不解。
「來，小滿，多吃些，這個糖醋排骨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媽媽今天親手下廚做的，你嘗嘗……」
我媽還在不停往我碗裡夾著菜。
餐桌上的氣氛顯得有些微妙。
我輕輕放下筷子，看向我媽，「我想您是記錯了，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菜是辣子雞丁。糖醋排骨是弟弟喜歡吃的。」
她夾菜的手僵在半空。
我掃視一圈眾人，對我媽笑了笑，「你今天讓我來，真的隻是吃個飯嗎？有話不妨直說吧，你這樣挺沒意思的。」
30
一直沒吭聲的段叔叔輕咳一聲，望向我道：「小滿，溫氏的事，叔叔聽說了。這件事你處理的的確不錯。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家，即使在外面再強勢，也要有個家庭才好……」
接著看向江策，「我們段江兩家是世交，此次你江叔叔提出要聯姻，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你跟江策年齡相仿，又郎才女貌，所以叔叔這次讓你媽媽請你過來，也是想商量一下訂婚……」
「段叔叔。」我打斷他的話，微笑起身，「我瞧著你年齡也不大，怎麼老年痴呆提前這麼長時間就犯了？你也說了，段江兩家是世交，可這關我什麼事？」
「我看你這也沒喝啊？怎麼就醉了呢，你該不是忘了，我姓什麼吧？」
段叔叔臉色明顯沉了下去，「我這是念在你沒有長輩做主，才好心幫你的。」
我迅速看向滿臉心虛的我媽，嘴角勾出嘲諷的笑，「我媽沒S呢，我爸還在國外呢，我怎麼就沒有長輩了？或者說，你覺得我需要長輩嗎？」
「你這是什麼話？」
溫向辰忽然摔了筷子。
我目光被吸引過去，上下打量他一眼。
31
多年前的那個明媚下午，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在我腦海中淡去。
此刻卻是變得清晰起來。
「姐姐……求求你了，你就讓我留在段家吧！我是男孩子，我以後可以保護媽媽……」
年幼的溫向辰哭著懇求我。
樓下的爭吵聲還在繼續，段叔叔因為我們姐弟的去留和媽媽大吵一架。
最終決定留下一個孩子。
但媽媽顯然不滿意這個答復，所以打砸聲仍在繼續。
「姐姐，你跟著爸爸也會很好的。」
溫向辰愈發急切。
我愣了愣，跟著爸爸……會很好嗎？
誰不知道爸媽是商業聯姻，表面恩愛，實則爸爸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
最近因為我媽找到了真愛，二人商討後終於決定結束多年掙扎的婚姻。
而我爸也準備帶著白月光出國了。
如果我選擇留在溫家，恐怕以後陪著我的，隻會是沉悶無味的僕人們了。
我正在思考，門卻被推開了，段景寧靠在門邊，「你們姐弟倆是不是正商量著怎麼搶走我爸啊？想留在段家？我告訴你們，休想！」
他丟下這句話後恨恨地離開了，留下一道張揚的背影。
所以，這就是被愛的有恃無恐嗎？
31
我和溫向辰沒有抉擇出來的，我媽替我們做了選擇。
最終我被送回了溫家。
但是所有人都沒想到，我爸會把整個溫氏都留給我。
而如今面對溫向辰，我隻覺他的張狂來得莫名其妙。
隨手將面前的杯子重重砸下，冷冷與他對視，「你擱這跟誰倆呢？就你會摔筷子？」
說著，我將手邊的筷子撇成兩節，「再吼一句，嘴給你撕爛！」
「小滿……」
我媽不贊成地拉了拉我。
我一把甩開，「你以為你又是什麼好東西？打著想我的名頭騙我過來，試圖把我的婚事作為你們商業合作的跳板。這麼多年都沒過問過我一句，現在好意思自稱是我媽了？還幫著惡毒後爸害我，你可真行。」
桌子被重重拍響，段叔叔終於怒了，他伸著手指指向我，正欲開口的時候被我一腳踹翻椅子的動靜嚇了一跳。
我冷冷地瞪著他，「傻 b，我忍你很久了，你看看你，醜得跟癩皮狗似的，哪點比得過我爸？」
接著目光轉向段景寧和江策，「世交是吧？你倆幹脆湊一對好了，狗東西。合著前幾天帶我面基呢？這麼說我車也是你們弄壞的吧？等著傳票吧。」
說完我轉身就走，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折回來。
趁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推翻了桌面，酒菜撒了一地。
我這才滿意地拍拍手，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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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了一段路程，我的眼淚才後知後覺地淌下來。
我無法否認，這麼多年，我媽從沒想過我，也沒替我考慮過。
助理的聲音還在藍牙裡不斷傳出，「溫總，所以應該就是因為江大小姐性子刁蠻，溫向辰才不願意跟她結婚。所以段家才出此下策想將你和江策綁在一起，穩固商業合作。」
「據我調查得知，江策此人，表面看起來不錯，私底下卻玩的很花，跟他妹妹有異曲同工之妙。」
「好了，我知道了。」
藍牙被掐斷，我仰頭將眼淚使勁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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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後，我開始動用各種勢力，全方位打壓段氏集團。
本來就是個暴發戶創辦的公司，一步步做大後，免不了有些漏洞。
而這，就是我最趁手的工具。
得知段景寧和溫向辰為了爭繼承人的位置鬥得你S我活後，我更開心了。
派人攪黃段景寧一筆大單子，嫁禍到溫向辰頭上後，段氏內部的爭鬥，算是徹底開始了。
沒過多久，段氏股票開始大跌，我趁機買進。
而就在這個時候，向來跟我合作密切的林氏卻突然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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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咖啡廳，我和於微末坐在同樣的位置。
「真是沒想到，有一天山雞也能變鳳凰。」
我諷刺地笑，「從前怎麼沒聽說過，你是林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於微末得意地轉了轉腕上的勞力士，「溫向滿，想不到你也會有求我的那一天。」
「我有說過要求你嗎？」我看著她，「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所以才會和我做朋友。確實，你有幾分小聰明。我跟段氏的鬥爭進行到這一步，的確是退一步就是你S我活。如果這個時候林家出手，我勝算不大。」
「可是於微末，你忽略了一點……」
「林家肯幫段氏打壓溫氏，歸根結底是因為你從中作梗。但如果你根本不是林家的真千金呢？」
「你胡說什麼！」於微末瞪著我，「你還真是雙標啊，你是不是看不得我過得比你好啊？你就希望我永遠都隻能靠你的施舍生活是嗎？別白日做夢了，現在的我就是比你高貴！」
我精準捕捉到她面上一閃而過的錯愕，於是笑著拍了拍手，「林梓涵，你都聽到了吧？就是這個女人，冒領了你的身份。」
於微末聞言下意識回頭，一身幹練裝扮的林梓涵自暗處走出。
「那天你撿到我的錢包，好心在警察局等了我兩個小時，我本來不該懷疑你的。但我真的沒想到，我媽留給我的那塊金鎖，竟然真是被你拿走了。」
「不光如此，你竟然還頂替了我的身份？我從大山裡一步一步考來大城市，工作穩定後就一直在找我的親生父親。你究竟是怎麼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不屬於你的一切的？還三番兩次地找車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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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鑑定結果很快出來，林梓涵真千金的身份得到認證。
兩個小時前，於微末假千金的身份被戳穿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離現場。
但是還是遲了一步。
一直舉著手機直播的喬歸帆直接卸掉鴨舌帽，強行將她帶回了家。
原來於微末自從失業後，就一直被她婆婆嫌棄，她要是跟她婆婆頂嘴，就會被喬歸帆一通教訓。
那天她趁夜跑了出來，恰巧撿到了林梓涵的錢包，對裡面的金鎖見財起意，直接吞為己有。
幾天後，她遇到了在路邊等助理開車過來的林董事長，後者一眼認出了於微末掛在脖子上的金鎖。
「溫總，幸虧您一直讓我盯著於微末, 否則她要是真把真正的林氏千金撞S了，還真是棘手。」
我將最後一份合同籤好, 道：「我就怕她做出什麼極端的事,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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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我成功低價收購了段氏集團。
籤好合同後, 我站起來向眾人宣布：
「從今天開始, 段氏集團正式成為溫氏旗下的子公司之一, 執行董事段景寧，總經理溫向辰, 作開除處理。」
此話一出, 段氏的股東們紛紛面面相覷, 最終又垂下了頭。
「溫向滿！你不要太過分！」
溫向辰率先沉不住氣，直接朝我發火。
我不冷不淡地吩咐安保將他請了出去。
段景寧倒是沉得住氣, 全程沒說一句話, 最後默默收拾東西滾了。
我媽倒是來求過我幾回，不過都被助理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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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歸於平靜後，我養了隻薩摩耶。
它渾身雪白, 唯有一雙眼睛，黑溜溜的，很是可愛。
盛夏傍晚的風有些燥熱，我牽著薩摩耶走在街道上, 不時給它喂一口火腿腸。
我正罵得起勁，聊天框忽然彈出新信息。
「（這」我甚是來不及反應, 一輛汽車就悄然至我身後。
時間仿佛被定格。
我看到了駕駛座上的於微末, 雙眼布滿血絲, 面目猙獰, 嘴角揚著瘋狂的笑, 嘴型在說：「去S吧」。
我還看到了薩摩耶用力將我撞到一邊, 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我的方向，最終緩緩合上。
入目是鮮紅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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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醫院的急診室外，我抱著失去氣息的薩摩耶放聲痛哭。
此刻我無比痛恨於微末手下留情, 恨自己的掉以輕心。
助理趕來的時候，我已經調整好情緒, 正替薩摩耶穿著她最愛的那條粉色裙子。
「對不起啊, 還沒想好給你取什麼名字，就分開了。」
我摸了摸它的腦袋。
「溫總, 警局那邊我已經交涉過了，於微末大概率會被判刑。」
我淡淡應了聲，「無論如何, 不惜一切代價, 讓她牢底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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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摩耶下葬的那天, 也是於微末被判刑的日子。
我去探視的時候，她的情緒還是很崩潰，對我又哭又求。
我全程面無表情, 最後隻留下兩句話。
「於微末, 喬歸帆已經因為賭博被我送了進來。而你的兒子，他現在是個孤兒。」
「不出意外的話，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你做的惡, 自有人償還。」
言罷我轉身就走，於微末的驚恐尖叫被我拋在身後。
這一生，她將永遠失去自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