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兒才出生,就破口大罵夫君是渣爹。
【掐指一算,我今生居然活不過一個月,天帝老兒真是給我投了個好胎。】
【惡毒的祖母,柔弱的伯母,最可恨的是背地裡和寡嫂亂倫的渣爹!】
【可憐的娘親,天崩的開局。】
我驚詫發現,自己竟然能聽見女兒的心聲。
她說,我識人不清,坐月子被婆母和大嫂折磨到精神失常。
最後婆母要夫君兼祧兩房,我自覺受辱,在夫君和大嫂入洞房時,抱著女兒吊S在他們的新房。
還沒等我聽完女兒的話,夫君的隨侍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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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生產都過兩日了。”
“侯爺說,狗生了崽不過一日就活蹦亂跳,人又哪裡有這麼脆弱呢。”
“他說,您該去給大少奶奶請安了。”
……
每日去給大嫂柳雲絮請安,是陸川苦苦哀求我後,我才勉強答應的。
陸川說:“大哥S了,大嫂沒了支柱,不過是想找個能談心的人。”
“你如今是侯府主母,理應關心關心大房。”
但又得顧及大嫂自尊,不能叫她覺得我們可憐她,便說我是去給她請安的,好讓她不排斥。
“照顧寡嫂,傳到外頭,你還能落個賢惠體貼的名聲。”
我那時,竟蠢到真以為他是替我打算。
真是可笑。
【又請安又請安!】
女兒睜大了眼睛,在我懷裡硬是扭動身體,轉了個方向瞪著隨侍安福。
聲音很憤怒。
【大伯母純白蓮,故意給渣爹吹耳邊風,說自己S了夫君,府中下人勢利眼,不把她放在眼裡,不尊重她。】
【渣爹憐愛她,什麼都答應她。】
【這才被她得逞,故意讓娘親日日去請安,磋磨娘親,好彰顯她的地位。】
【侯府主母親自關懷,她多大的臉面。】
原來是這樣。
我縮在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抬眼看向動也不動的安福,忍著怒意:“我不去,你盡管去回侯爺就是。”
安福表情為難:“可侯爺已經在大少奶奶那兒等著您了。”
“我說我不去。”
我重復道:“若他們執意要我去,就叫人將我拖過去。隻不過若叫外人知道了,難免議論大嫂不近人情,苛待妯娌,隻怕有損大嫂名聲。”
寒冬臘月,我為陸川生了孩子不過兩日,身下還疼痛不已,血流不止。
他就為了別的女人的臉面,逼我下床。
最後還因此害我才滿月的女兒慘S。
絕不能如此。
見搬出了陸川,我也不為所動,安福隻好離開。
女兒晃了晃手,咧開了嘴。
【好!好!不去就好!這麼冷的天,去一趟,娘親的身子就落下了病根。】
【日咳夜咳,甚至咳出了血,渣爹卻嫌娘親吵,直接搬去了書房睡,還方便了他們通奸。】
我輕輕拍了拍女兒安撫。
她投胎轉世,竟然還有前世的記憶。
又知曉我和她今生的結局。
聽上去,還和天上神仙關系匪淺,定是老天賜我的寶貝。
但到底是新生兒,精力有限,沒多久她便慢慢睡了過去。
她才一合眼,陸川就怒氣衝衝,一把掀了簾子,闖了進來。
寒風瞬間灌滿了整間屋子。
“你是哪裡不舒服?”陸川張嘴就是質問。
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婦人,哪裡能是舒服的呢。
陸川看不見我蒼白的臉色,難以動彈的身子。
就連太醫千叮嚀萬囑咐告訴他,剛生產的婦人不能受風,他昨日連連稱是,稱好,稱自己記住了。
今日便忘得一幹二淨。
到頭來,還是我的丫鬟竹清嚇了一跳,緊忙給我和女兒緊了被子,又多加炭,把火燒旺些。
陸川看著竹清忙前忙後,皺了皺眉:
“大驚小怪。”
竹清難以置信抬眼,剛想為我說話,就被我攔了攔。
“侯爺找我,是有何事?”我說。
他聽出我言語中的冷淡,又不像以往那樣親昵稱他為夫君,不由愣了愣。
隨即緩和了神色。
“我來找你,是見你不去給大嫂請安,擔心你是不是身子不爽利。”
我說:“侯爺如今見著了,是作何想?”
陸川打量我幾眼,理直氣壯道:
“我瞧你中氣頗足,應該沒什麼問題才是。”
“母親和大嫂都說了,女人生子不過是痛那一息半會,休養兩日便沒事了。”
“阿宛,從前你最是賢惠,怎麼生了孩子,反而變得這樣矯情,耍起小性子來了?”
我極其失望看向他。
大概是我的目光過於刺眼,陸川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我冷笑道:“我還沒出月子,若是落下了病根,誰來擔待?”
陸川聞言,立刻看了過來,神色不悅。
我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又道:“女兒才出世,你公務繁忙,婆母向來是甩手掌櫃,大嫂嬌弱不頂事,我若生了病,女兒誰來照顧?”
“侯爺,你是我的夫君,卻這樣關心大嫂,置我們母女安康不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大嫂才是你的妻子呢。”
陸川變了變臉色,終於軟和了態度,討好似的坐到了我的床邊。
還沾著冷氣的手想來牽我,被我一把躲開。
他訕訕道:“我這不是怕你不去請安,讓旁人看了,說你從前都是做面子功夫。如今一生了孩子,地位穩固,就真真瞧不起大房。傳出去,以往的好名聲,不都沒了。”
“我這都是為你著想。”
我念著女兒熟睡,不想跟他吵。
陸川卻以為我真不生氣了,像以往那樣想靠在我肩頭撒嬌。
眼見屋內的氛圍轉好,我們之間關系回溫。
安福就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侯爺,不好了!大少奶奶說見不著夫人,擔心夫人的身子,非要去給夫人和小姐祈福!”
“冰天雪地路難行,一出門便摔了一跤,都見血了!”
安福才說完,方才還試圖向我服軟的男人,就如一陣風。
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竹清氣憤不已:
“這麼冷的天,貴人出門都是裡三層外三層裹著的,怎麼可能摔的這樣嚴重!”
我自嘲笑了笑:“關心則亂。”
陸川隻是聽見柳雲絮受傷,就慌了神,哪裡來得及去想這些。
我沒再理會他們。
等到了晚上,我正用膳,突然聽見女兒喊了一聲。
【哎呀,額頭燙燙的!】
我嚇了一跳,以為是今日陸川掀簾子進來時,她受了寒,便急忙往搖籃裡看。
女兒仿佛已經醒了許久,隻是不哭不鬧,沒讓我們發現。
她又說:【想來是像天帝說的,宮裡的半仙國師已經算到我轉世降生啦,全看他有沒有本事救下我了。】
我心裡一驚,不明白國師找女兒蹤跡是為何。
正想繼續聽,婆母身邊的嬤嬤來了。
她們找人硬是將我抬了去柳雲絮的院子裡。
“跪下!”婆母怒喝一聲。
我不動,她就命婆子將我強行拖下擔子,推倒在地上。
“孟宛,雲絮那麼惦記你們母女二人,還因你們而受了傷。你倒好,連個請安都推三阻四!”
婆母說我不敬長嫂,罰我跪著,好讓我長記性。
陸川裝模作樣替我攔了一下婆子,柳雲絮則是滿眼幸災樂禍,居高臨下地旁觀著。
光我跪著,婆母還不滿意。
她語氣嫌棄:“你嫁給川兒多年,到今日,才隻生了個女兒。”
“川兒的父親和大哥走得早,陸家嫡系隻剩了他這麼一個血脈,我可絕不能讓侯府斷了香火。”
“但當年,他答應了你父親絕不納妾。”
“不如這樣,讓川兒和雲絮完婚,兼祧兩房,生的孩子記在大房名下。我們本就是一家人,這樣既沒有妾室與你分寵,也能讓府中多添丁添福,如此兩全其美,豈不美哉。”
我被她這番無恥言論氣得臉色發青。
當年我是低嫁,陸川求娶我,明知我家風是不許女婿納妾,為了得到父親的幫助,他一口應承。
如今不甘寂寞,不僅想出兼祧兩房的惡心法子給自己添女人。
還用婆母來壓我。
我正想說話,陸川開口了:“母親,這於禮不合!”
我愣了一瞬,隨即就聽見女兒罵道:
【渣爹不過是假裝推辭,不然外祖那邊他可交代不了!】
【他知道娘親容易心軟,故意扮可憐,整得自己完全像被迫一樣。】
【娘,你可千萬不能再心軟了呀。】
我很快也明白過來。
不過我本來也打算與他和離,也不在乎了。
“沒什麼不合的。”我說,“母親說的是,侯爺隻有一個女兒怎麼能行,我同意了。”
見我答應,婆母和柳雲絮眼神對視,十分欣喜:“你能知趣,懂體貼就好。”
陸川卻驚訝不已,屈膝跪在我身邊,眼神疑惑:
“阿宛,你不吃醋?就這樣輕易答應了?”
他抓住我胳膊搖了搖:“你怎麼這樣不在乎呢?你……”
他說還沒說完,下一刻柳雲絮又暈倒了。
“大少奶奶——!”
陸川猛地起身,飛奔接住了她,攔腰將她抱起。
婆母也著急地站了起來,喊著叫郎中。
侯府一陣兵荒馬亂後,他們全都離開了,熱鬧的屋子驟然安靜下來。
隻剩我頂著寒風,跪在冰冷的金磚上。
我自然不會聽話一直跪著。
竹清攙扶著我,我們主僕二人艱難才回了房。
陸川整晚沒露過面,也沒讓人來問候兩句。
隻是過了兩日,他從外面領了個男孩回來。
他緊握著我的手,說自己不願意跟大嫂成親,絕不會對不起我。
“娘不就是想要個孫兒?我給她找來了。”
“記在大房名下,這不就成了。”
我抽回了手,神情淡然:“一切都聽侯爺的。”
陸川卻慌張不已,直直舉起手掌:“阿宛,我真的,我發誓,此生絕對隻愛你一人。”
我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頰。
隻見她轉著圓溜的大眼,看向了陸川。
【什麼屁話,我聽不得。】
【那個男孩就是他養在莊子上的,從大伯母肚子裡出來的孩子!】
【大伯母當年說去廟裡給大伯焚香一年,其實是躲起來生孩子去了。】
【大伯還沒下葬,渣爹就與大伯母搞在一起了!】
我手一抖,直接讓竹清把陸川趕了出去。
緩緩坐在椅子上,我還震驚在女兒的話裡。
回過神來,我連忙又修書一封,交給竹清:“再給成王府去一封家書。”
半月後,婆母和陸川給那男孩辦了一場認親宴。
請來了許多陸家族人,族老,甚至請來了族長,又宴請不少文武官員,京城名流。
柳雲絮牽著兒子,出現在我面前。
大概是不滿我這段日子平淡的反應,她滿臉炫耀。
“弟妹,侯府第一個長孫記在我的名下,真是有些對不住你。”
她掃了一眼我的肚子:“不過嘛,你還年輕,總有機會生個兒子的。”
我抱著女兒,瞥她一眼後,徑直與她擦肩而過。
柳雲絮氣急敗壞:
“孟宛,你不就出身比我高嗎?你別得意,以後誰過的比誰風光還不一定!”
“你給我等著!”
我當成耳邊風,一笑而過。
落座後還未開席,有些賓客聊著聊著,便聊起了宮裡的事。
“你們聽說沒有,國師測出了福星轉世,對我朝國運影響深刻啊。”
“聽說了,陛下可重視的很,立刻便傳了暗喻,掘地三尺,也務必要找到人。”
“聽說國師測出來,方位就是安信侯府這裡。”
“不止,國師還測到有災星,好巧不巧,方位竟也在安信侯府這兒。今日侯府新認繼子,也是為了大房和侯府後繼有人,喜事一樁,說不準,這位便是福星。”
又有人道:“侯府一共就兩位孫輩,那這……侯夫人的女兒莫不是災星?”
我坐在最角落。
瞧見柳雲絮在門外聽見了,震驚不已。
她欣喜若狂,飛快轉身,拔腿就往陸川和婆母的方向跑。
陸川和婆母趕到的時候,正好聽說宮裡有人往侯府方向來了。
“還是大總管親自帶著國師來的。”
婆母直直朝我衝了過來,橫眉豎眼:“把你女兒交出來。”
竹清警惕地摟緊了女兒,我護在她們身前。
陸川也走了過來,滿臉不忍:“阿宛,這可是關乎國運大事。若咱們女兒真是災星,別說侯府保不住,就連你母家成王府,也無計可施啊!”
婆母怒道:“別與她廢話,我絕不可能讓一個災星毀了我侯府!摔S了了事!”
柳雲絮立馬吩咐粗使婆子:“還不把小姐抱過來?!”
陸家族老們連忙阻止。
他們看著陸川:“不能這樣啊,這可是陸家親血脈。今日寫進族譜那孩子,不過是認回來的,當不得真。”
動靜頗大,賓客們很快便探頭望過來。
外人都看著,婆母和陸川一臉難色。
“大總管就要到了!”看門小廝快跑進來大喊一聲。
婆母再也顧不得,上手來搶。
我把竹清跟女兒護在身後,與她扭打起來。
陸川在乎面子,婆媳互毆,見外人看了笑話,他臉上掛不住。
怒吼道:“都住手!”
他看向族長和族老們,終於承認:“這男孩,是我的親兒子,也是侯府長孫。”
“是我和柳氏的孩子,不是什麼不三不四女人生的,出身清清白白,當得長孫名頭。”
賓客們震驚不已,一片哗然。
得知男孩是陸川的親生子,族長和族老們立馬變了態度。
對我說:“那可是對國運大有影響的災星。”
“為避免陛下降罪侯府,郡主,您忍忍就過去了。孩子還小,不知道痛。”
“女兒可以再生,侯府沒了,您的夫族就沒了啊!說不定,還會連累了娘家成王府!”
他們對我的求救變得置之不理。
婆母見狀,立馬吩咐人上前搶我女兒。
我和竹清人單勢薄,其他人生怕救了我和女兒,若女兒真是災星,日後陛下問罪,也連累自身,竟也無人動彈。
我和竹清被一群粗使婆子壓住,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臉上,手上全被抓了數到血痕。
“放開我!”我怒吼,“陸川,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她們把女兒搶了過去,交給了陸川。
陸川瞬間把女兒高高舉起,卻遲疑了一瞬,看向了我。
柳雲絮捂著心口道:“侯爺,不能再猶豫了。若是牽連了我們的孩兒,牽連了侯府,牽連陸氏全族,那可如何是好!摔S了她,我們所有人才能有一線生機啊!”
恰好此時,外頭傳來一聲:“大總管到!”
陸川聞言,咬了咬牙,終是直直松開了手——
女兒卻墜落進一個懷抱裡。
大總管和國師匆匆趕來,尖聲驚叫,同時抱緊了女兒:
“天爺啊!險些我等的腦袋就不保了!”
我松了一口氣,額角全是冷汗。
大總管抱著女兒,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
一行人匆匆來,匆匆走,走了幾步女兒就大哭起來,他們才想起我來。
“郡主,勞煩您一同走一趟了!”
宮裡的人發話,陸川和婆母不敢不從。
我掙開粗使婆子,看了陸川一眼。陸川眼神閃躲,不敢與我對視。
我冷笑一聲。
侯府真正的福星,被他親手把緣分和情分都摔斷了。
從今往後,我和女兒再也不會踏足安信侯府一步。
我和女兒進了宮,見了帝後。
卻不知這期間,侯府炸開了鍋。
宮裡來人,二話不說,把我和女兒帶走,神色慌張,動作匆忙。
自然是覺得,害怕災星對國運有影響,這才抓緊時間把人帶走,交給陛下處置。
他們更堅定女兒是災星,那個男孩兒才是國師口中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