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始料未及的是,現在陪伴我去救治貓咪的這個人,還真成了江馳。
他倚靠在牆,濃黑的額發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江馳五官精致銳利,笑時還好,遮掩了其攻擊性。
不言不語時,那冷淡疏離的氣質就凸顯出來了,整個生人勿近。
我知道,這才是這個人最基本的底蘊——與世界隔絕的小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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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五個小時的搶救,小貓才終於轉危為安。
小貓躺在保溫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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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手小心探過去,碰了碰它的頭。
它看上去很是疲憊,卻在我滿是繃帶的手上,親近地蹭來蹭去。
陪同的醫生笑著說:「它看起來很喜歡你,你可以試著抱抱它。」
一池春水徜徉在心裡,我將貓咪輕擁在懷裡,小聲逗弄著。
其樂融融的景象,不過隔了一道玻璃牆。
眼角餘光瞥過牆外的側影。
江馳還是那個姿勢,漫不經心地靠在牆上,白熾燈暈在他的身上。
他無悲無喜,就在那靜靜觀望著這場悲歡離合,宛若一座冰冷的雕塑。
我心裡嘆息,小怪獸啊。
我抱著小貓,挨近了玻璃牆,對江馳笑著說:「別不開心,變個魔術,給你瞧。」
掌心迅速合攏,又迅速放開。
掌心開花。
小貓從手心裡探出頭來,朝著江馳的方向,就是喵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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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這麼可愛的場景,也不能打動江馳冷硬的心。
江馳目光凝結片刻後,身姿微動。
我以為他會靠近。
猝不及防的是,看到了他快速離去的背影。
少年連帶著衣袖粘連的血跡,莽撞著闖進了外面的大雨滂沱。
叫喚沒有用,我不禁有點喪氣,心想:我都這樣了,還是無法攻略成功嗎?
耳畔忽地傳來系統急促的吶喊:「301 用戶,快追出去啊,現在攻略進度急速上升,我們爭取把男主一舉拿下!」
哦莫,居然有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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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緊急追蹤著江馳所在位置。
我提著傘,穿梭在雨幕裡,尋覓著江馳的身影。
這次追蹤幾乎要耗盡我全部的體力,我邊找人邊向系統申訴道:「這可是工傷啊,工傷!」
系統直接道:「下次一起賠償。」
?下次?
還沒等我追問清楚,眼前一陣眩暈。
睜開眼時,我已悄然降落在江馳的身後。
按照劇本安排,我這時好像是要乘其不備,深情款款給他打傘。
我醞釀好表情,剛要邁步過去。
就聽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傳來。
我循著聲音望過去——
一輛白色面包車撕扯掉雨天的安寧,目標明確,疾馳衝向江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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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單薄衣衫被雨沾湿,側首望向迫近的S亡,表情竟是無比地坦然。
生S關頭,從容不迫的是他,惶恐不安的倒成了我。
我幾乎要哭出來,大哥,你撞的是我的攻略對象啊。
沒有他,我如何回家,如何得到三億的獎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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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此刻能救他的隻有我。
畢竟我S了能重來,他S了我就得完蛋。
陰暗的天空,電閃雷鳴。
雨傘掉落在地面的瞬間,我猛地一個飛撲,推開了江馳。
被面包車撞飛的那一剎那,時間齒輪好像變得異常遲緩,以至於我能清楚看到江馳錯愕慌亂的視線,也能清晰感知到自己是如何被那輛面包車撞飛的。
五髒六腑好像都碎了。
真疼啊,疼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隻是很短的一瞬。
有人走了過來,很溫柔地將我輕擁入懷。
溫熱的掌心,小心地為我拭去了眼角溢出的淚。
「真是個……笨蛋。」
他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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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掉進了一片海裡。
潮水卷進我的肺裡,剝奪了我的呼吸。
幾乎快要溺斃的時刻,一雙有力的手伸過來,賜予我救濟。
眼角被洇湿。
嘴唇張開又合上。
明明什麼動響都未發出,那人卻極其敏銳地低下頭,問道:「你要說什麼?」
我痛苦地哽咽,沒有答話。
那人便又輕輕問了一遍。
全身都在顫,我哭泣著說:「我好疼啊。」
問話的人似乎有些無措,他將聲音放低,繼續問我:「那你要我怎麼辦呢?」
我緊緊攀附在那具溫暖的臂彎裡,聲淚俱下,近乎哀求:「抱緊我,求你。」
那人的軀體在言語下僵住。
卻又在我的下一聲啼哭中,極其無奈地嘆了口氣。
須臾間。
滾燙的胸膛向我貼近,強有力的心跳在我耳邊炸開。
我自此舒展開身軀,毫無戒備地全部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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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醒轉時,已經不知是哪一天的下午。
我睜開眼,正巧就對上了窗外的落陽殘金。
目光迷茫遊離在陌生的居室裡,我不在安全艙?
這是哪?
倉皇向下移——少年的睡顏,被我捕獲。
疑惑有了答案。
江馳眉目疲憊,一隻手還被我緊緊攥在掌心。
紅潮瞬間漫布臉頰。
我想放開,又怕將江馳吵醒。
正不知所措時——
江馳指尖微動,碰撞到了我的掌心。
他濃黑的睫毛掀開,露出雙略帶倦意的眸。
見我醒來,忽地笑開,唇邊梨渦深深:「我等你好久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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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這兩個字,落在江馳的唇齒間,延伸出了幾分纏綿之意,聽得我是面紅耳赤。
我錯開目光,慌不擇路地想要從床上直身,以此來分散注意力。
我剛一動作,就感受到右側手腕被某種金屬桎梏著,觸手冰涼。
呆愣一秒,我慢吞吞看過去——
一條細長的鎖鏈正扣在腕骨處。
周遭萬籟俱寂,我大驚失色。
我顫顫巍巍轉過頭,看向江馳,想要尋求一個解釋。
江馳撐起臉,認真道:「這是懲罰哦。」
懲罰?
似乎是被這兩個字燙到,視線不知不覺移至二人相握的手。
我慌張抽回,努力勸解道:「我都傷成那樣了,你就當照顧傷患了,好嗎?」?
江馳收斂住笑意,揉了揉僵硬的手腕,一點也不善解人意道:「不好。」
然後又說:「我又不是因為這個。」
不是這個,那是什麼?
江馳看我一臉匪夷所思,沒好氣地用手指彈了下我的額頭。
這下用力不小,我疼得淚眼婆娑,捂額控訴道:「你欺負傷患!」
江馳還真就繼續欺負上了。
他盯我一秒,道:「林小姐,你好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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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遭受人身攻擊的我:「!」
江弛覺得我蠢得已經無可救藥了,嘆息道:「姐姐,你還記得我們的交易嗎?」
當然記得。
為期一個月的攻略時間,如若失敗,我就要告知江弛他想知曉的秘密以及真正可以SS我的方法。
江弛冷淡掃我一眼,評價道:「還算有點記憶力。」
記憶力當然是有的,但江弛我是捉摸不透的。
思來想去,沒有得到答案,我便坦率問他:「我做錯什麼了嗎?」
江弛十分犀利:「做錯倒談不上,犯蠢倒十分厲害。」
我敢怒不敢言,這就是他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雖然我沒有明白說出來,但江弛已經領會到了。他也難得再兜彎子,直接道:「姐姐,你對那輛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面包車有什麼看法嗎?」
車禍突如其來,能做到這點的,隻有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破爛系統。
我抿緊唇,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解釋。
在江弛眼裡, 根本就沒有系統的存在。
他該不會以為,整件事,是我為了攻略他,故意算計的吧?
內心怨責系統千百次,可在江弛看過來時,我卻又隻能心虛地埋下了頭。
眼角餘光偷瞄江弛千萬遍。
江弛就任我看著。
好半晌,我才不抱任何希望地解釋道:「這不是我做的。」
江弛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我抬眸,有些不確定地問:「你真知道?」
江弛戳了戳我的頭:「姐姐,你還沒那麼聰明。」
這算是什麼回答。
我晃了晃鎖鏈:「那為何還要懲罰我呢?」
江弛認真道:「因為姐姐你是我看上的獵物,在我還沒有開始狩獵前,你可不能任性浪費生命。」
哈?這是什麼腦回路,S人魔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雖然不大理解,但我還是順著他的話道:「我沒有任性,我想救你。」
江弛看了看我,漫不經心道:「不救也沒關系。」
現在的他與車禍來臨前,我望見的那個生S隨意的側影相重合起來。
——江弛似乎對S亡沒有一點敬畏之心。
我不禁發問:「你就一點都不懼怕S亡嗎?」
江弛站在餘暉下,輕輕一笑,狂妄肆意。
「S亡對我來說是最無效的,況且在這個世界裡,能SS我的隻能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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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看他。
江弛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微微俯身,抬起我被束縛著的手腕,將鎖扣向下一提。
瑩白皮膚上赫然出現一圈紅色印記。
江馳指腹挨近,低聲道:「紅了。」
黃昏幽光閃爍在他的眉目間,我呼吸一窒。
江馳把玩著我的手腕,像在把玩什麼稀罕物件,看了又看,最終問道:「疼嗎?」
不是很疼,但我遲疑著答了疼。
江弛嘆著氣說:「姐姐,你真嬌氣。」
轉而卻更加兇狠地以指為刃,順著我的腕骨一寸寸向下剖。
剎那間,我就如同真的被刀刃刮開血肉般,泛起了戰慄。
我想躲開。
江弛卻強硬地按住我,逼著我不得不和他對視。
江弛常笑的眼,在此刻暗流翻湧。他毫不吝嗇地將這些晦暗情緒展現給了我。
我抵抗不及,就要被這股浪潮席卷時,江弛才終於停止了侵襲,緩緩開口,問道:「會聽話嗎,姐姐?」
我急喘口氣,乖乖點了點頭。
江弛便笑了:「真乖。」
一切好像都迎刃而解了。
鎖扣被卸下。
一塊懷表取代鎖扣,環在了我的脖頸處。
那懷表小巧精致,一看就價格不菲。
我驚訝地問:「給我嗎?」
如同馴服獵物一般,軟硬兼施。
江弛摩挲了下那塊懷表,笑臉盈盈道:「是啊,這是姐姐聽話的獎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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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表嘀嗒嘀嗒響。
聲響穿透皮肉,滲透進我越來越疑惑的靈魂。
江馳看起來有些得意:「姐姐,不打開看看嗎?」
我順從地遵從他的指示——
金色的鍍金表殼和透視的白色表盤映入眼簾,美麗至極。
然而我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表殼鑲嵌的那張照片上。
漫天玫瑰花瓣飛舞下,少女雪膚紅裙,神情錯愕。
極致的紅,極致的白,在光影交錯間,成就出無法用言語描摹出來的驚心動魄的麗色。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
江馳一臉期待看著我,一副討賞的表情。
我例行公約地準備誇贊,肚子裡卻飢腸轆轆,率先發出了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