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是那能一輩子隻守著一個人的安分人嗎?
「別的不說,就單論結婚這一條,你就算把她追回來,她要再想跟你結婚,你結嗎?」
傅寒野深深吸了口氣。
凝視著杯子裡澄黃的酒液,眼神卻越發地茫然。
寧易搖了搖頭,坐回來鄭重地說道:
「阿野,我說認真的,別再去招惹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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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洗澡受了涼。
第二天早起,我有點難受頭暈,鼻子也塞塞的。
幹脆就跟劇團請了一天假,悶頭睡了個回籠覺。
但沒睡多久,就被電話吵醒了。
顧清之打來的。
「怎麼一上午沒回消息呢?很忙?」
我甕聲甕氣地回答:「沒有,請假了,咳咳。」
顧清之一愣:「感冒了?」
「不知道,好像有點,吃了藥了,我再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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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我又補了一句:「應該不嚴重。」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一直沒人說話。
我清醒了不少,「人呢?」
「在穿外套。」
「要出門?」
「不,去看你。」
我完全睜開了眼睛。
本來想說不用來的,但透過窗簾的縫隙,隱約看到窗外的一抹白色後,想了想,說了句:「好。」
顧清之反倒詫異了一下:「居然沒有拒絕說不用?」
我從被子裡坐起來,按了窗簾的遙控器。
落地窗簾向兩邊分開,露出外面的雪景。
「因為,下雪了。
「因為,真的有點難受。」
顧清之那邊頓了頓,突然笑了:
「總結就是,你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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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的是下了很大的雪。
一直到我下午睡醒了,都還在下。
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不少,閑來無事,我抱著琵琶在客廳無意識地彈。
上午就來了的顧清之坐在沙發的另一邊,安靜看書。
一瞬間,讓我有種我們倆在生活的錯覺。
但同時……情緒落寞了下去。
「不悶嗎?」
我停下琵琶,歪頭看向他。
顧清之抬頭,眼神不解:「開了窗的,還覺得悶嗎?
「我是說,這麼各自安靜坐著,什麼都不幹,會覺得悶嗎?」
其實我更想說的是,無趣。
說實話,這個詞從分手那天起,就一直盤旋在我的腦子裡。
雖然我並不會因此去做什麼乖乖女大逆襲。
但,它就像一根針一樣,時不時地戳刺著我的心。
我開始不明白,日子要怎麼過才算有趣。
是不是婚姻和戀愛都是一種讓人遲早會膩的束縛。
「悶的話,我會自己找事情做啊。
「戀愛也不是時時刻刻需要兩個人做什麼。」
顧清之歪頭笑笑,眼睛有些亮亮的:
「很多時候,其實隻要你在就好。」
天空突然放晴,陽光驟然跳進屋裡。
我愣了一下,偏頭看向亮到過分的窗外,一瞬間突然眼底有些發酸。
這天晚上,我久違地發了條朋友圈。
配文是:【滴,感冒君已被殺手斬獲。】
配圖是——放晴了的天空與落地窗。
19
我沒想到的是。
第二天我病好下樓,會迎面見到傅寒野。
藍色的瑪莎拉蒂,大大咧咧,就這麼停在樓門的正出口。
堵了99%的路。
鄰居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不遠處,指指點點,滿臉的憤懣。
但傅寒野的臉色真的太難看了,難看到像是要來找誰尋仇。
再加上這車,一看就知道他身家不菲。
所以敢怒不敢言,誰也沒敢上前。
傅寒野靠在車邊,冷著臉對我歪了下頭。
「上車。」
好吧。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停這兒了。
頂著鄰居們的銳利眼神,我拉開了後排車座的門。
傅寒野卻猛地一巴掌把門拍回去。
沒好氣地將我推進了副駕駛。
車門狠狠摔上的瞬間,我聽見他的小聲低語:「我副駕駛是能吃了你嗎?」
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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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高峰的堵車,誰也沒脾氣。
車外,喇叭聲嘀嘀作響。
車內,我安靜的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傅寒野單手撐在車窗邊,另一隻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
半晌,才終於開了口。
聲線緊繃得很厲害:「感冒好點了嗎?」
我沒有睜眼,也不想理他。
「呵,誰說你脾氣好來著?你強勢起來,是真密不透風啊。」
傅寒野苦笑了一下,呼吸重了些。
「他照顧得好嗎?」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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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車子猛地停下,我的身體慣性地前沖,被安全帶拉回。
然後撞回椅背上。
傅寒野偏頭看著我,明明眼神平靜,但我就是有種他很委屈的感覺。
「你昨晚發的照片放大之後,落地窗上有另一個人的輪廓。」
所以?
看到一個輪廓而已就猜顧清之?
我皺起眉:「我應該把你刪了吧?」
傅寒野的胸膛起伏了幾下,聲音壓抑:
「想知道自然有途徑。
「你讓他留宿了?在一起了?」
我的聲音很冷:「都跟你沒關系吧。」
「我他媽也想沒關系!」
音調提高,傅寒野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
拿起手機解鎖,舉到我面前。
「你知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在幹嘛嗎?
「老子在一遍遍地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段監控視頻。
我跟顧清之那天在酒店電梯裡,激情熱吻的視頻。
畫面上清清楚楚,顧清之猛地摟住我,將我抵在電梯廂壁上。
單手護住我的後腦勺,急切地吻上我的唇。
縱然整個視頻沒有聲音,但畫面依然火辣到讓我臉熱。
「吻得可真激烈啊,我他媽居然開始隔著屏幕嫉妒顧清之!」
傅寒野緩了緩氣息,眼眶卻有些紅了。
「分手到現在,你他媽就跟長在我腦子裡一樣!做夢都有!
「我明明過上了自己之前的生活,但就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心裡永遠覺得缺點什麼,空的厲害。
「你跟他開房那天,電梯裡上樓一分鐘,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你要跟他睡了,我就活撕了你。」
手機鎖屏,丟到後車座上。
傅寒野拉住我的手腕,再開口時,聲音裡帶著向某種情緒低頭的妥協。
「我後悔了慕煙。
「我根本受不了你屬於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任何人。
「跟他分了,我們重新開始。
「我們結婚,我不浪了,我以後隻有你一個人,好不好?
「什麼都不用做,隻要你在,我就會安心……
「慕煙,跟他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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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傅寒野的字字句句,聽得清清楚楚。
內心卻隻是一片平靜的冰涼。
這人真是……缺德缺大發了。
收不了心的浪子,給不了未來,給不了承諾。
把結婚看作捆綁與束縛,說是浪子不願成家,其實,就是時時刻刻給自己留著退路。
這種人啊,連談愛情,都是種禍害。
他的一時興起,憑什麼換我一輩子的真心?
「傅寒野,你這樣真挺沒勁的。
「你憑什麼覺得隻要你認錯,隻要你回頭,我就會一直在?
「收心浪子的戲,我真的看膩了。」
傅寒野一慌,急忙伸手拽住我的手腕,神情急切:
「可我們在一起三年!
「你跟他才認識多久?
「慕煙,你不會不愛我的,不是嗎?你明明……那麼愛我的……
「你都向我求婚了的……」
說完,傅寒野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急忙從兜裡掏出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
我眉頭一皺,已然猜到了那是什麼。
盒子打開,果然是一枚閃亮的鉆戒,安靜插在海綿上。
傅寒野緊張地看著我,神情是從未有過的鄭重。
聲音更是顫得厲害。
「慕煙,欠你的求婚,我現在補上。
「比你上次的用心布置要簡陋一些,不過,我都可以補。
「都可以補的。
「慕煙,給我個機會,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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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那戒指一眼,慢慢伸出手去。
在傅寒野期待的注視下,「咔噠」,把盒子合上了。
「不行。
「我不願意。」
伸手摸到車門把手,用勁之前,我停了一下。
想了想,還是抬眸看向了傅寒野。
「傅寒野,我的真心,給過你的。
「我曾經是真的,很愛很愛你。
「可是……你從沒有過真心,也沒想要過我的真心。
「時過境遷,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當時你什麼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東西,再回頭,賭上一輩子,也回不來了。」
傅寒野的眼眶,徹底紅了。
慌不擇路地想要伸手抱我,但我已經開門走了下去。
兜裡的手機從剛剛就在嗡嗡振動。
我拿出來,看到微信電話上跳動著的「殺手」兩個字,忍不住笑了。
哦,忘了說了。
因為顧清之的微信昵稱,就是他自己的本名。
所以,加上之後我根本沒給他改備注。
我揚唇笑了:「早啊,殺手先生。」
追下車來的傅寒野腳步猛地一停。
眼神受傷至極,又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顧清之那頭渾然不覺,隻淡淡輕笑:
「哦?直接就發現了嗎?看來,慕小姐是沒給我備注啊。」
「可以現在給一個,不過……」我沖著傅寒野挑了挑眉,「你得先來接我,有個前任需要您幫忙除掉一下呢。」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
緊接著,聲音迅速冷了下來。
「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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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掛斷,我看著臉色慘白的傅寒野,笑著歪了下頭。
「或許,如果你是真的對我動了心的話。
「你現在的心情,跟我求婚那天,我看你擁吻那個女人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
「怎麼樣?開心嗎?」
那種嫉妒,吃醋,難過,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那種在瞬間失去一切的崩塌絕望。
開心嗎?
「傅寒野,那天的那道傷口,永遠都會橫亙在你我之間。
「以後在一起的每一天,縱然你能給我再多的彌補,再多的甜蜜。
「這種被背叛,被拋棄的恐懼感,也會永遠在我心裡。
「因為你……隨時會膩。」
傅寒野最初追我時,也信誓旦旦過,也曾用盡了全力去向我證明過:
他浪子回頭了。
他對我絕對是真心的。
我信了,義無反顧地信了。
可結果呢?
三年不到,謊言自破,他膩了,煩了,出軌了。
他的承諾,他的悔改,一文不值。
所以,我憑什麼再相信他會愛我呢?
傅寒野顯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背都有些挺不直了,手掌在劇烈地顫抖。
艱難地喘息了幾下,嗓音喑啞:「慕煙……對不起……
「我們沒可能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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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答。
因為他自己顯然已經清楚。
已經碎了的信任,再修補也終究有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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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之趕到的時候。
傅寒野已經走了。
額,其實也沒有,另一個街角,我還能看到他車的影子。
顧清之走上前,拉過我冰冷的手,放在唇邊哈了哈氣:
「所以,慕小姐是自己除掉了我的競爭對手嗎?」
我笑得眉眼彎彎,有些嫌棄:
「天已經很冷了,你還要尬我?」
顧清之垂眸看著我,沮喪似的壓低了一側眉毛: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失去了擁有慕小姐備注的機會?」
嘖。
這人。
嘴上說得這麼委屈老實,手別牽我呀。
顧清之牽住我的手走到了他的車子旁邊,為我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而後,目光挑釁,似有若無地看向了街角處那藍色的車子。
幼稚。
我「切」了一聲,坐進了副駕駛。
車門關上,車子發動,我單手支著車窗邊緣,撐著腦袋,看向後視鏡。
那一抹藍色漸漸變小。
開著車的顧清之瞥了我一眼:「真不給改備注?」
我收回視線,笑著看向他:
「看在顧先生特地趕來的份上,給個同情,改吧。
「隻不過,改成什麼呢?
「男、朋、友?」
顧清之立即挑起了眉,神情之間隱約居然還有些得意:
「也行。
「先這個吧,我爭取一年內升級到老公。
「嘖,KPI任務艱巨啊。」
我撇了撇唇,一本正經地目視著前方。
耳尖卻悄悄紅了。
「看你表現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