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我怒氣衝衝地穿牆進入了手術室，看到了為我手術取腎的醫生，躺在病床上的周舟。

還有我的妻子，她正溫柔地安慰著病人，「別害怕，很快就好了，不會疼的，你會好起來的。」

妻子打開裝著器官的容器，驚訝道，怎麼有兩個腎源。

醫生解釋道，捐贈人車禍後S亡緊急送院，救治不了，親人同意捐贈兩個腎髒。

我看到了那是我的腎髒，我父親用來救命的腎髒。

我憤怒地衝上前去，想要把腎髒毀掉，既然我父親S了，我也S了，我絕對不會讓這個惡心的人用我的腎髒。

但我仍然觸碰不到任何東西，我帶著恨意眼睜睜地看著妻子將我的腎髒，一點一點地縫合進了周舟的身體裡。

我感到十分惡心，整個靈魂劇烈動蕩，像是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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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應該是沒有心的，我卻感到心髒十分疼痛。我現在應該是惡鬼了，惡劣地詛咒周舟手術失敗，可笑的是，手術很成功。

周舟有醒過來的跡象，似乎是被疼醒的。妻子溫柔地安慰，為周舟擦拭額頭的汗，他這才睡下。

周舟被送出了房，手術室中開始清潔，護士問，「剩下的這個腎髒怎麼辦。」

「會被當做醫療廢棄物處理掉。」妻子說完就跟著周舟的病床出去。

我跟著我的腎髒，來到了醫療廢棄物處理處，看著腎髒被熊熊烈火燃燒成灰燼。

我本以為自己會從此消失，自己出現在了周舟的病房，想來應該是他體內有著屬於我的腎髒。

7

病床上躺著周舟，床邊站著我的母親和當時為我手術的醫生。

母親神色緊張地望向醫生，「不會有事吧？」

醫生冷靜，「車禍急診記錄已經補充好了，他們屍體也送去火化了。現在估計都化成灰了吧。」

「許醫生怎麼辦？」

「你不是說他們離婚了嗎？」

「對對對，離了婚可就什麼關系都沒有了。何況許醫生和小舟曾經還有一段關系在。」

母親像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醫生嗤笑道，「怎麼，當了這麼多年的豪門太太，手藝都忘光了？以前這種事你不是處理得得心應手嗎？」

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他們一開始圖謀的就是用我的腎髒去救周舟。

昨天我接到了法院的通知電話，我公司把我告上了法庭，我的資產也被緊急凍結。

嶽父臨S前，嶽母和她的弟弟想要搶奪公司股份，嶽父希望我可以入贅，這樣能夠保證公司始終在妻子的手中。

我同意了，為了讓他放心，我答應了絕對不會擁有公司的股份，並做好了公證。

後來我和妻子結婚，當上了公司的總裁，嶽母和妻子舅舅對我卻十分不滿，常常和別人說我是吃軟飯的。

這幾年我把公司經營得很好，我以為他們消停了，沒想到又開始作妖。她們汙蔑我侵佔公司的資產，我的資金全部都被凍結。

我緊急聯系了律師，律師分析對方制作了偽證，可以報警，跟他們打官司。

我跟律師說父親的病情十分危急，手術日期已經確定好了，急需用錢，多久能解除凍結？

律師很遺憾地跟我說，警方調查和起訴都需要時間，建議我做兩手準備，先去籌集一筆錢交醫藥費。

我去質問嶽母和妻子舅舅，他們仍舊是看不起我的模樣，看到我就嘲諷靠妻子上位。

你下跪求我，我就把借錢給你。我帶著恨意盯著他們，最終他們讓保鏢把我拖了出去。

我打電話給妻子，她很不耐煩地接起，我很是難堪地對她說，「明月，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你母親和舅舅聯合誣陷我……」

妻子卻十分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林峰，我最近真的很忙，別鬧了好不好，我都跟你說了之後我們好好談談，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手段來引起我的注意，先是莫名其妙的離婚協議書，然後又汙蔑我的親人，你到底想幹什麼？」

「明月，我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拼命想要解釋，她卻一下把電話掛斷，留下一句。「這段時間安分一點，別打擾我了。」

我心髒一陣抽疼，身體的力氣像是一下被抽光了，目光呆滯地望著顯示著被掛斷的手機界面。

8

就在這時，我的母親找到了我，她看到我的狀態很不好，詢問我發生了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助。

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扔下了父親和我跑了，沒名沒分地跟著一個富豪，我偷偷去找過母親。

可是我看到了母親對富豪家的小孩視如己出。那時我就發誓，我和父親也能活得很好，不需要母親。

再後來聽說母親跟著富豪出國了，從此我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這次她回來，對我很是關心，還去看了父親。在父親的病床前，回憶了以前的日子，說到底有一份感情在。

我驚訝於她這個時候回來，把父親的事情和她說了，她說願意承擔治療的費用。

我想到她終究是我的母親，接受了她的好意，並決定等拿回自己的錢之後還給她。

她讓我不要那麼生分，還給我和父親找了專家，劉醫生在海外器官移植方面十分有名。

劉醫生先是安排了我和父親的身體檢查，高興地告訴我們，配型結果很合適，母親也很開心。

然後很遺憾地說父親的病真的拖不了，必須盡快進行手術。

準備手術前，我看見她和醫生在說話，看見我之後，明顯有點驚慌，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了。

我當時以為她是在為我和父親擔心，並沒有多想。

手術前，劉醫生拿了好幾份文件來讓我籤字，說是手術同意書，由於父親的情況然惡化，手術時間緊急，醫生和母親共同催促我，我來不及多看就在每份文件上都籤了字。

原來我當時籤的是父親的放棄治療同意書，我十分後悔，原來竟然是自己導致了父親的S亡。

我拼了命地上前，想要撕扯著母親和劉醫生的身體，恨不得生吃他們的血肉，可是我始終接近不了他們。

我想衝到母親面前問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可是她曾經相伴過的人。

我可是她的親生兒子啊。難道一個陌生人，比不上自己親生兒子的命嗎。

我怨恨他們草菅人命，S害父親和我，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9

接下來幾天我仍然被困在周舟的病房附近，能夠離開的最遠距離就是病房外的走廊。

妻子每天都回來看望周舟，給他做檢查，我躲在走廊外面，還是能聽到他們刺耳的談話聲。

周舟的手術恢復得特別好，幾乎沒有排異反應，我的腎髒幾乎要跟他的身體完全融合。

我的靈魂開始消散了，我意識到當我的腎髒完全成為周舟身體的一部分時，靈魂就會完全消失。

好在我能夠離開的範圍越來越大，隻是每次到達最遠處，靈魂的力量用盡後都會被拉回周舟附近。

我每天都往外探索一點，希望在完全消散前，能夠知道我父親遺體的消息，去送他最後一程。

這一天，我恰好經過妻子的辦公室，妻子好像剛結束一臺手術。

我聽到妻子問護士，819 床的病人怎麼樣了，我止住了腳步，819 原本是我父親的病床。

護士回答，「那個病人已經放棄治療了，就在你給周先生做手術的那天，聽說是他兒子臨時反悔放棄治療了。」

妻子面露震驚，「他兒子同意的？」冷笑道，「他可真是狠心，連親生父親的生命都能放棄。」

護士同樣憤慨，「聽說那人連他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就跑了，還是他母親聯系的火葬場來領走的遺體。」

「哪個火葬場？」妻子問道，護士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城郊的那一家，那天火葬場的車來拉走的時候，我剛巧看到。」

我終於找到了父親的消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父親最後一眼。

從妻子病房離開後，我回到了周舟的病房外，為靈魂積攢力量，又看到母親來看望周舟。

看著病房裡親如母子的兩人，我的內心也越來越麻木，心裡有個可笑的猜想，是不是周舟才是她的親生兒子。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證實了。

周舟向母親抱怨，「明月的心是不是還在林峰那裡，我這幾天試探她想和她復合，她都沒有正面回應。」

「不能吧，她們當初結婚可一點感情都沒有？完全是她父親想保住財產，防著她母親那邊的人，才讓林峰入贅的」母親鄙夷地道。

周舟冷笑，「呵，林峰可真是好運，白撿了一個公司。」

母親安慰周舟，「等你和明月結婚，明月又不懂經營，她家公司還不是要放到你手裡？」

我聽著她們的算計，不免為妻子感到擔憂，她愛的人是一個人渣。

說著說著母親開始哭訴，「老爺子實在是心狠，二十幾年的感情說斷就斷，哪怕查出來你不是他親生的，你還生著病呢，怎麼就把你給趕出來了，我苦命的兒啊。」

聽到這話，周舟面色陰冷，把床頭櫃上的東西一把推倒了。「你還敢說，你怎麼找的林強這種人，讓我遺傳了他的尿毒症，如果不是這個病，老頭子S都不會知道。是你把我毀了！」

「小舟，你怎麼能這麼說媽媽呢？要不是當年我把你跟那個孩子換了，你怎麼能享受這麼多年的富貴日子啊。」

原來是這樣，我看著他們在互相推諉，眼神冰冷，詛咒他們不得好S。

10

我的靈魂終於越來越虛無，離完全脫離周舟的時間近了。

這天妻子來查房，「恭喜你，小舟，排異反應幾乎沒有，腎髒快要完全融合了。」

周舟也十分高興，他拉住了妻子的手，「明月，謝謝你救了我。」

妻子笑著回應，拍了拍他的手，「作為醫生治病救人這是應該的，你我之間也不用說這些。」

周舟蹬鼻子上臉，「我們能重新開始嗎？」妻子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掩飾過去，她推開周舟的手，「你知道的，我已經結婚了。」

周舟神色緊張，連忙撲上前，「你們離婚了！是他當初把你從我身邊偷走。」

床邊的檢測儀器開始滴滴響起，妻子馬上溫柔地安慰周舟，「好了好了，小舟，是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別急，深呼吸，慢慢放松下來。」

在妻子耐心溫柔地哄勸下，周舟緩了過來，眼神帶著希冀望向妻子，「我們能重新開始嗎？明月，我保證會比林峰對你好一萬倍。」

「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說這些。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快點好起來，不然我會擔心的。」妻子對周舟溫柔地笑著。

「好，等我好了，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還會……」

我看著這一幕，感覺刺眼極了，不忍心再聽下去她們還會有什麼樣美好的未來。

好在我終於能離開了，趁著最後的時間，我想要去看看父親。

我開始往城郊火葬場飄去，我父親和我的火葬場，這個火葬場存在幾十年了，現在看來快要倒閉了。

隻是沒想到在火葬場外看到妻子，我正疑惑她怎麼會來這裡，她看起來狀態很不錯，或許是因為周舟的病終於要好起來了，或許是她們已經正式在一起了。

她找到工作人員，詢問了林強是否是在這裡火化的，出示了S者以及她自己的身份信息。

工作人員對這個父親和兒子同一天火化的事情還有些印象，看著妻子眼神中帶著憐憫。

妻子覺得工作人員有些奇怪，對她耐心了許多，仿佛擔心她傷心過度。

工作人員帶著她去到了骨灰領取處，對她說，「前幾天，姚女士過來籤字火化時可能傷心過度了，匆忙地走了，沒有帶走骨灰，我們聯系不上她，你來取也是一樣的。」

我心想，原來是姚瑤來籤的字，也是，她和我父親根本沒有離婚，法律上她是我父親的妻子，我的母親。

工作人員遞過來一份文件，「來籤一下字和聯系方式，就可以帶走了，林強和林峰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