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是個一拍即合的畫面。
從此以後,沈南川可以從那些生意場上獲取情報,我可以源源不斷地有錢賺。
就是要辛苦那個叫李筠的了。
10
就在我滿屋子收拾細軟打算把能當的都拿去當了多湊點本金時,夫人屋裡的老嬤嬤突然氣勢洶洶地喊我過去。
看樣子,夫人的火氣隻會更大。
去的路上我猜到有可能是容景策來告了我的狀。
可打S我也想不到他告狀的角度會如此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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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覺得我給他們使絆子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好嫁給他,將來做國公夫人。
……這才真叫百口莫辯。
夫人指著我,怒不可遏:「我說你怎麼忽然出息了,敢跟我叫板!原是另有主張,當真是心比天高,竟想與你姐姐一爭高下。
「隻可惜你想錯了主意,自古以來嫡庶有別,尊卑有序。縱然你能將容哥兒迷昏了頭,不過也是步你那妖精親娘的後塵,永遠上不了容家主桌!」
我一直都知道,南嫣姐姐才是內定的未來國公夫人。
即便是前世,我對此也毫無異議。
到了這一世,我連在容家旁支選個貴婿的興趣都沒了,每日想的都是如何自保。
萬沒想到容景策竟然如此自作多情。
偏偏夫人又在氣頭上。
活了兩世的經驗告訴我,永遠不要試圖和上位者講道理。
他們隻看得到自己想看到的。
我能做的隻有借坡下驢,硬著頭皮表示自己就是衝著未來國公夫人的名頭去的。
不成功便成仁!
「做不了未來國公夫人,那我寧願去莊子上了此殘生。」
我知道,不管是她還是國公府都絕對不會容忍嫡長子娶一個庶女做正妻的。
果然,夫人冷笑:「既然骨頭這麼硬,那就速速去吧。」
好嘞!
我發揮畢生演技,哭著從地上爬起來跑了出去。
實際心裡樂開了花。
夫人的怒火,一路上丫鬟婆子們復雜的眼神,嘲諷的話語全都是自由的味道啊!
我早想過了,侯府有成規。
犯錯的庶女下放到莊子上,優先選親屬當管事的莊子,次之是有可靠家僕所管的。
畢竟也是半個主子,不可能真叫下面人有機會以下犯上的,那也是在打侯府的臉。
而我娘是侯府家生子,因為長得漂亮人又機靈才被老夫人選去父親房裡伺候。
她還有個姐姐,也就是我姨母到年紀便被配了小廝,現如今一家人正在南郊主理一座田莊。
我要去的,自然是我姨母所在的莊子。
實際上,即便沒有這件事,我也打算找別的由頭逼夫人趕我出去。
一來,可以放開手腳做更多我想做的事。
二來,也是讓沈南川徹底放心。
他會答應幫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是侯府世子,論律不能沾染生意,一旦被發現會連帶著興國侯府一起被御史參奏。
即便黑雲臺是為朝廷收集情報也得程序正義,以免落人口實。
他需要一個信得過又無關緊要的傀儡。
我既然做了這個傀儡,那麼,隻有被侯府逐出去才更能讓他放心。
否則一旦捅破,多少有損侯府清譽。
所以離開侯府那天,沈南川親自送到大門口,還不忘叮囑李筠好好照顧我。
倒是姨娘得知消息後再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S活拉著我不放:「你先別走,今晚我一定磨到你父親答應保你為止。
「你放心,隻要我鐵了心地求,他會答應的。」
我趕緊按住她:「親娘哎~你可千萬別去求!等我發達了,我連你一起接出去。」
她眨巴著眼淚汪汪的杏眼,訥訥地點頭。
轉身回去取了個錦盒給我。
打開一看底下一層銀票,上面全是金銀首飾。
顯然是她多年來的積蓄。
我的阿娘啊,她信我,由著我,不問緣由。
11
有了阿娘給的錢加上我自己湊的,我想要的茶樓當月便開起來了。
三個月後李筠帶著利潤來給我交賬,盈利十分可觀。
我自然知道其中少不了沈南川的大力支持。
否則,就憑我拿出去的那點本金即便能將茶樓開在京城最為繁華的東大街,也不可能一開業就立刻門庭若市。
不過,我們屬於各取所需,所以他拿過來我就收。
多的少的,都是賺的。
接下來還陸續開了酒館、商行、藥店、布莊。
然後沈南川終於不裝了,直接讓李筠來交賬時提議再開個高雅些的青樓。
我將銀票放進匣子裡,鼓勵李筠放手去幹:「你是兄長擔保過的可靠人,又這般能幹,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以後要開什麼你看著裁決就行,我隻收錢,別的一概不管。」
李筠躬身一揖:「這一次,世子想請姑娘親自坐鎮。」
我緩步走到窗邊,看天外雲卷雲舒。
佯裝思索,實際卻在感嘆:「沈南川和他背後那位,終於肯讓我入局了。」
否則,我還真不知道如何教他們防備梁國,削弱梁國國力呢。
半月前,我照例去靈石寺和師傅一起掃地。
歸來時,順道拐去東大街打算採買些日常用物。
彼時,天色已近黃昏,街上行人本就不多,偏偏有一家棋行門口圍滿了人。
西陵人擅棋。
光是一條東大街上便開了五六家這樣的棋行。
店內設有棋桌若幹,隻需交個茶水費便可進去自行找人對弈。
而店門口,往往豎著一張足有飯桌大小的鐵制棋盤,兩側配有磁石所制的棋子。
棋盤前坐鎮的,則是店家聘來的棋王,專門等人前來挑戰。
一旦開局,對弈的二人隻需站在棋盤前報出棋子位置,自有店小二負責將棋子擺上棋盤。
氣氛膠著而又緊張,輸贏的彩頭更是抵得上一家店大半年的收入。
是以,若非對自己棋藝十分自信又能輸得起的人,輕易不會挑戰棋王。
一旦有,自然會湧上來無數圍觀者,議論紛紛。
而眼前這一局,挑戰者竟是個八九歲的鳳眸少年。
聽圍觀者說這二人已整整對峙五六個時辰了,仍舊勝負未分。
我沒有湊熱鬧的習慣。
可就在我打算抽身離開時,無意瞥見對面茶樓上坐著的沈南川。
他雖蹺著腳悠悠地喝茶,目光卻一刻也沒離開過那個垂首沉思的少年。
我這才注意到少年身後假意圍觀的兩個男子衣袍之下踩著的竟然是宮內侍衛專用的鞋履。
這少年的身份不言自明。
我忽然就不想走了。
因為,我覺得我還會有更大的機遇。
而機遇,一向隻給有準備的人。
其實,棋局如戰場。
「兩軍對敵立雙營,坐運神機決生S。」
前世的我,對弈水平隻能算中等,自從學了兵法之後,如同打開任督二脈,一通百通。
我不過隨口提點了兩次,那少年便如醍醐灌頂。
不一會兒就破了幾乎僵持一天的棋局。
成為整條街上首次挑戰棋王成功之人。
棋行有規矩,公開對弈,有圍觀者打破僵局可分得一半賞金。
那少年卻執意將賞金全部給我,並且問我是哪家的公子。
我將賞金從他手上拿過來,指了指對面茶樓上的沈南川:「你問他。」
而後轉身離開。
先帝早逝,新帝年幼,攝政王主理朝堂,太後指手畫腳。
這便是前世西陵敗給梁國時的朝堂,現在依然如是。
但是,一個還未親政便已暗中拉攏勢力,成立情報組織的小皇帝顯然絕非池中物。
前世算他運氣不好。
但我猜,他會緊緊抓住這一世的每一點好運氣。
我也會。
所以現在,我回過頭來,笑著對李筠道:「也好。」
12
我開的第一家青樓名叫聆音樓。
聽曲看舞對弈,吟詩作對品茶。
既正經又高雅。
暫時在樓裡鎮場子的姑娘大多是從金陵歡場買來的。
她們無一不是被迫流落風塵,卻從不自輕自賤,即便是在那樣的地方也能潛心學著琴棋書畫,個個吟詩作對,才思敏捷。
是憑一己之力與微薄命運纏鬥的真勇士。
我將她們買回來後,當晚便將賣身契一字攤開:
「想走的,盡管拿著身契離開,我分文不取。
「願意留下與我共創一番事業的,我保你們一世無虞。」
至於是什麼樣的事業,我沒說。
隻擔保聆音樓絕不做皮肉生意。
原以為能留下一小半已經很好了,沒想到卻隻有三五個要走。
見我詫異,首先表態留下的臻娘解釋道:「世道不公,女子難立。
「姐妹們全是些無家可歸的,如今孤身帶著錢財出去無異於稚子抱金過市,下場顯而易見。
「若是依附男子,我們卻也看透了世間男子的薄情寡性。
「不如跟著樓主,大家抱團取暖還痛快些。」
姐妹們紛紛稱是,而我如獲至寶。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樣,十分省時省力。
沈南川那裡有一整套現成的暗探細作培養教程,拿來就能用。
姐妹們白天接受訓練,晚上唱歌跳舞。
雖十分辛苦,卻個個精神百倍。
言必稱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為國效力的一天。
累S也值。
而我走遍全國各地搜羅而來的窮苦幼女,流浪稚童則另有名師教習武藝。
隻要有空我也會帶著她們學「掃地」。
這些孩子本就比尋常孩童能吃苦,也更靈活,所以學什麼都很快。
假以時日,必定個個飛檐走壁,能堪大用。
至此,我終於和嫡長兄沈南川並肩而立。
他在明,我在暗。
共同執掌西陵密報組織,聽取天下情報。
沈南川將幼帝賜的刻有「聆音樓主沈清禾」的免S金牌遞到我手上那天,開玩笑說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天。
但,他很高興看到這一天。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呢?
前世我雖養在夫人名下,但到底隔了一層。
後來被迫和親,更是個有去無回的局面。
我亦做夢也不敢想。
重來一次,我真的能擺脫侯府庶女的身份,成為手握利器、眼線遍天下的聆音樓主。
這個身份,幾乎是為我這個重生者量身打造。
我可以堂而皇之地將我前世知道的一切有用信息當作獲取的情報,供朝廷裁決。
包括但不限於,當今太後錢氏與吏部尚書有染、賣官鬻爵謀取私利。
甚至裡通外敵,妄圖顛覆朝堂,執掌大權。
萬幸,幼帝並非正宮所出,他的生母是先帝的貴妃,S於難產。
所以處置起來,十分絲滑。
順便拔了蘿卜帶出泥,查出當年貴妃難產也是她的手筆。
當初先帝因貴妃之S耿耿於懷,不過三年便隨之而去,臨S之際撐著最後一口氣託孤攝政王,卻並未來得及處理錢氏。
以致她成功做了太後,還險些離間了幼帝與攝政王之間的君臣關系。
因此,錢太後成為西陵首位被內侍持刀逼迫懸梁自盡的太後並不冤枉。
前世那位被她護在掌心,享天下供養,卻在應該承擔責任時隻敢躲在母親身後的長公主也被貶為庶人,發配南疆,最後S在了半路上。
可我卻並無一絲快意。
此時距離宗政陌登上皇位舉兵攻伐西陵還有兩年。
李筠和臻娘已在梁國扎下根基,搜集王公貴族秘辛的同時還源源不斷地將梁國市面上能買到的糧草全部收購送回西陵。
裴忌也早已如我預想的那樣深受攝政王器重。
先是在城防營任職,後又領兵鎮守邊關。
可前日李筠突然傳回消息:「梁皇駕崩,皇太孫宗政陌登基為帝。」
整整提前兩年。
莫非……他也重生了?
13
雖則凜冬將至,但我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梁國。
如果宗政陌真的重生了,兩世的仇恨累積,隻會讓他更快更狠地碾壓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