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個我敢確定他現在不會付款，但是萬一他來驗貨怎麼辦？如果沒有貨，我們還是違約啊。」

 

「來唄，我也不怕他們，再說，你騙了人還敢去受騙者那裡嘚瑟嗎？」

 

張靜看我成竹在胸，也沒有多說什麼，就下班回家了。

 

6

 

到了第二天，Raj 又打電話過來：

 

「白，我的籤證到期了，沒有辦法過來，這樣吧，我們視頻驗貨吧，你們方便現在就去庫房嗎？」

 

「沒問題，隨時歡迎，我一個小時後就到庫房，可以按照你們的要求進行驗貨。」

 

聽到我這麼冷靜，Raj 估計心裡早就開始打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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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又不淡定了：

 

「白總，咱的貨都發給 Gaurav 了，人家一開視頻，讓你把包裝打開，你就露餡了啊。」

 

我覺得她也是被這兩個騙子耍得團團轉，已經草木皆兵，害怕他們再出幺蛾子，我拍了拍她肩膀，讓她放心。

 

到了庫房，我和 Raj 連線開始視頻，先讓他看了碼得整整齊齊的包裝箱，然後對著他說：

 

「Raj，你要看哪一箱？我們現在就拆開來檢查。」

 

Raj 有點蒙，他以為我的貨物都發給 Gaurav 了，沒想到庫房裡這麼多貨物，此時他更加懷疑我是不是真的生產了 2 萬件，存了 1 萬件在庫房。

 

我又加了一句：「Raj，你說的要下 100 萬件訂單，所以我就提前生產了 5 萬件，等著你下訂單呢，如果你有緊急需要的話，我庫房裡有現貨，可以隨時發給你。」

 

Raj 連忙擺手：「不，白，我們隻訂了 1 萬件。」

 

說完，Raj 指了指中間那一排最下面那一箱，讓我現場打開，我按照他的指令把中間那個包裝箱在視頻前打開，裡面赫然出現十個包裝完好的傳感器。

 

Raj 明顯有點蒙，繼續又開了幾個箱子，都是包裝好的貨物，他不再說話，匆匆關掉視頻，估計又去和跟 Gaurav 商量去了。

 

一起蒙的還有張靜，我也不打啞謎了，告訴她：

 

「這是之前生產的廢品和試驗件，總共也就是 50 件，我讓工廠的人包裝好，放到庫房。」

 

「其他的箱子是空的嗎？」

 

「不是，這裡所有產品都是工廠生產號發國內客戶的，我們隻有五箱貨是那批傳感器。」

 

「我的天吶，萬一 Raj 沒有選這 5 箱不就露餡了？」

 

看著張靜一驚一乍地，我就如實告訴她：

 

「無論選哪一箱，我們都開這幾箱，視頻是對著那些箱子的，但是工人們把 Raj 指定的箱子搬到地上的時候，早就換成了我們提前準備好的箱子。這麼簡單的偷梁換柱你現場都沒發現，Raj 能發現嗎？」

 

張靜瞪大眼睛看著我跟工人師傅們，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7

 

Raj 哥又消失了，這一次，消失得徹徹底底，估計也不會再來找我要 150 萬定金了。

 

但是，重點在 Gaurav 這邊，畢竟貨物是他提走的，理論上，他還欠了我的 100 萬貨款。

 

對於我來說，我的目標是拿回全部的 500 萬貨款。把 Raj 弄走，隻是第一步，無非是不要讓他再來煩我。

 

於是，我讓張靜不停地聯系 Gaurav，而且給他留言：告訴他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找他，如果不回復，那些傳感器可能像黎巴嫩的 BP 機一樣會爆炸，出了問題我們概不負責。

 

果然，Gaurav 著急地打電話過來：

 

「白，你這是想要幹什麼？」

 

「沒幹什麼，隻是想告訴你，你這批傳感器有問題，需要維修，如果不維修的話，有可能發生爆炸。」

 

「你騙我吧？」

 

Gaurav 有點吃不準，我知道他肯定不相信，於是就跟他說：

 

「很簡單，你拿出來一個通電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Gaurav 將信將疑地掛了電話，大約兩個小時後，Gaurav 又打電話過來，此時，他已經不淡定了：

 

「白，你在搞什麼鬼？為什麼傳感器安裝後會起火呢？」

 

「起火還是小事，我告訴你，如果不進行維修就使用，百分之百會爆炸，會出人命的，黎巴嫩S了多少人你應該知道吧？你也想惹出這種事情來嗎？」

 

Gaurav 害怕了，歇斯底裡地喊道：

 

「白，我要起訴你！你賣的不是傳感器，你賣的是炸彈！」

 

「請便，Gaurav，你可別忘記，你從我這裡是按照廢品買走的，我根本沒有隨箱附帶合格證，你覺得法院會支持你嗎？」

 

Gaurav 馬上就泄氣了：當時為了壓價，他親口說的他是來收破爛的，所以我並沒有提供合格證，我對產品質量也不需要負責。

 

「好吧，你要返廠維修的話，需要多少錢？」

 

「250 萬，運費你們負責。」

 

Raj 的 150 萬定金，Gaurav 已經支付的 100 萬貨款，加上剩餘 100 萬貨款和 250 萬維修費用，合計 600 萬，我比原來淨賺 100 萬，我不僅要拿回我原本該得的，我還要讓這兩個孫子得到應有的懲罰。

 

壓力到了他們身上：要麼再多掏 350 萬，把這批傳感器維修後使用，要麼把這批貨廢掉，然後花 500 萬重新購買，他們肯定沒有膽量繼續使用這批貨。

 

我原來面臨的砍自己左手一刀還是右手一刀，現在需要他們做選擇了。

 

「你們能修好嗎？確定以後不會爆炸嗎？」

 

「當然，我們有質保期和合格證，出了問題我們會負責的，你也可以起訴到中國的法院。」

 

Gaurav 又不說話了，估計臉色肯定不好看，畢竟他跟 Raj 兩個人偷雞不成蝕把米，硬生生地多掏了 100 萬。

 

說他們要討論一下，明天給我消息。

 

討論個辣子，肯定找當地人去修，如果修好了肯定不會理我了，修不好就隻能找我。

 

「Gaurav，如果我們的零件你們動過了，我就不保證能修好，即使維修好了也不會給你保證不會爆炸，而且如果我們發現零件被動過，維修費需要加倍。」

 

無論怎麼樣，先把他們震懾住，省得他們胡搞半天，出個什麼岔子。

 

當然，我的威懾起了作用。

 

8

 

過了兩天，電話那邊傳來 Gaurav 虛弱的聲音：

 

「白，你贏了，我跟 Raj 不應該騙你的，我們就按照原來的合同，再付你 250 萬你幫我們維修好可以嗎？」

 

「抱歉，不行，我還需要 350 萬，否則沒有辦法維修了。」

 

「但是，Raj 和你最早商量好的就是 500 萬啊。」

 

這哥們真的是臉都不要了，兩個人在那給我設套，差點害我傾家蕩產，這個時候跟我說最早商量好的？

 

「抱歉，Gaurav，如果你不想維修的話，請不要打電話給我了。」

 

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張靜在那邊著急了：

 

「白總，250 萬已經追回咱的損失了，而且還有 50 萬利潤呢，讓他發唄。」

 

「沒事，沉住氣，要是不返廠維修，他們需要新花 500 萬採購新的產品，如果返廠維修，他們隻需要再花 350 萬，哪個多，哪個少，他們自己會去算。」

 

張靜還是有點擔心，就怕 Gaurav 來個魚S網破。

 

不過，以我對他們的了解，應該隻是想能坑你一點算一點，萬一坑不了，也不會搞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果然，又過了一天，我就收到了 Gaurav 打過來的 350 萬，然後打電話催我，大概多久能修好，他們的客戶也著急要用。

 

「你們要是著急要用的話，也可以自己維修。」

 

Gaurav 被我說得愣住了：

 

「我們不會修啊。」

 

「拆開外殼，裡面有兩根線，正負極接反了，你把他們換過來就好了。」

 

對面突然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

 

我其實特別想看到他被我快要氣S，但是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可惜沒有看到。

 

「Gaurav，如果需要郵寄回來的話呢，我們也可以幫忙接過來的，隻不過往返運費可能需要你那邊負責。」

 

我這招S人誅心，讓 Gaurav 徹底破防了，哇啦哇啦一通亂叫。

 

我懶得理他，直接問了一句：

 

「合格證你還要不要了？」

 

那哥們也泄氣了，沒有用了，貨款已經到我賬上了，就算他再怎麼罵街，我也不可能退給他。

 

9

 

聽完我們的對話以後，張靜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問我：

 

「白總，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們兩個串通起來騙你的？」

 

「其實 Raj 消失以後，Gaurav 就突然出現，需要的東西居然和 Raj 訂購的產品一模一樣，我就開始懷疑了，也不是懷疑，基本上可以確定他們是一伙的，想來騙這批貨。」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害得我回家天天哭，想著我把公司害倒閉了。」

 

「對不起啊，張靜，我是害怕你露餡了，你這麼沉不住氣，萬一被 Gaurav 知道了我的計劃，我們真的血本無歸，就真的破產了。

 

「知道這是 Gaurav 和 Raj 設的局後，我就讓工廠連夜把裡面的導線正負極接反，這樣他們做試驗的時候，肯定會起火，加上最近黎巴嫩 BP 機爆炸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他們也害怕，我才算準了他們跑不掉。」

 

張靜趕忙拍馬屁：「老板英明！」

 

「至於提貨後，Raj 又不要臉地來要定金，我的確是沒想到，沒想到他們能這麼不要臉，不過工廠那邊的確有一批廢品和調試件，恰好派上了用場，加上他之前的確一直說自己會再下 10 萬件的訂單，你的演技太好，表現出來相信他說的話，讓 Raj 真的以為我們提前生產了一批等他訂單。」

 

「呃，其實我當時是真的相信了……那如果他真的打錢過來呢？」張靜問我。

 

「要是真的打錢過來，我收到錢就注銷公司，回東北老家去，讓他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笑著說道：

 

「開玩笑的，我算準了他不敢打貨款了，畢竟風險太大，還不如見好就收，畢竟 250 萬買了 500 萬的貨，也佔了大便宜了。」

 

張靜聽完我從 Gaurav 剛出現就開始布局，一步一步把兩個騙子引入陷阱，並且徹底套住，最後又多賺了 100 萬回來，不停地豎大拇指給我。

 

當然，我的每一步都是合法的，他們隻能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咽。

 

「但是，我必須得承認，拿到 30% 貨款就開始投入生產，沒有要求付清全部貨款是我失策了，我也是沒想到他們會來這麼一出，記住了，以後這種客戶定制的產品，必須 80% 付款完成後才能讓工廠生產。」

 

張靜卻不幹了：

 

「以後我可不敢負責海外客戶了，被賣了都不知道咋賣的，又沒有辦法跑去海外追責，實在是鬥不過他們，心眼太多了。」

 

「給你每個月加 3000！」

 

「白總，你放心，這活我接了！」

 

10

 

又過了一個月，Gaurav 打電話給我：

 

「白，你們產品質量沒問題吧？」

 

他這個問題把我問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照實回答了：

 

談到價格的時候，我的報價是單價 800 塊，這哥們非要 300 塊買。耗了兩天，把外面的金屬件從鋁合金換成普通鋼的，關鍵電器元件從大廠的產品換成東莞小廠制造的，總算把成本壓到 450 塊了，給他報價 500 塊。

 

「（還」「影響未來兩年的使用嗎？」

 

「未來兩年沒問題，為什麼這麼問？」

 

「哦，沒事，我們發給北美的，我們給的質保也是兩年，隻要能熬過兩年，我們的客戶就沒有理由來找我們的麻煩。」

 

我的大哥啊，真的是一點冗餘都不給嗎？

 

不過，受害者又不是我，也不是我賣給他們的，出了問題也找不到我頭上。因為雖然貼的是他們的標，但是也算是 made in 他們國家了，隻要不貼 made in China，明天壞了我都不想管。

 

不過，這兩個哥們還挺好，騙我被戳穿後, 他也不生氣, 還要繼續跟我合作，還從我這裡買了一臺定制攝影機, 很奇怪的是工作溫度為零下 183 攝氏度, 我表示, 我們發到漠河的也隻能保證零下 70 度。

 

Raj 想了想半天：差距也不大, 反正到了零下 70 度以後都差不多, 於是，就按照我們的參數下單買了回去。

 

等我到他公司主頁去看的時候，發現他們參與了他們本國的月船四號航天計劃, 而且，我賣給他的產品赫然出現在他們提供給月船計劃的設備清單裡。

 

此時，我才明白為什麼工作溫度是零下 183 度，我隻能希望他們的月船四號自求多福了。

 

11

 

經此一役，我跟張靜總結出了一個新的業務模式：掙海外客戶的定金。

 

他們一般的套路就是隻付 30% 貨款要求定制的產品, 讓你生產, 等你生產入庫以後, 下訂單的人玩消失或者直接棄貨，由於產品是定制的, 沒有辦法銷售給其他客戶，所以隻能放到庫房裡幹等。

 

緊接另外一個他的同伙閃亮登場，給你發一個新的詢價單, 性能參數和你庫房裡積壓的貨物一模一樣，然後報一個極低的價格, 基本上相當於按照收廢品的價格收走。

 

我現在見到這種單子就接，收到定金後, 做幾個樣品, 然後把庫房裡其他客戶的產品拍個照片，再拍幾張樣品的照片，告訴他們貨好了。

 

他們就不見了, 這個時候, 收破爛的同伙會上門詢價，我就告訴他, 零件我倒河裡了, 不賣了。

 

我特別喜歡看他們又痛苦, 又尷尬的表情。

 

於是, 我們全網接客戶定制類的訂單，當然，也有很不錯的海外客戶, 我會把定金提高到 80%, 安排工廠進行生產。

 

還真別說, 換了賽道，掙的錢是以前的好幾倍, 最主要的是, 什麼也不用幹，不需要聯系貨代提貨，不需要準備保管材料，不需要跟工廠對接, 隻負責打個電話，拍個照，來來回回發幾封郵件就把錢賺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