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臥槽，S變態！」

21

 

「你走以後，我本以為諾音能S心跟我回去。」

 

「結果他非要去追我請來演戲的海怪哥，我不得已把他綁了，你猜怎麼著！」

 

「這個S小子，趁我不注意，水靈靈地自爆了！」

 

「他要陪你一起S。」

 

說到這，諾月一個大喘氣。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Advertisement

心裡不安越來越重。

 

「你快說呀！」

 

「他有沒有事，你們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他！」

 

諾月看我著急的樣子，滿意地一笑：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以後要委屈我弟弟繼續跟著你了。」

 

「你說……什麼？」

 

我呆滯地看著諾月神神秘秘的動作。

 

他從身上解下不知從哪搞來的黑色塑料袋。

 

從裡面抱出個嬰兒大小的冰塊。

 

扔到我懷裡。

 

「喏，我弟弟，接好了～」

 

我涼得倒吸一口氣。

 

一聽是諾音，滿眼驚疑地查看。

 

冰上的霧氣消散，我這才看清裡面冰封著一個人魚。

 

小人魚蜷縮在冰裡，冰藍色的尾巴胖嘟嘟的，少了成年時的凌厲。

 

小臉不安地皺起來，卻意外地玉雪可愛。

 

活脫脫一個縮小版諾音。

 

「當時為了阻止他自爆，隻能先冰封上了。」

 

「自爆的靈力已經被壓制下去了，但是他還是受了損傷，所以暫時隻能保持幼年形態。」

 

諾月老父親一樣叮囑著。

 

我忍不住問：

 

「諾音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冰化了就醒了。」

 

諾月直勾勾盯著我：「我要走了。」

 

「你對我弟弟好一點。」

 

他不放心地囑咐。

 

我扔給他兩件諾音的幹淨衣物：「穿件衣服再走吧您！」

 

他套上衣服，被我畢恭畢敬送出了門。

 

臨走時一步三望，看起來十分不放心自己的蠢弟弟。

 

更不放心我這個人類。

 

人徹底走後，我把諾音抱到浴室。

 

在諾音最喜歡的大浴缸裡放好溫涼的水。

 

試圖讓冰塊更快一點點融化。

 

我就這樣支著臉等在浴缸旁。

 

正有一點點困意時，窗邊咯吱一響。

 

「你家這個浴缸也太小了。」

 

「記得以後給我弟弟換個大的。」

 

諾月踩著窗外的老樹，把臉探進來。

 

我徹底被嚇清醒了。

 

但想著他把諾音給我送回來的大恩大德。

 

我努力保持心平氣和：

 

「好的呢哥哥，你放心去吧。」

 

他滿意地點點頭，人又消失了。

 

又過了一刻鍾，冰層逐漸融化，我忍不住伸手掏出手機，打算和冰諾音號留影紀念。

 

「哎！先別拍，加哥哥一個～」

 

諾月神不知鬼不覺地探出頭，從窗外跳進來。

 

我：「……」

 

我努力保持微笑。

 

又過了半個小時，我盯著緊鎖好且關緊窗簾的窗戶，桀桀一笑。

 

「看你怎麼進來。」

 

然後窗戶就被蠻力爆破了。

 

「你拉上窗簾，是想對我弟弟做什麼！他才這麼小！你你你！」

 

母性大爆發，正打算偷親沉睡小人魚額頭的我：「！」

 

22

 

最後的最後我立下重誓，保證不再讓諾音受一點委屈。

 

對他好，愛他，尊重他。

 

不會再讓他掉一滴藍色珍珠淚。

 

諾月這才滿意點頭。

 

他最後看了眼浴缸裡冰霜漸融的小諾音。

 

「我真走了。」

 

「別被我發現你偷偷欺負我弟弟。」

 

他兩根手指指指眼睛，又指指我：

 

「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我：「……」

 

已老實，求放過。

 

23

 

我簡單修補好了窗戶。

 

再回過頭看，浴缸裡的冰已經化得差不多了。

 

隻剩小諾音眼眉間還沾著一層冰霜。

 

我伸手撥弄著他濃密的眼睫，試圖加速融化。

 

卻突然感覺到掌心眼皮顫動，長睫像羽毛一樣輕輕掃過。

 

我心尖也跟著一顫。

 

下一秒天旋地轉，手腕上一股大力將我拖入浴缸裡。

 

艱難抬起頭，正對上小諾音水汽彌漫的藍眸。

 

我眼眶驟然一酸：

 

「魚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諾音視線牢牢鎖在我臉上。

 

縮小的手掌勉強半握我的手腕，攥得S緊。

 

「你……」

 

他眸中又閃過一絲茫然，目光劃過我落在周圍。

 

似乎徹底愣在那。

 

我心尖一沉：「你不會不記得我，失憶了吧！」

 

小人魚又愣了三四秒，尾巴不安地輕拍水面，握著我的手松開了，迷茫地揉了揉眼睛。

 

「我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姐姐，你系誰哇?????？」

 

還沒等我回答，他又斬釘截鐵下了定論：

 

「我明白了……」

 

「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豢養來滿足需求的寵物魚！」

 

他眸光微閃，臉上瞬間洋溢起一抹甜笑。

 

我呆愣了一瞬，就被掀翻壓在身下。

 

水花四濺。

 

魚尾滑過柔軟的腹部，似乎是想牢牢纏住腰際，卻因為長度不夠，迷茫地停在那兒。

 

小魚尾的主人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尖銳的爆鳴聲在浴室內炸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怎麼變得這麼小！」

 

24

 

發現自己變成小手辦後，諾音徹底 emo 了。

 

像條失去靈魂的小魚幹，任由我把他擦幹，抱進臥室，裹進被子。

 

關燈後，他又八爪魚一樣纏在我身上。

 

一晚上，哭得滿床都是小珍珠。

 

翌日我被小珍珠硌醒，一睜眼就對上小諾音仿佛被吸幹精氣的臉。

 

他眼下一片青黑，鬼一樣湊近，搖著我昏脹的腦袋。

 

「主人，你要等我長大啊啊啊啊！」

 

「不許養別的獸人取代我啊啊啊啊！」

 

他好像還沉浸在失憶劇本裡。

 

我兩眼一翻，差點被他晃離這個世界。

 

「我不……養，我……不養……乖乖，你別晃……了啊啊啊……」

 

他可疑的小臉一紅，窸窸窣窣鑽進我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把我胳膊搭在他身上環抱住。

 

呼吸逐漸平穩沉溺。

 

抱著諾音，我心中空缺的一塊徹底填滿。

 

很快也抵抗不住困意，沉入蜜漿一般甜稠的夢裡。

 

25

 

被敲門聲吵醒時，已經是下午 4 點了。

 

我艱難地從身上扒下小諾音比吸盤還緊的手臂。

 

慌慌張張套上能見外人的衣服。

 

從門口識別器上看到是江牧時，我還愣了一下。

 

手放在門把手上，突然就猶豫了。

 

早上才答應小祖宗不養別的獸人。

 

下午我當初丟了他養了三天的獸人就上了門。

 

這小肚的魚，不得氣成河豚了……

 

獸人嗅覺敏銳。

 

察覺到我過來，江牧聲音急促：

 

「主人，我是來道歉的，之前丟下你是我不對。」

 

「不見到你，不道完歉，我是不會走的。」

 

我隔著門，聲音控制在他能聽到的最小聲，生怕驚動屋裡的小諾音。

 

「江牧，我接受你的道歉，也要跟你道個歉，當初沒放下原來的獸人就收養了你，對不起。」

 

「咱們改日約個時間，我帶你去解除收養關系，再幫你聯系新的收養人。」

 

門外沉默了半晌。

 

然後是逐漸壓抑不住的哭聲，極具穿透性地越過厚重的大門，敲打在我耳膜上。

 

「主人……嗚嗚……你不要我了嗎？」

 

「我以後會改的，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那天……我跑了以後就去報警了，但是……等我帶著人回來，你已經被帶走了……」

 

他哭得我手足無措。

 

後面顫著聲音，一聲一聲叫著我主人。

 

更是讓我心中警鈴大作。

 

我嚇得連忙開了門，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放你進來可以，主人這個稱呼！千萬不要再叫了！」

 

被小祖宗聽到，我就是有八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26

 

我把江牧安置在沙發上坐下。

 

轉身要找紙巾給他時，有人遞了小魚形狀的紙巾盒過來。

 

「謝……」我道謝的聲音猛地憋回嗓子眼。

 

「諾諾諾諾……諾音！你醒啦！」

 

諾音隻套了件寬大的襯衣，跟穿了條裙子似的。

 

化出雙腿後，個子更矮了，被沙發擋著，我一時間都沒發現。

 

此刻染上薄怒的小臉蛋，威懾力也大大減輕。

 

他很快意識到這副樣子兇不起來。

 

幹脆軟下神情，藍眸含著水光，怯生生躲到我身後。

 

然後在我看不到的角度，魚魚探頭，衝江牧龇牙。

 

「主人，這個臭狗是誰？」

 

「你不是答應我，不會養別的獸人嗎？」

 

江牧哭聲一止，聲音掩不住地低落。

 

「主人，是因為這個小鼻嘎，你才不要我的嗎？」

 

27

 

江牧欺軟怕硬。

 

當初成年版的諾音隻瞪了他一眼，就嚇得蜷起尾巴跑路。

 

如今小諾音牙都龇涼了，他一動不動，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走近我們，特意蹲下身和諾音對話。

 

「還是吃奶的年紀，就不要在這裡和我搶主人了。」

 

「主人，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養……」

 

他停頓了一瞬，又噗嗤笑了一聲：

 

「……養這個小屁孩兒。」

 

江牧顯然已經認出了諾音，故意激怒他。

 

但他沒想到，下一秒臉上就多了道血印子。

 

諾音一怒之下，化出人魚尖利的璞爪，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然後甜甜一笑：「叔叔，我是小孩子。」

 

「不小心打到你，你不會要還手吧～」

 

江牧跌在地上，捂著臉，嘴唇都氣得哆嗦起來：「你，你……」

 

我趕緊叫停了這場鬧劇。

 

「好了，這個事兒我定一下子。」

 

「江牧！明天和我去獸管局解除收養關系。」

 

江牧看了看我護著諾音的動作。

 

咽下不甘，頹喪地點了點頭。

 

「諾音……你，你過來跟江牧道歉……」

 

我底氣不足地把諾音揪過來。

 

在他耳邊小聲念叨：

 

「我調解糾紛，我好；江牧答應解除關系，江牧好；諾音打人不道歉，諾音壞！」

 

諾音頗為緩慢地挪到江牧面前。

 

語氣生硬：「對不起。」

 

然後飛快退回我身邊。

 

小聲嘟囔：「諾音知錯能改，諾音好……」

 

我聽得真切，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江牧走後，蹲下身捧著人魚卡哇伊的小臉親親。

 

「乖寶寶～媽咪親親～」

 

嗯？怎麼好像感情變質了捏？

 

28

 

狗狗種類的獸人，會對第一個契約他的人類有特殊的感情。

 

這應該是江牧隻和我相處了三天，就滿心滿眼離不開我的原因。

 

想到這裡，我難免心虛愧疚。

 

趁著諾音每天早晨要去浴室泡水。

 

我給江牧打去電話，語氣溫和輕緩：

 

「江牧，我們下午去獸管局解契，你可以嗎？」

 

「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到更好的主人。」

 

獸管局的檔案是最全的，我剛好有權限去查看。

 

江牧在電話那頭輕嘆了一口氣。

 

「桑桑，不用了。」

 

「其實……我當初沒有跟你契約成功。」

 

「有人在你身上下了特殊的契約，獸管局的設備解不開這種契約，就沒辦法為我們結契。」

 

「所以我當時……拜託我在局裡的哥哥幫我掩蓋了一下，做了個假證明給你。」

 

「對不起騙了你……」

 

「你不欠我什麼，雖然相處很短暫，但我很開心……」

 

29

 

掛了電話後，我愣在那裡很久很久。

 

我身上不可能有別的契約呀……

 

當初諾音不肯和我結契，我們倆一直都是三無關系。

 

所以我才戰戰兢兢，患得患失。

 

總覺得自己是他用得順手的人類奴隸。

 

總覺得他一點也不在乎我。

 

我身上，到底哪裡來的契約？！

 

我正想得腦仁生疼。

 

諾月在海底的話突然閃過腦海：

 

「就是腦子不太好，老是忘……」

 

當時他溫涼的手覆在我額頭上。

 

被諾音打斷的前一秒，我好像是想起了什麼。

 

又突然消散得無影無蹤。

 

是什麼？我忘了什麼？

 

30

 

我衝進浴室時，諾音人魚形態泡在水裡。

 

他身體好像拉長了許多，不看尾巴，就像是人類少年的樣子。

 

好像在浴缸裡睡著了，他聽見動靜，迷茫地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