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以為二姐隻是在封地養馬玩樂,沒想到如今竟是一副軍中做派了。」
我側過頭:「哦,那就進宮看看,皇上和太後要治本宮一個什麼罪了。」
他捂著臉,看著我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怨毒。
「放心,我陪著二姐進宮。」
因為進宮必須卸甲下馬,也不能帶隨從。
他大約覺得,我要完了。
12
進宮之前,我的「一百名面首」全被攔在皇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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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了規矩下馬卸甲,隻帶了兩名女騎金玉和珍珠進宮。
一進太極殿,上座坐著太後這個老妖婆,和臉嫩的年輕王皇後。
良王就帶著臉上的傷口上前一步。
他一臉激動:「啟稟太後、皇嫂,二姐來請安了。」
我是不可能行禮的。
太後大怒:「清寧!你弟弟的臉,是你打的?」
良王忙道:「太後息怒,先前和二姐之間有些誤會才……但二姐已經進宮了,有什麼誤會盡快說開了就好了。」
太後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兒臣不委屈……」
我尋了個凳子坐下:「怎麼,要不我先撤,讓你們再演一會兒?」
太後氣得拍了扶手:「胡鬧!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一把年紀不選驸馬,這次回京竟帶了足足五千個面首!你告訴哀家,這是真的嗎?」
我笑了:「當然是假的啊。那些是兒臣帶的私兵。」
太後冷冷道:「荒謬,你自小不學無術,能整頓出什麼私兵。你不知道醜,哀家卻還得給你遮掩著點。」
我就看著她。
太後想了想,就道,「你手下的那個冉牧,是前朝冉氏後裔,再怎麼英俊,你也不能貪。」
我道:「哦?那太後您說說,我該怎麼處置他?」
「自然是送進京,交給皇帝!至於你,雖然荒唐,但畢竟貴為長公主。隻要你答應哀家,這次擇一個正經的驸馬,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這場面我早料到了。
這是她一貫的以退為進的話術。
隻要不稱謀反,就不是謀反,等於我放棄謀反。
我若以為她寬宥我,放松警惕,我就成了她的瓮中鱉。
我回過神,說:「可以。」
她一喜。
我說:「我的婚事要由長姐來辦。」
太後道:「她身體……」
我搖搖頭:「太後莫要跟我說什麼長姐身體不適的事了。」
這時候殿外有人叫嚷起來。
太監驚慌失措地跑進來。
「太,太後!萬安長公主讓人,把嘉淑郡主綁了!」
太後一驚:「沈清寧!」
我無所謂地看著她。
「太後,您再看看,我這好像,是在謀反吧?」
她嘴硬:「胡鬧!」
13
沈清壁一心向青天明月,她不知道皇族的親情隻在山河動搖,需要同舟共濟時。
而在盛世,瓜分利益的時候,人心,就變成了最骯髒的東西。
為了利益,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比如我小時候,就見識過數次太後用這種溫吞的方式煮S了很多人。
此時我看著她,發現她對她這點伎倆還是很有自信,還想用在我身上。
我不禁就在想:沈清壁,你被她騙過多少次?
14
此時嘉淑郡主被拉進來,撲到太後腳邊。
嘉淑郡主哭:「姑姑!淑兒貴為郡主,卻被此人拖出侯府,被千人看,萬人笑,淑兒活不了了!」
白周衝我行了個虎賁禮,退到我身後。
一時之間隻有嘉淑郡主的哭聲繞梁殿內。
她哭著說:「淑兒做錯了什麼?隻不過是和池大公子情投意合,就不配活著了嗎……」
我挑了挑眉:「敢碰我皇姐,你自然不配活。」
嘉淑抓住太後的裙擺哭。
她隻覺得太後是她的靠山。
卻沒有意識到,太後面色狼狽難看。
年輕的皇後已經嚇傻了。
良王也愣住了。
他們都驚恐地看著我身後的白周。
因為他一身盔甲,絕無可能是從宮門通報進來的。
他隻能是,越過三丈高牆,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這裡。
我也扭頭看,然後做恍然大悟狀:「你們不會以為,我隻得一個冉牧就敢謀反吧?」
太後顫聲道:「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笑了笑:「我說了,我是謀反。」
太後看向白周,白周喪心病狂地對這老妖婆一笑。
我故意道:「太後可曾聽過,匹夫之怒,三尺之內,血濺五步……」
她被嚇得跌坐在位置裡。
「姑姑……」
太後一把推開嘉淑郡主。
她道:「清寧,你是不是一定要鬧到骨肉反目,至親流血的地步?」
我隻是模仿沈清壁,蹺了個二郎腿,交叉著手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骨肉早已反目。至於流不流血,太後說了算。」
她最終道:「你容哀家……想一想。」
我還沒吭聲。
話沒說完,我身邊的女騎金玉突然走了過去,一把抓住嘉淑郡主的頭發,把她撕過來。
太後顫了顫,但是沒阻止。
「姑姑,姑姑救我……」
其實我也有些驚訝,但我還是很快反應過來。
我隻是盯著太後:「太後,你隻管好好考慮。不過您這寶貝侄女,我可先帶回去了。」
金玉下手重,嘉淑的眼睛被撕成了吊梢眼。
她含淚看著太後。
可是太後隻說:「你隨她去吧,好好解釋。」
我站起身:「走,出宮。」
15
出宮後,我回頭看了一眼遠遠地和我們保持距離的北衙禁軍。
與其說是追擊不如說是防備。
反正他們始終沒有動我們,直到我們走出宮門。
我冷漠地回頭看一眼。
看著宮門在我眼前漸漸關上。
16
金玉走過來,低聲道:「主上,長公主還活著。」
我扭頭問她:「你有把握?」
她說:「屬下有。」
其實,現在沈清壁消息未明,我也不想貿然開戰。
我想留在京城調查,但我不能接那個老妖婆遞過來的臺階。
皇族子女學的第一課:絕不能被對方牽著走。
進城之前我就給金玉下過令:「務必把時間拖下來,讓本宮有時間查清楚。」
她果然做到了。
她正在跟我說:「屬下把人帶走時,太後絲毫不慌張。這女子代表了她母家的體面,她不可能不顧……」
這時候旁邊的嘉淑郡主突然開始喊:「爹!爹!救命啊!」
我扭頭一看,太後的兄長忠勇侯一身緋色官服,帶著兩個下屬,正遠遠地站著看向身邊。
我倒是笑了:「金玉,你看他敢過來嗎?」
嘉淑郡主撕心裂肺地喊:「爹!爹!我在這兒啊!」
金玉皺了皺眉,走上前去,當著忠勇侯的面,打了嘉淑十幾個巴掌。
打得這柔弱的京城貴女瞬間軟成了一攤泥。
忠勇侯終究是按捺不住,不顧阻攔衝了過來。
17
「公主!你欺人太甚!」
我微微一笑:「本宮怎麼了?」
此時面對我身後的百騎,忠勇侯也不懼,想要給我一點下馬威,好保女兒周全。
「我謝氏是開國勳爵,公主豈能因為一點兒女私情的事如此作踐我謝家的小姐!」
幾個大臣跟在他身後趕來,也紛紛勸我。
「長公主手下留情,郡主畢竟也是皇親,何至於此啊!」
「是啊,這其中或許也有些誤會……」
我道:「哦,原來謝家的女兒如此珍貴,卻可以在戰亂時亂丟。」
忠勇侯臉色一變。
大臣雲:「公主這是何意?」
我側開身:「給各位介紹一下,我這位屬下,是陳郡殷氏小姐的女兒。」
忠勇侯衝口而出:「胡言亂語……」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因為我並未說,是哪位殷氏小姐。
而「湊巧」他的原配妻子,陳郡殷氏和長女在戰亂中走失。
其實隻有少數人知道,是他一腳把正妻踹下馬車,女兒又哭著追出去,可他並沒有等。
為官者多是人精,哪裡有不明白的?
他們頓時噤聲,一句話都不敢說。
我等了許久,忠勇侯竟也一聲不吭。
我走到他身邊。
「侯爺,你的女兒,本宮可就先帶回去了。」
那一刻我知道他害怕極了。
他們在一點一點摸我的底細。
我自然也要,一點一點透給他們。
18
我率領部下到了鎮國長公主府邸。
然後吩咐我的另一個女騎珍珠。
「珍珠,去查。若有可疑者,嚴刑拷打,生S不拘。」
「是。」
珍珠出身我封地的仵作世家,雖為女子,卻天賦異稟,並且耳濡目染。
她在家中隻能背屍、給兄弟打下手。
心有不忿就來我麾下毛遂自薦。
上京之前我思慮用得上她的本事,就叫人教會了她京城的規矩。
我想著,我昨日才兵臨城下,他們計劃誘我進城。
不管沈清壁什麼時候失蹤,公主府總是昨夜乃至今天早上才收拾的。
行事匆忙必有紕漏,珍珠心細,應該能找到蛛絲馬跡。
與此同時,金玉問我拿捏嘉淑郡主是個什麼章程。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本宮從邊關花寨把你救下,又苦心栽培這麼多年,再不遠千裡帶你上京。如今你終於走到了你仇人面前,你卻問本宮要章程?」
金玉剎那間一凜:「屬下,明白了。」
我揮了揮手:「給本宮本宮要的東西,討回本該屬於你的公道。」
「是!」
19
花了半天時間,把長公主府上下全翻了一遍,打S了兩個管事,十幾個下人。
好笑的是他們臨S之前還喊:「萬安長公主草菅人命!私設公堂!」
聲音大得我在書房都聽見了。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從來都是一句空話。
直到沈清壁出現。
叛亂後為了整頓一片混亂的京城,她用法從嚴。
這些人都被她慣壞了,以為每一個上位者,都有公正寬容之心。
既然如此,還敢背叛她,就要承受這個世界失去她的代價。
20
珍珠給我整理了我要的線索。
首先,沈清壁從半個月前進宮後,就沒回來。
一直傳的就是「在宮中養病」。
府裡的老人陸續被帶走了幾批,但昨晚動了兵戈,餘下內院伺候的人也被帶走。
現在府裡的管家是宮裡的太監和女官假冒的。
然後,關於池淵。
沈清壁確實選了他做驸馬……
如果是按照嘉淑郡主的說法,她和池淵情投意合,為了池淵皇後也不做,沒想到被沈清壁橫刀奪愛……
金玉說:「屬下把她打得半S,她也這麼說。」
總結一下:還是沈清壁跟人搶男人的故事。
這時候珍珠上前:「主上……」
「說。」
珍珠手裡拿著一幅畫像,此時就徐徐展開給我看。
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
我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笑了。
「果然有引人擲果盈車之貌。」
畫上正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池淵。
她們都不敢說話了。
我回過神:「你們這般小心做什麼?」
金玉和珍珠面面相覷。
最終珍珠做出了她的推斷。
「長公主掌權多年,根基深厚,怕是中了美男計。」
池淵的父親池柯出身寒門,在叛亂中立了大功,沈清壁一路提攜。
沈清壁出事,他應該第一個慌。
可沈清壁失蹤,他至今一言不發。
除非他早就出賣了沈清壁,投靠了對手。
他這禍水一般的兒子是禍根,該是受他指派。
一時之間,書房中,靜得可怕。
所以沈清壁不是跟別人搶男人,她是被男人騙了?
她們大約都知道我很排斥此事,所以大氣不敢出,等著我發火。
但我……
「她正當青春,看上個把男人又何妨?」
眾:「……」
我瞬間想通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栽贓汙名給她。
美人局又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入局,也不過被笑嘆一聲「英雄難過美人關」。
怎麼換成沈清壁,就不行了?
難道一個女子,愛錯了人,很可笑嗎?
沈清壁,當然還是我頂天立地的姐!
「怎麼輸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輸不輸得起。」
誰敢笑她,本宮S誰!
21
我吩咐人掘地三尺要將讓沈清壁背上汙名的池淵給我找出來。
並盯緊了包括池府在內的百官。
我一肚子窩囊火。
先是皇帝、江將軍、良王、公主府的下人等等。
現在又多了一個池家。
沈清壁啊沈清壁,你到底被多少人背叛了?
你落井,到底有多少人下了石?
這麼想著的時候我翻到桌上的案牍。
沈清壁是穿越者,這些年她一直在學習,她通讀書經,並愛看考生的考卷。
本朝建國百年,三年一科考,無數的考卷被送入長公主府。
一方面體察民情,一方面不拘一格降人才。
沒想到十年了,她依然如此。
我頓時就有一種遊移、搖擺之困惑。
沈清壁,忙成這樣,還有時間被男人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