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大利一看就氣嘟嘟的心裡不服。
一進屋門就杵在那瞪著我，話都不說一句。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王書記該不會是反悔，又不想賣地了吧？」
此話一出，跟在後面的那些村民就立刻開始在後面推他。
「你快點說話啊！！傻站著幹啥？」
「你都耽誤大家多少事了，道歉說對不起都不會？」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不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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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的催促下，王大利才惡狠狠地開口。
「對不起！」
我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好好好，我告訴你，你別得意，我跟你道歉都是為了大家！
「小人得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行了吧？」
我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瓜子和桌子。
「把東西全都撿回來，我就籤字。」
王大利氣得臉立刻漲紅。
「你別欺人太甚！」
我冷冷地反問：「這不是你自己弄的？
「有一個落下沒撿幹淨這字我都不籤。」
王大利在這個村裡橫行霸道慣了，別說彎腰撿東西，就連服軟都是第一次。
他愣了半天都沒把腰彎下去。
最後還是村民們忍無可忍，直接動手按著他的脖子把他按到了地上。
王大利不願意，還像以前一樣怒吼。
但這次震懾不到任何人了。
涉及共同利益，所有人都擰成了一股繩。
就像當初他們欺負我一樣，隻不過這次被欺負的人變成了王大利。
13
我在那合同上面籤了字。
我的合同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是 6 萬，我是 13 萬。
當初之所以毅然決然地回鄉，是想為每一位村民謀福利。
但現在不同了。
這錢我拿得心安理得。
這幫人都是喂不熟的狼，不值得我花費感情！
一周後，大家的錢都打到了卡上。
家家戶戶喜氣洋洋，都以為自己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隻是王大利還在為那天的事耿耿於懷。
在馬路上碰到時還故意找碴兒。
「你還敢出家門？」
我本不想理他，聽到這話後站定了扭頭看他。
王大利穿著滿身 logo 的大牌，踮著一隻腳看我。
「看到了吧，我就是比你有能力，才上任幾天就把村裡的地賣出去了，你行嗎？」
我倆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來來往往的路人都停下來看熱鬧。
看他自信的樣子，我幹脆順著他的話點點頭。
「確實，我真的不行。
「你們家的地好像蠻多的，二十畝還要多吧？看你這從上到下的行頭就得一萬多塊錢了吧？」
王大利撇撇嘴，然後又在不經意間露出了手腕上的表。
哦，沒看到人家的表。
我笑笑，「王書記一心為了村裡建設，這段時間沒少勞心勞力。
「現在拿了補償金手裡也有錢了，不如把剩下的瀝青路給修了？」
王大利的笑容立刻收斂了起來，但周圍人的眼睛卻亮了。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上次一場臺風，就是因為那條土路損失了所有的菜，要是真的能修上瀝青路就好了。」
「現在那個瀝青路就修到我家前面一點，不偏不倚的就是弄不到我家門口，那我家門口一下雨就和泥，不公平！要修就全都修了！」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王大利。
但王大利卻指著他們變了臉。
「你們少給我聽那個王八蛋胡說。
「老子的錢都是賣地得來的，你們家自己不是也有錢嗎，咋不自己出錢修路！」
我替他們回答：
「你不是村書記嗎。
「再說了，誰讓你們家的地最多呢。」
王大利說不過我，隻能放兩句狠話快步離開。
但是我知道，這些話村民們卻聽了進去。
14
村裡後面又下了幾次雨，土路那邊滿是泥濘。
有了我那句話挑頭，村民們開始不依不饒地追著王大利自掏腰包修路了。
而我則是把自己家分到的錢規劃了一下。
留出抵御風險的資金後，我和大學同學一起合資，在我們鎮上開了一家小公司。
剛開始雖然起步困難，但往後的每一天都是越來越順利。
因為忙公司的事，我在鎮上住了一個月才回村。
結果剛到村口就看到群裡好多人在結伴等大巴。
男人們身上背著行李，女人們成群結隊地在後面抹眼淚。
「都說了別揮霍別揮霍，有了錢就開始不務正業，還賭博，那點錢才兩個月就被你給禍禍沒了。
「以前還能在家種地，現在連地都沒得種了。」
男人們氣急敗壞，面紅耳赤地訓斥著自己的老婆孩子。
大巴車一來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家後我媽跟我說完我才知道，這個村已經徹底亂了。
窮人乍富，根本守不住財。
從前雖然不富裕，但是大家守著那片地，人人都踏實肯幹。
現在好了。
拿到錢之後就開始肆意揮霍，錢沒了，地也沒了。
村裡 80% 的勞動力都跑到了外地去打工，整個村子剩下的一大半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
放眼看去，村裡好多散養的留守兒童。
我嘆嘆氣。
這和我剛剛畢業時的想法背道而馳。
卻不是我能左右的。
15
我剛剛準備吃飯，王大利和村長忽然一起找上門來。
「王大利，你……」
我話還沒說完，他忽然像見到救星了似的拉住了我的胳膊。
「浩然，你回來繼續做村書記吧。
「這個官我真的一天都當不下去了，他們天天瘋了似的讓我出錢修路，老子明明已經幫他們拿到土地的錢了，現在又埋怨我耽誤了他們的菜。」
他拍著大腿，「你說說做人怎麼能這麼狼心狗肺，我真是受不了一點了。
「這村書記你來，哦不，你直接當村長都行。」
？
我茫然地看相村長。
「村長怎麼了？」
他咧著嘴笑了笑，然後拍拍我的肩膀。
「浩然，叔年紀大了，也該退位讓賢了。
「叔準備好好養老，你是大學生，有能力有膽識，咱們這個村以後就交給你了。」
「別。」
我直接拒絕，然後關門送客。
爸媽大眼瞪小眼：「浩然，你真不考慮考慮了？」
考慮？
呵呵, 我但凡有半分猶豫都是傻逼。
我不僅不考慮，還向上級舉報了村長和那個姓陳的貪老百姓的土地錢！
村長那邊正美滋滋地準備退休頤養天年了呢, 結果一個小時後就忽然被戴上手銬了。
土地補償金的事, 他也有份兒。
16
檢察院的人從他家院子裡挖出來了一大袋子的人民幣。
滿滿當當的全是紅票。
「我去, 村長這個糟老頭子, 怎麼有這麼多錢？」
「他是不是貪汙了？！」
王大利也同樣傻眼了。
我從人群中冷笑著走出來：「村長能有這麼多錢都是拜大家所賜。
「土地徵收的標準本來就是 13 萬一畝地, 還要另外加上田地上農作物的補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是村長一直在背後挑唆王大利和我搶這個位置，讓他催著大家趕緊籤字的吧。」
王大利蒙了。
他喃喃道：「什麼意思？」
「因為你蠢, 好被利用！」
村長見事情瞞不住了, 這才攤牌後激動地質問：
「你怎麼知道的, 是不是那個S胖子跟你說的！！」
他怎麼會跟我供出同伙？？
隻是當初的那句上上下下都要打點讓我起了疑心。
村長在這個位置做了這麼多年，他才不是傻子呢。
7 萬, 就算我願意他都不會願意的。
可他卻從頭到尾美美隱身, 沒有發表過一句意見。
誰能想到他這麼蠢，直接把平時貪墨的錢藏在院子裡呢。
村民們都激動了，我三舅拄著拐棍都跑了過來。
「所以我們的地真值那麼多錢？？？」
「這個老東西S有餘辜, 檢察官趕緊把他帶走，讓他坐大牢！但是我們的錢怎麼辦，現在誰來把錢給我們？」
這下，村民們又都看向了我。
我納悶：「關我什麼事？你們的錢, 我早就不負責了。」
村民們憋了半天, 最後朝村長一擁而上, 個個都要錢。
三舅氣急了還在混亂中用拐棍打了人。
最後村長被逼急了, 扯著嗓子大喊：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反正我都花完了, 你們怎麼打我也沒用！」
他被揍了, 檢察員攔著都沒用。
17
村長被帶走後, 他家房子都快被人扒了。
但多餘的一分錢都沒找到。
村民們愁眉苦臉：「我家 20 畝地，這麼說的話能分到 260 萬！可我就拿到了 120 萬啊！」
「怎麼辦，都怪咱不懂法, 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現在找誰說理去啊，那警察也不能把錢變出來給咱們, 那個老東西就是咬S了寧可坐大牢也沒錢了。」
整個村子的人都像無頭蒼蠅一樣, 最後還是找到了我家。
隻不過遇到的時候我正帶著爸媽準備出門。
他們圍著我嘰嘰喳喳的，三舅仍舊是首當其衝。
「浩然, 怎麼辦啊，你倒是幫著想想主意！
「你不是大學生嗎，幫咱走走關系啥的唄」
我氣笑了, 先讓大家從我車的周圍散開。
6 萬！？
「—不」「什麼？！」
我管他們是什麼反應，直接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現如今我的公司開到了鎮上，這個村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但我走之前留了個心眼, 在老家裡裝了個攝像頭。
他們一開始天天去我家門口蹲著等我, 半個月後才放棄這條路。
找不到錢也找不到我，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最後他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王大利的身上。
曾經的村霸被全村人霸凌了。
而我，公司蒸蒸日上, 事業上也開始小有成就了。
曾經對村子的那一片熱血，最終全都轉移到了我自己的事業上。
不用再為無知的白眼狼付出，我的前程一片美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