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穆昀卻不給她反應的機會。

 

「汙蔑和誹謗是犯法的。」

 

「你憑什麼說我造謠誹謗？你知不知道溫舟和我男朋友之前談了三年戀愛，我男朋友一回國就來找她，誰知道是不是她對我男朋友舊情難忘，都結婚了還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

 

「舒欣，閉嘴！」

 

又是一道呵斥的聲音響起。

 

周齊也來了。

 

我一個頭兩個大。

 

周齊把舒欣往邊上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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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到了，舒欣更加不依不饒。

 

周齊冷聲呵斥，舒欣這才不情願地閉嘴。

 

然後周齊又拉著舒欣向我道歉。

 

「不好意思，阿溫，是我沒有說清楚。」

 

我心累。

 

一點都不想搭理這兩人。

 

陳穆昀聲音冷得出奇。

 

「周齊，之前是看在同為校友的分上，舟舟答應了你在這裡教畫，你的感情私事別把我家舟舟牽扯進去，她現在是我的妻子。」

 

周齊臉色慘白，嘴唇顫動著。

 

「還有……」

 

陳穆昀又補充道。

 

他取了一杯水，突然手一揚。

 

那杯水直接潑在了舒欣的臉上。

 

舒欣尖叫一聲，眼神震驚。

 

「這是你欺負她的回禮。」

 

我：「……」

 

周齊：「……」

 

十、

 

一場鬧劇以周齊帶著舒欣狼狽離開結束。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課也上不下去了。

 

我沉默地坐在車上。

 

陳穆昀後面進來，取了紙巾擦我湿了的頭發。

 

我們的距離實在近。

 

絕對不超過三十釐米。

 

擦到我臉的時候，我眼睛顫了顫，有幾分躲避的意味。

 

陳穆昀停了下來。

 

一雙眼睛沉靜漆黑地望著我。

 

「對……對不起。」

 

我開口。

 

今天的場面實在不應該把陳穆昀牽扯進來。

 

「不用說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

 

陳穆昀聲音低沉。

 

我更顯心虛：「其實，舒欣有的話說得沒錯，周齊是我的前男友，我和他之前談過三年戀愛，後來他要出國，我們分手了。」

 

陳穆昀手一頓。

 

忽然說：「我知道。」

 

嗯？

 

陳穆昀繼續手上的動作：

 

「我知道你和周齊的關系。」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追問。

 

陳穆昀又不說話了。

 

我解釋：「我已經不喜歡他了，這次他回國，我們也是偶然遇到，見面第一天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他我結婚了，讓他留在畫室裡當老師也隻是因為他想找一份兼職，絕對不是因為我有私心。」

 

說著說著，我的聲音越來越低。

 

不是因為心虛。

 

而是因為陳穆昀的眼神。

 

他靜靜地看著我，目光沉靜漆黑如同一汪深潭。

 

他問：「那你喜歡我嗎？」

 

我：「……」

 

他這個問題問得突然。

 

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愣住了。

 

陳穆昀耐心等耐。

 

車廂裡十分安靜。

 

要不是有車子打喇叭，指不定我們會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沒關系。」

 

陳穆昀說。

 

他讓我系好安全帶。

 

但我不知道那句「沒關系」是什麼意思。

 

十一、

 

事情第二天突然在群裡發酵。

 

也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家長拍了視頻上傳。

 

掐頭去尾。

 

文案也寫得模糊。

 

我被頂上風口。

 

畫室門口多了很多要來退款的學生。

 

歸根結底，無非就是我的聲譽影響了畫室。

 

在一群人焦頭爛額的時候。

 

周齊打電話過來了。

 

先是道歉，然後又對我說會盡快處理這件事情。

 

我現在不想聽他廢話。

 

掛了電話之後準備聯系律師。

 

沒想到周齊的動作還挺快。

 

下午的時候那條視頻已經刪除。

 

並且拍攝者也進行了道歉。

 

周齊發了聲明。

 

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付多多說還算他有點良心和責任感。

 

下午我離開畫室之後，看見周齊站在馬路對面。

 

他顯然是在等我。

 

我們找了一個咖啡廳坐下。

 

周齊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對不起。」

 

「以後還是請你管好你的那些紅顏知己吧，還有，你試用期沒過，以後不用來畫室了，我不想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我將話說得直白。

 

周齊眼神更加惶恐。

 

在我起身要走的時候他拉住了我。

 

「阿溫，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我想不會了。」

 

我掙開周齊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剛出門就看見停在馬路門口的一輛熟悉黑車。

 

是陳穆昀的車。

 

我坐上車，陳穆昀也沒問什麼。

 

這倒讓我松了一口氣。

 

沒幾天，我就收到了周齊的消息。

 

他說他提前結束假期，準備回學校了。

 

「我記得你之前也想考研，我整理了一些適合你的學校資料。」

 

最後他發了一封郵件過來。

 

這封郵件我沒回，也沒刪。

 

晚上陳穆昀說他的電腦出了點問題，借用一下我的。

 

我說好。

 

過了一會我忽然想起這封郵件信息。

 

推開書房的門：「那個，我……」

 

晚了，自動登錄的電腦郵箱最上面一封就是周齊的信息。

 

陳穆昀看見了。

 

不過他沒說什麼。

 

隻是問我：「你想考研？」

 

「嗯，對。」

 

我一直都想繼續考研深造。

 

大四那年，因為和周齊分手沒考上。

 

後來又因為突然結婚而耽誤了。

 

在日子過得無趣時，我必須做出改變。

 

「你想去哪？」

 

我沉默，這個我還沒想好。

 

陳穆昀反問我：「出國？」

 

家裡的氣氛開始有些不對。

 

先是陳穆昀早出晚歸。

 

然後就是這幾天陳穆昀都睡在了書房。

 

他這是不同意我考研，用分房睡來威脅我？

 

畢竟他已經是個學術狂了，要是再多我一個。

 

這個家還像什麼樣子。

 

在冷淡了幾天之後。

 

我接到了陳穆昀媽媽的電話。

 

「阿溫啊，你和穆昀好久沒回來了，這周末家宴，有空回來嗎？」

 

「……好。」

 

我給陳穆昀發消息。

 

對方沒回。

 

我決定去學校找他一趟。

 

我在教學樓下面等了一會。

 

沒看見，又往他的實驗室走了。

 

陳穆昀的實驗室在三樓。

 

透過玻璃窗戶，裡面一群忙碌的人。

 

我一眼就看見了陳穆昀。

 

溫雅俊逸的身形和樣貌格外出挑。

 

除了陳穆昀，我還看見了上次與陳穆昀並肩同行的那個女人。

 

兩個人正同看一份實驗報告。

 

雖然不知道他們交流的是什麼。

 

但是有這種同頻共振且有共同興趣愛好的伙伴，陳穆昀的整個狀態都格外認真和松弛。

 

我和陳穆昀，好像並沒有這樣在一起交流過。

 

我總算理解網上所謂「找另一半一定要有共同語言愛好的重要性」言論了。

 

其實我考研，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想追上他的步伐。

 

我不想隻是做一個待在家裡，隻能勤儉持家的家庭主婦。

 

陳穆昀和我這樣的人在一塊。

 

挺無趣的。

 

沒意思，真的沒意思。

 

我心底忽而生出無限的疲倦。

 

不想再繼續這樣生活下去了。

 

那天晚上。

 

陳穆昀很晚才回來。

 

我其實已經聽見他的動作和聲音了。

 

準備在他進房門的時候和他好好聊聊。

 

結果這人隻是打開房門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

 

我：「……」

 

第二天陳穆昀又是早早就出門了。

 

根本沒來得及給我溝通的機會。

 

算了。

 

當面沒法說，微信總能說。

 

於是我打開和陳穆昀的聊天記錄。

 

一股腦敲下五個字。

 

「我們分開吧。」

 

剛發出去我就後悔了。

 

慌裡慌張要點撤回。

 

對方就發了個「？」過來。

 

不知道怎的，我忽然就鎮定了下來。

 

「明天家宴結束我們聊聊吧。」

 

說完，我也沒管陳穆昀回沒回了。

 

第二天周末的家宴是我一個人先到的陳家。

 

陳穆昀的媽媽拉著我的手。

 

「穆昀又做實驗了？」

 

我說是。

 

陳穆昀七點半趕回來的。

 

剛剛好開飯。

 

他拉開凳子坐在我的旁邊。

 

清冽的氣息一下子就感染到了我。

 

陳母問：「這麼忙？現在才回來？」

 

「嗯。」

 

陳穆昀語氣淡淡。

 

他確實挺忙的，估計還沒來得及回家換衣服。

 

身上穿的還是講課的白色襯衫領帶。

 

陳穆昀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的父母聊著天。

 

我安靜地吃著飯。

 

也沒注意他們在聊什麼。

 

直到陳穆昀將一塊剔好骨頭的魚放到我碗裡。

 

我抬頭，正好聽見陳穆昀的媽媽問。

 

「你們的婚禮，什麼時候辦？」

 

當初和陳穆昀結婚匆忙，還沒辦婚禮酒席。

 

我悄悄看了一眼陳穆昀。

 

陳穆昀垂眸：「不著急。」

 

「還不急，你們都結婚半年了？難不成等有孩子的時候再辦？」

 

我：「……」

 

飯桌一靜。

 

我再次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這回我和陳穆昀對上視線了。

 

他目光深沉且冷淡。

 

我心一沉。

 

晚宴結束後我和陳穆昀回了自己家。

 

陳母本來想留我們住一晚的。

 

陳穆昀說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實際上他回了家之後就進了書房。

 

一個小時了還沒出來。

 

但我還記得昨天早上給陳穆昀發的消息。

 

於是敲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沒開燈，陳穆昀坐在電腦前。

 

手支著額。

 

「陳穆昀……」

 

他聽見聲音抬頭。

 

房間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覺他的目光釘在我身上。

 

「我們聊聊？」

 

開燈之後，我委婉開口。

 

陳穆昀隻看著我。

 

莫名有些壓力。

 

我咽了下喉嚨。

 

「你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了吧？」

 

「嗯。」

 

那就好。

 

我繼續：「那你……」

 

「分開是什麼意思？」

 

什麼？

 

陳穆昀又重復了一遍。

 

我回答：「就，離婚……」

 

陳穆昀皺眉：「離婚？」

 

「嗯。」

 

「為什麼？」

 

我：「……」

 

那一刻，我的腦海裡想過無數理由和事情。

 

就，沒有共同語言、沒有夫妻感情，而且我要考研……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愛我。

 

但不知為何。

 

到了嘴邊，變成了：「你太無趣了，我不喜歡。」

 

「你指哪方面？」

 

「任何！」

 

陳穆昀：「……」

 

他愣了。

 

隨即眼睛微眯，緩慢而危險地吐出兩個字：「任何？」

 

我：「……」

 

啊，他好像誤會。

 

主要還是因為我們沒有感情。

 

而且我一考研，肯定交流就更少了。

 

我解釋。

 

陳穆昀說：「我覺得我們感情很穩定。」

 

我：「……」

 

好吧，男人的思維和女人的思維是不一樣的。

 

我是文科生，感性。

 

他是理科生，理性。

 

要真的在感情上分個邏輯，恐怕一天一夜都分不出來。

 

我選擇跳過這個話題。

 

陳穆昀莫名煩躁。

 

他扯了扯領帶，沒扯開，動作更粗魯了點。

 

我看見他脖子那塊都被勒紅了。

 

皺眉過去幫他。

 

「你這麼大勁幹什麼？」

 

我解開他的領帶。

 

抬頭發現他將我困在了他和書桌之間。

 

眼皮子猛地一跳。

 

陳穆昀目光如墨。

 

「說不清楚，那做吧。」

 

我：「……」

 

?

 

?

 

?

 

十二、

 

陳穆昀不是那種光做不說的人。

 

他當大學講師。

 

講究言行合一。

 

於是第二天，我中午起來的時候還看見他在家。

 

說實話，面對他我有點心虛。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心虛哪來的。

 

我打破尷尬氛圍，問他怎麼沒去上課。

 

「我請假了，在這之前，我想先處理一下我們的事情。」

 

陳穆昀喝了口水：「我在書房等你？」

 

「別！有什麼事情，這裡說就好。」

 

我果斷拒絕。

 

陳穆昀被我突然提高的語氣震了一下。

 

「……好。」

 

他坐在我的對面，從包裡掏出一沓資料。

 

「這是我給你找的學校的資料，會比周齊的更適合你，你看看，你喜歡哪所。」

 

我被陳穆昀這一舉動打蒙了。

 

等等，我們要處理的不是離婚的事情嗎？

 

為什麼扯到我考研選學校來了？

 

陳穆昀捏捏眉心：「首先，我們的婚姻事實並不影響你考研，我從來沒有幹涉過你什麼，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包括考研。

 

「如果你是因為考研想和我離婚，我不同意，除非你想S夫證道？」

 

我：「……」

 

當然不是！！！

 

陳穆昀認真地看著我：「那你堅持離婚的理由是什麼？」

 

「我們沒有感情。」

 

我心一橫。

 

這場婚姻太過倉促和突然。

 

它在打亂我的規劃同時，也打亂了我對感情的安置。

 

我現在都分不清楚，我對陳穆昀的感情。

 

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他是我的丈夫而產生的一種別樣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