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本來已經離開了他的懷抱，想著如何回答這兄弟兩人的話。弗洛斯汀一用力，我又順著這個力道重新被卷回了他的懷抱。
「伊萊頓長老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弗洛斯汀冷淡的嗓音從頭頂上方響起。
「求偶的舞練個半斤八兩，就不要仗著殿下善良得寸進尺，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你！弗洛斯汀！你敢不尊敬我們家族！」
「整個種族都要滅亡了，還把這些東西看得這麼重要。」弗洛斯汀戲謔似的輕輕勾起唇角，猩紅的眸裡閃爍著駭人的光芒，不知為何，讓人有些發怵，「老貴族們真是活得時間太長了。」
目送著兩位青年哭唧唧地跑走，我對弗洛斯汀刮目相看。
「我以為你不愛說話，沒想到說起來挺厲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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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誇贊道。
弗洛斯汀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我還被他鎖在懷裡，立刻放開手臂，後退半步，如玉的臉頰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意，讓眉宇間冰雪消融。
「他們仗著老貴族的地位，這麼做太不符合禮數。」
青年微微垂首，做出臣服的姿態。
「剛剛冒犯了您，請您責罰。」
「哪有什麼責罰，我還要謝謝你呢，我剛來這裡，什麼都不認識，一切都還得靠你呢。」我笑著說，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得不錯，我很喜歡。」
弗洛斯汀薄唇抖了幾下，閃爍的紅眸看向我，又似乎透過我看到了其他人，最後，青年垂下頭去，才用已經啞下來的嗓音低聲道：「弗洛斯汀，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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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我和先知見了一面。
才過去短短幾天，但她看起來卻蒼老了很多。
她坐在搖曳燭火組成的法陣之中，柔和地看著我。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參加『加冕』儀式，成為我們蝶族的女皇。」
我站在法陣之外，透過燭光去看她如枯樹皮一樣的臉上嵌著的那雙溫柔智慧的眼睛。
「我需要知道一切，才能決定要不要成為女皇。先知大人，我想知道，為什麼是我。」
「蝶族在上一任女皇沒有S亡之前，遭受了來自人類的毒S。那種毒不會對成蟲造成傷害，隻會慢慢侵入到女皇的體內，並且會波及下一任女皇的蛹之中。那時我們在星際飛船之上，不得已，才將您藏入時間夾縫之中，避免被武器波及。」
「您看的也不是小說，而是蝶族窺探未來的預知書。」
「蛹？」
我有些驚詫，這和我預想的內容完全不一樣。
先知輕笑了一聲，周遭燭火似乎跳躍得更加厲害了，在她的腳下，隱隱約約似乎有了復雜的花紋，看上去很像是……
我皺起眉，努力思考，又被先知的話打斷了。
「是的，因為時空亂流，您失去了幼年期的所有記憶。並且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之中，自然而然接受了那一套行為邏輯。當我們將預知書投遞給您時，也是對您的召喚，您看完之後，心情的波動回應了這個召喚，才通過預知書這個媒介，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我：「……」
好嘛。
我就說，身穿怎麼能把人種都改了。
敢情我本來就是這裡的原住民。
「你在想什麼？」
先知似乎察覺到我盯著花紋的行為，問。
「這個花紋，我在弗洛斯汀的翅膀上見過。」
先知垂眸，看著地面上這個花紋，隨後抬頭看我：「殿下的觀察力驚人。它們是同一個花紋。」
「為什麼？」
「弗洛斯汀其實並沒有翅膀。」先知再抬頭看向我的時候，臉上是回憶的神色，「他展現給您的翅膀，不過是古老法陣中，先祖力量的投影。」
「他的翅膀呢？」
「蝶族之所以一直遭受覬覦，有一個原因就是蝴蝶的翅膀在進化之後，除了觀賞和藥用之外，也是一些設備的原料。您可能不知道，弗洛斯汀的翅膀是蝶族幾千年來最出色的，他的翅膀，甚至能夠抵擋時空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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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給了我十足的衝擊力。
也就是說，我和弗洛斯汀本來就認識。
但是，他卻看起來像是根本不認識我一樣。
我是失憶了。
他呢？
我摩挲著下巴，在等待加冕儀式的間隙，每天都在悄悄地觀察他。
而這段日子裡，他總是寸步不離地跟隨在我身後，吃穿用度都經過他手。他似乎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
這細腰，這長腿，這臉蛋。
就算天天癱著一張臉，也怎麼看怎麼喜歡。
「這是什麼？」
我捧著手裡的奇怪手環。
「光腦。您每天看上去很無聊。」
弗洛斯汀面無表情地說。
我：「……」
果然，我不應該小瞧一位將軍的觀察力。
我有了我生平第一個光腦。
在使用了之後，我淚流滿面，以前用手機刷視頻過的是什麼清湯寡水的生活啊。
看直播不僅有全息投影，近距離看一些主播，比如海底直播的人魚，華麗漂亮的魚尾在光下閃出絢爛的色彩，還有味覺連接和感官加強，在美食直播裡，可以和主播的味覺共享，一同品嘗美味。
而且如果你砸錢多了，還有單人一對一直播互動。
高科技就是好啊。
我把注意力放在了直播間上。
第一個坐不住的就是弗洛斯汀了。
青年的大手扣住我的手腕，掌心灼熱的溫度像是要燃燒我那片的皮膚。
「這個名字，殿下好品位。」青年微微眯起眼睛，輕聲誇贊。
我看著自己還沒來得及關掉的直播間。
還有人魚主播正歡欣地喊著我的用戶 ID——沃似睨蝶。
「感謝睨蝶姐姐打賞的十個空間機器人～您有了和我一對一直播的機會，請在下播後關注您的私信噢～」
我：「……」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我隨便起的，隨便看的。」
「您比較喜歡人魚？」
青年彎下腰，與我對視。
那雙猩紅的眼瞳裡跳躍著灼灼火光，將往日的冷漠一並焚燒殆盡。
「是嗎？」
這可是一道送命題。
我關掉光腦，抬手捏住了青年的臉頰肉。
嘴是硬的，臉可是軟乎乎的。
「當然是最喜歡黑蝴蝶了。」我笑著說。
青年愣了愣，眼中的火焰猛地劇烈燃起，又不知為何陡然熄滅，他淺淺地垂著眼皮，輕聲說：「那沒有翅膀的蝴蝶，還算蝴蝶嗎？」
「為什麼不是呢？」我笑著攬住他的腰，輕聲說，「你救了我不是嗎？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完美的黑蝴蝶了。雖然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身體是不會騙人的，我很喜歡你，你不也在我羽化的時候，守在離我最近的位置嗎？」
在剛與弗洛斯汀相見的時候，我覺得他的眼中是凜冽凍土的冰原，風雪盤旋，毫無生機。
而我此時此刻的話竟然讓他的眼中遼闊的荒原重新燃起勃勃生機，春風拂過，綠草新生。
「弗洛斯汀，惶恐。」
青年喉結滾動，最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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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天之後，我們的關系有了長足的進步。
但是也有不好的一點。
比如現在。
「先知今日才告訴我，您馬上需要去蝴蝶墓參加受禮儀式，得到蝴蝶墓的承認，才能成為真正的女皇。」弗洛斯汀神色有些鐵青，將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從被窩裡撈了出來，「您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很明顯，他有些著急，晃了晃我，讓我清醒過來。
我睜開一隻眼，看了他一眼，隨後扭了扭，在他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要睡不睡地回答他：「嗯，我答應她了，呼……」
「你不必非要承擔這個責任，女皇這個位置會讓你一直處於危險之中。」
能聽出他的聲音帶著輕微的惱怒，連往日所帶的敬稱都忘了用了。
我終於睜開眼睛，帶著笑意看他：「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風險肯定也越大。」
「那你還？」
弗洛斯汀聲音有些顫抖。
我道：「你也沒有告訴我，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甚至你的殘缺還是我造成的。為了蝶族，為了你。我總要擔起這個責任。」
「蝶族自從上一任女皇去世已經過去三百年了，而這片土地的花朵，也枯萎了三百年。女皇是一個信息素能夠壓制所有雄蝶的存在，從感受到沒有下任女皇的信息素之後，生物本能阻止雌蝶卵是不會進行孵化的，因此，除了提前孵化的雄蝶之外，蝶族從一百年前就徹底進入了『停滯』階段。」
弗洛斯汀詢問我：「殿下，您想要承擔起這個責任嗎？」
我閉上眼睛，想到了當初先知詢問我的話語。
「雖然我們是蟲族，但是自從分化出神智的那一天起，便不應該隻是本能驅使我們存活下來。既然是進化，那我們就不會是原先那麼野蠻的種族。您並非這個種族土生土長的族人，但是有女皇的信息素。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逼迫您去承擔原本不屬於您的義務。」
「換句話說，您有選擇的權利。」
「如果我選擇離開呢？你們的族群可能會就此逐漸毀滅。」
「這取決於您的抉擇。」
我睜開眼睛，中斷了回憶，朝他擺了擺手，無奈地說：「在我受到這些待遇的時候，我就應當承擔起這些職責。我明白這些道理，也明白我的使命。當然是留下。」
保護好蝶族，女主的事情我不會多摻和。
我這麼想。
弗洛斯汀愣了愣。
他沉默片刻，輕聲說：「您已經像一位女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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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房門反鎖，又將窗簾拉起來。
房間瞬間昏暗下來。
檢測到光暗變化蝴蝶形狀的小夜燈亮了起來，為周圍增添一份柔和的氛圍。
即便隻有我們兩個人，我也已經不再怕他。
而是問：「你這是幹嘛？」
「女皇之所以能夠掌控整個蝶族，讓所有族人臣服，是因為她至高無上的精神力，以及信息素壓制。」青年面無表情地垂眸看我，卻不知為何有種下位者的感覺，他繼續說，「在您進入蝴蝶墓之前，我會充當教具，讓您知道如何使用這種能力。」
「動用您的精神力，蹂躪我的……精神力團。」
我皺了皺眉，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閉上眼睛。」青年跪在我的腳邊，一隻手放在我的手上，輕聲說，「感受腦中流動的氣流，捕捉它，運用它……」
我似乎真的看到了純白色的雲團，在我的腦中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
「然後，分出一點點觸手，向外擴張，找到灰色的雲霧……」
我跟隨著弗洛斯汀的聲音。
「嗯……」
他臉色潮紅，急促地低喘了一聲。
「你沒事吧？」
我睜開眼睛，關切地問。
青年半垂著迷蒙的眼，努力平復已經凌亂的氣息，柔順的青絲因為汗液粘連在額頭上，他嗓音低啞，斷斷續續地說：「您、您做得很好，就這麼……請、您繼續……」
這是太過奢靡豔麗的場景。
強大者的臣服給人帶來精神上的成就感。
我看著他鴉睫上的汗珠，像是海岸邊細碎潮湿的沙礫，壞心眼地分出更多的觸手，接觸那灰色的雲霧。
「呃！」
努力保持平穩的青年徹底撐不住，跪倒在地上，黑色的蝶翼不受控制地出現，血紅色的花紋以極快的頻率閃動著, 汗珠順著眼尾豔麗的紅意向下滾落。
他的瞳孔似乎都無法聚焦, 裡面散落著滿天星辰。
「老師，你還沒教完, 怎麼就停下來了。」
我半蹲著, 垂眸欣賞他略微狼狽的樣子, 輕笑著催促。
「抱歉，殿下。」似乎在混沌中聽到我的話，羞恥和強大的意志力讓弗洛斯汀略微恢復了神志，即便牙關還在顫抖，他繼續堅持教學, 「把您、您的精神力分開, 每一隻精神力觸手都足以壓制住在我之下的任何蝶族成員, 努力感知這一股力量……呼……殿下, 您已經完全學會了, 很有天賦。」
說完一整段話，他才如釋重負地重新倒在地上，蜷縮起身子。
筆挺的制服已經被汗浸透, 皺巴巴而狼狽。
我深呼吸，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張開, 又攥緊。
掌紋隨之平伸又聚攏。
這就是力量和權力嗎？
讓人著迷。
「我後悔了。」
我低聲喃喃。
「什麼？」
弗洛斯汀艱難地站起身來，走到了我的身前, 愣了愣，問道。
所以蝶族還自帶一個讓男主吃醋的功效。
「（我」「我隻是對我之前，把世界拱手讓給其他人這個決定後悔了。」
我這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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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受禮的這一天，我獨自進入了蝴蝶墓。
蝶族在進化過程中, 逐漸擁有了窺探未來與連接夢境的能力。
而這些，就是女主所需要的力量。
安萊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恐嚇下，向我們透露了不少消息。
五年前發生的暴亂, 和我出現之後的刺S，就是他們看到了有我的未來，蝶族不會像故事裡那樣發展，所以女主才會使出這些手段, 想先一步刺S我。沒想到刺S沒有成功, 反而折下一員大將。
沉睡、瀕S。
蝴蝶墓之中的試煉比我想象中更為嚴苛。
但我活了下來。
我戴上皇冠，坐在王座之上，王座之下，無數蝴蝶正飛向這片已經花團錦簇的平原。
我閉眼, 回想著弗洛斯汀教導我的方法。
信息素協同精神力擴散開來。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無數尚未開智的蝴蝶朝我的方向飛舞。
有很多蟲族則也略有所感，朝天空看去。
蝶族成為正在衰落的蟲族之中第一個重新開始復興的種族。
然而, 隻做蝶族的皇似乎已經不能滿足我的欲望, 畢竟我還知道故事劇情，和每個重要的轉折節點，不管怎麼說，反正最差的結局就是滅族。
我相信, 這裡不會成為蝴蝶的墳墓，反而，這將是蝶族徵程的開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