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殯儀館的人把我爺爺骨灰弄丟了,說要賠我個新的。
這踏馬是新不新的事兒嗎?
你家爺爺能說換就換?
當晚夢裡,爺爺舉著拐杖,面目慈祥。
「記得殯儀館那帥哥麼?對,就是見面被你揍進警局的那個。」
「泡了他當男朋友!」
「若不成功,爺爺我把你帶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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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儀館的人給我打電話,說我爺爺的骨灰盒搞丟了,在說了對不起之後,他提出賠我個新的。
我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這是新不新的事兒麼?
兩句話讓你給別人當孫子,你願意啊?
打個車我就直奔殯儀館。
見面一個過肩摔,先把接待我的帥哥給摁地上!
我惡狠狠地說:「不接受賠償,你還我爺爺!!」
帥哥趴在地上,艱難地回頭,露出一張清朗俊逸的臉。
他說:「林小姐,您冷靜一下,聽我給你解釋。」
瑪德,有錯不認還妄圖拖延時間?找個帥哥施展美人計也沒用!
那可是我親爺爺!
「就算翻個底兒朝天,你也得把骨灰給我找回來!!要不然,都得S!!」
狠話一放出去,帥哥被當場震懾住。
他用巧勁扭開我說:「林小姐,您好像有點誤會,搞丟的不是骨灰,而是……」
話沒說完,我已經一個回旋踢,正中帥哥肚子。
他疼成了蝦米。
我後知後覺地尋思:他剛剛說啥來著?
2
警察局裡,帥哥冷著臉坐著,我滿懷愧疚地站著。
警察蜀黍一邊敲桌子一邊教育我:
「你說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急躁做什麼?」
「人家說了,弄丟的是骨灰盒!他可以賠你一個新的骨灰盒!你爺爺骨灰好好地存著呢!」
「如果你不滿意,可以提賠償!是你自己沒聽清,還上門打人?像話嗎!」
我連連道歉:「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還請傅先生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魯莽……」
帥哥冷哼,撩起衣角,露出八塊腹肌,還有正中間被我踹的瘀青。
「不接受道歉,除非你讓這傷消失。」
帥哥的回答,既冷酷又無情。
我眼眶一紅。
「對不起,我從小無父無母,是爺爺把我一手帶大,聽到他骨灰盒沒了,我沒顧得上想別的……」
警察蜀黍看到我哭,有點於心不忍:「這女孩也不容易,至親之人,情緒上頭也能理解,傅寒明,你看能不能?」
帥哥別過頭又是一聲冷哼,但沒再說什麼。
「那行,這樣,林佳萌你必須承擔對方的醫藥費,直到痊愈!瞅給人踢的,勁兒咋恁大!」
我連連點頭。
「傅寒明,如果這期間,她再有傷害行為,隨時聯系我,肯定拘了她!」
帥哥高貴的冷臉略略頷首。
辦好手續籤完字,剛出門我就接到電話。
「爸,爺爺沒事,事情搞清楚了,讓我仨叔叔倆大伯都放心吧!」
這邊掛了電話,那邊傅寒明開口了:
「你爸,不是S了麼?」
糟糕!說過的慌轉眼就忘了!
我訕訕解釋:「總不能……都S了吧……」
傅寒明「哦」得意味深長。
「爺爺僅此一個,爸爸就可以批量上崗?」
我不吭聲了,我心虛。
傅寒明長腿一邁超過我,遠遠飄來他的話:
「小騙子,別讓我再遇到你!」
3
當晚,我夢到了爺爺。
爺爺 85 而終,是喜喪,不興哭。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無邊的思念化成眼淚流出來。
「爺爺,我好想你啊……」
思念的話才剛起頭,我爺爺拎起拐杖就要敲我。
「你個不孝女!我在那邊看了十來天,就看到一個帥的,正要託夢給你相親呢,你倒好,見面就給人過肩摔!看我不揍S你!」
我拔腿就跑。
爺爺提腳就追。
原本拄拐都費勁的老爺子,此刻健步如飛!
「我讓你 25 了連個對象都沒有!」
「我讓你做事急躁,見面就動手!」
「你要是不把我看上的孫女婿追回來,勞資天天揍你!」
所以當殯儀館商店處一開門,傅寒明就看到蹲在門外,眼掛黑眼圈的我。
沒辦法,我四點就起來蹲著了。
一閉眼就是爺爺熱烈的關愛,我的小短腿真的跑不過。
傅寒明後退一步,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肚子。
我連連擺手:「你別怕,今天不動手。」
「那你來做什麼?醫藥費不用你賠,離我遠點,求你了。」
我對給他造成的傷害深表慚愧。
但爺爺的拐杖讓我不得不開口:
「商量個事兒唄?」
我斟酌字眼:「您能不能……跟我談個戀愛?」
傅寒明冷峻的臉有一絲皲裂:「聽聽你在說些什麼?」
昨天把他打進派出所,今天又來談戀愛。
是他有自虐傾向,還是你腦子有問題?
我解釋:「假裝談戀愛,假的!」
他問:「為什麼?」
啊這……解釋起來,有點匪夷所思。
「說出來你可能不太信,我爺爺給我託夢,不追上你,他就揍我。」
回答我的,是長時間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沉默是……
傅寒明開口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沒有,絕對沒有!」
「遠離我,我想多活幾年!」
啪的一聲,商店處的大門關了,還掛了個牌子:今天休業。
4
泡不到男人,我能怎麼辦?
為了今晚能睡著覺,我扭頭就在殯儀館的隔壁——烈士陵園門口扎了個帳篷。
我就不信了,有這麼多祖宗在,看到爺爺揍我,能不攔著點?
傅寒明下班的時候,就看到我在陵園門口,帳篷前,燒火做飯。
無法用文字形容他是什麼表情。
有點匪夷所思,有點這個世界瘋魔了,還有點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畢竟,我是第一個敢在陵園門口安營扎寨的女子。
他張張嘴,半晌才說出一句:「你不害怕麼?」
我不明白:「烈士陵園,有什麼可怕的?」
他沉默,可能是覺得我沒救了。
「S人沒什麼好怕的,但你一個女孩子,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過夜,遇到危險怎麼辦?」
Emmm,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主要是我從小到大,還沒遇到打得過我的人。
下意識忽略了,世界上還有危險這種東西。
我嘆氣:「那怎麼辦?回家一閉眼我爺爺就揍我,讓你假扮我男朋友你又不同意,為了睡覺,我隻能靠祖宗保佑了。」
「你打算一輩子都睡在這兒麼?」
我想了想:「那倒不必,老家規矩,爺爺在這裡停靈 30 天,之後就葬入祖墳,我隻需要再堅持 10 天,就可以回家了!」
10 天,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但傅寒明終究是個善良的人。
他看我不似作假,猶豫片刻還是開口了:
「收拾東西,住我家吧。」
5
去之前,我覺得這個男人在套路我。
虛偽地拒絕假裝我男朋友的事兒,轉頭又讓我跟他同居。
嘖嘖,男人的心,似海深!
到之後,我錯了。
因為傅寒明家,是一套 300 平的疊墅。
他住樓上,我住樓下。
如果不刻意地去堵他,一年到頭我們可能連面都見不著一次。
我蹲在比我臥室都大的衛生間裡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殯儀館的工資都這麼高了麼?
還招人麼?
比如保鏢什麼的?
「咚咚咚。」
傅寒明敲門:「這是我的手機號,貼在門口了,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沒等我回話,他就走了。
切,這麼怕我打聽殯儀館缺不缺人麼?
不就是一份能養得起三百平房子的工作麼?
我一點都不在乎,真的。
出門剛要記號碼,手機就接進來一個電話。
同事小陳十分興奮地對我吼:「萌姐,來活了!一個有錢的冤大頭,點名要請最厲害的教練!」
我也興奮了:「哦?這等好事非我莫屬啊!」
介紹一下,我林思萌,主職是武術教練,偶爾兼職做個保鏢,又因為隔壁是著名的影視基地,所以我也會做做武術指導的活兒。
據小陳說,這次的冤啊不,顧客,開出一個月五位數的價格,請店裡最厲害的教練。
兩件事:
第一,教他防身術。
第二,給他做保鏢。
小陳說,隻要功夫真,五位數可以頂格開!
這還等什麼?趕緊去迎接財神爺啊!
摘下便利貼隨手扔兜裡,我打個車直奔本市 CBD!
6
剛下車,就在樓下遇到熟人了。
傅寒明,西裝革履地站在一張咖啡桌前,懷裡抱著一大束鮮豔的紅玫瑰。
巨大的落地窗映射得他身形有些虛幻。
配上他的臉,美好得像童話故事。
他面前坐著一位小美女,正對著他巧笑嫣兮。
這叫什麼?殯儀館王子求愛記?
不知兩人說了什麼,傅寒明將玫瑰花放在桌子上,陽光下的陰影遮掩了他的神色。
但,小美女不高興了。
扯著傅寒明的衣袖發脾氣。
嘖嘖,這叫求愛不成改翻臉。
糾纏之間,傅寒明扭頭看到玻璃窗外路過的我。
我發誓,此時的我是無辜的我。
但在對視的那一秒,我從他的視線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堅定。
然後他就出來了。
我下意識想跑,被他幾步截住。
「幫我個忙。」他說,「不然我把你從我家趕出去!」
瑪德!!我特麼才搬到你家,一天都沒住呢,你的善良呢?
呸!
來不及拒絕,傅寒明拉著我的胳膊把我拽進咖啡廳。
當著小美女的面,說:「這是我女朋友。」
他眼神示意我:是配合,還是睡烈士陵園?
呵,這可是你逼我的。
我挽住他的胳膊裝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這個姐姐我沒見過,是新的小三姐姐麼?」
拿我當擋箭牌?注孤生吧兄弟!
小美女神色一滯,但還保有一絲理智:「我不信,這分明是你隨便拉來的人。」
傅寒明輕聲一笑,在我沒反應過來之前,捏起我的下巴,側身湊了上來。
就那麼半秒鍾。
理智告訴我,他隻是借個位,讓小美女以為我們倆在親親,其實並沒有。
但理智還沒發號施令,肌肉就已經替我做出了反應。
一個肘擊,讓敵人喪失戰鬥力。
擒拿手加側翻,將敵人制服於地。
躺在地上的傅寒明捂著自己的胸口,艱難開口:
「就是這個感覺,我愛S了!」
小美女花容失色:「你居然是個受虐變態?打擾了,對不起,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找你!!」
小美女奪門而出,還不忘跟我交代,一定要把她的聯系方式,從傅寒明的手機上刪幹淨!
半晌。
還躺在地上的傅寒明說:「走了麼?」
「走了。」
「幫我叫一下救護車,謝謝。」
7
傅寒明住院了。
各位,還記得那個回旋踢麼?
這次的肘擊,跟上次的回旋踢,正好在同一個地方。
醫生說,力道再重一點點,肋骨就要斷了。
為防萬一,必須住院休養。
單人病房裡,傅寒明躺在病床上,一貫帥氣的劍眉星目,此時了無生息。
像一隻落難的大狗狗一樣。
可憐,無助,又弱小。
他指名讓我伺候。
原因很簡單。
我是兇手。
我要是敢跑,他就給警察蜀黍打電話拘了我。
「你認真的麼?你忘了是誰把你搞住院的?」
傅寒明別過臉,聲音裡帶著一絲幽怨:「我還有別的選擇麼?我該怎麼跟別人解釋,我是被一個女孩子揍到住院的?」
隔壁一個打水的大媽恰好聽到對話,走不動道了。
大媽探進來半個身子,看看我,又看看傅寒明。
「小姑娘,打男朋友了?」
沒等我回話,大媽自顧自地教育我:
「哎,這可不興動手啊,有什麼誤會,坐下來好好談談,都是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旺盛。」
「你看,下手沒輕沒重的,住院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了,小姑娘,你為啥打你男朋友呢?說出來,大媽給你倆說和說和。」
我微微一笑:「他劈腿。」
大媽面露「原來如此」,說出的話也變成了:「就算劈腿,下手下得也有點狠了。」
「劈腿對象是我表姨。」
傅寒明:???
他恨不能從床上蹦起來。
什麼表姨,我認識你表姨麼?
我摁住傅寒明,補充:「表姨三十五了,剛離婚,這個渣男就湊上去說要給我表姨一個家。」
「大媽,您說,但凡這兩人成了,以後我跟我表姨家的弟弟該怎麼稱呼?」
「跟以前一樣叫姐姐?新爸爸是我前男友?還是隨渣男叫我姑姑,讓我跟表姨互稱姐妹?」
一通話把大媽繞暈了。
不過,不妨礙看傅寒明的眼神,從同情,變成嫌棄。
「你這個小伙子你真是,你就算換對象,也得換個別家的呀。可著一家人禍害,可不得露餡麼?挨了打也怨不得別人。」
「大媽,您說得是呢!」
我一甩紙巾,沾沾虛無的眼淚:「他住院我還不放心,過來陪著他,這個狼心狗肺的,就知道勾搭我表姨……」
傅寒明額間青筋直跳。
頂鍋的憤怒佔領大腦,他手下一個使勁,我摁住他的手一滑。
失去平衡力的我好S不S地摔倒在他病床上。
一張臉摁在他的帥臉上。
吧唧,親了一口。
這次是真親。
傅寒明愣了,我麻了。
大媽要裂開了。
「哎哎哎,剛還說小伙子劈腿,你怎麼轉頭親上了?」
「小姑娘,年紀輕輕的你可不能不挑食啊!」
「啥人都親!戀愛腦和劈腿怪,你倆鎖S吧!」
大媽罵罵咧咧地走了,看樣子受傷不小。
我從病床上爬起來,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話:「這事兒主要是因為你……」
因為你掙扎了,所以我手滑了,因為我手滑了,所以咱倆親了。
傅寒明深沉的眼眸看著我,張口道:「說什麼呢,表外甥女!都是一家人,就算親了,你表姨也不會怪你的。」
我:……
8
半夜,我偷偷溜到醫院的樓梯間,按照小陳給的電話打了過去。
今天隻顧得上送傅寒明去醫院,忘記我原本是要見財神爺的。
等我想起來這回事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希望財神爺大人有大量,能原諒我的爽約。
電話一接通,我就真誠道歉:
「您好,我是江南武館的教練,非常抱歉今天……」
「女的?」對方打斷了我,是一個清朗的中年男音,聲音裡帶著點詫異。
做這行久了,見多了這種「重男輕女」的情況。
男的天生力氣大一些,所以顧客也更願意找男教練一些。
雖然惋惜錯失暴富機會,但我還是很專業地推薦其他男教練。
對方連連開口:「不好意思讓你誤會了,女的更好!」
嗯?
對方十分八卦地問:「冒昧地問您一句:您……打女人麼?」
我腦子轉得飛快:「隻要價錢合適,上打老弱婦孺,下踢寵物貓狗!」
對方:「我給你最高價!」
「說吧,您要打誰?」
「不是我,是我老板!不過他最近比較倒霉,被一個女的打住院了,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到市私立醫院護理部 VIP 病房當幾天保鏢麼?今天就開始給你算工資!!」
這不就是我所在的醫院麼?
「可以!你老板叫什麼?」
對方:「他叫傅寒明!」
我:……
我理清楚了其中的因果關系。
因為傅寒明被我回旋踢,所以他找了一家武館請教練學習防身術。
請的教練,就是我。
我看著剛剛接收到的老板手機號,以及兜裡便利貼上的號碼。
這二者不能說完全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
深更半夜,我託著下巴看病床上的傅寒明。
英挺的鼻子,無瑕的皮膚。
長得好看,還有錢,運氣還差。
這老板真是,甚合我意。
「你幹嗎盯著我?」
傅寒明被我盯醒了,想起白天的親親,他拉起被子裹住自己。
「我已經安排人手看護我了,你別亂來。」
我溫柔地給他整理一下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