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2
是夜。
我正在書房支額假寐。
突然門被打開。
白周八尺高的身形幾乎將門堵得SS的,極具壓迫感。
他這身影讓我覺得我還在做噩夢。
我剛夢見沈清壁S了……
直到他吐出一口寒氣:「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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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從半夢半醒中驚醒,支起了身子。
「通北營來援,城外開戰。北府禁軍圍了公主府。」
來了。
冉牧被人攻打,我們被人圍困。
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一波試探。
瞧,太後在我面前極力否認我是在謀反,看似給我臺階,私下卻早已調兵。
如今禁軍圍府,隻等城外戰報。
等明日一早城外戰勝,他們就會衝入府中,將我生擒。
若是久戰不下,我便是人質。
而他們的預計裡,可能沒有「戰敗」這個選項。
這些都是他們美好的幻想。
對方已經出手,是時候送上我的回應了。
我站起來:「敢打我,我自然要打回去。」
白周開始蠢蠢欲動,反復扭著他那把一人高的斬馬刀。
我從桌下抽出我的兩把橫刀。
「準備迎客。」
「是!」
23
當我出門,抬頭就見月如煉。
我很快低頭看向眼前的整裝待發的士兵。
「弓弩手。」
「是!」
數十名弓弩手飛身上屋頂,力挽五當弓。
門外大約沒想到我們區區百人竟敢主動出擊,一時亂了陣腳,罵娘聲不絕於耳。
我輕蔑一笑:「開門。」
隨著大門的打開,禁軍統領逃命那般衝了進來。
他對著我狂吠:「萬安長公主!如今禁軍全軍出動,你還不命你的男寵速速撤退……」
他罵得嘴冒白煙,號稱禁軍一萬人,眨眼就能屠沒我的一百面首。
勸我快快投降……
說真的,本宮從來,沒見過,這麼蠢的,主將。
他以為他的一萬禁軍是他強大的後盾。
卻沒想到他自己是隻碩大的出頭鳥。
我一言不發。
白周耐心告罄,一腳踢開斬馬刀的刀鞘,把一人高的長刀擲了出去。
他臉色突變,急急揮刀來擋。
然而白周力大無窮,斬馬刀鋒利無比,斬斷他佩刀的同時還是將他打飛了出去。
直到狠狠撞上身後的士兵才停了下來。
「將軍!」
禁軍宣告折將。
一時之間院內鴉雀無聲。
我厭棄地看了一眼這群蠢貨。
看來叛亂之後,無用的世家子弟又塞滿了整個朝堂的縫隙。
隻選百人同我進城,自然都是精挑細選。
我的步兵,配破甲刀,專打巷戰。
「給我S!」
「S!」
24
那一夜京城家家戶戶大門緊閉。
屍體塞滿了街巷。
血水從公主府東大門流淌出去,流著流著,就結成了冰。
25
天明。
失去將領的北衙禁軍陷入被屠S的困境,節節敗退。
而直到這時候,南衙禁軍始終沒動。
那我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了:池柯,就是沈清壁養的,隱藏最深,最兇的那頭白眼狼。
須知,京中禁軍三萬。
北衙一萬囤於宮內。
南衙兩萬囤於宮南,由柱國指揮,也就是池柯。
如今北衙禁軍遭到屠戮,他卻按兵不動?
看來他所謀,甚大。
「主上!北衙軍已退!」
白周提著斬馬刀回到我身邊。
我抬頭看了看天光:「看來冉牧也勝了。」
再怎麼樣我們也不可能以百屠萬。
北衙軍潰敗,是自己退去的。
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京城外,又兵臨城下了。
這種時候我在城內一個信號他們就會攻城,是以才急調軍令讓他們退去。
這一根弦,已經越繃越緊。
白周有些顧慮:「主上,還有南衙軍。」
我笑笑:「你怕什麼。兵書有雲,虛張聲勢是上上戰法。」
區區五千人。
冉牧率軍先打京西營,再戰通北營。
兩股拱衛京師的大軍被擊潰,盛氣凌於整個京城的蒼穹之下。
城內百人與萬人鏖戰一晚未敗。
三次了。
他們認為自己穩贏的時候,連輸了三次。
太後擅權謀不擅戰法,必定,慌極了。
至於南衙軍,他們更要觀望。
池柯,這個老狐狸。
「沈,沈清寧!」
一個悽厲的女音傳來。
26
我回過頭去。
金玉拽著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出來,讓她跪在血水裡。
「主上,她想逃走。」
我都笑了:「出息了。」
「沈清寧!你這個瘋子!就為了你姐姐,你要鬧到這個地步嗎……」
我俯下身,輕輕問她:「現在可以說了嗎?我長姐在哪兒?」
她眸中閃過不解:「你,你瘋了,你竟真隻是為了她……」
我用鋒利的刀挑起她的臉。
她嚇哭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行吧,我換個問題。
「你當真推她下水了?」
嘉淑郡主直著脖子看著刀,一動不敢動。
她哽咽道:「我,我隻是和了她口角兩句……您,您饒了我吧,我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我們都笑了。
金玉笑得最大聲。
我的刀鋒劃過郡主細嫩的臉皮,輕輕破開皮肉,鮮血順著臉頰流淌。
伴隨著她嘶啞難聽的哭聲。
金玉震驚地看著我。
她大約在想,連她都沒敢下這個手。
但她不知道,我最聽不得,這賤婢說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27
當初,世族南逃,留下百姓被叛軍屠戮。
待京城平定以後,又陸續回遷。
我還記得,嘉淑郡主那時候才十歲。
那是多麼天真可人的一個姑娘啊。
她說她怕,抱著沈清壁一直哭,說自己曾被幾個叛軍拖出去,差點凌辱了。
她還說看見嫡母被人抓走,她真的很怕。
沈清壁心軟得一塌糊塗,跟她說:「這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會看不起你。」
並且特旨封她為郡主。
當時我冷眼瞧著,隻覺得她定被家裡調教過。
她若真的害怕,應該去找她姑姑太後哭,抱著我姐姐哭什麼。
隻是京城需要世族,也不能讓他們在南方坐大。
又想一個小小女孩翻不起什麼浪。
誰知最後是她害沈清壁淪為笑柄。
我用手捏住她的傷臉。
「公,公主!我隻是,失手,她滑倒……」
我就看著她。
她終於哭著松口,「是太後,太後讓我去討回一個公道的。我隻是聽命行事。」
她一直說。
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說她隻是不忿,明明已經和池家議親,可沈清壁突然強召池淵為驸馬。
我松開她的臉。
嚇瘋的嘉淑郡主竟然跑去抱住金玉的腿。
「姐姐,我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懂,我娘讓我說什麼我說什麼……姐姐,你跟公主求求情,饒了我吧……」
金玉眸中漸漸染上暴戾。
真可笑。
坑害沈清壁,是太後授意。
慫恿父親,害S嫡母,害長姐顛沛流離,是生母的過錯。
明明手裡已經有人命,卻還是她最無辜了。
可惜願聽人狡辯的是沈清壁,她總說「便是S囚也有為自己申辯的權利」。
不是我。
我把刀扔給金玉:「你自己解決。」
「是。」
「姐姐!我是你親妹妹啊!」
金玉那一刀還是沒有砍下去。
因為,皇帝來了。
28
我帶著人出去迎駕。
我這大弟的模樣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印象中,他登基時和我一樣高。
八年了,誰知道他還是和我一樣高。
御輦抬著,骨瘦如柴,一臉病態。
他說:「二姐。」
我看著他。
半晌還是道:「進來吧。」
太監攙扶他下來,他走路不穩,好幾次差點滑倒。
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說:「你不要聽那些人胡說。長姐是為了朕,才出事的。」
我皺眉看著他。
哦,又是一種新鮮的說法。
「進去說。」
「好……」
我讓他先進。
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來了,又退了回來。
「把你的事情辦完。」
「是。」
金玉再不猶豫,一刀斬下了嘉淑郡主的頭顱。
皇帝的腳步猛地一頓。
我笑笑:「心疼?」
嘉淑和他,也算青梅竹馬。
說實話,我一直以為嘉淑會是皇後。
他盯著地上的絕色頭顱,眸中毫無波瀾。
「這女人嫌朕病弱,曾羞辱於朕。如今,S了倒好。」
原來如此。
嘉淑沒選上皇後,是因為她看不上皇帝。
謝太後恨不得謝家女子世代為後,可如今後位上的,卻姓王。
看來我這大弟,已經是一枚棄子了。
今日讓他來收拾這個殘局,確實挺合理。
29
進屋之後,我冷眼看著他。
他咳了一陣,才道:「二姐,你為什麼用這種看騙子的眼神看著我?」
我冷冷道:「你們京城的,都很會騙人。」
他:「……」
「長姐她,到底在哪裡?」
皇帝無奈地道:「朕不知道。」
我漸漸感覺一陣血氣上湧,處在爆發的邊緣。
直到他說:「太後以為朕命不久矣,朕趁機讓她答應讓朕親自來『平亂』,正是想和二姐共謀尋找長姐。」
他給我說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他認為,沈清壁今日的結局,是政變的結果。
30
十年前叛亂後,京城百廢待興,黎民疾苦。
沈清壁滿腹心思都在重建京城上。
是以她沒有意識到,隨著南遷的世族回歸,朝中已經分為兩派。
一派是以她和皇帝為首的寒門新貴,世族南逃之後,是他們承擔起了重建京城的重任。
一派是以太後為首的北歸世族,不甘心就此被邊緣化。
「至於池柯,他久居柱國之位,不會像長姐這樣天真。他手裡有個好兒郎,先跟忠勇侯府議親,又堂而皇讓池淵做驸馬,二姐能明白他的用意嗎?」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嘉淑說,她家和池家早已議親。
我冷冷道:「一男許二女,從此長姐和忠勇侯府撕破了臉。」
可惡,還平白讓沈清壁背上奪人夫的汙名!
皇帝繼續說。
現在池柯按兵不動,恐怕等的就是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機會。
「他不會甘心長期居於女子之下的。這次若是你和太後兩敗俱傷,他另立新帝,池家將真正一步登天。」
這倒是,南衙禁軍按兵不動,最合理的解釋。
但是……
我看著他:「你說的是實話嗎?」
皇帝聞言苦笑。
他說:「你可以懷疑任何人,卻實在沒必要懷疑我……」
說著,他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瘦得青筋糾結,十分可怖。
我吃了一驚。
「去年我突然毒發三次,長姐之所以會惹怒池柯,是因為她為了讓我多活幾年,步步妥協,不能帶著他們繼續爭權奪利。」
而這下毒的人,竟是到沈清壁失蹤才查出。
太後!他們親自迎回來的,佛口蛇心,終日禮佛的太後!
她竟是從十年前,剛回京,就給皇帝下毒!
因是慢性毒,所以直到去年才毒發……一毒發,便藥石罔顧。
皇帝苦笑:「我知道,二姐這次進京,一定見識了許多忘恩負義的嘴臉。可是,我本就是依靠長姐活著,二姐總該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