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與溫望相識於大學編程賽場,那年,我是金牌,他是銀牌。
不打不相識,我們走出校園,走向婚禮。
畢業沒兩年,他說不忍心看我繼續對著代碼愁白了頭,讓我辭去大廠算法工程師的工作,許諾我餘生隻需享受路途的風景,而不必遭受風霜的摧殘。
“以我的技術,足夠養活兩個人。”少年的他眼裡有光。
十年過後,他成功踩上了AI的風口,負責的產品在一夜之間火遍全球。
而在一次短短的鷹國出差後,他突然通知我:“我有了一個很愛很愛的女人,我們離婚吧。”
他的律師告訴我,除了孩子,我什麼都不能帶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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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有了一個很愛很愛的女人。”
“我們離婚吧。”
“後續會有我的律師和你對接。”
“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在我和溫望的對話框裡,上一條還是三天前我發給他的:“這個月記得要給我三萬哦,女兒要買新校服了。”
這條留言和上一條“你什麼時候回家呀”一起,孤零零的在對話框裡待了三天。
他發消息的時候國內還是凌晨,看到的瞬間我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急忙給他回電話,撥通的電話卻在下一刻被直接按掉。
再打過去已是佔線,他直接把我拉黑了。
大概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隻在他匆忙回家收拾行李時見過他一次。當然,他也有那麼久沒有給我和女兒打錢了,我不得不從拿出私房錢補貼女兒的學費。
如今他已是高管中的佼佼者,可是我每月卻不得不做小伏低地找他要錢。在我們長達十年的婚姻裡,他從不告訴我到底掙了多少,隻說期權都沒兌現,手頭現金緊張。
第二天律師便打來了電話。
溫望高價請的律師精明、幹練,她有條不紊地介紹自己,傳達溫望的旨意。
“阮女士,溫先生希望你們可以盡快離婚。溫先生工作穩定,收入又高,孩子已經過了離不開母親的年紀,如果溫先生希望,法院大概率會把孩子判給父親。”
“你們現在住的房子在溫先生父親名下,溫先生手上的現金一共十萬,如果這周就可以辦離婚,溫先生願意讓步,把全部的現金和孩子都留給您。”
溫望一貫知道我的軟肋,他竟然還讓律師拿女兒威脅我!
“我拒絕。”我斬釘截鐵地回答,“溫望付給你的費用,恐怕都不止十萬吧?”
“阮女士,這不能透露。”
“溫先生的財產我們已做完公證,確實隻有十萬。”
“阮女士,您也為您的孩子考慮考慮。”
怎麼可能!溫望一年的收入少說也有一兩千萬,他手上怎麼隻剩下了十萬!
我瘋了一般地在家裡尋找房產證、結婚證,卻發現一切證件,以及我們為女兒存下的一些黃金首飾,全部不見了!
是他!溫望那天借著出差回家收拾行李。我忙著盯著女兒寫作業時沒留意,他將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
留給我的,隻有這套寫著他父親名字的房子,以及早已見底的家庭共享賬戶。
2
我在十年前與溫望共同進入這家公司,在同一個組,同一個崗位。
畢業沒兩年,他說不忍心看我繼續對著代碼愁白了頭,讓我辭去大廠算法工程師的工作,許諾我餘生隻需享受路途的風景,而不必遭受風霜的摧殘。
“以我的技術,足夠養活兩個人。”少年的他眼裡有光。
從此我離開了職場——也沒有完全離開,溫望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借口讓我替他幹活。
“老婆,這塊你比較熟悉,回家了你幫我參謀參謀嘛。”
“老婆,上班真的好辛苦哦,這點代碼你就幫我寫了吧。”
無數個挑燈夜戰的晚上,我幫溫望攻克了一個又一個整個團隊都無法解決的技術難題。
這個產品幾乎是我們的半個孩子。
當然,這一切隻有我知道。對外,溫望就是產品的靈魂人物,媒體爭相吹捧的技術天才。
我對溫望負責的產品第一次有了真切的“火了”的感受,還是遠在鄉下的養豬的爸爸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
“閨女,爸看村裡廣告說有個什麼寶,上面可以免費教我養豬哩。這個是怎麼用的?”
一夜之間,全國從七十種地的農夫到十歲上學的孩童,所有人都知道,AI可以陪聊,可以解答,可以為生活的一切困難提供方向。
沒錯,於我也能。
既然溫望對我不仁,也別怪我不義!
我平靜地撥通那個被我拒絕了無數次的電話:“孟總,團隊還缺人嗎?我明天就可以來上班。”
電話那頭的聲音微啞,他輕笑道:“歡迎,AI團隊負責人的位置一直留著等你。”
科技媒體的消息傳得比驚蟄的閃電還快,到了第二天,一家量化公司AI團隊新負責人走馬上任的消息就傳遍了業內。
我換上年輕時買的正裝,依舊剪裁合身,對著屏幕盈盈的笑。
消息也不出意外地傳到了溫望的耳朵裡。我的手機嗡的一聲,是熟悉的號碼。
他氣急敗壞地將我從黑名單裡翻出來興師問罪了嗎?去我的黑名單裡待著吧。
微信中他的消息還在不停滾動著。
“又是你的什麼手段?”
“我可警告你,泄露我們公司的代碼就等著法院見吧!”
“我們團隊比你強,設備比你強,現在早就不是靠一個人可以撐起來的時候了!”
我淡定地回他:“你慌了?怕什麼?”
“阮姐,我想去看看外面的機會。”組內的得力幹將站在我面前,嗫嚅道。
我努力把自己從代碼中挖出來。核心人物突然出走,對我開展工作可是大有不利。
“哪家公司?他們給你開了很高的工資?”我疑惑道。這家公司雖然不大,但是現金流穩定,員工工資開得比一些大廠還高。
“阮姐,他們的HRBP來挖的我,說給我開了雙倍。我想去試試。”
他要跳去溫望的手下?溫望是故意的?
我明知面前的年輕人跳下去的可能是個坑,嘆了口氣,正準備向他解釋背後的關系:“你去的是我前夫的組裡。他可能是想報復我,才故意想要挖你過去。”
勸說了許久,面前的年輕人應該也是煩了。他指著我罵道:“我離職不需要你同意!自從你來了以後,天天加班,天天趕工,不停推翻重寫我。”
“正式通知你,老子不幹了!”
不等我反應,他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
3
溫望這個狗男人!
我實在氣不過,轉身就去了他公司樓下。
“溫望,你給我站住!”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我心裡不禁泛起一絲悲哀。
“你要比就堂堂正正比,這麼挖人牆角算什麼本事!”
“還有,連女兒的撫養費都不願意給,你還是個男人嗎?”
可沒等他說話,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從他身邊響起:“阮姐,看到有合適的人才,我作為一個合格的HR,當然是見獵心喜啦。你們公司的待遇差,也怪不得人才想要換個平臺,是吧?”
我曾在他們的團隊合影中見過這個女人,那時我還問溫望技術團隊裡怎麼還有這麼一個年輕小美女。他那時支吾了一下,才告訴我他要了一個顏值高一些的HRBP輔助團隊,也幫助活躍一下團隊氣氛。
她鄙夷地冷笑一聲:“難道阮姐已經把技術全忘光了?離開了輔助都不知道代碼要怎麼寫了?”
邊上的溫望明顯愣了一下。
我心裡暗笑,說的是他才對。
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碰到技術難題該怎麼辦才好。
“溫望,在你的新情人面前我不想罵你。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還有,離婚就堂堂正正地離,你一年那麼多工資,怎麼可能就這麼點存款?”
“溫總為了跟團隊共進退,全身心放在工作上,自願放棄所有工資,全部兌換成期權。並且,為了支持團隊的長遠發展,把手裡的現金也貢獻出來配置海外服務器。”
“誰像你,一身銅臭味,一點不為公司考慮。”她得意洋洋地說道。
原來這就是他們去鷹國的目的?轉移資產,減少離婚的損失?
這一切沒有團隊HRBP的配合,根本無法實現。
他們早就計劃好了。
我直視溫望的雙眼,一字一句說道:“溫望,你記住,我不像你一樣會耍那麼多陰私手段。”
“你們明明就已經密謀好了,你想想我們女兒才那麼小,你不會覺得愧疚嗎?”
結婚多年,溫望已經習慣了我的溫柔體貼、百依百順,沒見過我這副劍拔弩張的模樣。他一向是個好面子的,容不得任何人反駁他。
他的面色鐵青,咬著牙說:“阮阮,再說一遍,我沒有對不起你們任何人。”
“我手裡的存款就是現實,我願意為了公司投資我的全部身家。”
“再說了,我不是沒有要你手裡的任何錢嗎?我之前給你的你可以全部留著。”他施舍般的開口。
“以前我一個月給你三萬,難道還不夠嗎?”
早沒了!他明知我們沒有帝都戶口,女兒隻能上昂貴的國際學校,加上家中裡裡外外的開銷,一個月勉強夠用都是我精打細算的結果。
“阮姐,你就別斤斤計較了,看看你這樣子,你到底愛的是溫總還是他的錢?”
我氣得轉身就走,摘下戒指狠狠地丟向溫望。
那個戒指是我們結婚時一起去定制的,裡面還刻著我們名字的縮寫。溫望既然已經摘下了,那我也沒必要留著。
“放心,阮姐,你拿走的隻是一點點溫總施舍的錢,我拿走的,可是你永遠都拿不回的東西。”她追上幾步,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4
我在上班後找老板預支了幾個月的工資,勉強填上了女兒上學的費用。隻是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後,每天早出晚歸,難免對女兒有所疏忽。
“溫溫媽媽快來!溫溫今天在學校裡突然暈倒,已經送去醫院了。”電話打來時我趕忙推掉手上的會議,匆匆跟老板告了假便往醫院趕去。
“家長是怎麼看的?遺傳性心髒病稍有疏忽就會要人性命。”醫生放下了手中的CT片,略帶責怪地說道。
溫望從前總以心髒病為借口,纏著我讓我幫他幹活,自己則躲在房間裡休息。沒想到孩子終究還是遺傳了溫望家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