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室友發來微信，告訴我們趙浩出門了。
蘇漾立刻掏出洋蔥，往我眼睛旁邊湊。
我勃然大怒：「你不信任我的哭戲！」
蘇漾哄我：「信任信任，你可是咱們話劇團的臺柱子，問題是趙浩太傻缺了我怕你對著他笑場……」
我更生氣了：「這不還是不信任我嗎！！」
我倆吵到一半，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我打開門，趙浩走進來。
「沈瑤。」他臉上帶著一絲遺憾，「我是來找你分手的。」
我一秒入戲，切換出一張不敢置信的臉：「什麼？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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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浩的背後，蘇漾和我的室友一起默默給我的演技鼓掌。
「我想了想，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我難舍難分：「為什麼？我們明明連父母都見過了……」
「我家裡也覺得我們不太合適。」趙浩沉重地嘆氣，不愧是做人留一線的渣男，即使分手也不把話說絕，「我還愛你，瑤瑤，但我們恐怕沒有未來，如果現在不了斷，以後會更痛苦，所以我寧願由我來做這個惡人。」
你本來就是惡人，屁話真多。
我又悽苦地挽回了幾句，趙浩郎心似鐵，我也隻好無比痛苦地答應了。
我以為趙浩該走了，結果他說：「既然這樣，我放在你這裡的東西，就先拿回去了。」
他一邊拿起我放在桌上的項鏈，一邊問我：「其他的呢？」
媽呀，我真的差點氣笑了。
我頭一次看到有人管送出去的禮物叫「我放在你這裡的東西」。
蘇漾很有先見之明，立刻衝上來捧住我的臉，她的手剛剛拿過洋蔥，我的眼淚立刻就流下來了。
「你一點念想都不肯給我留嗎？」
也許是看我哭得太傷心了，趙浩有點心軟。
「這個留給你。」他從送過的禮物中挑了一樣，放進我的手裡。
我一看，差點又笑場了。
是他大一的時候給我寫的聖誕賀卡。
值錢的都拿走，留下您一文不值的墨寶唄？
蘇漾看我忍不住要笑，趕緊又抹了一把我的臉。
於是趙浩看向我的時候，發現我拿著他寫的聖誕賀卡，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他一定在想，這個女人真痴情。
而我在想，這個洋蔥真的辣。
05.
趙浩一走，我室友們就罵開了。
群裡也有許多為我鳴不平的。
一個室友說，我不該就這麼輕易地讓趙浩把送我的禮物拿回去。
無所謂了，他送我的禮物加在一起不過幾千塊，而我省下的是未來結婚買房的成百上千萬。
更何況我預感，這場大戲後續的精彩程度，一定能讓我值回票價。
和我分手後，趙浩跟沈綿綿在一起的過程也並不是那麼順利。
沈綿綿仗著有大把的追求者，頗為拿腔拿調了一番，意思是自己現在有魚塘了，並不是那麼非趙浩不可。
氣得趙浩回去之後就揪著他宿舍的老三大罵：「你是不是把沈綿綿的真實身份說出去了？不然哪兒來的那麼多男生追他？！」
老三對一切的原因自然心知肚明，但他也是個演技頂好的，滿臉無辜地跟趙浩對質。
「我可沒說！你想想，這消息的源頭本來就是沈綿綿，完全有可能是沈綿綿自己跟那些男生說的啊！」
趙浩無從對質，更害怕逼急了老三他會跟更多人說，隻好狠狠囑咐：「你別多嘴就行。」
此時此刻，趙浩對沈綿綿已經有了那麼點兒不滿，覺得她在玩自己，但畢竟已經和我分手了，隻好忍下所有情緒，低聲下氣地去哄沈綿綿。
言情劇男主的路數算是給趙浩學明白了，早上噓寒問暖，晚上端茶倒水，雨天還玩一手公主抱沈綿綿蹚水坑的戲碼。
我和戲精聯盟的群友一起看戲，都感嘆趙浩這是真把自己當男主角啊。
不得不說，趙浩那張帥臉還是有點迷惑性的，這一出一出演下來，沈綿綿終於和他在一起了。
兩人拍了個九宮格發朋友圈官宣，趙浩在每一張都笑得無比燦爛。
他一定覺得，豪門贅婿的人生就此開始，以後的每一步都會更上一層樓。
想多了，這裡即是你的巔峰。
接下來，你會知道自己到底踩了多大的坑。
06.
趙浩給盛興科技投了簡歷，距離面試還有一周。
這一周是沈綿綿自我感覺最好的一周，不但趙浩對他言聽計從，我們宿舍的室友們也不知從哪聽說了她是沈氏千金，紛紛背叛了我，圍繞在了她的周圍。
以前，沈綿綿不注意衛生，還次次找借口逃避值日，身為宿舍長的老大都會嚴厲批評她。
但現在，老大對沈綿綿那堆積如山的快遞盒子和外賣袋子一點也不生氣，還溫柔體貼地說：「綿綿是大小姐，怎麼能親手幹打掃衛生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呢，放著就放著吧。」
以前，沈綿綿上課不聽、下課作業不做，期末考試的時候試圖讓學霸老二幫她作弊，學霸老二理都不帶理她的，公然把看不起的神情顯露在臉上。
但現在，老二態度一百八十個大轉彎，低聲下氣地對沈綿綿說：「我們這些小鎮做題家隻會讀書，以後隻配給你打工。」
（群裡，老二被老大指責演技不好，這段臺詞說得好像陰陽怪氣。）
以前，沈綿綿裝柔弱、當嚶嚶怪，身為體育生的老三都很不理解，堅持女生還是要好好鍛煉身體，不要一股子跟風白瘦幼。
但現在，老三天天誇沈綿綿好看，表示沈綿綿這樣的大小姐自然應該白皙瘦弱，怪不得這麼招男生喜歡。
沈綿綿還是那個沈綿綿，她的所有缺點都不曾更改一絲一毫，然而憑借一個爹，就讓周圍的人都對她態度大變，將她捧在掌心裡。
這樣的捷徑，太容易讓人迷失。
沈綿綿徹底飄了，在無數人的恭維聲裡，她開始真的入戲了，潛意識裡，她相信自己就是盛興科技沈總的女兒。
這樣的狀態也代入到了她和趙浩的相處中，當趙浩問她面試穩不穩的時候，沈綿綿發出了豪言壯語：「公司都是我爸的，你就說是我男朋友，誰敢不讓你進？」
趙浩高興得又抱起沈綿綿轉了三個圈。
去盛興科技面試的日子終於到了。
我和蘇漾提前趕到了保安監控室，蘇漾拿著手機對準監控屏，表示要給群裡的大家直播。
趙浩一身筆挺的西裝，拿著他的簡歷，昂首闊步地來到前臺。
他正在登記的時候，一隊人馬從走廊那一端走出。
為首的正是沈總，他正帶人準備去外面開會。
事先說明，我還沒帶趙浩見過父母，我爸並不認識他。
但趙浩在公司內網上見過沈總的照片，大概是覺得終於見到沈綿綿她爸了，趙浩一心要顯示自己是老總女婿，於是走上去，信誓旦旦地打了聲招呼：「伯父好。」
聲音之大，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看的人多，趙浩就更高興了，剛好一會兒要面試他的 HR 此刻也走了出來，趙浩有心要給 HR 顯擺自己是關系戶，於是熟稔地向沈總問詢：「伯父最近身體都好吧，我們尋思著下周一起去吃飯。」
沈總：「？」
趙浩以為我爸的沉默是急著去開會，立刻深表理解：「那伯父先忙，我們之後再聊。」
趙浩笑了笑，轉身去給面試做準備了。
HR 見勢不對，趕緊湊到我爸身邊：「這是等會兒面試的學生，您認識？」
沈總狐疑：「沒印象啊。「
HR 試圖幫他回憶：「聽他這口吻，還叫伯父，會不會是沈瑤的男朋友？」
沈總斷然否定：「那沒可能，瑤瑤剛分手。」
HR 定下心來，決定秉公處理，根據趙浩的真實實力，來決定是否給他通過。
走進會議室，HR 開始對趙浩進行面試，一些例行詢問後，她開始問趙浩一些專業問題。
「mutex 和 semaphore 有什麼區別？
「什麼是多線程編程？
「假設你有一個單線程的 C 標準應用程序，它不斷崩潰，但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崩潰。你覺得可能導致它崩潰的原因是什麼？」
朋友們，趙浩要是會這些，他還用一門心思當贅婿？
於是，在度過了尷尬而沉默的十來分鍾後，趙浩阻止了 HR 問下一個問題。
他示意 HR：「您應該再看一下我的簡歷。」
HR 一頭霧水：「你的簡歷在網申的時候我已經看過了。」
趙浩帶著暗示性的眼神，將自己紙質打印的簡歷推了過去。
「您不妨再看一下。」
HR 一定很懵逼，不明白趙浩那履歷蒼白的簡歷裡到底還藏了什麼大招，但趙浩是如此地信心滿滿，她隻好打開了簡歷。
第一頁，沒什麼變化。
「看第二頁。」趙浩笑得很有深意。
HR 翻開了第二頁。
我和蘇漾在監控室裡發出了一聲驚天爆笑。
趙浩在簡歷的第二頁打印了他和沈綿綿的親密自拍。
HR 看看這張紙上印著的兩張大臉，又抬起頭來看看趙浩。
趙浩對她露出「這下你明白了吧」的自信笑容。
我覺得，HR 在她的整個職業生涯中，都沒有遇到如此詭異的情況。
她足足沉默了兩分鍾，最後很有職業涵養地對趙浩說：「我想我們的面試可以結束了。」
HR 隻想盡快把這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神經病趕出去，趙浩卻以為 HR 知曉了自己豪門準女婿的身份，終於上道兒了。他站起來，很高興地跟 HR 握手：「好，那我就等著入職的好消息了，對了，Offer 的總包年薪是七十萬吧，對我有沒有可能開個特例，再提高一些？」
HR 這次足足沉默了五分鍾。
我和蘇漾在監控室裡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我倆從監控室出去的時候，遇到了趙浩。
趙浩看了看我倆，勾起嘴角笑了笑：
「來面試？」
蘇漾剛剛看戲看得太歡樂了，一時間演技沒上線，臉上那種看趙浩就跟看傻子一樣的表情沒收住，被趙浩察覺了。
趙浩立刻冷笑了：「你最好對我客氣點，不然你面試通過不通過，就是我一句話的事。」
蘇漾嘲諷：「你自己不也是個來面試的？」
趙浩扯扯嘴角：「我和你們能一樣嗎？」
他把包往肩上一甩，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我和蘇漾一起看著他的背影，隨即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唔，戲演到這裡，應該快要進入高潮了吧。
07.
白天在自習室，沈綿綿拉著趙浩坐到了我前邊不遠處的位置。
整個教學樓十幾間空教室可以自習，但沈綿綿每次都要特意挑和我一間的，當著我的面和趙浩你喂我一口哈密瓜我喂你一口水蜜桃，不時再打個啵。
有別的自習的同學抗議：「小情侶秀恩愛能不能別在教室裡。」
沈綿綿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
其他自習的同學看不下去，都被氣走了，沈綿綿愈發囂張，和趙浩卿卿我我，越來越膩歪。
她一定覺得這一幕可以極大地刺激我。
殊不知隻是極大地娛樂了我。
而這一天的娛樂效果格外強。
剛自習了沒二十分鍾，趙浩的電話就響了。
他接起來不到三十秒，臉色就不對了。
掛掉電話，趙浩怔了片刻，隨後看向沈綿綿。
「為什麼？」他低聲道，「為什麼我的面試沒通過？」
沈綿綿愣了兩秒。
她沉浸在那個美夢裡太久了，而現在，終於是夢醒的時候了。
「怎麼會？」沈綿綿強撐住一口氣，「HR 是誰啊？我叫我爸說她。」
趙浩此刻還抱著一線希望，他立刻翻出 HR 的名字給沈綿綿看：「就是這個人，她這是故意和你家對著幹吧？叫你爸趕緊開了她。」
牛啊，當上市公司是你家小賣部呢，說開人就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