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媽輕輕點頭，眼角似乎閃爍著一絲淚痕。
「我們那個年代，多數家庭都重男輕女的，她偏心你舅也是正常的，況且你舅比我小那麼多……」
我打斷她：「可是媽媽……你知道的，姥姥的偏心和別人不一樣，她毫無底線。隻要是對她兒子有好處的事情，她什麼都肯做，根本不管會不會傷害到其他人，哪怕是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
頓了幾秒，媽媽淡淡地說：「我知道，她確實是這樣的人。可她到底是我親媽，也沒真的做過傷害我的事。」
媽，我希望你能有心理準備。
當事情真正呈現在你眼前的時候，你可以毫不猶豫地覺醒。
而不是稀裡糊塗的原諒和心軟。
之後我和媽媽都沒有再說話，隻是安靜地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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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感覺媽媽的神情中多了幾分凝重。
估計我說的話她聽進去了。
有些親情就像一顆從裡面開始腐爛的菜，從外面看和新鮮的沒什麼區別，其實早已腐敗變質，不能食用。
也許從味道上，我們知曉菜已經不能食用了。
但隻要沒親眼看見霉斑覆蓋，就無法心安理扔掉它。
並不是心存幻想菜突然變新鮮，隻是不S心而已。
媽，很快你就能看清楚姥姥是顆爛菜。
隻等你決定是否要在你的生命中丟掉它。
晚上，回到家。
趁媽媽去洗澡，爸爸一把將我拉進書房。
05
關上門，他拿出手機，打開一條視頻給我看。
視頻畫質模糊，但畫面中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媽媽。
媽媽躺在床上赤身露體，身旁是陌生的男人。
環境被加工過，看不出是在姥姥家。
與前世爸爸的視頻如出一轍。
重活一世，舅舅的合成技術沒有一點長進。
「今天一個陌生微信加我，直接發過來這個視頻。我問他是誰，他也不說。」
「爸，我看你都不生氣呢？你不認為媽媽出軌了嗎？你怎麼想這件事？」
爸爸皺眉，認真地說：「這件事怪怪的，感覺和你舅有關。」
他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你舅前幾天在你姥家吃飯時，玩命灌我酒，是不是想等我喝醉了給我拍視頻？」
沒想到爸爸這麼聰明，看到視頻後的反應與前世的媽媽截然不同。
我打開手機，調出今天用項鏈中的微型攝像頭拍攝的視頻給他看。
他面色平穩地看完。
無奈地笑了笑，語氣中透出一絲慶幸：「果然是這樣，幸好我沒信。」
我調侃他：「爸，是不是在前一秒鍾才徹底相信今天收到的視頻是假的？」
他仿佛被我猜中了心聲，害羞地笑了，臉上泛起一絲紅潤。
媽媽突然推門進來，身上裹著浴巾。
笑著說：「兩個人在傻樂什麼呢？說來聽聽，讓我也樂樂。」
媽，我當然要告訴你這件事了。
可就怕你聽了樂不出來。
「媽，你坐下來，答應我，要冷靜。」
我把媽媽拉到沙發上坐定，將兩段視頻放給她看。
剛放了一會兒，她伸手推開視頻。
嘴唇微顫，臉上煞白。
雙手捂著耳朵，緊閉雙眼。
豆大的淚滴不斷掉落。
爸爸臉上滿是歉意，走近媽媽，坐到她身旁。
伸出手臂，將她擁入懷中。
她把頭埋在爸爸懷裡，放聲痛哭。
我坐在一旁，眼淚也簌簌掉落。
人總要經歷痛苦才會覺醒。
隻有痛才能推翻自己曾經的認知，甚至是徹底顛覆存在多年的價值觀。
好比人得了癌症，要經歷痛苦才能將毒瘤從身體中剜去。
然後才能愈合傷口，恢復健康。
決定她能否真正覺醒的不是別人，隻有她自己。
而我和爸爸，除了讓自己不被拖下去以外，就隻能默默在她身後做她的保護神。
幾天後，舅舅見如法炮制的招數不管用，又來了新招數。
06
上一世，姥姥在媽媽的葬禮上哭得特別傷心，甚至幾度昏厥。
姥姥偏心我是知道的，但媽媽好歹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我當時相信這眼淚是情真意切的。
葬禮後，姥姥拉著我的手。
無比動情地說：「心雨，你爸媽都不在了，姥姥要替你媽照顧你，以後姥姥就是你最親的親人，你搬到姥姥家來生活吧。」
我呆呆地搖搖頭，掙脫她的手。
「姥姥，謝謝你，我還是習慣住在家裡。」
前世的葬禮恰逢我放暑假。
從葬禮的轉天開始，姥姥每天到我家給我做飯，洗衣服，做家務……
我想上前幫忙，姥姥每次都讓我休息。
「姥姥，你這麼大年紀，每天跑來給我做家務，我於心不忍。我自己可以慢慢學，畢竟……未來的路我要一個人走，總要慢慢習慣。」
姥姥埋頭擦地：「以後的路姥姥陪你走，姥姥身體好著呢。」
短時間內家庭變故，痛失雙親。
心情墜落谷底。
此刻，姥姥無微不至地關懷與照顧。
成為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將我從抑鬱的情緒中拽出來。
每天吃著熱騰騰的飯菜，看到對面坐著與媽媽外形有幾分相似的姥姥時。
恍惚間感覺媽媽還沒離開我。
一晃兩個月。
我漸漸沉浸在姥姥無所不至的照顧中。
不自覺地開始將對媽媽的感情轉移到她身上。
眼見開學了，在姥姥的遊說下，我辦理了休學。
打算調整半年再入學。
這期間，爸媽的遺產需要分配過戶。
姥姥和我共同擁有繼承的權利。
姥姥拉著我的手，眼淚漣漣。
「心雨，姥姥年紀大了，姥姥這輩子隻有兩個孩子。你舅我根本指望不上，你媽又……你看房子能不能過戶給姥姥？這樣的話，能讓我這個老太太多少有點安全感。等你結婚的時候，姥姥給你置辦黃金。而且我可以當面寫遺囑，等我S後，我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是你的。」
我垂眸。
我當然不想。
可站在姥姥的角度想，姥爺去世得早。
舅舅不學無術，根本指望不上。
唯一的女兒又突然去世。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自己能抓住的隻有錢。
我家出事前她和我的關系並不好。
確切地說是，不熟。
媽媽去世後，她不斷地接近我，照顧我。
想必也是希望我能給她養老吧？
我才 18 歲，我還年輕，未來賺錢的機會還很多。
況且姥姥也說了，她可以留遺囑，我完全不必擔心房子的去處。
如果我不同意，按法律分配，也隻能把房子賣了，錢款一分為二。
如果過戶給姥姥，我還可以住在這。
半晌，我天真地問：「姥姥，那我還能住在這嗎？」
她想都沒想，很幹脆地說：「當然可以，隻要你想住，你就一直住著。我陪你住在這也行，你去我那住也行，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其實房子還是你的，隻是過戶給我，我心裡能踏實些。況且現在賣房不合適，房子到底還是保值的。」
我懵懂地點點頭。
第二天，我就在姥姥的安排下，辦理了遺產繼承和房屋過戶手續。
姥姥又說，要去晦氣。
將爸媽留下的積蓄用來裝修。
又以留作紀念為由，拿走了媽媽的全部首飾。
我心裡有點別扭，但總是找理由去安慰自己。
最後事實證明，這些確實都是圈套。
我們一家三口都被他們算計了。
我是最後一個。
07
這一世，境況不比上一世好。
我有前世的記憶。
可舅舅也有。
而姥姥，還是那個精明、偏心、能言善辯，唯利是圖的人精。
沒過多久，開學了。
開學那天我在班裡意外見到了發小萌萌。
萌萌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和我長相有幾分相似。
這些年來往並不多，以至於到開學才知道，她又成了我的大學同學。
但我們並沒有被分到同一間宿舍。
我們寒暄了幾句，中午一起去吃飯了。
之後的日子裡，隻是偶爾一起吃頓飯，並沒有走得太近。
一個月後，她說請我吃飯。
席間，她感謝我給她介紹的男朋友。
我滿臉蒙圈。
她皺眉疑惑道：「你舅不讓我跟你說，但我還是忍不住。你舅說你給我介紹了個男朋友，但怕後面萬一相處不好，我會遷怒你，所以讓他替你牽線。」
她一拍大腿。
「對了，他還把你給我介紹男朋友的事情告訴了我爸媽，是特意去我家，鄭重其事地和他們說的。還說張苙和你關系很好，就因為知根知底，你才介紹給我的。」
我雙手攥拳，緊閉雙唇。
高享軒。
估計是他知道我也重生了，不敢朝我下手，隻能轉向我身邊人。
再嫁禍給我。
豈不是一舉兩得？
張苙。
雖然這個人早已在我預料中。
但當親耳聽到他的名字時，心底還是泛起一陣恐懼。
手一抖，筷子掉到地上。
上一世，在姥姥的慫恿下，舅舅將暗戀我已久的張苙介紹給我。
可我並不想談戀愛。
我拒絕後，張苙經常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姥姥總是借口找他幫忙，讓他進入家中和我們一起吃飯。
姥姥常常拉住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如果你早點有人照顧，姥姥就放心了，姥姥給你選的人，錯不了。」
「可是姥姥……我真的不想談戀愛，再開學我就要上大學了。談戀愛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
「沒事，不急，你就拿張苙當個大哥哥也行，慢慢培養感情。」
張苙確實表現得很體貼，但我對他並不感冒。
感覺自己心態也調整得差不多了。
每天隻盼望著開學。
一天下午，我躺在沙發上小憩。
突然，一股刺鼻的液體從上方落下。
瞬間臉上火辣辣的，肉被灼燒出「滋滋」的聲音，撕心裂肺地疼。
我尖叫著，下意識地雙手捂住臉。
身體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抖動著身體，試圖將液體抖落下去。
耳邊響起張苙恐怖的獰笑聲。
「這回你願意嫁給我了吧？哈哈，今晚就是咱倆的新婚之夜。」
我雙手仍然捂住眼睛，仿佛這樣能緩解疼痛。
「你怎麼敢？我姥姥是不會放過你的。姥姥，你在哪？」
他冷笑兩聲。
「你姥已經收了我的錢，把你賣給我當媳婦了。可你這個小丫頭太難搞，不把你毀容了，看來帶不走。」
「我不信！不可能！」
「我管你信不信，先在麻袋裡待一會兒吧，今晚就把你運走。」
我被他綁住手腳，他封住我的嘴，大力推入麻袋中。
然後將麻袋移到臥室，輕掩上門。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開門聲和熟悉的腳步聲。
「弄好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是姥姥的聲音。
這怎麼可能？
難道這段時間，姥姥對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絕望的氣息，在胸腔蔓延開來。
此刻，我的心比被硫酸腐蝕過的臉還疼。
我放棄了掙扎。
緊緊地閉上眼睛。
「嬸子，錢已經打到享軒的卡上了，您讓他查收一下。」
「好，我這就給他打電話，你小子真爽快。時雨跟了你也是有福了，上大學有什麼用，浪費錢，浪費青春，到頭來還不一定便宜哪個小子了。你從小就喜歡她，現在又有錢，本來想好好撮合你們的，可這S丫頭S活不同意，幸好你有主意。」
「還是得感謝嬸子，圓了我的夢。對了，享軒的婚事也快了吧？婚禮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得包大紅包。」
「快了，馬上就辦。這不你的錢一到賬，享軒給女方轉過去，這婚事就算定了。這房子現在在我名下，我明天就過戶給享軒，裝修也是剛裝的，都置辦齊了。加上你和心雨的事，咱家好事成雙。隻可惜你們沒法辦婚禮，要不然咱們一起辦，多熱鬧。」
我緊咬雙唇，心底一片冰涼。
晚上，趁著黑夜，我被張苙開車送到鄉下。
為了防止我大叫，他給我灌下了致啞藥。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沒日沒夜的禽獸行為。
直到我懷孕了。
他為了胎兒，才有所收斂。
他每天摸著我的肚皮說，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我，等孩子出生，我就會安心和他過日子了。
我怎麼可能讓他的孩子平安出生？
我一個 18 歲的花季少女，本該在大學裡，有著美好的未來。
卻被他毀了一生。
我裝作乖巧，實際心裡已有打算。
我以孕吐為由，開始回避與他一起吃飯。
我開始絕食。
每天給我的飯，我都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倒掉。
他很快發現我臉色不好。
我又以身體不適為由，將自己關在房間裡。
房間裡沒有任何利器。
一天晚上，我拖著瘦弱的身體，撞牆身亡。
S後靈魂不滅，飄到空中。
我看到張苙在舅舅的婚禮上。
突然暴怒，將一把利刃直插舅舅的胸膛。
舅舅當場斃命。
他被警察帶走。
思緒回籠。
舅舅知道我重生了，這一世才會將主意打到萌萌身上。
我看著眼前的萌萌。
認真地說：「如果我告訴你，我重生了，你會相信嗎？」
萌萌驚訝地張開嘴，下一秒，使勁點點頭。
她拉著我的手。
「心雨，雖然我們這些年疏於聯系，但我一直把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要不然我今天也不會請你吃飯，主動來問你這件事。」
我攥緊她溫熱的手，將前世的一切都告訴她。
動情處，她和我一起潸然淚下。
憤恨處，她和我一起咬牙切齒。
聽我敘述完事情，她天真地說：「那我當面戳穿他。」
我搖搖頭。
真誠道：「萌萌，你願不願意幫我演場戲？我想報前世的仇。」
萌萌忙拍起手來。
「當然願意。要讓壞人受到懲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