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幫我把旁邊的碎發捋上去：「不著急，這個點老師們去教務處開會了。」
我翻白眼：「怎麼不早說，早說我就拿回教室了。」
江舟輕輕笑了，少年的臉上泛著紅暈。
「可是昭昭，我很喜歡這麼陪著你。」
那頓飯吃了多久，江舟的打火機就按了多久。
是十分鍾？還是二十多分鍾？
我不知道，他也沒有再跟我提過。
隻是後來每一天的晚自習，我的課桌裡都被人悄悄放了小點心，用來充飢。
Advertisement
我知道是誰放的。
這是我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這個秘密像顆子彈。
隔著時光，跨過我們的青春，無視我真實的身份和任務，
正中我的眉心。
我突然很想見到江舟。
我要告訴他，其實江舟，我們所有的時光，
其實不是你的一廂情願。
13
造型師還想再給我添點頭飾。
我拒絕了，匆忙喊上兩個保鏢，往宴會裡趕。
江舟，我決定了。
這一次不管世界線的進展如何，
我想立刻、馬上見到你。
帶著小金標的豪車急匆匆停在宴會廳前。
我提著裙擺下車，踩著高跟噔噔噔進去。
江舟包下了整個宴會廳，一樓招待賓客，頂樓天臺用來求婚。
聽邊上的人說，天臺上鋪滿了玫瑰花，紅得張揚又豔麗。
前臺小妹露出專業的微笑：「江總說要給你個驚喜，楊小姐，我就不過多透露了。」
我心裡著急，又嫌電梯來的太慢。
要不是穿高跟不方便，我真想直接跑上三樓。
我暗暗地想，
見到江舟的第一面，一定要先給他一個擁抱。
電梯姍姍來遲。
進去的一瞬間，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江舟也太心急了，我不禁想，內心卻隱隱有些小竊喜。
接起電話，我安慰他：「江舟，我在訂婚宴了，馬上就到天臺。」
對面焦急的聲音傳來：「昭昭，不管你在做什麼，立刻停下來！停下！」
不是江舟，是宋辭。
我有點驚訝：「宋哥，我知道江舟綁架你跟孫牧確實是草率了，但其實江舟他...」
宋辭打斷我的話：「楊昭昭，我等會跟你解釋——現在站在原地，不要動，我來找你！」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三樓。
我看到江舟側身站在天臺上，身姿俊朗。
他彎腰低頭，細細嗅手上玫瑰的香氣。
我情不自禁地向他走去。
一步，兩步。
砰——
巨大的水晶吊燈砸下來。
我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驚恐於我就是被吊燈砸中的倒霉蛋。
也驚恐於，在想要掙脫的那一秒，我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手機重重地摔在地上，宋辭的呼喚聲從裡面傳來。
我漸漸聽不到聲音。
血，是摻著玫瑰的血。
在閉眼前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一雙顫抖的手，輕輕地在我身上放了一束玫瑰。
江舟，
明明我隻差最後一步了。
14
我回到了專屬於任務者的現實世界。
這是區別於原書的另一個維度。
我撐著臉，悶悶不樂：「我這次丟人了。」
宋辭攪著咖啡裡的冰塊：「任務失敗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丟的什麼人？」
我：「我的心上人。」
系統坐在旁邊，像是漂浮的雲團：「戀愛腦S一邊去。」
宋辭若有所思：「我看她好像還挺認真的。」
「你最近不是研究了一個新技術嗎，能把任務者塞回原書那種？」
「要不把她塞回去試試。」
我來了興趣：「真的嗎，研究出來多久了？」
系統猶豫：「不超三年。」
我：「具體一點。」
系統：「剛剛。」
果然，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我不S心：「能說說這種技術到底是怎麼樣的嗎？」
旁邊的雲團飄了兩圈，這是系統在思考。
思考後，它認真回復我：「具體就是，把任務者格式化，變成一串數據然後塞回原書裡。」
宋辭補刀：「她戀愛腦，頭腦簡單，格式化起來很快的。」
我扯扯嘴角：「婉拒了哈。」
切。
一個機器人。
一個萬年沒開葷的S直男。
他們懂什麼愛情。
我看著窗外的飄雪，想起那個手捧玫瑰的男人。
系統的世界裡終年飄雪，養不出那樣漂亮的玫瑰花。
我應該，再也見不到那樣好的人了。
江舟。
祝你在自己的世界，萬事順意。
15
最近活的有點抑鬱。
作為一個優秀的任務者，我本不該如此消極。
可當我發現夜宵吃炸雞配可樂都無法調動我的情緒時，
我就知道，我完了。
深更半夜，我在社交媒體上發文：
「我能開導全世界，唯獨開導不了自己。」
第二天，宋辭拎來一小束玫瑰：
「這是那天江舟放你身上的，系統幫你找回來冰封了。」
我愣了一下，道了謝：「放那裡吧。」
宋辭把玫瑰放在桌上，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問我：
「昭昭，劇情裡的人物，真的會有這麼難遺忘嗎？」
我：「宋哥，在你走劇情之前，我跟江舟陪伴了對方十年。」
「我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的任務，當時還想著，我的攻略對象是江舟的話，那這個任務一定能順利完成。」
「沒想到任務又失敗了。」
我看著那朵冰封玫瑰，心頭像缺了一塊。
愛情就像它一樣，
再努力，也回不到過去。
宋辭看著我，似乎在嘗試理解。
最後他招招手，跟我告別：「我要開啟下一本劇情，可能暫時不能見面了。」
「昭昭，別折磨自己太久。」
「系統一直都會陪著你。」
我鼻頭有點酸。
系統雖然是一團雲團，但也是一團可愛的、溫情的雲團。
小雲團飄到我身邊，我還沒來得及抱抱它。
它張口就喊我開導姐。
甚至用陰陽怪氣的語調復述我的動態：「我能開導~全世界~唯獨開導~不了自己~」
哈哈哈真可愛，S遠一點。
系統看我即將暴走，立馬縮成一團。
我捏著雲團的耳朵，勒令它給我看原書劇情走向。
每一個任務者，都可以在自己走後，看看小說世界的發展，以便提升業務水平。
系統打開 VCR，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男人。
依舊帥氣，眉眼清秀。
劇情正常，一切順利。
江舟和孫牧的感情線走上了正軌，在他們的婚禮現場，司儀介紹這對新人從大二開始就相知相識，直到修成正果。江舟跪下來為孫牧戴上鑽戒，婚禮上的每一個人都衷心祝福。
真是完美的結局。
系統默默觀察我的臉色，安慰我：「昭昭，不要太難過，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盯著 VCR，若有所思：「統子，你看看那個穿粉衣服拿紅酒杯的美女，是不是很眼熟？」
系統湊過去一瞧：「確實，她誰啊？」
我言簡意赅：「我。」
系統：？？？
「等等，你詐屍了？」
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劇情被人掉包了。」
司儀說錯了，因為江舟偶然放的代數書，男主們認識的時間不是大二，是大一。
而「我」在原書S亡後，更不可能跑去婚禮現場湊熱鬧。
隻有一種可能，
現在的劇情，全部都是假的。
真正的江舟，不在這裡。
我命令系統：「不要往後翻了，往前看。」
「回放到我跟江舟訂婚的那一天。」
系統手忙腳亂地調整進度，我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江舟瘋了一般地跑過來，跪倒在地。
他用幾近顫抖的聲音喚我：「昭昭，昭昭…」
不知喚了多久，周圍人使勁拉開他時，
他顫抖著，把手上的玫瑰塞到我的懷裡，在我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滋啦一聲，VCR 黑屏了。
我揪起雲團：「你怎麼也不多充點電再過來？」
系統愣愣道：「不對啊我今天出門是滿格電的…」
滋啦一聲，燈全黑了。
有人在黑暗中一步步走來。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噔、噔、噔。
我和系統在黑暗中對視，抱團發出尖叫：
「鬼啊————」
16
「昭昭。」
無奈又寵溺的聲音傳來。
我愣住。
在他開口的那一刻，燈光宿命般地亮起。
系統：「牛逼，發電機。」
在燈光照射下，我看清了他俊朗的面容。
江舟。
他面色柔和，眼神卻熾熱：「我找了你好久。」
我呆呆地看著他。
系統也愣住：「我的小說男主跑了，我被人偷家了嗚嗚嗚——」
江舟坐下聊天，我們才知道，他跨越了很多很多個系統世界，才找到了這裡。
「那天你倒在血泊裡，我暈了過去，眼前一片黑。」
「再醒來的時候，我穿過了一扇門，開始在各種小說世界裡遊走。隻有一種人能看見我，他們說，他們是任務者。」
「我跟隨他們的指引，一路找到了這裡。昭昭，好久不見。」
我看著他的穿著，還是訂婚那天的西服。
他滿身風塵，眼神卻依舊堅定。
系統兩眼無神：「等等，你出來了，小受去哪了？」
江舟：「小受是誰？」
我挽上他的胳膊：「是我是我，我就是你生命裡的小受氣包。」
江舟笑出了聲，輕輕撫摸我的發絲。
系統急得打轉：「我去, 你們好惡心。」
「昭昭，你可考慮清楚了, 現在在你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從原書男主裡分化出來的——不知道叫他靈魂還是肉體，總之從生理意義上來看，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我：「不準你這麼說我對象。」
江舟：「昭昭, 不管我是什麼——我能保證的是，我永遠愛你。」
系統的冷笑沒有停下來過：「好好好，你就等著宋辭回來笑話你吧。」
江舟突然沒有安全感般，攥住了我的手：「昭昭, 你不要選他。」
「宋辭不是什麼好人, 我在路過的世界裡, 看到他在親一個學弟。」
我：？
系統：？
還有這事？
天賜的吃瓜良機啊！
我跟系統興致衝衝地打開 VCR，播放宋辭所在的劇情世界。
系統：「我好像有點眼花，你幫我看看。」
我：「你沒看錯，孫牧正把我們宋哥摁在牆上親。」
「嘖嘖, 還挺猛的。」
宋辭哪受得了這個架勢，臉紅的過分。
一直安靜的江舟用手遮住我的眼睛：「昭昭, 別看了，要長針眼的。」
我拱到他懷裡：「都聽你的。」
對面的系統奄奄一息：「你們兩個搶了我一對男主, 我不活了。」
突然, 它惡狠狠道：「楊昭昭, 我要罰你這個月過兩倍的劇情！」
天S的資本系統，我跟它拼了！
我的手還沒伸出去, 江舟按住了我：「要罰她，就把我也一起罰了吧。」
系統：「你發什麼神經？」
江舟道：「我是認真的, 以後所有的任務，我跟她一起去。」
「我自願成為新的任務者。」
系統：「你認真的？成為任務者，你要不停地接受新的身份，演每一個劇本, 幹久了腦子多少會有點不正常。」
我：「說話歸說話，你罵我幹嘛。」
江舟溫柔道：「隻要能跟昭昭一起，我願意。」
系統默默更新動態：家人們，今天碰到兩個天S的戀愛腦了。
17
江舟成了我新的任務搭檔。
他對系統安排的任務並不挑剔，隻有一個要求——
「你都得安排我當昭昭的男友或者丈夫。」
系統直接拒絕：「不行，這本劇情裡她是個寡婦。」
我討好地笑：「哎呀都是熟人了, 通融一點嘛。」
江舟面無表情：「所以你安排我當她侄子？如果你不想小說裡出現涉嫌三觀的內容導致被封，我勸你三思。」
系統沉默了一會, 把寡婦S了十八年的老公從棺材裡拖出來復活。
？？？
還能這樣？
18
「楊昭昭，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作（」我拉著江舟跟我一起看狗血劇。
孫牧對著宋辭，灑脫地說出了那句經典臺詞「難道喜歡你就不可以喜歡別人了嗎？我年輕又貌美, 曖昧對象無數，不能隻找一個男朋友綁住我」。
江舟淡淡評價：「天道好輪回。」
我在旁邊憋笑憋的很辛苦。
宋哥，你真的，我哭S。
劇裡久別重逢的戀人在雪中相擁, 大雪紛飛中, 孫牧哭著對宋辭說：「我差點以為找不到你了。」
一直安靜看劇的江舟突然開口：
「我在所有世界找你的時候，看過很多次這樣的雪。」
江舟摟著我的肩膀，輕聲說：「但我知道，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江舟, 我們終會相見，隻是要跨越很多個冬天。
而我們最終，還是找到了彼此。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