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
顧清之這話說得乍一聽很怪。
但其實……很有深意。
顧氏集團之前的主營業務,主要在是海外。
顧清之回國拓展國內業務的時間並不長。
圈子裡認識他的人,不算很多。
但,「奶奶親自挑選」這六個字的意思,卻足以證明他的家世背景,絕對不一般。
傅寒野顯然也很清楚這點。
神情猛地僵住。
方才進門時的那股篤定與傲慢,在知道顧清之並不是什麼牛郎鴨子之後,瞬間消失了。
「你來相親?」
傅寒野目光轉向我,眼底帶著我看不懂的試探與緊繃:
「剛相親就跟他開房?
「你看上他了?」
這腦回路,我隻覺得無語,甚至連回答都不想回。
他一個前男友,管我現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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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個戀愛還包前女友售後服務?
「說話!」傅寒野聲音發沉,不依不饒,「你看上他了?」
我無語:「對,看上了,行嗎?傅大少你現在能滾了嗎?」
傅寒野的拳頭死死攥緊,脖頸上暴起的青筋,讓我有種他下一秒就要動手的錯覺。
但他卻隻是凝神盯了我幾秒鐘,而後混不吝地一笑:
「行,出息了啊慕煙。
「但你搞清楚,酒店是我的。
「要滾,也得是你、倆、滾。」
說完,傅寒野歪頭,沖我邪邪一勾唇角。
很明顯。
是說認真的。
我被他的無賴氣得一噎。
以至於,就忽略了。
他眸子裡氤氳著的暗色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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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之依舊有些虛,開不了車。
他的助理來接他。
我愧疚地把人送上車,十分鄭重地揮了揮手:
「顧先生,抱歉……然後,再見。」
顧清之靠著椅背,偏頭對我笑笑,聲音溫潤也鄭重:
「慕小姐,再見。」
嗯。
這個再見,大概率就是,再也別見吧。
我是真不知道,這場相親能糟糕到這種程度。
開個房還能被前男友趕出來。
真也是天底下頭一份了。
挫敗地呼了口氣,我低頭找出顧清之的對話框,猶豫地打上幾個字:
【顧先生,今天我很……】
抱歉?
感覺今天說了太多次抱歉,都沒臉說了。
「算了,幹脆別說了,以後漂流瓶聯系吧。」
長嘆一聲,我準備離開地下車庫,去一樓打車回家。
結果轉了身一抬頭,卻發現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居然站了個人!
嚇得我手指一顫,渾身一抖,發出一聲尖叫。
傅寒野沉著臉,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抵在了旁邊的墻上。
然後,猛地俯身吻上了我的唇,將我的驚呼盡數吞沒。
「唔!」
雙手被他牢牢鉗制,我掙扎無能,隻能重重地咬上他的嘴唇。
血腥氣瞬間蔓延,傅寒野痛得皺起眉頭,終於放棄了吻我。
卻沒有松開我,雙臂依舊牢牢將我困住。
不管唇瓣上溢著的血,隻低頭望進我的眼睛裡,聲音低沉又強勢:
「跟他親得爽嗎?刺激嗎?
「他的吻技比我好?比跟我親還爽?」
我氣結,偏過頭不想看他,直接沉默以對。
傅寒野卻垂眸輕笑,唇角的血被暈開。
襯得他精雕細琢的五官多了一絲危險的妖冶感:
「不是說愛我愛得要命麼?
「這才剛分手多久就跟下家來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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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起眉,眼底染上憤怒與冰冷:
「跟你有什麼關系嗎?」
傅寒野挑眉,用拇指抹掉唇上的血跡。
聲音帶笑,卻陰翳發寒。ץž
感覺下一秒就要將我活撕了似的。
「好歹好過一場,關心一下都不行?
「總共就會這麼幾句狠詞,全用上了吧?
「怎麼?跟我就不會好好說話?」
我氣得無語。
我們倆是什麼能好好說話的關系?
剛見面就冷嘲熱諷,往人心上狠戳的人,難道是我嗎?
教養再也壓不住火,我攥緊了拳頭。
「關心?傅大少你人還怪好嘞。
「這麼關心我,不怕我再貪心不足,糾纏麻煩嗎?」
傅寒野愣了一下,神情微頓。
挑了挑眉笑道:
「怎麼?你玩這出欲擒故縱,難道不是已經想通了?」
想通什麼?
一瞬間,我恍然大悟。
所以他是以為,我後悔了,妥協了,想通了?
不再敢想著跟他結婚,用愛束縛他了?
這才特地找了人來他的酒店開房,玩欲擒故縱,求復合?
他以為他是天王老子嗎,我這麼稀罕?
「呵呵,」我氣笑了,是真的笑了,「傅少有空真去查查腦子吧。自戀也是病,得治。」
傅寒野頓了頓,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回懟。
緊接著眉頭皺緊:「慕煙,欲擒故縱玩過了,就沒意思了。」
我笑:「我不是一直都這麼沒意思嗎?
「傅少還是盡情去享受自己光、明、正、大的自由吧。
「收心浪子的戲,早就散場了。」
說完,我冰冷地,深深地,厭惡地看了傅寒野一眼。
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身後,傅寒野盯著我的背影消失。
眼神中湧現出了一絲茫然。
還有,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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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這一晚過去,這場尷尬的相親,也就結束了。
卻並沒想到。
那條給顧清之的,沒有打完的半句消息,在我的驚慌之下,其實發出去了。
所以第二天,當我頂著哭了一宿,紅腫到起飛的青蛙眼一覺醒來。
看到提示欄裡顧清之的回復時,整個人都蒙了。
昨天晚上八點零七,我:【顧先生,今天我很……】
今天凌晨一點三十六:顧清之:【???很什麼?】
凌晨兩點十三:顧清之:【我覺得,慕小姐你很有趣。】
凌晨兩點二十:顧清之:【晚安。】
我坐在床上,捧著手機,整個人都傻了。
救命!
這尷尬相親的回旋鏢,居然還能扎回來?
【顧先生,你,你還好嗎?】我硬著頭皮,發了句問候。
而讓我更驚訝的是。
沒過幾分鐘,顧清之就回了過來。
【顧清之:生理還好,心理……剛剛才好。】
我一愣,【啊?】
【顧清之:我以為,慕小姐沒看上我,相親失敗了。】
我真的惶恐了:【怎麼會?昨天我那麼抱歉,顧先生沒拉黑我我就很感激了。】
顧清之那邊停了一下。
沒有立刻回。
但時不時地就會顯示一個「正在輸入」,看得我滿腦門問號。
等了五分鐘,我想著不等了,先去洗個澡好了。
結果剛要起身,手機卻振動了。
【顧清之:嗯,知道了,慕小姐看上了我,很開心。】
我:「!!!」
這邏輯可不興這麼論啊!
我:【顧先生你不是知道我跟傅寒野……】
【顧清之:所以,我要想跟慕小姐你交往試試的話。】
【顧清之:需要先除掉傅寒野這個前任嗎?】
【顧清之:我不殺人好多年了,但為了慕小姐,我願意再次出山。】
最後,一個刺客蒙著面,狂砍小人三千刀的表情包。
安安靜靜,卻帶著殺氣地發了過來。
我捂了捂臉。
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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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相親之後,我的生活恢復了兩點一線:
劇院練琵琶、演出,然後,回家。
沒再見過不相幹的,姓傅的某個人。
但……比起以往的日子,卻也有一點不同。
【顧清之:難受。】
這天劇院有演出,結束後我回到休息室,就看到了顧清之發來的消息。
琵琶小心放到一邊,我回了一句:【???】
【顧清之:可能是藥勁吧,頭暈,難受,需要人探病。】
我不禁覺得好笑:【需要我提醒一下顧總,那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嗎?】
【顧清之:哦,碰瓷失敗。】
【顧清之:我在你們劇院門口,要見一面嗎?】
我的手指頓了頓,向上翻了幾頁。
雖然聊得不算特別多,但細看每一條,卻全是分享日常的小事。
其實我本來以為,那天過後,我倆以後基本上就是漂流瓶聯系的關系了。
根本沒想到,我們會因此沒了拘謹,反而聊得不再那樣形式主義。
反而……真正有點相親成了的意思。
「下雪了。」樂團的團員突然驚呼起來。
我偏頭看去,落地窗外紛紛揚揚地落著初雪,很好看。
笑了笑,我低下頭,回了兩個字:【好啊。】
等我穿了奶白色呢子大衣,匆匆趕到劇院門口時。
遠遠就看到,落雪紛飛中,一身暗灰色呢子大衣的顧清之,手抱著玫瑰,站在一輛銀色的卡宴前。
不俗的顏值配上一米八六的身高,吸引了不少回頭率。
我氣喘籲籲地跑過去,「不是出差了嗎?怎麼突然來了?」
「因為想見你。」
顧清之將玫瑰遞給我,清冽的嗓音低沉溫潤。
「戀愛也不能隻聊天,總要有些實際的態度才對吧?」
這話說得平靜,但內容卻足夠震驚。
我仰頭木呆呆地看著顧清之:「啊?」
戀愛?
什麼時候?
「顧先生你……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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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顧清之低頭,望進我的眼裡,嚴肅又認真地問道:
「那天微信上我說的想交往試試,慕小姐沒認真?
「慕小姐不是也看上我了嗎?」
啊,不是,這,這還能這麼論嗎?
看我茫然且無措的神情,顧清之微微蹙眉:
「嘖。是那天我殺人的手法不夠炫酷,沒打動你嗎?」
救命,我又要笑了。
顧清之同志,咱要不要頂著這麼一張精英霸總的臉,講這麼冷的笑話?
冷死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顧清之瞥了我一眼,低下頭挑眉:
「慕小姐下次要笑的時候,可以稍微收斂一點。
「尊重一下我殺手的副業。」
我真的忍不住了,伸手摸了摸眉心:
「所以,笑得太大聲的話,會被砍三千刀嗎?」
顧清之故作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對待女士,最好還是別太粗魯。
「那就……帶她去吃牛排,去吃冰淇淋吧,吃不完不準走,讓她吃飽,讓她發胖。
「哼哼,報復死她,你覺得怎麼樣?」
我笑著仰起頭,雪花飄搖,落到玫瑰的花骨朵。
沒有融化。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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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想到的是。
這天我跟顧清之在劇院門口的照片,剛好被來採訪演出的記者拍了。
還用了大篇幅,寫進了演出的通稿裡。
配文——琵琶女神事業愛情雙豐收,演出結束後,神秘男友驚喜探班,身形疑似顧家掌權人顧清之。
配圖拍得也很唯美。
漫天飛雪之中,我捧著艷紅的玫瑰,羞澀低頭。
顧清之則是淡笑著看我,眼底的深情毫不掩飾。
乍一看真挺像一對的。
這條報道本來不該有什麼水花的,但就是……咳,兩個人的顏值實在是低調不了。
居然還上了一波熱搜。
整個圈裡基本上都傳遍了。
連我一些平常不怎麼露面的朋友都來八卦。
搞得我真有種被迫官宣的既視感。
但其實……我跟顧清之,並沒有明確的確立關系。
隻有在某人那冷笑話至極的「殺手」副業上線的時候,才會玩笑似的提起一句。
我呼了口氣,從沙發上起來準備去洗個澡。
手機剛好響起了個陌生的電話,我以為是快遞,就給接了。
但接通後,電話那頭聲音嘈雜,背景還有音樂。
我皺眉疑惑:「哪位?」
「是我,寧易。」
傅寒野的發小?
我打開浴室門,把浴巾搭到了架子上:「嗯,有事嗎?」
寧易頓了頓,尷尬地問了一句:
「你跟顧清之在一起了?」
梳頭發的手一頓,我抬起頭,看向了鏡子裡的自己。
抿了抿唇:「沒有。」
「哦~」寧易松了口氣似的。
我淡淡開口:「能幫我個忙嗎?寧易。」
寧易一愣,「你說。
「幫我告訴傅寒野,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分都分了,我的事情,跟他無關。」
16
酒吧包廂裡,一片死寂。
寧易放下已經被掛斷的手機,回頭看著身邊仰頭灌酒的傅寒野,嘆了口氣。
「人家說得也沒毛病。」
傅寒野手肘撐在腿上,碎發有些頹廢的凌亂,瞪了寧易一眼。
寧易撇唇,默默坐遠了一些。
「阿野,你有點忒矛盾了吧?
「嫌人家無趣的是你,嫌人家跟你求婚,貪心束縛你,把人家甩了的也是你。
「現在人家不再回頭朝前看了,你這是幹嗎呢?」
傅寒野的眸子頓時一沉。
杯子在手中死死攥緊。
「她憑什麼這麼爽快地朝前看?」
寧易無語,呼吸一重:
「那不然呢?被你綠了還得哭個幾年,最好是要死要活地求你復合,你才舒坦?
「你不要了的,也不能給別人?
「不是,以前也沒見你分手後還操心前女友的啊,咋了?沒放下?」
傅寒野仰頭又喝了杯酒,沒說話。
寧易看了他半晌,「操」了一聲。
「不是吧你?你自己什麼操性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