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手機都被你收走了，根本沒法報警。如果我們真想報警隻能親自去警察局，等我們去報了案，你早逃之夭夭了。」
大叔有些動搖，掂量了會兒，才說：「好。不過不可以打電話，鬼知道你會在電話裡玩什麼花樣。發短信，我親自用你手機發。」
蘇芒毫不猶豫答應了。
大叔用蘇芒手機發完短信後，就立刻關機拔卡了。
4
夜裡，我被綁得手腳發麻，又累又怕。
不知過了多久，大叔鼾聲漸起。
我忽然聽見輕微窸窣聲，借著熹微月光一看，原來是蘇芒解開了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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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和趙醫生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小心翼翼幫我們解開了繩子。
我們躡手躡腳往倉庫外走去。
但眼看要走出去了，趙醫生毛手毛腳不小心踢到放在門口的鍋碗瓢盆，頓時一陣叮鈴咣啷！
我們瞬間嚇得汗毛倒豎。
「誰？站住！」大叔被吵醒了。
「跑！」蘇芒一聲令下，我們往外極速狂奔，手拉手瘋狂往山下跑。
「站住！不然老子開槍了！」大叔緊追其後。
嘭！嘭！
兩聲槍響。
還好是夜晚，大叔看不清隻能胡亂開槍。
沒一會兒，身後沒了動靜。
我們還以為把他甩掉了，正松一口氣時，蘇芒忽然一把抱住我。
嘭！
「啊！」蘇芒發出痛苦的悶哼。
我惶懼間抬頭望去，發現大叔不知抄了哪條小路，站在我們左前方遠處的一塊大石上。
蘇芒為了保護我，肩膀挨了一槍。
大叔又舉起了槍。
趙醫生嚇得想躲，卻一不小心腳下打滑，眼看整個人要栽下山去，她本能想找個東西抓住，卻抓住了我褲腿，然後我們三個人齊刷刷滾下山坡。
在滾下山的途中，我和蘇芒一直緊緊抱著。
我隻覺天旋地轉，耳邊是樹枝劃破衣服的呲啦聲，以及蘇芒身體磕到石頭的聲音。
終於，我們停在了半山腰一處凸起的平地上。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輕輕推了推蘇芒，她卻痛得悶哼，我隻覺手上湿答答黏糊糊的，仔細一瞧，是血！
「蘇芒！蘇芒，你流血了！你別嚇我啊！」我瞬間哭起來。
「蠢涯，你……你別哭，我S不了。」她聲音十分虛弱。
我松開她的懷抱，輕手輕腳把她平躺在地上。
她眉頭緊皺，額間全是汗，面色蒼白。我擔心得不得了，抱著她直流眼淚。
趙醫生也摔得不輕，眼鏡不知掉哪裡去了，手臂還揦了條大口子，臉也被劃傷了。
她強撐著身體過來簡單檢查了下蘇芒的傷勢，還好沒什麼大礙。
我抹了把眼淚：「趙醫生，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她也漸漸嗚咽起來：「我也不知道啊！老子從來沒受過這種罪嗚嗚嗚……」
「如果壞人追來怎麼辦？」我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話音剛落，一輛汽車從不遠處盤山公路經過。我們慌忙呼救，奈何距離太遠，車子嗖地一下就過去了。
蘇芒的咳嗽聲讓我心下警鈴大作，我邊抽泣邊問：「蘇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她十分虛弱，面色更加蒼白：「我沒事。放心吧，他不會追來的……咳咳！這裡離山下很近，他正被全城通緝，不敢隨意露面，隻能躲在山上。」
她說完，顫顫巍巍舉起手：「快，快用我的……」
我急忙握住她半舉起的手：「蘇芒你別說了！別說了，省點體力啊……」
趙醫生見狀也在一旁小聲啜泣，直抹眼淚。
我哭成了個淚人：「蘇芒你千萬不能有事啊，不然我會自責S的！」
「快用我的……咳咳！」她深呼吸一口氣，強忍痛意，終於將話說了出來，「快用我的小天才電話手表報警。」
「啊？」我隻當它是普通手表，沒想到還有這種妙用。
我摘下手表，撥通了 110：「喂，是警察嗎，我要報警！你們通緝的那個窮兇極惡S人如麻在 xx 山上的舊倉庫附近，我們被他追S滾下山來了！你們快來抓壞人，不然他跑啦！」
電話那頭，警察女士鎮定回復：「這位先生你別怕，我們立即出警！注意保護好自己，遇到危險及時向我們打電話求助！」
報完警後，我心裡才覺得踏實了些，但還是很害怕，怕壞人找到我們，怕蘇芒有什麼三長兩短。
我和趙醫生一直嗚嗚咽咽哭著。
蘇芒擰眉，嘆了口氣：「你們兩個哭得我好煩啊。」
此話一出，我和趙醫生登時閉了嘴，使勁憋住哭腔。
不多時，警笛聲傳來。
由於我們被困在半山腰，不清楚外面的情況，隻能等待救援。
我們得救後，立刻被送往醫院做身體檢查，我隻是手肘和大腿擦破了點皮，反觀蘇芒，不僅中了槍，手臂還脫臼了，腳踝也有骨折，額頭還撞了個大包。
不過幸運的是，那是把自制獵槍，威力不大，沒有傷到蘇芒要害。
我不敢讓楚怡和夏寒知道這件事，因此雖然在同一家醫院，我都沒有去見他們。
我來到蘇芒和趙醫生的病房。
一看到蘇芒躺在床上打著石膏，我就忍不住想哭。
我走過去坐到她床邊：「蘇芒，我給你切了西瓜。」
她「啊——」了一聲：「喂我。」
「哦。」
我在喂蘇芒西瓜時，趙醫生幹咳兩聲，舉起她剛縫針的手臂在我面前直晃：「我也要吃西瓜。」
蘇芒隨手向她扔了個抱枕：「你吃屁！」
「……」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讓蘇芒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像蒙上一層濾鏡，顯得更加好看了。
她長得可真好看啊，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
我，喜歡她……
忽然有人敲門，是兩名警察，他們來邀請我們去做筆錄。
「楚先生，我們有事想問你。」一名警察說，「我們在審訊犯人時，他說你也是綁架犯。」
另一名警察拿出裝有勒索信的證物袋。
我心咯噔一下。
是啊，我也是個綁架犯啊，我綁了蘇芒，打算勒索蘇叔叔五十萬。
是啊，我該去坐牢的。
我正想承認，蘇芒突然說：「你們誤會了，他是我男朋友，我們倆鬧著玩來著。」
警察怔愣片刻，懷疑地打量我和蘇芒。
趙醫生插嘴道：「我在場，我可以作證，人小情侶過家家呢，你們瞎摻和啥呀真是的！」
兩名警察尷尬對視一眼。
「還有，這封勒索信是我寫的。」蘇芒邊吃西瓜邊說，「就寫著玩，我男朋友覺得有意思。不信你們可以比對筆跡。」
蘇芒這話說得天衣無縫，就是啊，哪有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幫著綁匪勒索自己老爸的？
警察對我們批評教育：「情侶之間追求浪漫倒也沒什麼，但也得注意安全啊，別去什麼山裡河裡海裡啊之類的尋找刺激。好了，打擾幾位了，你們好好休息。」
他們說完就走了。
我怔怔看著蘇芒，她……瘋了吧？「蘇芒你……」
「哈哈哈，媽媽的寶貝呀！」忽然一個氣質高貴的中年女人笑呵呵從病房外走進來，「說，什麼時候交男朋友的？」
「哎呀，媽！」蘇芒有些不耐煩。
媽？！蘇芒的媽媽！
「你可不許抵賴哦，我剛才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蘇芒媽媽親熱地拉著我，「不錯，小伙子長得白淨斯文，很有禮貌的樣子。」
「……」
她把我拉到一邊滔滔不絕，一直給我講蘇芒。
她說著說著，忽然紅了眼眶：「小伙子，阿姨也不瞞你，其實蘇芒她有抑鬱症，情緒狀態時好時壞，如果你不能接受，阿姨也不強求你和她在一起。」
我搖頭：「不，阿姨。蘇芒她性格很好，她隻是生病了。況且趙醫生也說了，她有很大希望能走出來。」
蘇芒媽媽抬手抹了抹淚：「好，好啊。」
我們又聊了會兒天，蘇芒媽媽說要回去了，末了還叮囑蘇芒抽空給蘇叔叔打個電話，還說蘇叔叔最近出國談生意去了，昨天收到勒索短信，嚇得恨不得立刻跳進海裡遊回來。
出國？
所以蘇叔叔壓根兒就沒有收到我那十多封勒索信。
蘇芒媽媽走後，我問蘇芒：「我那麼多封勒索信呢？」
她咬了口西瓜：「我不是回過一趟家嘛，把信全扔碎紙機了。」
「……」
5
蘇芒身體好些後，我們就去警察局做了筆錄。
在去的途中，蘇芒叮囑我不要說漏嘴，我的身份就是她男朋友。
我說：「蘇芒，謝謝你。」
她溫柔對我笑了笑：「不用謝，蠢涯。」
我眼眶微湿：「蘇芒……」
「你別怕，放心吧，我中途回過一趟家，警察不會懷疑的，你想啊，哪有人質還主動回去上趕著被綁的？」
我擦了擦眼淚：「不是，我是想說，蘇芒，對不起。」
做完筆錄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蘇芒邀請我一起吃晚飯，我拒絕了。一方面我要回去照顧楚怡，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我怕我和她待得越久，就越不想離開她了……
我回到醫院時，楚怡正在睡覺。
我洗了把臉，剛推門出去，就碰見拿著檢查單回來的夏寒。
他神色凝重，把楚怡的檢查單遞給我：「你妹妹情況越來越不妙了，必須趕快換腎。」
我一瞬間如墜冰窖。
「雖然你真的很需要錢，但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
我打斷他的話：「我沒有勒索到五十萬。」
「什麼意思？」
我落下淚來：「我沒有五十萬啊，我再也不會得到五十萬了！」
「楚涯，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擦了擦眼淚，把發生的事給他說了一遍。
夏寒紅著眼眶，一把抱住我：「我們再想別的辦法，總會有辦法的！」
我正和夏寒抱頭痛哭時，楚怡醒了：「哥哥，你們怎麼哭了？」
我急忙擦幹眼淚：「哥哥沒用，沒買到楚怡愛吃的棒棒糖。」
「哥哥別難過，我不吃棒棒糖了。」
看著楚怡這麼懂事，我越發覺得自己沒用。如果爸爸媽媽還在，是不是就有辦法救楚怡了？
我陪楚怡看動畫片，也許是生了病，她很快又睡著了。
我查了查銀行卡餘額，隻剩兩萬塊了。
我來到繳費處，打算把這些天拖欠的醫療費給繳了。
但沒想到收費員說，已經有人把楚怡的醫療費和換腎的手術費繳了！
我怔愣在原地，是誰？蘇芒麼？
不知為何，我一想到蘇芒，眼淚就止不住地流。
「楚涯。」
我回頭，是趙醫生。
她遞給我一包藥，讓我幫忙轉交給蘇芒。
我低頭一看，藥盒上寫著鹽酸氟西汀膠囊。
這個我認得，是抗抑鬱藥。
蘇芒，蘇芒。明明名字聽起來敏銳又堅強，明明笑起來那麼好看，為什麼就得了抑鬱症呢？
我問她：「趙醫生，我妹妹的醫療費和手術費是蘇芒交的麼？」
「是。」她沉默了會兒, 「說實話，我很好奇, 你為啥不直接勒索蘇芒，偏要勒索蘇叔叔？」
「……我沒想到。」
「……」
「不過你得知她被綁架, 卻好像不太擔心呢？」我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
「我該擔心的人是你吧。」她呵呵笑了兩下，「蘇芒是全國柔道冠軍, 幫警方擒獲過持槍歹徒。」
我：「……」
她嘆了口氣，拍了拍我肩：「蘇芒她……她現在很需要你。」
她說完就走了。
忽然響起微信提示音。
我拿出手機點開，是蘇芒：」蠢涯, 我喜歡你。不要再拒絕和我一起吃晚飯了，好嗎。」
我呆呆站在原地，胸中湧起莫名的情緒。
我回：「你不討厭我麼？我當初綁了你啊。」
「不討厭。」
過了一會兒。
蘇芒：「你喜歡我麼？」
我猶猶豫豫打下一行字：「我，能喜歡你麼？」
很快。
「太能了啊！！！怎麼不能？！蠢涯！」
我是有多幸運, 能遇到她啊。
我把手機揣回兜裡, 來到精神科趙醫生辦公室。
「趙醫生，我想問一下該怎麼和抑鬱症患者相處。」我頓了頓, 接著說, 「還有, 我想多了解一下抑鬱症, 該看哪些書啊？」
趙醫生一聽這話，眼睛瞬間亮了：「你和蘇芒這麼快就在一起了？」
我撓了撓頭：「是有那麼一點點快了。」
「恭喜恭喜。」她正經起來, 「其實抑鬱症患者最需要的不是同情, 是理解, 是陪伴……」
我坐到趙醫生面前，對她說的話認真做筆記。
不知不覺, 我就記了滿滿當當十幾頁。
「好了, 今天就到這兒吧。」
我放下筆，揉了揉酸痛的手, 猶猶豫豫問道：「趙醫生, 為什麼蘇芒給你備注'筋骨貼'啊？」
她目光望向前方，像是陷入了回憶：「當時我和蘇芒隻有三四歲, 有一天她跑過來告訴我, 說我爸病了，喉嚨得了骨質增生。我一看，果然發現我爸喉嚨凸起來一塊。
我擔心極了，聽說筋骨貼能治骨質增生，於是我趁我爸睡著時在他喉嚨處貼了筋骨貼。
蘇芒是個典型的富二代千金，眉目清秀，朱唇皓齒，好看得不得了。
「（她」然後我痛失三個月零花錢。
搞笑的是第二天, 蘇芒還來問我筋骨貼療效怎麼樣, 因為她爸喉嚨也凸起來了。」
我覺得好笑：「然後呢？」
「然後我就騙她效果好極了。可明明她和我幹了同樣的事，沒想到她不僅沒被沒收零花錢, 蘇叔叔反而耐心對她說, 那是喉結，隻有男子漢才有。」
我忍不住笑了。
門口忽然傳來蘇芒幽幽的聲音：「你倆為什麼要背著我講笑話？」
我起身，笑著來到蘇芒面前：：「蘇芒，你給趙醫生起的綽號真貼切。」
「真的嗎？那我也給你起一個。」
「……」
她笑盈盈的：「蠢涯？狼牙棒子？大牙花子？」
「……蘇芒, 你這還不如不起。」
她忽然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她恣意笑著，一雙眼睛亮亮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