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活太爛。

「下次還是別換姿勢了。」

 

說完我生怕他要再來一次證明自己。

 

趕緊往被子裡縮了縮。

 

江矜越聞言果然氣得冷笑一聲，陰沉著臉開始跟我翻舊賬：

 

「我技術不好是因為缺乏實踐。

 

「因為你每天回家的時間都太晚了。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十點以前必須回來。」

 

他說著說著，聲音便又冷下去兩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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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遙。

 

「是不是非要我把你腿打斷了關在房間裡，你才能稍微安生點？」

 

他放完狠話卻又突然一滯，自己先慌了神，立刻補上一句道歉。

 

「對不起，我……」

 

可惜晚了。

 

我對「關」那個字眼極其敏感。

 

於是矛盾進一步激化。

 

最後的最後。

 

我跟江矜越吵架吵到詞窮，順手抄起一旁的枕頭砸他。

 

「滾出去！」

 

他沒有躲開，那個枕頭先挨到了他的肩，再掉到了地上。

 

江矜越沒再多說什麼，沉默地轉身出去了。

 

8

 

夜深以後趁著他不在，顧寧進了我房間。

 

我一臉蒙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她：「你怎麼這個點來了。」

 

「江知柏不在？」

 

一般情況下，這個時間點，顧寧怎麼可能有時間有精力來找我。

 

「他今晚在公司加班。」

 

顧寧道：「我打算跑路，這份工作我不幹了。」

 

「你指的是江氏集團的工作，還是江知柏的情人？」

 

「都不幹了。」

 

「本來也沒多愛他。江知柏各種花邊新聞纏身，恐怕隻是把我當成一個玩意兒而已。」

 

太明智了。

 

想不到我姐還有這種覺悟。

 

我重新審視了顧寧，對她簡直刮目相看。

 

頓了頓，我又問她：「怎麼之前不走？」

 

要是早說我八百年前就扛著火車帶她跑了。

 

搞得我還以為她和江知柏是真愛。

 

顧寧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姐姐又不傻，撈一筆和撈很多筆還是分得清的。

 

「多留一天就能多拿一天的錢。

 

「不過現在好了。

 

「錢有個幾百萬就行，知足常樂。

 

「這個路我是非跑不可。」

 

她拿出手機，給我看機票訂單：

 

「我買了兩張機票，另外一張是用你的身份信息買的。

 

「明天下午的航班，本來想明早再去找你商量的，結果剛剛在窗邊看見江矜越大半夜地開著車出去了，我就現在過來了。

 

「你和江矜越是不是又吵架了？唉算了不重要。」

 

顧寧收起了手機，轉頭看著我：「你走不走？」

 

我緩慢道：「走……」

 

她一拍桌子：「明天就走！」

 

9

 

第二天我和顧寧分別給江家那兩位發了信息。

 

找了借口說要晚點回家。

 

實際上人已經到達機場。

 

在候機廳等候登機的時候。

 

顧寧的手機一直在響。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打過來的。

 

看來我們跑路的事情已經露出馬腳了。

 

我忍無可忍：「你接一下，或者把他拉黑，或者關靜音，或者把電話卡扔了行不行？」

 

我們這個毛坯的逃跑計劃簡直是錯漏百出啊。

 

我心想幸好我把原來常用的手機留在臥室裡，壓根沒有帶出來。

 

身上隻留了一部備用機。

 

江矜越根本沒有我這張卡的號碼。

 

結果下一秒。

 

我放在兜裡的手機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接著兩下三下四下。

 

我瑟瑟發抖地把手機拿出來解了鎖。

 

一開屏就看見好幾條未讀信息。

 

【顧遙。

 

【你人呢。在哪兒？

 

【不想回來了是吧。

 

【好。

 

【等著。

 

【你，完，了。】

 

江矜越這個變態竟然連我備用機的號碼都知道！

 

我身上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我渾身一冷，鎖上了屏幕，臉色一下就白了。

 

前途真是一片完犢子啊。

 

顧寧終於把瘋狂響鈴的手機關了機，轉過頭來看我，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顧遙？

 

「你臉色看起來跟個吊S鬼一樣。」

 

她咽了口唾沫：「頭發再長長點垂到面前來都能去 cos 貞子了。」

 

「沒什麼。」

 

我搖了搖頭，很絕望但努力鎮定道：「江矜越給我發信息了。」

 

顧寧也震驚了：「他連你這個號碼都知道？」

 

「所以我跟你說他變態啊！」

 

床上床下都折騰人。

 

我驀然又想起江矜越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也跟我說過：「我想了解有關於你的一切。」

 

搞不好他人沒在我面前的時候，也一直在偷偷監視我。

 

所以對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S變態！

 

正好此時提示登機的廣播響起來。

 

我果斷把手機卡取出來，順手就給扔進了垃圾桶。

 

反手再拉上顧寧：

 

「走走走，趕緊跑路，我們落地以後再去轉高鐵再轉飛機，诶要不然出國吧，你有美籤嗎？我沒有，現在辦也來不及了，有什麼國家是免籤的來著？算了先登機再說。」

 

10

 

眼看著地面越來越遠。

 

我終於安心了一些。

 

抬手關上遮陽板，從包裡摸出了眼罩準備閉眼睡覺。

 

顧寧突然湊過來：「你先別睡。」

 

「怎麼？」

 

「我聽江知柏說……」

 

顧寧道：「你和江矜越還在學校裡就認識了？」

 

我動作一頓，點了點頭：「是啊。」

 

「那在學校的時候你們是什麼關系？」

 

我思考了一下。

 

「是糾纏和被糾纏，拒絕和被拒絕的關系。」

 

說實話那天江矜越在教學樓的樓道裡跟我說喜歡我的時候。

 

我心裡的第一反應是驚訝而且……高興的。

 

他問我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我那時候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纖長睫毛和一看就好親的嘴唇。

 

腦子一熱，差一點就點頭答應他「好」。

 

誰知道江矜越下一句話就是：

 

「我想畢業以後帶你回家，把你藏在我房間裡。

 

「誰也不讓你見。

 

「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我是他親爹！

 

我猛地一下就清醒了。

 

他哪是喜歡我啊，他這是想監禁我啊。

 

我難道是一個什麼玩意兒嗎。

 

能安安靜靜，一動不動地被擺在他房間裡當裝飾品？

 

於是原本那個「好」字被咽回去。

 

我幾乎一字一頓跟江矜越道：「不行。

 

「不好。

 

「我不喜歡你。」

 

他當時聽完以後眼睫顫了顫，似乎是有點意外和難過，手上力道一松，我就趕緊趁機跑了。

 

11

 

……

 

從回憶裡抽身，我晃了晃腦袋。

 

顧寧笑著伸手一按我的額頭：「怎麼樣，是不是聽到了大海的聲音？」

 

我偏過頭瞪著她，顧寧笑吟吟地松開我，忽然道：「其實我還猶豫過要不要跟你一起走呢。

 

「我本來以為你和江矜越是真愛。」

 

我大為疑惑：「是什麼給了你這種錯覺？」

 

「是江知柏。」顧寧道：

 

「他跟我說江矜越大四的時候，喜歡過一個比自己小一屆的同校學妹，偷偷暗戀了人家好久，臨近畢業離校那會兒，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了喜歡，結果被拒絕了。

 

「你來江家的那天，被江矜越帶著上樓。江知柏站在原地盯著你們的背影看了很久。我問他在看什麼，他笑了一下說你就是他弟弟以前喜歡的那個人。」

 

「不過現在看來……」

 

顧寧一拍我的肩：「完全隻是江矜越一廂情願啊。

 

「他也不過就隻是有錢了點，長得帥了點而已。我就說我妹不可能是個隨隨便便就被男人勾走了魂的戀愛腦！」

 

江矜越還暗戀過我？

 

心跳好像都跳空了一拍，我趕緊又晃了晃腦袋。

 

我還以為江矜越對我就是見色起意，像看見了一個自己喜歡的，並且不需要花太大力氣就可以得到的東西。

 

一個物件。

 

我當時會拒絕他也是這個原因。

 

我不能確定江矜越的喜歡，究竟是對一個玩意兒的喜歡，還是對我這個人的喜歡。

 

但要是江矜越以前暗戀過我。

 

一個人會默默地，偷偷地喜歡一個東西還不敢讓東西知道嗎？

 

除非他沒有把我當東西！

 

我呆愣地望著顧寧，張了張口但沒能說得出話。

 

顧寧敏銳地收斂了笑意：「你這什麼表情？你該不會想跟我說，江矜越並不是一廂情願，你和他其實是兩情相悅的吧？」

 

「啊不不不……」我趕緊轉移了話題。

 

「那你呢姐姐。你當時跟江知柏回去是……你一點都不喜歡他，然後他威逼加利誘，主要是利誘，強行把你帶回家了？」

 

「那倒沒有。當時他跟我表白，我半推半就，拒絕了，但沒怎麼太拒絕。」

 

「至於每個月給我幾十萬……那還是後來他自己主動提出來的，可能是怕我跑路吧。」

 

「那你……」

 

我斟酌了一下措辭：「算有一點喜歡他嗎？」

 

「多少有一點吧。」

 

顧寧垂眸道：「畢竟他長得帥又有錢，身材還好，而且那什麼的技術也很不錯。

 

「我沒道理不喜歡啊。

 

「是不是想問我那怎麼還一定要走？」

 

顧寧笑了笑。

 

「他身上的各種花邊桃色新聞實在是太多了，就算隻是媒體捕風捉影……每天不是這個明星就是那個千金，看著也夠讓人鬧心的。

 

「等哪天他要是到了年紀，出於商業聯姻的需要，和一位門當戶對的異性結婚了。那我算什麼，算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再說，他對我，也可能隻是一時的新鮮感而已。

 

「新鮮的時候是心肝寶貝兒，等新鮮感一過，我就是他看一眼就煩的那個誰。

 

「與其等那個時候再讓他甩了我……」

 

顧寧撩了把頭發：「不如我先甩了他。」

 

我贊同地狠狠點頭，要不是怕吵到其他乘客，甚至都想給顧寧用力鼓幾下掌。

 

「姐……」

 

我熱淚盈眶：「我以前一直以為你腦子裡缺根筋，看來真是我誤會你了。」

 

12

 

我和顧寧乘坐的航班將近凌晨了才在 A 市落地。

 

拉著箱子進酒店大堂的時候，顧寧還在絮絮叨叨地跟我說下一步的行程安排。

 

我走在一邊安靜地聽著。

 

「去 C 市最早的高鐵是早上八點，那我們就得……」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腳下的步子也突然停住了。

 

我疑惑地戳一戳她胳膊：「你怎麼不……」

 

然後無意間一抬頭再一抬眼。

 

我的話音也戛然而止。

 

江家那兩兄弟正在酒店大堂裡，一坐一站，神色莫名，好整以暇地望著我和顧寧。

 

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片刻後。

 

江知柏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西裝外套上並不存在的褶皺，緩步走過來，站到了顧寧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顧寧偏過頭向我投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目光。

 

我回以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顧寧用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暗暗給我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然後她閉了閉眼，認命地轉回了頭，直視江知柏的眼睛。

 

「你……」

 

顧寧不解且疑惑且憤怒地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江知柏挑著眉梢看著顧寧。

 

顧寧不甘示弱地回視回去。

 

幾秒鍾後。

 

「你訂機票用的是我的卡。」

 

江知柏不鹹不淡地平靜道：「訂這家酒店也用的是我的卡。」

 

「還有……」

 

他頓了一下，繼續不鹹不淡地平靜道：「就連你從機場到這裡打的車，也是用的我的卡。

 

「用我的卡付錢用習慣了吧。」

 

江知柏笑了笑：「所以到逃跑需要花錢的時候，也忘記切卡了？」

 

顧寧：「……」

 

我：「……」

 

我收回我剛才在飛機上的那句話。

 

我沒看錯顧寧。

 

我姐腦子裡，確實就是缺了根筋。

 

顧寧被自己蠢到，氣焰一下子就比之前低下去很多。

 

江知柏驀地收住笑意，攥住了她一隻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