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8
齊王謝無恙,十二歲上戰場,十五歲立戰功,常年駐守邊疆,戰功赫赫。
當年漠北一戰,楚氏一族盡數戰S,才堪堪守住守住國門。
之後齊王接管漠北,外敵不敢再來犯。
為了查明當年之事,我必須回到漠北,最好能謀個一官半職。
當我借著火光看到那軍旗時,就知道,機會來了。
謝無恙將我帶回了營帳,他這次回京述職,帶了三千精兵,剛好駐扎在城外。
他叫來了女醫給我換藥,我咬住唇不讓自己出聲,最後還是忍不住暈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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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漠北,屍橫遍野,白骨成堆。
我忍著疼從屍體堆中爬出來,正想著怎麼了結自己。
血色殘陽中,有一少年踏馬而來,他身披銀甲,手握著長槍,另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掌。
他說:“楚姑娘,我帶你回家。”
那是十七歲的沈聽白,縱使驕陽似火,也沒有他耀眼。
我被他帶回了城中,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就如一個活S人。
可沈聽白卻自顧自地和我說起話,每日按時給我送飯,就算我從不理他,他也照常。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全都是他陪著我度過。
回到京城後,皇帝體恤楚家的功勳,封我為郡主,讓我自己挑選夫婿。
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沈聽白。
成婚第二年,沈聽白開始有意疏遠我,除了每日初一十五,從不踏進我房門。
就算我主動去找他,也被他拒之門外。
他清冷得像神佛,看向我的眼神總是晦暗不明,好似看到我會讓他痛苦。
在他去嶺南之前,我終於受不了,與他大吵一架,可任憑我如何鬧,他都無動於衷。
最後他把痛哭的我緊緊抱在懷裡,發誓說他一定會趕回來陪我過生辰,還會給我帶生辰禮。
我以為他終於要和我重修舊好,每日都在期盼他歸來,期待著他給我的生辰禮。
可等來的卻是他帶回的苗疆女。
09
“世子爺,這是軍營重地,您不能進去。”
“讓開,我有要事求見殿下。”
聽到聲音後,我馬上起身,躲到了屏風後。
“世子來找本王有何事?”
謝無恙故作不知地喝著茶。
“臣想請求殿下派人去江邊尋我的妻子。”
沈聽白跌跌撞撞地衝進來,整個人泥濘不堪,聲音沙啞無比。
“本王的人昨日在江邊撿到了一具女屍,正好讓世子看看是不是尊夫人?”
謝無恙一抬手,守在帳外的士兵抬上了一具女屍,沈聽白立馬爬了過去。
那女子穿著我昨日的衣服,血跡斑斑,面容竟於我一般無二。
“昭寧,你睜眼看看我,是我錯了,我不該冷落你,我不該那般折辱你!”
沈聽白吐出一口血,捧著那女屍的臉,用袖子擦去她臉上的髒汙。
“昭寧,你別怕,我已經將那南宮瑤鎖起來了,她施加在你身上的傷痛,我定要加倍奉還!”
“昭寧,我這就帶你回家,隻要你能醒來看我一眼,就算S了我也願意。”
沈聽白自顧自地說著,然後抱起那女屍走了出去。
“世子爺,夫人已逝,您這又是何苦啊!”
沈聽白用力地踢了小廝一腳,眼裡充滿偏執的S意。
“都給我閉嘴!誰敢吵她安眠,我就要了誰的命!”
他抱著女屍策馬而去,整個人接近瘋癲。
“聽說沈聽白為了尋你,拋下了新婚夫人,翻遍了整個京郊,你就如此忍心?”
謝無恙看著沈聽白遠去的背影,揶揄地笑了笑。
“臣女的命是殿下所救,從今往後隻跟著您。”
我立馬下跪表忠心。
他用劍柄抬起了我的手,示意我起來。
“你的傷還沒好,不要動不動就跪。”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好似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
10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已是三個春秋。
謝無恙把我扔進了新兵營,讓我從最低等的小兵做起。
我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兵,一路披荊斬棘,立下一個又一個戰功,最後成功站到了他的身邊,成了他麾下戰無不勝的女將軍。
父親曾說,我們楚家人,生來就是要馳騁疆場的,我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星,將來的造詣遠在他之上。
可我卻為了沈聽白,甘願被困於四方宅院,親自折斷了羽翼,想來也是錯得離譜。
此時,北戎王庭內,歌舞升平,好不熱鬧。
中間的蒙面舞姬扭著小腰,慢慢舞動到大汗身側,給他斟酒。
呼延烈早已對這絕色美人垂涎久矣,直接攬過美人的腰身。
下一刻,尖利的匕首刺進了他的胸膛。
四周的舞姬樂師紛紛拔刀而起,在場的權貴還未反應過來就變成了刀下亡魂。
“急報!大昭軍隊連破五城,已經S進王城!”
我拿起身側的刀,直接砍下了報信使的頭。
三年時間,我終於親手剿滅了北戎全族。
“是你!你是楚天臨的女兒!”
呼延烈捂著胸口的傷,嚇得渾身顫抖。
我揮刀,砍下了他的左臂。
當年,他就是用這隻手,砍下了我爹的頭顱。
他將我爹的屍身剁成肉泥,喂給了軍中的軍犬。
我母親為了搶我爹的屍身,和軍犬相爭,活活被咬S。
年僅十四歲的我躲在屍體中,親眼看著父母受辱,親人被屠,卻無能為力。
那時的我暗自發誓,終有一天,我要血洗整個北戎王庭。
“昔日你屠我楚家滿門,今日我便滅你北戎全族。”
“咔嚓”一聲,他的右臂也被我斬斷。
雙臂被廢,呼延烈命不久矣。
他突然哈哈哈大笑起來,神色癲狂。
“你父母雖然是我所S,但你的仇人可不止我一個,可惜了楚家滿門忠烈,卻斷送於自己人之手。”
“你什麼意思?”
我抓起他的衣領,想要繼續問下去,卻沒想到人早已斷了氣。
四周全是一片悽慘的叫喊聲,我的劍上不知沾了多少北戎人的血。
心中的怨氣無法化解,我隻能靠S戮,隻有看見鮮血,才能疏解那無盡的仇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累了,謝無恙奪過我手裡的刀,為我披上了披風。
我這才清醒過來,原來我還穿著西域舞姬的服飾。
“以後不要這麼冒險了。”
他抬手輕輕抹掉了我臉上的血,滿臉不悅。
一旁的副將興奮地鼓起了掌。
“還得是楚將軍,一個美人計就能血洗敵軍老巢。”
“傳令下去,以後軍中將領不許用美人計。”
謝無恙說話時特地看著我,眼神很是凌厲。
軍中就我一個女子,這道軍令,就是針對我的。
11
我在北戎王庭內大肆搜尋,終於找到了當年漠北之戰中朝廷與呼延烈來往的密信。
好巧不巧,這密信的主人,是鎮國公沈煜,而密信之上,還有皇帝親蓋的玉璽。
想要滅了楚家的,從來不是北戎,而是皇帝。
楚家功高蓋主,在漠北聲名遠揚,皇帝聽信了鎮國公的讒言,斷定楚家要佔地為王,特地與北戎大汗合作,送去了漠北的軍事布防圖。
我爹率領全軍追擊敵軍,沒想到落入了敵方的圈套,五萬人馬全軍覆沒。
喉中鮮血上湧,我氣急攻心,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已回到了自己的軍帳內。
謝無恙正坐在我床邊,閉著眼睛小憩,也不知在這守了我多久。
手中感到一陣溫熱,我一低頭,發現自己竟然緊緊握著他的手。
我紅著臉,悄悄松開了他的手,抬眼一看,他不知何時醒了,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
“當年漠北之戰,殿下知道了多少?”
“楚家全族戰S之時,我猜測此事必有貓膩,於是向父皇請命接管漠北。”
“這些年我暗中調查,查出了鎮國公,隻是沒想到,這背後之人,竟然是我父皇。”
他突然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聲音艱澀。
“我會讓那些害了楚家的人,全部陪葬。”
謝無恙一直有稱帝的野心,我是知道的,他蟄伏多年,屯兵十萬,隻為了等一個機會。
第二日,京中線人來報,皇帝突然病重不起,京中亂成一團,各地潘王紛紛起兵,天下烽煙四起。
我和謝無恙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一直等待的機會,終於到了。
12
謝無恙的玄甲軍戰無不勝,軍紀十分嚴明,從不侵擾百姓,所到之處,全是熱烈的呼聲。
戰事平定之時,已經是來年的三月。
謝無恙入主京城那天,皇帝病歿,傳位齊王。
我在外處理完最後一批叛軍後,騎著高頭駿馬入京。
回京的途中,副將在我耳邊說了許多最近京城發生的大事,其中,就有鎮國公世子沈聽白大義滅親之事。
沈聽白將鎮國公通敵叛國的證據呈上御前,除了通敵叛國,還有貪汙受賄,侵佔田舍等,一樁樁一件件,都是S罪。
新帝震怒,當即剝奪了沈家的爵位,派錦衣衛徹查此事。
我進京那天,謝無恙特地命人開道,率領群臣在玄武門前相迎。
我一進城門,就看到沈聽白從人群中竄了出來,跪倒了我馬蹄前。
他一襲白衣,臉色蒼白,隻有那漆黑的眼眸亮得驚人。
“昭寧,我們回家好不好?當年是我中了那苗疆女的情蠱,才會如此對你,我從未想過與你和離!”
他爬到我身邊,伸出手抱住了我的靴子,聲音無比哽咽。
“我爹即將被斬首,這都是沈家欠你的。”
“昭寧,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我一直看著前方,沒有低頭,一腳踢開了他,策馬而去。
“昭寧,我從未喜歡過他人,對你是真心的!”
我冷笑了一聲,沒有回頭。
兩天後,關於沈家的處置下來了,鎮國公被判斬首,其餘家眷全部流放,沈聽白被褫奪官職,貶為庶人。
我特地請旨,親自領兵去了沈家。
“沈聽白,你這個逆子,枉我生你養你這麼多年,到頭來卻養了頭白眼狼!”
鎮國公指著沈聽白,不停得咒罵著,看到我後嚇得摔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竟然沒S!”
“仇人還活著,昭寧自然不敢S。”
“昭寧,母親求求你放過沈家,向陛下求個情,留國公爺一條命!”
沈夫人抱著我的大腿,不停給我磕頭。
“當年先帝要向楚家下手,怎沒見你們求過情?”
我一抬手,身旁的士兵將他們悉數拖走。
一時間,沈府上下哀號一片。
沈聽白沒有辯解一句話,而是望著沈煜被拖上囚車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13
我詢問沈聽白南宮瑤的下落,沈聽白欣喜萬分,帶我到了沈府的牢獄。
有些事情,我必然要問個清楚。
“昭寧,當年我在嶺南時遭遇刺S,被南宮瑤所救,她是苗疆聖女,善於制蠱,將這情蠱下到了我身上。”
“她懷孕的事是假的,我沒碰過她,昭寧,我從未背叛過你。”
沈聽白突然圈住我的腰身,將臉埋在了我肩頭,聲音沙啞地哀求道。
“昭寧,給我個機會,讓我贖罪。”
我掰下他地禁錮在我腰間的手臂,推開了他。
“沈聽白,你們沈家欠我的,永遠都還不清。”
昏暗的地牢裡,我再次見到了南宮瑤。
此時的她,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被折磨得儼然不像個人,就好像當年的我。
“楚昭寧!你果然沒S!”
南宮瑤一看到我,掙扎著就要衝出來,血水順著鐵鏈蜿蜒而下。
“南宮瑤,既然你不愛沈聽白,當年為何下蠱?”
南宮瑤笑得滿臉扭曲。
“我就是想看著你們有情人反目成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夫君愛上其他女子,這滋味不好受吧?”
“我經受過的一切,我也要讓你們感受一遍!”
“苗疆情蠱,能逆轉愛恨,中蠱者會將對自己心上人的愛意轉移到下蠱之人身上,隻留下無盡恨意。”
“他越折磨你,越恨你,就有多愛你,這是不是很有趣?”
我實在忍無可忍,拔劍刺穿了她的肩頭。
我將劍身一擰,南宮瑤痛苦地呻吟起來。
“可惜的是……你那夫君不聽話得很,從見了你那一刻起,蠱蟲就躁動不安,直到你跳崖,他徹底清醒……”
說完,她直接撞到我的劍上,脖頸間的鮮血噴湧而出。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還掛著得意的笑。
“我輸了,你們也別想贏……”
14
我從地牢出來的時候,沈聽白依舊在外面守著。
“南宮瑤撞我劍上,自盡了。”
他吐出一口血,跪在了地上。
“她該S,隻是髒了你的劍。”
沈聽白突然緊緊地抓住我的袖子,蒼白的手臂上滿是傷痕。
察覺到我的目光,他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南宮瑤說,沈聽白折磨她的同時,也折磨自己,他把當年南宮瑤下給我的毒全部都給自己下了一遍。
每當極度思念我時,總是會一刀一刀劃著自己的手臂,在鮮血中不斷懺悔。
“昭寧,我們之間,真的沒可能了嗎?”
我甩開他的手,將劍架在了他脖子上。
“沈聽白,當年你父親通敵,你敢說你一點都不情嗎?”
“昭寧,這件事我有錯,我不該瞞著你,當年冷落你那麼久,是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你,故而一直躲著你。”
“去嶺南前,我想通了,等我回來後就將一切都告訴你,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閉上眼,眼角流下了兩滴清淚,握住我的劍尖,抵住了喉嚨。
“可惜的是,這一切都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