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消息傳來時,皇帝正在上朝,御史這幫人還在呢,雖說他們並不想這個時候彈劾公主,但公主做出的事實在太離譜了。
那是皇子啊!謀害皇嗣可不算小罪。
皇帝正處在喪子之痛中,往日裡疼愛的女兒,這時看著竟有點面目可憎起來。
當天晚上,皇帝便給將軍府送來了聖旨,聖旨中多次斥罵我爹不遵禮法,責令他做好迎接公主回府的準備。
我看著我爹那張鐵青的臉,不服卻又不敢反駁的模樣,心底冷笑。
林允之,你不是愛她的尊貴,愛她的驕縱嗎?
我倒要看看,到最後,你還會不會看見她嬌貴的模樣便心底發軟。
9
李長念回到將軍府之後,性子仍未曾收斂,最多時府裡一天得抬出二十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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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逐漸傳散開來之後,將軍府便成了有名的「地府」。
御史頻頻上奏彈劾,到後來,皇帝隻能撤了我爹的將軍之位以平息眾怒。
皇帝說是,公主未嫁時,從不曾有過這種行為,出嫁從夫,必定是驸馬不會教妻!
我爹這回總算是忍不住了,當場便跪在太和殿裡開始訴苦。
御史抓緊機會,又再次彈劾了公主。
皇帝臉色越來越黑,最後他輕飄飄地說道,這將軍之位,來得容易,去得便也容易。
我爹從此打住了嘴,回府後也不找公主麻煩,隻是再也沒有踏進過她的正院。
沒了將軍一職之後,他索性放肆了起來。
從外頭又納了兩房性格溫柔的妾室,就養在他的院子裡頭。
李長念煩躁得嘴角冒泡,卻又奈何不得,那兩房妾室得了我爹的吩咐,從不出院子。
而我爹的院子,是整個府裡守衛最森嚴的地方,李長念便是想帶著人闖進去也不得。
「……」
黑夜沉沉,我看著手心的兩個蠱蟲,唇角輕勾。
十年了,我終於成功了。
噬心蠱,是由命蠱培育出的,能讓人一點點心衰,卻看不出任何問題的蠱蟲。
從之前的事來看,黑衣老頭壓根對命蠱不了解,還不如半桶水的我。
所以他絕對看不出這是不是「命蠱」。
眼裡閃過淚光,我在心底默默想道,娘,狗皇帝為了命蠱要了你的命,那我便要讓他S在他親手搶過來的「命蠱」裡。
一天之內,命蠱的傳說便在京城大街小巷裡傳了起來。
餡已放好,就等魚上鉤了。
果然,第二天我醒來時,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兩個熟悉的人。
外表不曾有變化的黑衣老頭,以及白發叢生的老皇帝。
我坐起來緊緊地抱住自己,聲音抖得不成樣。
「您,您不是皇上嗎?為什麼要抓我?」
老皇帝見我醒了,渾濁的眼睛輕閃,接著冷哼一聲。
「年紀不大,心思倒不小,也難怪當年朕和扶風都被你蒙蔽了。」
黑衣老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皇上,不必跟她廢話那麼多,現在重要的是先把命蠱逼出來。」
「蠱蟲,是你自己交出來,還是要我們逼你交出來呢?」
我把自己縮得越發緊了,小小聲道,「你說的是那種胖胖蟲嗎?可是我現在已經沒有蟲子了。」
黑衣老頭朝皇帝使了個眼色,皇帝猶豫了一下。
「黑衣,這還是要像之前一樣,隻能通過男女結合的方式嗎?」
黑衣老頭皺了下眉頭,「這種方式是最方便快速的,皇上十年前不是做過了嗎,就跟之前那苗女一樣處理就行了。」
我呼吸頓了下,雙手下意識攥緊,臉上表情卻絲毫未變。
老皇帝輕咳兩聲,「朕明白了,朕有點渴,先去喝口茶先。」
皇帝走後,黑衣老頭陰沉沉的雙眼繼續盯著我。
「呵,果然是母女,你跟你那個母親一樣,狡猾,不識抬舉。」
說著他又帶著誘哄的意味說道,「若是你自願獻出命蠱,我就帶你去見你娘親怎麼樣?」
我欣喜地張大了嘴巴,「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能見到我娘。」
黑衣老頭肯定地點點頭,臉上帶著三分笑意。
若不是我早知道實情,還真有可能會相信。
接著我像突然想到什麼,語氣低落下來,「可是,蠱蟲真的不在我這裡了啊!不信你就測一下,我都把它送給公主了。」
黑衣老頭大驚失色,「你說什麼?蠱蟲你給了誰?」
我眼底閃過幾道精光,十分害怕地點頭。
黑衣老頭拿出特制的銀針,扎了一下我的右手腕眼,見我沒有任何反應。
他滿臉陰霾,似乎是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10
這時,皇帝已經換了裡衣進來了。
黑衣老頭急忙跟他說明情況,老皇帝臉色鐵青,犀利的目光掃視著我,轉而問黑衣老頭。
「你確定,她說的話是真的?」
黑衣老頭擰眉,「是不是真的,等公主來了就一清二楚了。」
沒多久,一臉懵的李長念就被侍衛帶到這了。
接著還被黑衣老頭扎了一針,針刺進去那一刻,我發誓我看到李長念翻得隻剩眼白了。
針拔出來後,黑衣老頭對著老皇帝艱難地點了點頭。
老皇帝氣得一掌推翻了桌子,危險的眼神在我和李長念之間遊移。
我眼皮下垂,絲毫不懼,現在老皇帝可不敢對我下手。
黑衣老頭開口道,「皇上,如今命蠱的宿主已經變成了公主,先前的法子便不可再用了。」
老皇帝似松了口氣,接著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等會,什麼命蠱?」
李長念還不在狀態,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黑衣老頭被打斷,有點不悅,「公主不要打斷微臣的話。」
接著又對皇帝說道,「命蠱宿主已換,如今隻剩一個辦法了,直接放血吧!」
據說命蠱還沒和新宿主完全融合在一起時,如果新宿主失去全身三分之二的血,命蠱就有可能被逼出來。
李長念聞言臉色煞白,「父皇,我不要,我不要放血,這什麼命蠱的,說不定就是假的呢?我,我要是丟了這麼多血,一定會S的!」
老皇帝敲了很久的桌面,問道,「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黑衣老頭搖搖頭,老皇帝見狀轉身看向李長念。
「明月,如今隻有這個辦法了,你忍一忍吧!父皇會讓扶風保住你的性命的。」
不管李長念如何掙扎,最後還是被皇帝的暗衛壓倒了。
此時的她,滿臉扭曲,嘴裡不幹不淨的,跟鄉下的瘋婆子再沒了什麼區別。
皇帝從一開始的有點愧疚,到不可置信,再到滿臉厭惡。
我縮在角落,仔細欣賞著李長念的點點變化。
嘴角努力向下壓,眼底深處是隱藏的瘋狂。
李長念,你不是公主嗎?不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嗎?
如今被你最愛的父皇親手對付是怎樣的感覺啊?
你最自得的便是一國公主的地位,你自認為永遠是高高在上的,看任何人都是低賤不堪。
那我便要讓你認清楚,在你最得意的父皇眼中,你跟其他人一樣是可以隨意處理的,也讓你嘗一下任人擺布的滋味。
隨著血液的逝去,李長念神情越來越恍惚,
皇帝皺眉,「為何還不見命蠱呢?」
黑衣老頭也滿眼疑惑,兇狠的眼神緩緩投向我。
我哆哆嗦嗦,「血還沒流夠,胖蟲不想出來。」
被壓在床上的李長念,眼底爆發出驚人的怒意。
「是,是你這個賤人!」
動作間把手上的傷口撕扯得更大,血流得更洶湧。
皇帝隻顧著盯著她手上的血脈看,直到看到那明顯的一動一動地鼓起。
他欣喜道,「扶風,出現了,命蠱出現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那一激動人心的時刻,我「好心」地開口提醒他們。
「公主你的臉好白啊,你是不是要S了?」
激動的兩人當即被驚醒,皇帝心一狠,「繼續放血,逼出命蠱後務必給朕保明月性命無憂!」
黑衣老頭眉頭緊皺,看了一眼皇帝搖搖頭,「按這個出血速度,恐怕不行。」
皇帝避開李長念使勁睜大的眼睛,咬牙道,「盡快逼出命蠱!」
我娘開始想念苗疆了。
「噬一」可彼時的李長念已經沒了呼吸,眼睛仍舊不肯閉上。
皇帝聞言震驚又憤怒,「扶風,朕不是告訴你務必要保明月性命無憂嗎?」
黑衣老頭背手淡淡道,「我也沒有給皇上下過保證啊!」
皇帝表情狠狠的,卻又無可奈何,帶著點愧疚的神色對外宣布。
「明月公主突發疾病,不幸身故,生平孝順敦厚,追封為齊國大長公主, 賜谥號昭懿。」
接著居高臨下地盯著我,「朕的公主沒了,你也別想苟活在這世上。」
黑衣老頭搖頭,「苗疆命蠱難得, 種命蠱更難, 為防有什麼差錯, 林家女,暫時還是先留著好。」
皇帝不屑地看過來,「那就先留她一命,今晚你就給朕種命蠱!」
出嫁了的公主,S後並不能在宮中停靈,李長念的靈堂按例設在了林家。
作為林家唯一的後輩, 我必須要回去為她守靈。
靈堂上,我那許久不見的爹,哀傷得不能自已,當初便抱著李長念的棺木哭了起來,來祭拜的人都贊他痴心又痴情。
然而下午宮裡就傳來了聖旨,皇帝說不忍他們夫妻分離,卸下了我爹的所有職務,讓我爹守公主墓去了。
因為擔心我爹窮困潦倒,每年還給他特發了三十八兩銀子的俸祿,真真正正地成了個守墓的了。
禍不單行,我那遠在鄉下抄經念佛的老祖母聞此噩耗, 也撒手人寰了。
林家的白綾還沒摘下又重新辦起了喪, 熟悉的人群再次踏進了林家的大門。
給祖母送完葬之後,我爹便要啟程去守公主了,府裡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就連雲舞看著公主的棺木, 也心滿意足地拿著銀子離開林家了, 府裡隻剩下我和翠竹兩人。
臨走前, 我爹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守墓, 我一板一眼地拒絕了他。
我說,「爹,我不走, 我要在這替你守著我們的家,等你回來。」
我爹滿是欣慰地看著我,笑容僵在了我的下一句話裡。
我抽了抽鼻子, 「等你回來,可能就是我給你送終的時候了。」
他氣得鼻子都歪了, 拂袖而去。
我在府裡數著日子, 估摸著明天老皇帝就該派人來弄S我了。
於是當天晚上, 我就一把火燒了林家,帶著翠竹往南疆去了。
我想,去看看我娘的故鄉。
一年後, 老皇帝因為心腐症不治身亡。
噬心蠱,故名其意,以宿主心肝為食,先後可出現心衰, 心疼,心腐爛等症狀,中蠱者痛不欲生。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