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容易,他還會解釋。
可我已經不需要了。
「夠了,你沒必要跟我解釋。」
我掙開他的手,提起一旁的行李,說出那句放在以前要我S都不會說出的話。
「我不會再纏著你了,如你所願。」
不會再被我這個精神失常的瘋子糾纏。
他應該是高興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身子像支撐不住,在夜色中晃了晃。
他沒再攔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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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我走到大門口。
「我你不要了?孩子呢?孩子你難道也不要了嗎?」
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突然在我面前失了控,聲音嘶啞。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順著他的話,我看向房門外攥著玩具的小寶。
此刻正怯生生地看著我們吵架。
跟我奔波了一天,漂亮的小寶變成了一隻灰撲撲的小花貓。
我一無所有。
他跟著我走,能走去哪裡呢?
留在這裡,至少沈野能保他溫飽。
反正在小寶眼裡,我從來都沒有盡過母親的責任。
我狠下心,閉了閉眼,輕聲開口:
「無論你還是他,我都不要了。」
08
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身後蠻橫砸東西的聲音開始聽不見。
我才停了下來。
心髒傳來千刀萬剐般的疼痛,痛得幾乎讓我無法呼吸。
曾經以為離開沈野這件事,是我這輩子都不會有的行為。
可再痛再不舍,也隻需要一瞬間下定決心。
盡管沈野在我的這一生裡,佔據了無比重要的位置。
可現在,也就那樣了。
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
那個讓我徹底跟沈野往後的生活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夜晚。
那天的沈野,大概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他意亂情迷地在我身上落下深深淺淺的各種曖昧痕跡。
他一遍遍地喊著那個女人的名字。
我一遍遍地應和著。
那一整晚,我應到嗓音沙啞,他卻不知疲倦般,抱著我來了一次又一次。
我是被清脆的巴掌聲吵醒的。
等我睜開眼。
安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門,她猩紅著眼,才落下的手掌還在微微顫抖。
沈野被打偏了頭,站在她面前一聲不吭。
我縮在被子裡,怯生生地看著這一場因我而起的鬧劇。
可沒人知道,我胸膛下的心髒跳動得多麼猛烈,像是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哥哥屬於我了。
這個想法並不光明。
可那天先主動的人,的確是沈野。
隻是他將我誤認成了安榆,我半推半就隨了他。
但沈夫人因為這件事發了好大的火。
沈氏是名流,怎麼會因為沈野一場酒醉犯下的錯誤就為其買單。
就算不是安榆,也會是其他的大家閨秀。
反正不會是我。
不會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
沈夫人用一張支票準備打發我。
我沒接。
隻是默默離開後三年。
重新帶回來一個孩子。
沈夫人被氣得當場住院。
沈野氣紅了眼,S活沒想到會栽在我這個當了半輩子妹妹的女人手上。
可他討厭我。
卻不排斥我的身體。
相反的是,他開始頻繁赴我的邀約。 ṱú⁼
甚至不顧沈夫人的反對,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糾纏在一起。
就算是蓄意報復也無所謂。
我的目的隻是為了留在他身邊。
目的隻要達成,誰還在乎那過程是否腐爛不堪呢?
說來也是好笑,曾經的我要S要活隻為了一個沈野。
可是現在說放下,好像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09
自從跟沈野糾纏在一起後,我就再沒有出去工作過。
以至於多年後的現在,社會的高速發展,讓我成了被淘汰的那類人。
學歷成了我手上最沒用的東西,也算是報應。
拿著手上僅剩不多的錢租了房子後,我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當店員。
工資隻能說夠得了個人溫飽。
好在不用再看別人各種陰陽怪氣的臉色。
隻是夜深人靜時,那顆麻木不仁的心還是忍不住湧起密密麻麻的酸澀。
隻是時間問題。
我抱著被淚水浸湿的枕頭安慰自己。
這一切終會過去。
所有人或事都會回到自己的主線。
沈野會跟他念念不忘的初戀再續前緣。
我也回到自己本該存在的位置。
但在考慮了這一切後。
我忘掉了一個人——
小寶。
那個什麼都沒做錯,卻被所有人丟下的小寶。
我犯錯時生下的孩子。
10
等我趕到醫院時。
小寶已經沉沉睡去。
沈野抱著一堆生活物品,弓著腰站在病房門口,滿臉都是疲憊。
瞥見我靠近,微微抬了抬眼睑。
「進去看看嗎?」
他的聲音嘶啞,像幾天幾夜都沒睡過覺。
「抱歉,前幾天公司太忙沒怎麼回家,小寶在家突然發起燒也沒有跟那些保姆說,自己撐著直到暈倒才被她們發現……」
他的話多說一句。
我的心就像被刀刃扎得更深了一寸。
小寶才六歲啊。
別的孩子在這個年紀可以肆無忌憚撲在爸媽的懷裡甜甜撒嬌。
可小寶早就會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自己乖乖吃完早飯去等校車。
在本該有情感需求,需要家人陪伴時。
他也隻是自己坐在積木堆裡,安安靜靜地擺弄著那些玩具。
如果我有多的時間,他就會眼睛放光,屁顛屁顛地跑到我的身邊。
隻要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就會藏起那些難過的情緒,板板正正直起身子,像個小大人。
「他以前也這樣,什麼都自己撐著。」
我開口,淚水卻忍不住決堤。
最難受的一次,小寶也隻能抓著自己的衣角,小聲說他不舒服。
在我跟在沈野身後屁顛屁顛追逐他時。
習慣性忽略身後那道渴求愛的目光。
沈野不喜歡他。
我知道。
小寶也知道。
可小寶知道我喜歡沈野,他要為我創造出跟他相處的條件。
遊樂園又或是水族館。
小寶從來都沒有主動提起過。
那些說他吵著鬧著要去的措辭,全是我編造的借口。
我錯了。
我錯得離譜。
我顫抖著手,撫上小寶的額頭。
「燒退了。」
沈野跟在身後開口,話裡摻雜著內疚。
前幾天還胖嘟嘟的小寶,因為這場高燒,瘦得臉頰都小了一圈。
「媽媽,我錯了。」
「別不要我,媽媽。」
睡夢中緊皺眉頭的小寶突然發出兩聲無意識的呢喃。
我突然想到。
最開始被沈野趕出大門時。
我跪在大雨裡,哭著喊著抱著他的大腿。
說著我錯了。
讓沈野不要丟下我。
如洶湧潮水般的恐慌朝我襲來,淹得我幾乎窒息。
就在這時,小寶醒了。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裡。
那雙無神的眼睛裡倒映出了我的影子。
像是不敢置信,隨著瞳孔的放大,染上了一絲不確定的希冀。
「媽媽!」
手掌傳來一股溫熱。
他的小手SS攥緊了我的大拇指。
我從他的眼裡,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驚慌,無助又藏著一絲期望。
我重新開始的人生裡,小寶不該是被我丟棄的垃圾。
於是我反握住小寶的手,輕聲又堅定地開口:
「媽媽帶你回家,可以嗎?」
11
我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廳。
樓道的燈年久失修,斑駁的牆皮時不時隨著腳步聲掉落兩塊。
小寶怕黑,見狀緊緊縮在我的懷抱裡。
我快走兩步到了門口。
接過身後沈野手裡拿的東西就準備關門。
「舒悠。」
沈野動作迅速地ẗṻ³把手卡在了門縫裡,看著我抿了抿唇。
「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小寶的藥要按時喂。」
我點了點頭。
挪開他的手準備關門。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掙扎,加重了手裡的力氣。
「外面的雨挺大的。」
像是為了順應他的話,天空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密密麻麻的雨滴打在窗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沒開車,我可不可以……」
沈野見我沒有動靜,眼裡閃過一絲雀躍,動作越發大膽起來。
我將他伸進來的腳踢了出去。
在他的一臉錯愕裡。
我抬頭直視他,一字一頓:「不可以。」
「沈先生,請回吧。」
換作以前,他的稍微一點示好,都足夠我為他俯首稱臣。
可是人的愛意是有限的。
耗盡了。
再要也就沒了。
我不明白他是何居心。
現在也沒有多餘精力去試探他此刻表現出來的愛意是真是假。
「以後也別來了。」
我順勢關門。
沈野急了眼,竟戳破窗戶紙說起了亮話。
「你到底是怎麼了?就因為我不願意跟你結婚嗎?可是以前你……」
話語戛然而止。
他垂下眼睛。
透露出一片慌張。
原來他都懂啊。
以前我的每一次讓步,每一次哄好自己,每一次獨自煎熬。
他不是不知道。
他隻是享受著我的好,又不願意給我一個名分。
於是我被眾人罵個狗血淋頭。
他懦弱地躲在一旁隔岸觀火。
這麼多年。
我向他求婚了好多次。
他隻會逃避。
他害怕我的手會玷汙他的衣袖,又不舍得我主動又契合的身體。
樓梯間的窗戶漏雨。
淅淅瀝瀝的雨飄進來,在我跟他之間隔開一道界線。
我聽見自己說:
「沈野,以前算我下賤,我們就此翻篇。」
12
「媽媽,以後每一天我都能跟媽媽一起睡覺嗎?」
小寶窩在我的被窩裡,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盯著我。
像是在害怕我會像以前一樣,在他睡著ṭûₑ後就消失不見。
我有些好笑,道:「當然,跟媽媽住在這樣一個破爛房子裡,小寶願意嗎?」
「當然!而且這個房子一點都不破!我在課本上看見過這種風格,老師說這種是敘利亞風格!」
「……」
看著他清澈又愚蠢的眼神。
我啞然失笑,揉了揉他的頭。
「小寶要聽故事嗎?」
他縮在被子裡重重點了點頭。
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
這是第一次,我主動給他講故事。
也是第一次,他安穩在我懷裡睡著。
隨著小寶的到來,我給他轉了學校。
盡管沈野再三阻攔,說他作為孩子的父親也要盡到一些責任,我工作忙,他可以安排人接送,我也強制給小寶轉了學。
我拉黑了沈野的聯系方式。
歸還了他給我的銀行卡。
以一種強硬的態度將他驅逐出我的世界。
咖啡店老板是個中年女人,幾年前離異,獨自帶著兩個孩子,所以對我也聊表同情。
平常晚班的時候,我會帶小寶來咖啡廳。
他乖巧地坐在一旁。
或是寫寫作業。
或是看看課外書。
從來沒有過無理取鬧。
「悠悠,我這倆娃有你家小寶一半乖就好了。」
在又一次跟著老板抓回到處鬼混的孩子後,她精疲力竭地癱在了沙發上。
「不過我總覺得,你們家小寶可能心理有點……問題。」
她吸了口果汁,像是覺得自己措辭不當,連忙放下果汁擺擺手。
「悠悠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就是覺得六歲多的孩子,不該是這樣的。」
老板又望了小寶兩眼。
「嘖,說不上來,我先帶孩子回去洗澡了啊,要是沒啥客人直接鎖門閉店就行了,早點回去休息。」
老板大手一揮,順手拽走了牆角罰站,渾身是泥還不服氣的倆小鬼。
可她說的話卻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裡。
我一直都覺得小寶乖巧得不像話。
尤其是看見老板那倆八九歲的孩子還如此調皮搗蛋後。
越發覺得哪裡不對勁。
小寶對我……似乎有種討好感。
很快,這個問題被一個萍水相逢的客人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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