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是不是也想被打一頓，啊？
「傻 x 玩意兒一天天就是欠揍！」
攝影師煽風點火：「就是，他還盡點貴的，吃不完浪費，這下好了，自己掏錢唄。」
小王嗚嗚地哭了。
我看著手機屏幕一大堆未回復的消息發笑，當時小王該有多急切呀：
【老板，服務員怎麼來問我們收錢呀？你是不是沒交代好？
【不是說免費給我們接風洗塵嗎？
【5880 能不能打個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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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為啥說不認識你？？？
【回話！回話！
【（語音）對方已取消。】
……
7
既然當面硬剛無果。
追他們到 B 省後，我換了個柔性策略：賣慘。
他們每去一家店，我都悄悄拉個服務員到邊上去，試圖以我的親身經歷給他們警告。
他們聽完之後大部分會多長隻眼睛，或者加強服務，以防萬一。
這天來到一家烤魚館，服務員不信我的話，還跟其他人說我可能腦子有問題。
那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等到付錢的時候他們就懂嘍，有些錢，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賣烤魚的小姑娘哭唧唧地收了他們 350 塊錢，說不收怕被老板罵。
不過一日，這家店出現在同城榜，因為被「二胖哥弟」吐槽難吃：【味兒太鹹，除了鹹，嘗不出半點鮮味兒，反而有股柴油味兒，咱也不知道這魚是S的還是活的，照理說咱這盛產河魚，不應該啊。配菜裡的木耳是酸的，可能泡了兩天以上，價格也比較貴，這回來錯了……】
下面評論清一色幫頂的：【胖哥說難吃那就肯定難吃。】
【來吃我家唄，便宜實惠，活魚包活的！】
【我還團了券呢，還是退了吧。】
【他們家是真貴，誰吃誰是冤大頭。】
回頭我又去了一趟這家烤魚館，單人份才 88。
服務員懊惱不已。
我倒不是專程來嘲諷她的：「我早就說了，他們不是來給你們做宣傳的，而是來白吃的，要是達不到目的呀，你們就要吃虧嘍。」
小姑娘氣得要命：「那我現在還怎麼辦？」
「先加微信，我自有妙招……」
8
一個月來，二胖兄弟的賬號已經有了 130 萬粉絲。
吹捧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接的活兒也越來越多，有的時候一頓就得吃兩三家，一天下來拍七八個視頻。
兩個大胖子越來越胖。
小王和攝影師越來越瘦。
我跟他們從 B 省一路向北，經過 F.G.C.R 等等幾個大省，一路上攢了不少與烤魚館同病相憐的店家。
他們在隔天刷到二胖兄弟的吃播差評，店鋪風評立竿見影，營業收入急劇減少。
當然也有少數幾個店是被倆胖子的好評捧起來的，這些個例被我總結出了規律：
一是胖子他們到場必然有經理、老板親自相迎。
二是包廂必然有陪吃人員，不是老板就是老板的親信，包間私密性 99%+。
晚飯後親自送他們上專車。
四是據服務員口述，全過程無買單記錄。
五是事後小王必去 ATM，深夜裡，鬼鬼祟祟的。
這種情況下，四個人高度警惕，總是左顧右盼生怕被人發現的樣子，心虛兩個字烙印在臉上。
飯局裡要是沒鬼，我倒立煮面好嗎？
輾轉來到 A 省的省會城市，我又遇到了一家這樣的店，是當地的火鍋老字號。
我膝蓋犯病疼得很，體力嚴重透支，本來已經不抱希望探他們的底，隨便找了面牆蹲著吃泡面休息，結果他們進的包廂就在我身後。
這不是天賜良機是什麼？
聽到大胖子的笑聲我猛地一激靈。
我把準備好的針孔攝像機緩緩抬升到窗簾的縫隙之間，記錄下他們 PY 交易的模樣。
隻見老板把一大個紅色紙袋塞到眼鏡胖子的手裡：「兄弟，幫我們說點好話，鏈接團購價也按照你說的，返點 35%。還有啊，隔壁街那家非凡自助火鍋店，實在拜託您，幫我們一起做掉，他們開業兩年把我們七八年的老客人都勾走了……」
胖子誇張地問：「什麼？搶你們七八年的老客人？太過分了！必須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知道生意是怎麼做的！」
包廂裡洋溢著虛假的恭維，笑聲此起彼伏。
我暗叫不好，有個火鍋店要玩完。
撒開了腿飛速找到了非凡自助火鍋店，急吼吼問服務員：「老板在嗎？我有急事找他。」
服務員忙得很：「你誰呀？跟老板約了嗎？你認識他就自己打電話給他唄，沒看到我正忙嗎！」
我拽住她的圍裙：「大妹子，你要是再不把老板找過來，你們家就要倒閉了！」
「……」
9
老板是個 90 後，據說創業 N 次做餐飲，隻有這家非凡火鍋店還算像樣，其他店都倒閉了。
在這裡，「倒閉」是嚴重違禁詞，誰提誰就得掌嘴。
我講述完我自己的故事，引得老板義憤填膺，然後借著火頭把視頻給他看了一段，他直接拍案：「靠！怪不得我三天兩頭關門大吉，原來不是我能力問題，是有人在背後搞我！」
他氣得砸桌，問我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我說過，武力鬥不過，就要靠智力和特權。
二胖哥弟的特權是社會影響力，而我作為殘疾人，拼的是共情力和信任度。
我給老板擬定了一套方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這家店的生S，靠你了。」
沒多久，二胖兄弟他們不請自來，大腹便便，打著飽嗝。
屬於剛吃完一頓，緊接著就要吃第二頓，豬都不帶這麼吃法的。
四個人買了自助券，找了個店裡攝像頭照不到的低調位置開火。
過程中小王和攝影師時不時瞄一眼監控，偷感十足，一看就知道他們肯定要幹壞事。
我調侃老板：「有人帶著老鼠腿來給大家加餐嘍！」
——可惜，我猜錯了。
這回他們帶來的不是老鼠腿，而是從塑料袋裡翻出來的一大坨抱團的白色物體。
由攝影師取菜的時候悄咪咪投入到肉盤裡，再悄咪咪偷拍。
我在電腦上放大一看，鮮紅的牛肉片上，趴著的居然是蠕動的蛆蟲！
老板抱頭失聲。
此時午後一點鍾，店裡仍有兩對情侶正吃到一半，我交代服務員：「你就說老板家裡有急事要關店，讓他們先離開，給他們補消費券，今天這頓就算送他們的。」
老板面色凝重，但並沒有阻止。
以至於後面發展得很順利，每個人出來取菜和投放過程更加暢通無阻，發揮的空間更大了。
確認完那幾個被我加裝在店內四處的微型攝像機運行正常後，我跟著他們出去，捕捉到了我之前沒捕捉到的一幕。
背包男胖子居然扶著牆嘔吐，一邊吐一邊讓眼鏡胖子給他擋著點：「诶呀媽呀，本來就吃不下，再給我看蛆，我可受不了。誰出的鬼主意買蛆，比老鼠惡心一萬倍……」
眼鏡胖子嫌棄S了，掩著脖子看都不想看：「誰讓你真吃？你嚼兩口不會吐出來啊？豬腦子……」
攝影師替眼鏡胖子拍背遞紙巾：「哥，咱們做完這個月能不能休息一陣，天天吃得我快S了，身體哪能吃得消呀！」
眼鏡胖子「呵」一聲：「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不想幹就滾，有的是人想賺這個錢，剪輯誰不會？拍視頻誰不會？給你能的！」
晚上回到酒店，我把最近拍的視頻整合起來，包括他們 PY 交易，和那些遭殃的店鋪工作人員的相關口述證詞等，發送至他們的合作郵箱。
管理郵箱的人是蠢蛋小王，我開門見山：【看完了沒？禁止告知他們其他三個人，否則我會立刻把你最近一個多月的聯絡信息移交給相關監管單位。你是聯絡人，要是出了事，你看他們會不會斷尾求生？到時候，你就完蛋，你老婆和你得了心髒病的兒子都得喝西北風。】
已讀郵件過了一小時，小王大概經歷了一小時的煎熬。他問：【你是誰？你不會是那個瘸子吧？這些信息你是怎麼得到的？】
我對於他的智商歸位表示驚奇。
【把你知道的他們三個人的弱點和把柄回復過來。你每次大晚上去存款的銀行卡號和開戶地也發過來。跟他們以來所有經手的合同有備份嗎？後面的工作計劃有嗎？都給我……】
從小王的資料裡，我扒出了大料。他們每幫人操作一次，都有十萬現金左右入賬。
現金從 ATM 打進卡裡，不用走賬繳稅。
而獲取的過程，隻需要吃幾口美食。
錢這麼好賺，怪不得拿命去賺呢……
10
有了小王傾囊相助，我的佐證素材高達 8 個 G。
跟一行人來到第 12 個省時，氣溫驟降到零下。
我的腿受不住了，我也累了。
這一切，該結束了。
回到家那天晚上，小王告訴我他們十分鍾後開啟直播，今天直播計劃兩小時，主要內容是吃牛肉幹帶貨。
【加餐準備好了沒？】
【嗯，準備好了……】
我捧著薯片躺在沙發上看戲。
不多時，兩個大胖子端著盤子出現在屏幕前，你一口我一口，濃情蜜意，吃得腮幫子鼓鼓。
眼鏡胖子跟大家伙兒聊得正開心呢，一大波彈幕飄來：
【不是，哥，你剛剛嚼的是什麼？】
【好像不是牛肉幹，怎麼有腿有尾的？】
【我靠，老粉證明這畫面似曾相識！】
眼鏡胖子愣住，從嘴裡扯出一根長條，那根尾巴連著某種高端食材的半邊身子。
【媽呀！是不是老鼠！】
我噼裡啪啦敲鍵盤：【頂級加餐，蛋白質含量不輸牛肉，就問香不？】
眼鏡胖子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指著桌面：【這這這這……】
背包胖子定睛一看，他也 yue 了。
【這哪來的啊？小王，你給我過來——】
兩個胖子都離開了鏡頭。
直播觀眾議論紛紛，彈幕裡出現黑粉：【又引流，無不無聊。】
【上回在人家的湯面裡不也吃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