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怕什麼，我爹說了，陛下極愛張揚艷麗的美人，很快就要選妃。
「憑我的姿色和家世，以後這御花園豈不是想來就來？」
選妃？
「翠兒，愣著幹什麼，快去啊。」
明無秋要選妃？
我看見那個婢女把手伸向離岸邊最近的荷花，驟然回神。
「不許摘！」
我怒喝一聲，這滿池的荷花是我父皇給母妃種的。
「你是誰？為什麼不能摘？」那個緋衣少女不顧旁人阻攔，語氣嬌蠻。
「我是……」
我是什麼呢……前皇帝聽著也不威風啊……
「姐姐，聽說陛下前些時日在避暑山莊收了個……」
我看到其中一個女子湊到緋衣少女耳邊低語。
「原來是你？一個男人，不知道什麼窮鄉僻壤出來的，狐媚惑主的東西。」
那個翠兒也沖我開口：「還不快跪下拜見長寧郡主，我們小姐可是寧國公府的嫡長女。」
莫名其妙，從小到大沒人讓我跪過，一個郡主算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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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我是誰，不許摘荷花。
「摘了就用亂棍打出去。」
我又重復了一遍，不想理會這些奇奇怪怪的人，轉身離開。
我要去找明無秋問個清楚。
「好啊你，不把我放在眼裡。」
那個長寧郡主沖過來拽我，我走路還不利索，躲不開。
隻好用手推開她。
推……推不動。
？
32
「你好大的膽子！」
爭執間，明無秋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夾雜著明顯的怒氣。
「咿呀！」
我眼前的女子突然拽住我的手往前一拉，自己順勢跌入池水中。
倒像是我推的她一般。
怎麼都喜歡玩這一招？不是推別人就是讓別人推自己……
這……難道就是話本裡說的宮鬥？
無聊。
我父皇隻有我母妃一人，她喜歡看些話本，有時也會給我念一些。
「歡歡，有沒有傷到？」明無秋快步過來，半跪在我面前，把我環住。
「她差點壓壞花。」
「求陛下做主，小女隻是和這位公子說幾句話，卻不想他竟辱罵推搡小女……」
緋衣女子渾身濕透，楚楚可憐地望著明無秋，哭聲惹人憐惜。
明無秋臉色陰沉，抬腳把那個什麼郡主踢進水裡，帶我離開。
我掛在他身上，一手環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去扯他的耳朵：「她們說你要選妃。
「你會娶妻嗎？」
33
這個問題我不是第一次問明無秋。
我十六歲的時候，別說與明無秋同齡的世家子弟，連朱和榮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父皇要給明無秋指婚，我不許。
「人家是你伴讀，又不是你媳婦，你這孩子。」
我不管，我就是不許。
「明無秋成親，不會耽誤陪你的，你乖一點，要不父皇再讓你挑幾個新伴讀？沈家那孩子就挺不錯的。」
我才不要。
我偷拿了母妃的令牌出宮，命令侍衛把我送到了左相府。
「明無秋呢？叫他出來。」
我隻好硬闖，反正他不敢攔我。
翻到第三個院子時，明無秋聞訊趕過來把我拉到了他的小院子：「殿下怎麼來了？」
「你怎麼住得這麼破呀？我賞你的東西呢？」
屋裡隻有一張木床和破桌椅，東西少得可憐。
我好奇地打量完一圈，一屁股坐到明無秋床上，問起正事來：「你想娶妻嗎？」
明無秋眸光閃動，看著我沒說話。
我把這當成了默認，氣得扇了他一巴掌：「就你這破院子還想娶妻，誰願意跟你，不許娶！
「聽見沒有！」
明無秋膽大包天，見本殿下生氣還笑得出來。
「我不會娶妻。」
他頂著一個巴掌印，拉著我的手往外走，心情好像很好：「殿下賞的寶貝都被我藏在另一個安全的地方了。」
「天色不早了，我先送您回宮。」
後來不知道明無秋怎麼和父皇說的，反正指婚的事不了了之。
可現在明無秋自己就是皇帝了，他萬一不聽我的了怎麼辦？
可惡。
我就應該在我當皇帝的時候把明無秋變成太監，看他怎麼娶妻。
34
「我不會娶妻。」
這一次，明無秋還是那個答案。
一陣風送來清幽的荷花香，把我和明無秋的頭發繞在一起。
明無秋眼睫顫抖，拉著我的手摸上他的胸膛：「我的心永遠隻會對你說愛。」
他的心跳如鼓，像是在一下下觸碰我的掌心。
「我做了錯事，不敢奢望再進一步，卑鄙地用若無其事的樣子維持現狀，傷害了殿下。」
怎麼突然……突然就說這種話呀。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隻求歡歡別不要我，給我一個補過的機會。
「娶我好不好，九月九就是個好日子。」
我的心也怦怦跳起來，決定用一個吻當作答案。
「低頭。」
明無秋閉著眼，和我額頭相貼。
貼貼了一會兒，我還是忍不住咬了明無秋一口。
狗東西，你要早這麼說，哪有後面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啊。
35
從前我即位後，和父皇一樣不愛理政，把公務都扔給了明無秋。
謝太傅愁得臉上的褶子都多了，他私下和我說，明無秋此子罔顧人倫，連生父兄弟都不放過，心狠手辣，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可明無秋無非就是宰了左相那個喪心病狂的老畜生而已，這有什麼。
況且，以前不是還誇明無秋幹得挺好的嗎？又修學又開海的。
讓我這個一竅不通的去親政，你們也不怕亡國。
我還是學我父皇吧。
讓能幹的臣子們多幹活。
明無秋是我的狗，他會一輩子聽我的，這可是他自己跪在我的腳邊說的。
太傅唉聲嘆氣地走了。
我也沒放在心上。
結果隔天他和幾個禮部的老頭一起給我送來了一堆美人畫像。
「陛下後宮空虛，選秀的事刻不容緩，還望陛下為社稷考慮，繁衍子嗣。」
繁衍子嗣？
我還小呢。
我隨手翻了翻那些美人畫冊，這還不如明無秋好看呢。
「誒，這個不錯。」
眉眼像明無秋。
我想象了一下明無秋穿嫁衣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這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女兒，才貌雙全，極善音律，品性嫻淑。」
……
「陛下。」
小春子湊到我的耳邊提醒：「先別看了，明大人到了，在殿外等您。」
哦，想起來了，今日是上元節，他說好要帶我出宮坐遊船看花燈玩的。
我興致勃勃，沒注意到明無秋的異常，在船上玩得樂不思蜀。
晚上，我坐在船頭夜釣，明無秋在一旁端著銀杯給我喂葡萄酒。
夜風吹得我好舒服，眼前卻一點點模糊。
魚竿落地。
我漸漸癱軟在明無秋的身上。
36
等我醒來後，發現自己隻著寸縷，雙手被縛在胸前，嘴被堵住。
我以為我遇到了賊人，沒想到卻看到了明無秋坐在床尾的身影。
我抬腳踹他的臉，想質問他，卻說不出話來，隻能紅著眼睛瞪他。
「咚咚咚。」
一聲叫門聲傳來，我聽出是小春子，拼命掙扎，想發出點聲響。
明無秋親了我一下起身出去，我聽見他和小春子交談的內容，心裡越發冰涼。
明無秋登基了，我竟是已成廢帝了。
連小春子和他都是一伙的，謝太傅的話開始不停地在我腦海中盤旋。
「狼子野心，養虎為患……」
明無秋背叛我了，他現在是在報復我嗎？
待明無秋回來，我早已經哭得淚流滿面，上氣不接下氣。
口球是玉制的，帶著鏤空雕花，明無秋給我擦淚順氣，又隔著小球慢慢給我喂水。
明無秋連忙把小球摘下來，我張嘴便狠狠地咬在他手上，一邊咬一邊罵：「太傅說得對，我真是瞎了眼。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讓你在我身邊！
「沈晴方比你聽話多了！」
明無秋拍背的動作驀地頓住，眼神陡然變得可怖, 把我翻了個面，咬上了我的後頸……
……
「進、進去。」
「殿下，真是，天賦異稟。」
自那之後，我的腳踝便多系了一個金鈴鐺。
番外 1
長寧郡主飄在空中, 神奇的是所有人都對此視而不見。
她看著下面穿喜服的兩個人, 百思不得其解。
「系統,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回事啊？
「偏執陰鷙瘋批抖 S 癲公男主怎！麼！成！了！彎！的！
「他，他怎麼還嫁人了, 他不是皇帝嗎？怎麼又把皇位讓回去了？
「玩呢！
「還有我的金發哭包小奶狗呢？高冷禁欲嗜痛權臣呢？自卑敏感野心勃勃九千歲呢？
她又看了一會正在進行的大婚，突然星星眼捧臉：「不過, 這是御花園那個小弟弟嘛～真可愛呀，又白又嫩的。
「哎呀, 穿紅衣更好看了呢～怎麼就被變態男主禍害了！」
系統撓了撓芯片，疑惑地又看了遍世界背景信息。
男主明無秋, 大燕朝左相之子。
左相寵妾滅妻，男主幼時受盡父兄欺凌，母親又瘋癲, 男主小小年紀忍饑挨餓，還要照顧娘親, 好幾次還差點被親娘掐死。
意外成為太子伴讀後, 被太子當成狗在眾人面前羞辱，徹底黑化。
左相野心勃勃和恆王暗中聯手逼宮, 昏君妖妃當場慘死。
懦弱無能的太子被挾持上位，成了傀儡皇帝。
殊不知男主和男配們早已合作設局，出其不意幹掉了左相和恆王。
傀儡皇帝當夜嚇得自縊而亡。
男主登基後為了穩定政局，強娶了長寧郡主……
「我們快撤, 脫離預測軌跡是獨立世界的標志，獨立世界不允許攻略者進入。」
系統急忙道, 卻見他的宿主還在揣著手遺憾地嘆氣。
「先婚後愛虐戀情深, 我逃他追火葬場揚灰。
「還有男主和男配們為了我這個嬌氣作精惡毒笨蛋小美人萬人迷大打出手。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熱點這麼齊全的世界, 可惜了。
「頻道不對。」
番外 2
天辰七年六月辛巳 晴
我成了太子伴讀。花很漂亮，太子也是。希望他早日殺了我全家。
天辰七年七月丁醜 陰
陛下居然給太子當馬騎？
太子果然很喜歡騎馬。
天辰八年三月丁酉 小雨
我母親死了，太子問我為什麼不高興, 我沒告訴他。
天辰十年四月甲午 晴
殿下哭了，因為屁股。
哈哈。
有點可愛。
……
天辰十六年七月丙辰 晴
歡歡喜歡鞭子，臉興奮得都紅了。真可愛。
……
歡歡今日送了我一個鈴鐺，我很喜歡。
……
沈晴方, 真不是個東西！
……
寶貝歡歡今天問我會不會娶妻, 我有點高興。
……
出京的第十三天六個時辰，想歡歡。
……
昨晚夢到歡歡了。
……
天辰十七年十二月甲子 小雪
陛下駕崩了，歡歡一定很難過。我好想回去陪歡歡。恆王該死。
……
歡歡瘦了好多。我好心疼。
……
雖然不想承認, 但這次幸好有沈晴方在。希望歡歡有很多人喜歡, 有很多愛，天天開心。
……
正寧元年一月丁卯 晴
寶貝歡歡登基了，我一定會為他守好江山。
正寧元年五月丙申 晴
我報仇了。可是一點也不快樂。
歡歡要納妃了。
……
我食言了，我母親是個瘋子, 我也是。
我回不了頭了。
……
起碼這樣，歡歡還能在我身邊。
……
歡歡哭起來，好漂亮。
我有病。
……
歡歡今天沒有笑。
……
今天也沒有笑。
……
我該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