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葛苗苗的肚子越來越大,她告訴別人是自己胖了。
二月的時候,我感覺她快要生了。
村子裡也發生一件大事。
某位老祖宗的墳被挖了。
「……」
鬼使神差地,我猜這個盜墓賊就是餘晨華。
不然怎麼解釋他的錢、票從哪裡來?
他家什麼情況我清楚,根本不可能給他寄錢、寄票,葛苗苗家也不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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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叫我過去問話,我沒有隱瞞。
臨走時還說了句:「村長,葛苗苗好像,好像懷孕了。」
「什麼?」村長大叫出聲。
無媒苟合,未婚先孕,這是搞破鞋,是要被批鬥的。
村長原本是要去抓個現行,但主角就是主角。
等村長帶著人到知青點的時候,葛苗苗不在。等她臉色發白,虛弱地回來,肚子已經癟下去了。
捉賊拿贓,村長也不可能拉著人去衛生間做檢查。真要查出來,對村裡名聲評比也沒好處。
權衡利弊之下,這件事情就像打雷下雨,光打雷,不下雨。
也可能村長另有打算。
在這本被降智的世界裡,誰知道呢。
8
村長前腳走,餘晨華拉著我朝村外走。
「你做什麼?」
我掙扎,掙扎不掉。
「到了你就知道了。」
餘晨華拉我到村外樹林裡,棉袄中包著一個嬰兒。
「舒璃,你幫我做件事,我感謝你一輩子。」
「……」
我渾身開始發抖。
我像一條瀕臨缺水即將S亡的魚。
看著餘晨華嘴巴一張一合地說:「你抱著這孩子回知青點。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是你親戚的孩子。」
「以後你把他養大,讓他給你養老。」
這是人話嗎?
他還是人嗎?
這種惡毒的話都說得出來。
我又看見他頭上的金光。
惡向膽邊生,我蹲身撿起一塊石頭,朝他頭上砸去。
盡管他躲閃,還是被我砸中。
我聽到咔嚓聲響起,我看見那金光有了裂口,我感覺到身上的輕松。
我想起章知青的話,學會愛自己。
愛自己,不是傷害自己,不是讓自己去做牛做馬,而是學會抗爭,學會反抗。
反抗那些壓迫自己的人。
「舒璃,你瘋了,敢跟我動手?!」
我在餘晨華憤怒狂叫的時候,又撿起石頭朝他頭上砸去。
腦海裡隻有一種想法,砸碎那金光,我就可以自由了。
咔嚓,金光碎了。
我感覺身上的禁錮全被掙開,陽光明媚了,處處鳥語花香。
「哈哈哈,哈哈哈。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我大聲笑著,大聲叫著。
我捂著臉笑得滿臉淚,抱著大樹哐哐撞著。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餘晨華抓住我肩膀,把我掰過身,面對著他:「舒璃,我跟你說話呢,你進去沒有?隻要你答應養那個孩子,你先前拿石頭砸我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你放屁,你做夢,你想屎吃。
「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答應。」
我終於可以拒絕他了。
我終於擺脫劇情控制。
我用力推開餘晨華,指著他罵:「從此以後你休想佔我一點便宜,我舒璃要跟你餘晨華絕交,老S不相往來。」
「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就當喂了狗了。」
我一路跑,一路笑。
見人就說:「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村民、知青都覺得我瘋了。
我沒有瘋,我隻是太高興了。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他們不會懂,不會懂我的歡喜。
我找村裡嬸子換了一隻母雞,請求她幫忙S一下,回到知青點收拾幹淨開始燉。
我想吃肉、喝湯,我還想吃白米飯。
雞湯出鍋,香氣四溢。
我拿起筷子剛準備吃,葛苗苗便走進來,笑嘻嘻道:「舒璃,你燉雞湯啊,那我端去喝了。」
在她手碰到盆之前,我起身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葛苗苗捂住自己的臉,難以置信:「你,你,你敢打我?」
尤其是被我,一個她呼來喝去,像奴才一樣伺候她的人打了。
她內心十分不忿。
在舒璃想出手打我之前,我揪住她的頭發,將她摁在地上。
揚起巴掌往她頭上、臉上劈頭蓋臉打去。
「啊,救命,舒璃瘋了,瘋了……」
我這癲狂的樣子,在他們眼裡,可不就是瘋了嗎。
既然如此,那我再瘋一點。
9
任勞任怨的一個人,忽然間就瘋了。
瘋得讓人害怕。
知青們都不敢跟我一個屋子睡,找到村長要把我撵出去。
「這……」
村長想了想,決定讓我從知青點搬到他家先住著,看看瘋病能不能好點。要是不能好,就讓人送我回家,或讓家裡人來接我。
到了村長家,我安靜地看書、寫練習題。
村長背著手問我:「舒知青,你到底是有病還是沒病?」
「村長,我沒病。」
村長不太相信我的話,也不安排我去地裡幹活。
我也不是很想去了。
索性每天關在屋子裡,看書、寫練習題。
該背的背。
往後我的人生,就能掌控在自己手裡。
我沒有去關注餘晨華、葛苗苗他們,更不關注那些知青。
聽說他們吵架了,聽說他們打架了,聽說他們分開各吃各的了。
聽說又有三個回城的名額。
通過村裡人商量、舉手表決,由我和另外兩個知青分別獲得名額。
這兩個知青平時幹活勤勞,積極參加各種勞動。
我知道,這個世界終於開始走向正常。
我把書籍全部放到空間,鋪蓋這些送給村長家大孫女。
「舒姐姐,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嗎?」
「看緣分,也許會的。」
她笑得眉眼彎彎:「我好好讀書,等長大了,就讓爺爺給我開證明。」
我很想告訴她,等以後出門就不用開證明。
隻需要身份證就可。
「好,我們一言為定。」
我和她拉鉤,做了最簡單又最真誠的約定。
其實我們都知道,這輩子我們再見的機會很渺茫。
但又期待著再見那天,我們都是最初的我們,簡單純粹。
坐上火車回城,臨出發前給爸媽發電報,他們回電報說在車站接我。
「各位旅客,前方列車到站……」
我提著包下火車,看見人群中我的爸媽。
「爸、媽。」
「閨女。」
回家的路,好像有些不對勁。
爸媽笑道:「早些日子,我們用全部積蓄在城外買了塊地皮,蓋了幾間屋子。」
「餘家人邪乎,我們以後離他們遠些。」
我覺醒了,爸媽也覺醒了。
真好。
家裡沒有太多錢,房子就蓋了一層,四間並排的房子,大哥、二哥、爸媽各一間,還有一間做灶房、吃飯。
「等以後有錢了,咱們把樓上加蓋一層,住著就寬敞了。你先跟爸媽一屋。」
即便和爸媽一屋,中間做了隔斷。
裡間有床、書桌、衣櫃,還有一面鏡子。
床上鋪蓋、床單被套都是嶄新,帶著家的味道。
我收拾衣裳的時候從空間拿出帶回來的幹貨、糖、餅幹。
侄子、侄女們見著糖就開心。
「拿去吃吧。」
「謝謝姑姑。」
雖很想吃,但是還有禮貌地道謝,再分給爺奶,爸媽、姑姑,最後才是他們自己。
這才是正常的世界該有的樣子。
即便是平凡的人,也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爸媽問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工作是要去做的,若是有機會,我還想讀書。」
工作有工資,可以減輕家裡負擔。
我當年買的糧食、生活用品可以拿出來用。
我們這個年代,沒有過期不過期一說,隻要沒生霉發爛,就是沒有壞。
當初我不留在家裡, 就是因為餘晨華不是東西,餘家人也邪乎。
現在我覺醒了, 家人也清醒過來。
真好啊。
10
我終於除了名字以外,有了別的。
比如容貌。
同事誇我笑起來好看,有人說我長得好看, 也有人說做飯好吃,說我熱情、踏實能幹。
在家人眼裡,我顧家、大方,三天兩頭帶糧食回家, 會給侄子、侄女買鉛筆、尺子。
我也不會挑兩個嫂子的錯, 更不會找茬。
我下班後要教侄子、侄女寫作業, 自己也要做練習題。
我房間的電燈亮得最多,還有一盞臺燈。
哥哥、嫂嫂們可舍不得開燈。
就連爸媽也很節儉,能省就要省。
上班的工資爸媽讓我留在手裡,想買什麼就買。
我寫給章知青的信, 也收到他的回信。
他在信中鼓勵我好好工作,學習不要落下。又說他已經準備結婚, 等以後有機會介紹他妻子給我認識。
我滿心歡喜與真誠地祝福他與夫人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舒璃,跟我來。
「(隻」鼓勵並支持我參加高考。
「不管能不能考得上, 努力過就好。」
我為了這一天,努力了好幾年, 我必須考上。
高考資料一夕之間搶瘋,我把這幾年做的筆記、章知青給我的練習冊、學習資料借給同事、工友抄寫。
我能做的, 就是在我有的時候不吝嗇。
其餘的,各憑本事。
「老舒,你家閨女的通知書。」
我沒有去選清華、北大,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而是選離家近的大學, 可以照顧家裡,也可以多陪伴父母。
大二第二學期,餘晨華和很多知青一樣回城了。
我沒有想過再見他,但他這種人,竟敢找上門來。
見到我的瞬間,他眸中閃過驚豔。
「舒璃, 我們結婚吧。」
我揚手扇他一巴掌,往他面前吐口口水:「呸, 晦氣。」
什麼玩意。
餘晨華看著我, 似有不解道:「舒璃,你為什麼忽然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你什麼時候學壞了,居然會動手打人。」
「就你這樣豬狗不如的玩意,打你一巴掌都是輕的。以後離我遠點,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我說著頓了片刻:「我大哥、二哥的拳頭也不是吃素的。」
「滾。」
我與他本來就應該是兩條平行線上的人。
他做他的浪蕩子。
我做普通小女子。
我不敢去報復他, 也不敢招惹他, 我怕好不容易擺脫悲苦命運,又被牽扯進去萬劫不復。
以後最好是老S不往來,管他餘晨華是富貴,還是貧苦, 與我何幹?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